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敲門聲令屋中的三人渾身一抖,疑惑地對視一眼後,付天青慢慢來到門前。不料木門一開,一根木棒便攜風聲而至。付天青大吃一驚,但木棒畢竟是凡物,一陣白光閃過,付天青並未挪動分毫,反倒是手持木棒的人重重跌倒在地。
“仙、仙術,道長們是閬風巔的弟子?”跌倒在地的年輕人愣了一瞬,慢慢說道。他長出了一口氣,同時似乎又多了幾分心虛。
“我們……是閬風巔的弟子。因爲曾與大牛有一面之緣,借過他的東西,所以此次特來歸還。只是來到這裡卻發現已經人去屋空,不知您是否知道大牛去了哪裡?”付天青頓了頓,瞥了眼楓月和蝶墨,又看了看地上褐色的銅錢,這才斟酌着問道。
“原來大牛有過這樣的仙緣,真是讓人羨慕……”年輕人聽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也平添了許多悲傷,“可是爲何好人卻……幾位道長恐怕要失望了。大牛已經死了,死在魔族的爪下!”
“什麼,魔族?!”付天青三人驚訝地看看彼此,“閬風巔腳下竟然出現了魔族?”
“是啊,魔族的傳聞在這裡已經連很多老人都不再提起了。但是那日,空中的圓月突然變成了紅色,我遠遠地看見一個可怕而醜陋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大牛的屋頂。當時我很害怕,不敢一人前去,於是便去通知大家。可是當我們一同來到這裡時,屋中已經空無一人,而且……四處濺滿了血跡。大牛,已經死在魔族手下了。”年輕人眼中溢滿了恐懼,渾身顫抖着,“我們本想上山求助道長,可是又怕自己眼拙虛驚一場,畢竟已經久無魔族出現。可是我們探查了很久,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你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楓月聽到此處,忽然雙眼一亮,打斷了年輕人的話。與此同時,蝶墨的神色也明亮起來,眼中浮起一絲希望。
“是,我們看見魔族離開時飛向那邊。”年輕人雙眸悠遠地指着一個方向,感激地看向付天青三人,“三位道長肯爲大牛報仇嗎?”
“或許還能帶回他!”楓月臉上露出笑容,“我們三人這便去追那魔族,可否煩你立刻趕去閬風巔,將這個消息告知師門?”
“幾位道長放心,小人一定辦到!小人也替大牛謝謝幾位道長替天行道!”年輕人臉上終於露出開朗的神色,立刻跪伏在地。只是垂下雙眸的剎那,一絲冰冷的歉意割裂了他溫暖的眸。
“不必如此,這本是我們應當做的!”楓月笑笑,回頭看了看付天青和蝶墨。不料卻發現付天青正緊皺着眉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目光陰沉異常。
見此情景,楓月疑惑地走上前拍了拍他,與此同時,蝶墨也發現了付天青的異樣,與楓月一同關心地走上前。只是蝶墨的關心是扯了扯付天青的衣袖,而楓月的關心卻是重重一掌。付天青猝不及防,險些跌倒,然而未待楓月笑出聲,纏滿殺意的劍鋒便已指向她。手握長劍的付天青神色間參雜着濃濃的恐懼,呆了片刻後散亂的目光才重新凝聚。
認出了面前的人是楓月和蝶墨後,付天青微微一愣,旋即收回長劍,然而雙手卻已然僵硬冰冷。那樣戀着“祥和”二字的百姓,做出這樣的事?怎麼會,他究竟在想什麼!還有,且不言大牛之事,他、楓月、蝶墨到底捲入了一件什麼樣的事……或者,一直沉睡在不得甦醒的夢中?!
“出了什麼事?!有了好消息,你卻在發呆!”被劍鋒驚散了笑容的楓月不由瞪了付天青一眼,怒氣衝衝地說道,“現在並非嬉鬧之時,我們晚一刻,大牛就少一分希望!”
