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炆!”邢浪剛剛開口便覺察到中計,背後數道風聲逼近,回頭望去竟是無數洛炆兇狠襲來。邢浪略略猶豫便向真正的烈焰湖衝去,隨手擋開身前的突襲,百忙之中將片片飄飛的花瓣又拈了幾片,再張開掌心時漫天花雨竟是劍氣化成,飄飄蕩蕩竟無隙可乘。邢浪幾步踏入烈焰湖下的洞中,洞中若有若無的殺氣卻令他心中一緊。方纔他一時不慎暴露了自己的所在確是疏忽,可那是魔族纔有的幻術,而剛剛追在他身後的人使用的卻是仙法……熊熊火焰驟然從邢浪腳下升起,淹沒了他的身影,但隨後趕來的人只找到了一柄劍……
此時,在另一個洞窟中,洛炆默默地看着面前魔族身上的徽記,遞給他一把刀,無聲地指向身旁昏睡不醒的仙門弟子。“殺。”洛炆冷然,可身周的殺氣足以令那魔族顫抖。他驚恐地看了看洛炆,片刻後拿起刀,猛獸般向昏迷不醒的仙門弟子撲去,而洛炆在他即將收割那生命的瞬間止住了他,狠狠扼住他的喉嚨,但只是嘆息一聲令他睡去。那魔族昏睡前的“族長”二字彷彿抽走了洛炆全身的氣力,可他還有重要的事沒有完成。
“他們……呢?”剛剛醒來的仙門弟子看了一眼洛炆身上沾染的血,閉了閉眼低聲問道。
“同你一樣,借來一用!”洛炆擦乾手上的血,可沒有抹平時光在靈魂上輕輕劃下的傷。他的祖先汶似乎在走近他,可他也看到了汶痛苦可依然對着遠方微笑着,嚮往着的微光。幼時的直言藉着風浪中的桀驁活在未曾到來的黎明中,所以汶愧疚而坦然地活在當年。
染血的木偶在洛炆變得深邃而依然乾淨的目光中浮現在真正的烈焰湖中心,隨着吞沒邢浪幻影的火焰一起震驚了接到密報趕來圍捕洛炆和邢浪的魔族。烈焰湖中居然出現了大量仙門弟子的屍首,在如今已經屬於饕餮屬地的烈焰湖!可他們方纔還看見這些人相互追逐着戰作一團?!正當他們不明所以時,冷冽的風從上方傳來,魔界的天空居然綻開一個洞,無垠的黑暗無聲展開,吸走扭曲了附近的雲朵。雲的碎片化成細細的雨滴落下,烈焰湖上原本就從未散去的霧頓時如虎添翼。太過寂靜的空氣中迴盪着被驚恐壓抑的喊聲,還沒有被風模糊成低吟便被姍姍來遲的巨響打斷。魔界空中的血色被扭成絢爛的彩虹,隨着巨響映在所有魔族眼中,彷彿是一封無比張狂的信。而這信的始作俑者此刻已身在那些仙門弟子曾經暫住的地方,悠然地看着各門派的暗記在空中悄悄綻放。
“借各位正道一用!”邢浪揮手將旁邊的舊屋化爲灰燼,臉上仍然殘留着溫和的笑。
“仙門,無緣無故爲何向魔界挑釁?!”擎天躍上山巔,面沉似水,“難道他們另有所圖?冀之門……當年之事終究沒有結束……”
“衆豪傑星散,唯付運可尋——青瞳。”洛炆揉碎了手中的獸皮,慢慢握緊掌中無數絲線。至高者——控心,明言而無礙,他一路同邢浪的幻影瞞過了跟在身後的仙門弟子,令那些打探消息的仙門弟子引來了或許圍捕或許解圍的魔族,又從那些魔族身上得知了現在饕餮和混沌的情形。可是他還是算不到百年後的人心。涯拓沒有遵守約定,想要稱霸魔界;混沌已然和窮奇一般嗜血好殺;青瞳雖在他剛剛現身魔界便立即傳來消息,可他仍然作壁上觀,到底沒有信任他和邢浪。百年在魔界不過一瞬,可也只能試探了才能靠近。邢浪言凡人很難記得入骨,魔族恐怕正相反。
洛炆熄滅了雙眸的湛藍,他在和邢浪分開的瞬間窺探了邢浪的記憶。那女子或許已經轉世了吧。除了對柒柒之事的不平,也許這纔是他終於流落仙門之外的原因。待平息這場動亂後,他一定會找機會結束邢浪的流浪。雖然現在情形兇險,但傳言中汶曾於千里之外退敵而不傷一人,如今他當然不能墮了祖先的聲名。邢浪的話,就由他自己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