“師姐!師父……”流轉着紅色猶如泣血的天空下,端坐的蝶墨猛然睜開雙眼,起身向天際悽惶地喚道。然而天際無聲無影,只有寂寥的空蕩和慘白的風。凝視了片刻後,蝶墨無力地望空而跪,霧氣般的烏光從她全身涌出,盤旋一週後化爲黑色的蝴蝶刻在她臉上的青色胎記處。
“師父,便是我今日跪死在這裡,恐怕您也聽不到我的話了……大概您已經猜到了,我就是望閬門法陣真正的陣主。可我還是無法說出一切,即使去幫助九嬰之前,您偷偷來試探我時只有寬慰沒有責怪,但我知道您不想再讓我做這樣的事。無盡的輪迴,不止因爲守蟬也因爲我。不,守蟬其實無法扭轉乾坤,真正讓你們陷入夢境的是我!”蝶墨嘶聲說道,任被風拂亂的黑髮如蛇般在空中飛舞,圓睜的雙眼中竟沒有一滴淚,“可是我爲何不能這樣做,爲何要帶着冷漠的面具看着您、師姐、還有天青一個個消失在我面前,只因這‘掌門’二字?!上一世我本已想要叛出師門,師門迫我將已經痊癒的天青重新打入地獄,但我偏要與他一同選擇人間!”
“我謀劃了時機,在師姐格外勤勞的幫助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開出一條密道,我甚至在密道出口種了許多師姐喜歡的那種野果——我想我不在了,望閬門中再無人與她一同胡鬧,她一定會很孤單。我準備好了一切。”
“但就在離開師門的前一日,師姐突然來尋我,不僅惡語相加而且突然出手,竟是殺招連連。我一氣之下便也全力回擊,不料師姐卻故意讓我傷了她。在她敗給我的剎那,我看見了師父和望閬門衆位長老,這才知道我與師姐同被選爲掌門的繼任者,只有一人能夠活下來。那一世,師姐和您都不敢面對自己的心,因爲實在遙不可及。所以當師姐被長老們帶走時,我看見的唯有她燦爛的笑。我追上去苦苦哀求,長老們才答應將師姐暫時鎖在知返閣陪伴我,但在繼任掌門的大典開始前她必須消失。”
“師姐大約是想要給我和天青一個機會,而我亦想趁機救她。可當我真正開始試着掌握那法陣的時候才發現,初掌此陣,要將大半法力注入其中。莫說救人,連我自己也無法踏出望閬門一步,如此一來,天青恐怕難逃毒手。正在我心急如焚時,您不知從何處得來消息,居然夜闖望閬門,如此大罪,連玉音也無法保護您。”
“一夕之間,你們紛紛陷入絕境。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同前任掌門一般扭轉乾坤!但前任掌門掌此陣多年方可遊刃有餘,我只是初學,心中難免惶恐,便伺機與師姐商議此事,想要設計讓她先逃。不想師姐言此事罪孽滔天,抵死不肯,直到我說出您將被行刑她才沉默下來,可仍舊竭力扯住我的衣袖不放。但我執意如此,師姐無奈之下便匆忙遠遁。她不是陣主,之後一定會失去記憶。或許,師姐只是不想再連累您。可即使我是陣主,初掌此陣便施行此術,我同樣會失去多半記憶——所以儘管在每一世中我們都會有些許變化,但我總是在望閬門開始今生的故事,總是發覺自己莫名地修爲大退。我竭盡全力,得到的卻不是一個完美的結局,只是一個飄渺的希望。”
“但我已經不想抱着希望聽天由命。每一世我們都苦苦掙扎卻距深淵越來越近,而您這一次居然……我不會再令這樣的事發生!”蝶墨緩緩起身,張開雙手,一團烏光浮現在她掌心之上,烏亮純粹,極爲美麗,“這一世,天青的法力很強,我想即便我取下一些他體內的符也無甚大礙。百年前葉念一事,玉凝只是一個普通的魔族女子,而我身後有望閬門數百年的法陣,我一定會摧毀守蟬的計謀和我們的命運!守蟬不是想要利用我們麼?我也需要他幫我集中所有人。待我成功後,我會和天青一同尋回師姐。師父,天下之大,總有辦法救活您,就算逆天而行又如何!”蝶墨笑了笑,小心地收起了烏光,隨後化爲一隻黑蝶向遠方飛去,看也未看身後已經騰起片片紅雲,變得詭異異常的聖地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