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臣不冤,是臣的叔叔冤!哦?!冤從何來啊!!!
其實有一句話,這些大臣們沒想錯,朱由檢就是個自私鬼。他很清楚,皇帝的跟大明的是不同的。
作爲大明的皇帝,當然希望大明好,但是有機會的情況下,他還是不介意拉攏屬於自己的直屬勢力的。道德潔癖有時候是會害死自己。
說皇帝富有四海,那就是啥也沒有,不如內帑裡的幾百萬兩白銀和內廷的幾千禁軍值錢。
鶴立雞羣很顯眼,狼羣裡面混入一個哈士奇也讓人側目。皇帝從遼西薅武將,像是趙率教是老總兵了,曹文詔也是孫承宗的老部下,被皇帝知道重用也還能夠理解,而詔令裡面單獨提及曹文詔的侄兒就很耐人尋味了,畢竟他現在只是曹文詔的親兵,軍職只不過是個小旗官而已。
平時這羣悍將戍守四方,朱由檢見不到,明目張膽地拉攏也會被文官有意無意地阻撓,但現在戰時情況特殊,朱由檢可以光明正大的拉攏了。
來勤王的將領都得到了皇帝的單獨詔見,朱由檢對於武將還是很寬厚的,偏心得都讓文官們有些嫉妒了。
唐末和五代十國將中國的道德枷鎖砸碎,武人開始不當人,宋代矯枉過正,重塑了華夏的道德觀念,約束了武將,元朝又將這些打碎,大明建立,重開華夏,以武立國,造就了明初武將的跋扈,同時也張揚了武功。
土木堡之後,以文御武的觀念重新擡頭,勳貴羣體被廢棄,直到明末。歷史就是這樣螺旋發展,忽左忽右。
人們不是從未從歷史上學到東西,而是每一個新的朝代都是對上一個朝代的矯枉過正,而後又形成新的無解的困境。
關於加強武將待遇,增強武將權利,統籌兼備,減少掣肘,這些話在明中晚期一直都有被提及的。
一個國家從來不缺少有識之士,甚至這些話都不是武將自己叫屈,因爲如果他們自己提的話是犯忌諱的,這些話是由文官提起的。
大明的官僚們還是希望國家變好的,他們有混蛋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反倒是最喜歡玩掣肘的一直都是皇帝本人。
大部分的皇帝並沒有這麼大的氣度,或許是不曾被記載入史書的真實歷史真的發生了許多隻在皇帝之間口口相傳的不忍之事,比如詭譎的土木堡之變,詭異的嘉靖朝,往後一連好幾個皇帝的異常舉動。
難道說真的是天要滅亡大明,纔出了一連串的奇葩皇帝嗎,還是另有隱情?這些朱由檢都不得而知,畢竟他原本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藩王罷了。
皇宮沒有大內高手,魏忠賢也沒有民間傳說得那樣可怕,不過只是一個上了年紀有幾分狠辣的老頭。
內閣輔臣本質上是個六品小官,給皇帝打雜,他們之所以顯赫,是因爲他們本來就顯赫,身上掛了一連串的頭銜名號,比命還長。
就連可怕的滿清頭號屠夫多爾袞,也只是個長得比較兇悍,派幾個人就能摁住爆錘,被吊起來也會疼得嗷嗷叫的普通人類而已。將人神化只不過是離得太遠,只要靠足夠近,每一個人都是鮮活的人。
大小曹有幸被皇帝邀請進內廷用膳,皇帝的青雲宴已經很出名了,就連曹氏叔侄這種關外之人也有所耳聞。
曹文詔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不想當總兵的遊擊不是一個好參將。他在孫承宗手下過得還不錯,後面受到祖大壽節制就有些不開心了。
他討厭祖大壽這種老兵油子,面對國家危難不敢挺身而出,明明是大明的將軍,卻做事優先考慮個人得失,出賣友軍,絲毫不覺得害臊。