“可是……”蝶墨拽拽楓月,又轉向付天青,“天青哥哥,許多事情獨自迷茫只會愈加沉重。雖然即便說出來或許我們也無法幫你,但至少輕鬆許多。”
“我……即便想要思索迷茫,我還是缺少了明顯的提示。貿然出口可能會被面紅耳赤的人錯手溺死,雖然……夢璃湖是個美麗的地方,但葬身湖中還是令我心有不甘。”付天青眼中閃過一道微光,看着蝶墨神秘地笑笑。蝶墨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而後雙頰赤紅猶如火燒。
“天青……哥哥,你在說什麼……”蝶墨不停搖頭,水亮的眸子卻不由自主地顫抖,“我……這……咦?那個人怎麼不見了?”蝶墨忽然指向門口,驚訝的神色半真半假。
“他要替我們通知師門,自然不會在這裡聽你胡亂解釋!”楓月邪魅地瞟了蝶墨一眼,一邊拖起二人向門口走去,一邊側過頭以口型對付天青說道,“我早察覺到不對,即便你貪戀美貌,也不至初見蝶墨猶如色鬼投生……不不,救人要緊,不要拔劍……不過麼,待尋到大牛後你一定要告訴我夢璃湖的故事,千里尋夫麼?真是……”
“怎麼會,我會詳細告訴你一切!”付天青怒道,掙開楓月向前走去。瞥了她一眼後,付天青不由按了按額角,只希望到那時不會死在同門劍下……不過在此之前,首先是不會死在……魔族還是百姓手中呢?乳白色光芒由付天青體內滲出,霎時便籠罩了三人面前,驚得正要騰空而起的楓月和蝶墨倒退幾步。幾點微弱的紫色在乳白的光芒中格外醒目,星星點點地沿着已有些掩埋在野草中的小路延伸到遠方。
“這是被掩蓋的……血?!”盯着那些只能在白光中現形的紫色,楓月和蝶墨同時想起了玉簡口中零碎提起過的傳聞,只是二人一時皆不敢確信。
“是魔族的血,那些銅錢上的血都屬於魔族……我也是到了此時纔敢確信。之前那年輕人說房中滿是血跡,可是若是大牛的血……這房中只有薄薄的灰塵,可見魔族出現並非很久之前,那麼小屋內外前後爲何不見一隻蚊蠅……我可是從前住在夢璃湖邊的山民!那人的話中多有古怪,如此相熟的鄰居,爲何只是找不到他便斷言大牛已死?而且他的神色十分詭異,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很害怕……”付天青的話聲慢慢低沉下來,久久不發一言。
“所以那人是被受傷的魔族威脅,迫不得已騙了我們嗎?這樣倒是可以解釋爲何他們見了魔族也遲遲沒有上山求助!”蝶墨想了想,眨眨眼睛問道。
“但也可能是人禍,以偶然受傷逗留的魔族作爲掩飾,所以這魔血纔會隱藏得有些粗糙。”楓月看了看付天青的神色,慢慢說道,“如果是這樣,那麼恐怕很難在人們口中得到真相了。以魔族爲掩飾,需要太多人的配合。”
“所以相比手無寸鐵的百姓,還是受傷的魔族更容易應付,除非回去想要再陪着祖師像抄經文。”付天青輕嘆一聲,向前飛掠而去。腦中卻浮起銅錢上的血跡,噴濺的血跡。
倘若受傷的並非大牛,那麼看來倒像是魔族爲了保護大牛而受傷,那麼理由……或者是因爲小鎮的太過純淨虔誠。若當真如此,悲哀的恐怕不僅僅是楓月和蝶墨、大牛或者鎮上的百姓,而是這個以魔族爲惡,卻又不知魔族究竟爲何爲惡的世界。
不經意間,付天青的腳步漸漸慢下來,從他身旁越過的楓月和蝶墨不禁再次擔心地看向他。發覺了二人的目光,付天青頓時一愣,旋即醒悟,笑着搖了搖頭。但他的笑容尚未完全綻開便凝固在臉上,難以置信地盯了前方的地面許久,一聲大吼終於從付天青僵硬的雙脣間迸出。
“楓月,前面!不,停、停!”見楓月毫無反應,付天青不由焦急萬分,不住地擺動雙手。
“想騙我,早說過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楓月撇撇嘴,滿面不耐地說道,但仍舊忍不住用眼角瞄了瞄前方,果然是一片空蕩,“哼,這樣雕蟲小技,還是修煉千年再來騙我吧。”
“不……有些奇怪,師姐快停下!前面的魔族血跡不僅消失了,而且彷彿被什麼切斷一般!”蝶墨臉色漲紅,一邊竭力停下一邊尖聲叫道。
“誒?!可是我……”楓月聞言頓時臉色慘白,一番掙扎下仍是手舞足蹈地向前飛馳,而後在血跡斷開之處……消失在付天青和蝶墨面前。
“楓月?”
“師姐?!”
雲朵依舊在空中閒遊,野兔仍然在草間嬉戲,風過處樹葉和青草還是盡情地舞蹈,甚至還有蟬兒的歡唱傳來……面對一切如常但又確實吞沒了楓月的一切,付天青和蝶墨幾乎懷疑自己身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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