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環繞的石亭中,蝶墨盤膝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空無一物但桌面上卻以指力刻着一盤殘局。在風中隨意散開的髮絲滑過白若凝脂的臉,她的容顏姣好年輕得容不下歲月,可越是年輕,越與臉上的滄桑格格不入,越教人猜不透絕美下的靈魂。風戛然而止而後在她緩緩睜開的雙眸前散落一地,她仰起臉,方纔似乎在眼中閃過的水潤剎那消失。將手徒然伸向已然屈服她的風消失的方向,蝶墨美麗的眸愈加寥落。掌控如同失去,以萬物爲芻狗,蒼天實在仁慈。
“有勞閬風巔掌門前來,所爲何事?”蝶墨收回望向虛無的目光,如水目光輕輕落在程霓臉上,正要起身見禮程霓卻慌忙躲開。
“這……蝶墨掌門不必如此客氣,論年齡淵源程霓都算是晚輩。”程霓連連搖頭,瞥了眼輕靈冷淡的蝶墨,心中暗暗一緊,“蝶墨掌門近來可好?”
“尚好,整日呆在門中雖是百無聊賴,可到底好過外面紛紛擾擾。”蝶墨盯着面色沉重的程霓,巧笑嫣然。
“如此甚好……程霓來此是請蝶墨掌門同去閬風巔。再過幾日,幾大門派會齊聚閬風巔。多日前,他們派下山的弟子留下一道求援訊號後都消失於魔界,而且……同冀之門有關。”
“恐怕是暗地裡追查冀之門的繼任者反而遭遇不測了吧,你何不明說?呵呵,不愧是名門,查的畢竟快,只幾日便在門下弟子音信皆無的情況下得知此事與冀之門的關聯!”蝶墨柳眉一揚,哂笑着說道。
“也許……是從其他地方聽說的,無論如何,我們都只是修仙人。”程霓看着蝶墨竟透出幾分妒恨的五官,目光更加堅定。
“蝶墨雖年紀漸長,但還不致無法約束門下弟子!請閬風巔掌門放心!”蝶墨微微睜大了眼,隨即冷哼一聲,拂袖轉身回到石凳前,“掌門平日想是繁忙的很,蝶墨便不留了!”
“所以如若發現有人與此有關,蝶墨掌門一定不會插手,是嗎?想望閬門中不會有如此敗類!”程霓將緊握的手藏在身後,不知不覺竟起了戒備。
“閬風巔不愧名門,上下同心,信任同道,除魔也不甘落後!”蝶墨忽然恢復了方纔程霓見到的樣子,“掌門好意,蝶墨心領。幾日後蝶墨自去便是,掌門可先回去。”
“只是,蝶墨還想問一句多餘的話——望閬門弟子走出閬風巔後不得回返,他們還算作你們的同門嗎?”正當程霓默然轉身時,蝶墨冷冷的聲音傳來。
“閬風巔……無論是誰,自墮魔道正派皆可除之,不是嗎?”程霓面上泛起淡淡紅色,終究沒有說出那日在秘境中刑浪對他說的話。刑浪的話,他很喜歡。
有誰知道過去的時光在哪裡?洛炆慢慢走着,一步一步感受着腳下大地的堅硬,仔細聽着風中的迴響,連撞在斗笠裡的沙都細細回味着它們的鳴叫。回到混沌曾經聚居地的路上,每一步都彷彿從時間中擠過去。越來越多的回憶在心中甦醒,漸漸浸溼了洛炆的外殼,剝去了流年硬要他穿上的外衣。洛炆於散落的記憶重新成爲赤子,卻在真正看到聚居地的瞬間被深深地嵌入瞭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