雖然他也不是就認定了祖大壽就是建奴的奸細,但他跟建奴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是沒辦法洗白的,這不是就是養寇自重嘛。
都這樣了,這廝還有臉彈劾毛文龍跟袁可立養寇自重,身爲邊將參合朝廷的黨爭,這人太複雜了,曹文詔恥於爲伍。
這次入京,他們這些遼西土鱉還是比較開心的,畢竟皇帝給他們記功升遷還是不含糊的,就是大明的武職貶值得有些嚴重。
比如總兵官,按理來說應該手底下有萬人以上的大兵團,但實際情況是很多總兵只有三四千人,親衛家丁都湊不齊一營,窘迫得不得了。
與很多人以爲的家丁都是武將的私人武裝,依靠貪墨軍餉養出來的不同,大明官方既然明目張膽地在公文裡面提及親衛家丁這個羣體,那就是說明朝廷是承認這些人,並且武將的親衛家丁都是要跟朝廷報備的,朝廷也會撥給相對應的錢糧。
其實大明的朝廷沒有這麼迂腐,很多政策都是靈活改變的,不好的事情能夠阻止就阻止,阻止不了也就順勢而爲了。
大明的滅亡有一定的偶然性,直到猝亡之前的最後幾年,大明都依舊能夠徵到賦稅,能夠組織起來十幾萬人的精銳兵團與建奴決戰。
在崇禎十六年這種北方七省大旱,大明的旱災到達巔峰的時候,洪承疇在松山也依舊囤積了幾十萬石糧食,軍中並沒有出現缺糧的情況。
從天啓年間到崇禎末年,大明的軍隊戰鬥力是逐步提升,逐漸恢復的。
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說大明的文武都是貪污腐敗、貪生怕死之人,未免太過偏頗。
大明的滅亡從來不是某一孤立事件、某一個單獨羣體所導致的,而是集合了天災、人禍、瘟疫、外敵等等多方面的因素。
說天要亡大明也不完全是錯的,畢竟就大明遭遇的各種危機,就算是現代文明國家遇上了,也不能說保證就能夠挺過來。真正的大旱災,就算增雨彈把炮管打炸膛,該沒有雨也還是沒有雨。
聽說青雲宴既是皇帝對臣子的青眼相看,是對臣子的拉攏,也是一場考驗。
在戰場上與建奴護軍對衝都未曾手抖的曹文詔不由得有些緊張,按他推測,皇帝的考較的內容無非就是兵事方面的,比如問他要如何平定建奴,收復遼東。
這問題他不知道哇,打了那麼些年,戰友越打越少,建奴卻像是殺不盡一樣,越打越強。
要不是老奴臨死之前發了瘋自己清掃了一大批人,如今的建奴還會更棘手呢。
曹文詔是個老實人,向來是不喜歡說大話的,要說他怕了建奴,那倒沒有,但對於建奴的忌憚確實是非常之深的。
都說遼兵擅走,不走又能怎麼樣呢?留下來死戰的傻子都死掉了,渾河之戰的時候,那羣浙兵、四川兵、山東兵都死掉了,而他們活了下來。
如果一直贏,那肯定可以增加信心,如果輸多贏少,誰又樂意跟建奴交戰呢?而建奴的那種一往無前的信心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培養起來的。
客觀來說,建奴不是無敵的,但他們就是膽大包天,膽子大到幾十人就敢深入敵境,膽子大到百來個人就敢衝明軍上千人的步卒軍陣,這是與大明十幾年交戰所積累的信心。
曾經漢人也是這樣勇敢的,一漢敵五胡,萬餘唐騎鎮壓西域數十國,想滅誰就滅誰,除了技術優勢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積累的無敵信念,人不勇一下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麼厲害。
兵家的流派很多,其中最無解最厲害的便是兵形勢,所以如今哪怕是明軍的戰鬥力有所恢復,盔甲刀劍火器的質量有所提升,但在面對建奴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虛,總覺得自己贏不了,每次出戰都是奔着必死去的。
從上面的督撫總兵到下面的一兵一卒,都沒有勝利的信心,甚至連勝利的渴望都沒有,只覺得自己能夠頂住建奴的進攻,能夠活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大明軍隊如今最缺乏的就是信心,而信心是用勝利來積累的,所以明軍缺乏一場與建奴正面野戰的大勝。
朱由檢感覺自己越來越窮了,窮到只剩下錢糧了。按照他的習慣,想要送點什麼東西給大小曹,一時半會卻找不到合適的,宮內的奢侈品被他倒賣了,如今大明兩京的權貴家裡的擺設可能比皇宮的還要豪華,形制等都是違制的。
而皇宮內只留下了實用性的物件,能夠用銅的就不用金銀的,木頭能使就不用金屬的,軟木可以頂住那就不要名貴木料,竹子比木料便宜那竹子也可以暫且頂一下。
如今皇宮內走的是及簡主義,衣再浣算什麼,要不是龍袍這玩意不能賣,他都要把龍袍換成布衣了。
朱由檢在享受方面也就還保留了聲色和口腹之慾,其他的全都沒了,做皇帝做到這個份上,真的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富貴不還鄉,如同錦衣夜行,朱由檢這麼節儉肯定也不吝於向外宣傳。儒家講求內修德行,怕不是個大傻子吧?不排除有這樣道德高尚的人,但朱由檢不是,他受過的苦都要轉化成爲實際有用的回報。
他暗戳戳指示宮內的太監宮女們將皇帝的悽慘生活向外透露,以博取文武百官和百姓的同情。或許會有勳貴文官私下裡嘲諷他是大傻子,但總有一些大傻子會信以爲真的。
倒也不是朱由檢騙他們,他只是目的不純,但所作所爲都是實打實的啊,就算是演的,演一輩子那也是真的了,君子論跡不論心嘛。
“來來來,喝酒!”
朱由檢見曹變蛟好奇地打量着宮內的擺設,笑着說道,“小曹將軍是不是覺得這皇宮跟你想象得不太一樣,甚至都不如鄉里士紳的大宅豪奢啊?”
曹文詔微微低頭,桌子底下伸腳踩了自己這個蠢笨侄兒一下,曹變蛟滿臉不解,曹文詔心中無奈,這傻孩子,來之前不是三令五申叫他不要亂跑亂瞧亂說話嘛。
他這個侄兒哪裡都好,論勇猛比他這個當叔叔的還強悍,帶兵打仗的本事也學了十成十,甚至青出於藍,也就是如今大明時運不濟,若是生在了大漢,高低得是個不輸於冠軍侯霍去病式的人物。
曹文詔自己的軍職也不高,想要安插侄兒到更高更好的職位也做不到,又害怕侄兒離開了自己的身邊會被別人坑害,明明是叔叔卻如同老父親一樣操碎了心。
更慘的是,常年軍旅生涯,眼看着都要行冠禮了,還沒有給他找到媳婦,真的是對不起他大哥的託付。 “鄉紳的宅子沒有陛下的大,”曹變蛟比劃了一下說道,“臣以爲陛下這樣節儉並不大用,若要提升軍力,唯足糧餉、賞罰分明,足矣!”
臥槽,這倒黴孩子!曹文詔面色都變了,他猝然起身,一腳踹在曹變蛟的屁股上,摁着他的頭給皇帝跪下了。
“陛下,臣侄失言,是臣教導不周,請陛下責罰。”曹文詔大聲道。
朱由檢也有些愕然,雖然他並沒有破防,但也是不由得對曹變蛟的耿直感覺到了無語,好像有本事的人都喜歡給他來這麼一出,素未謀面的熊蠻子嘴臭把自己給玩死了,孫傳庭的情商也高不到哪裡去,現在又來了個曹變蛟。
按理來說,能打人的人智商也不會低到哪裡去啊,真要是純粹拼身體素質,蠻力武夫是會被高智商武夫給玩死的,就算是一對一捉對廝殺也是這樣,更別說帶兵對壘了。
說是倒黴孩子,曹變蛟這也不小了,比他還要大一歲,難道說這就是人無完人嗎?上天給人一種天賦就要砍掉另外一種能力,給人刻意製造一些缺陷?!
朱由檢只能安慰自己,耿直有耿直的好,下屬跟自己玩心眼纔是真的心累呢,既然曹文詔都做到這個地步了,給了他臺階下,那麼朱由檢倒也不介意配合一下,演戲演全套,於是他起身走到兩曹身前,將他們扶了起來。
“哈哈哈,小曹將軍倒是個妙人,足夠耿直,朕很中意你,不過你所言卻是誤會了朕,朕並非打算穿着破衣爛衫,在龍袍上打上幾個補丁以示廉簡,以禁百官奢靡之風,朕可是着實將宮內的值錢物件給賣了,換做一石石糧食,一束束乾草給送到你們前線了啊。
至於賞罰分明,難道朕沒有做到嗎,小曹將軍你這是對朕不滿啊,說說你立了什麼功勳,朝廷辜負了啊?!”朱由檢促狹道。
曹變蛟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自己鞋面上的腳印,餘光看着自己叔叔已經黑了的臭臉,他不由得把身子往遠離曹文詔的位置挪了挪,但他嚥了咽口水之後,還是壯着膽子說道:“臣不是爲自己鳴冤,而是爲臣的叔叔鳴冤。”
曹文詔的表情是崩潰的,他的眼睛好像進了沙子,眨巴不斷,但曹變蛟卻視若無睹,曹文詔的腰不由得彎了下來,面色變得陰沉,好啊,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等下回去他一定要叫自己的幾百親兵一起跟自己這倒黴侄兒單挑,讓他認清楚誰這個家裡到底是誰說了算!
“大曹將軍有何冤屈啊,既然有冤屈爲何不帶兵幹他?!”朱由檢看向曹文詔問道。
“臣並無冤屈,是臣侄在胡言亂語,陛下多慮了!”曹文詔無奈地說道。
“沒有冤屈可不行啊,沒有冤屈你們又喊冤,這是欺君之罪啊!”朱由檢板着臉說道。
“臣死罪!”
“朕恕你無罪,行吧,你不願說,那就由小曹將軍說吧。”朱由檢扭頭看向曹變蛟。
此時曹變蛟也有些緊張,他知道自己太過任性,把事情鬧大了,如今有些不好收場了,但這也不能夠怪他,叔叔總是以爲他瓜,其實他一點也不瓜,今天的表現可是滿總鎮教他的。
衆將雲集山海關的時候,曹變蛟閒得無聊,於是瞞着他叔叔提槍跟滿桂幹了一架,結果是滿桂略勝半招。
曹變蛟不服氣,說如果是以命相搏,他早就把滿桂斬於馬下了,滿桂倒是也不惱,反倒是很喜歡曹變蛟,於是跟他說:“你未壯,我年紀已經不小了,再過三五年,老夫我就不是你的對手了。
小子,我很看好你,要不你們叔侄兩人來我麾下吧,跟祖大壽這鱉孫有什麼好的,平白把自己氣出毛病來。”
面對滿桂的拉攏,曹變蛟確實是心動了,關錦寧誰不知道滿桂這傢伙,每次見人都要穿上那一身緋紅飛魚服,就算着甲外面也要套一件飛魚服,整成文武袍的樣式,明明只是個總兵,卻比督撫搞得還要拉風,就爲了炫耀他深受皇帝的信任,前途無量。
滿桂這人比較單純,只是有幾條禁忌碰不得,一個是你不能說他酒量不行,不然非要拉着你酒桌上分勝負,拼殺個你死我活;第二是你不能說他是蒙古人,不然他就跟你急。
他每次都說自己的宣府的漢人,但是吧,滿桂跟滿寵大概沒有關係,《忙忽臺碑》記載:“忙忽惕氏,今稱滿氏”,他出自蒙元的忙忽惕部。
不過這也不妨事,孔子之作《春秋》,諸侯用夷禮則夷之,進於中國則中國之,夷狄而中國也,則中國之;中國而夷狄也,則夷狄之。
滿桂明顯是被醃入味了,染上了漢人的賤兮兮的脾性,比如渴望被認可,享受被需要的感覺,甚至會爲了家國大義犧牲自己。
大家鄙視滿桂的炫耀,覺得他一把年紀了,身爲總兵官,卻做不到寵辱不驚。但他們心底下還得很羨慕的,飛魚服可是僅次於蟒袍的武將賜服啊,誰不想搞一套穿一穿?!
說錦衣衛繡春刀,飛魚服繡春刀倒是好辦,人手一把,但真真穿飛魚服的就只有陸炳這傢伙啊,不是錦衣衛督指揮使,不是皇帝的死忠親信,有個屁的飛魚服給你穿,有個鬥牛服都把嘴巴笑裂了。
曹變蛟也是年輕,明顯相信了滿桂的鬼話,滿桂傳授得寵的經驗跟曹變蛟說:皇帝就喜歡耿直的,在皇帝面前啊,要表現得忠厚老實一點,甚至偶爾有點冒犯也無妨,但就是不能一臉的鬼精模樣,不然皇帝對你不放心,這可是他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秘訣。
其實滿桂倒也不是誠心騙曹變蛟,這個辦法對於他來說確實的有用的,大明的刻板印象,這些蒙古降將、番將都是雄勇善戰,憨厚老實的,可能還有點傻乎乎的,這些一開始可能是真的,但這只是一開始,雙方之間語言不通,交流不暢通才導致的奇妙效果。
歸附的時間久了,跟漢人混熟了,怎麼着都被薰入味了,不精明的活不下來,但就算自己很聰明也要藏拙啊,當對方有刻板印象,最重要的不是改變別人對自己的影響,而是利用這種印象來牟利,能夠當上總兵,指揮千軍萬馬的哪裡會有傻子呢?!
滿桂也只不過是個面厚心黑,演技純熟的傢伙罷了,對於他們這些人,大明朝廷就是喜歡這一款,甚至新來的幾個小老弟,虎大威、猛如虎,他們被賜了這麼有喜感的名字也能看得出來,大明督撫重臣的喜好,他滿桂算運氣比較好的了。
滿桂說了,曹變蛟信了,他還實踐了,如今看來,除了很可能回去以後會遭到叔叔的毆打以外,表現良好,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但過猶不及,曹變蛟能文能武,也不想真被皇帝當成傻子了,不然皇帝天天讓他衝陣,不給他帶兵,哪裡受得了,表演歸表演,大家都心知肚明,於是曹應該是變蛟恭恭敬敬給皇帝行了一禮,誠懇地說道:“啓稟陛下,臣叔曹文詔從軍二十載,功高賞薄,臣敢爲其泣血陳情:
泰昌年間,叔隨熊廷弼守遼東,夜襲後金營寨,斬敵七十餘,救還邊民二百;天啓二年,復松山、杏山,斬後金守將,僅升千總;天啓六年,寧遠之戰守東門,身被三創,堵缺口殺敵二十餘,僅得加銜;叔如今年近四十,仍爲遊擊將軍,俸薄難養家,麾下多有怨言。
彼累計斬敵逾千,復城十餘座,身帶十五處深傷,卻因出身流言久被輕慢。
賞罰乃立國之本,若忠勇如叔者不得其報,恐邊將寒心。
求陛下察其功,予應得之賞,使將士知陛下不忘功臣,則中興可待!
臣所言有《遼東軍冊》《陝西剿匪錄》爲證,臣所言句句屬實,若有虛言,請陛下斬臣頭!”
“好哇,好你個曹變蛟,這是在朕面前討賞來了,了不起,朕見了那麼多文武,敢這樣做的你是第一個!”
朱由檢搖了搖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賞罰不明而軍心士氣不穩,不過也別急着你親愛的叔叔了,你自己立功也不少吧,說吧,想要個什麼封賞,要不朕給你封個侯?!”
額,這皇帝怎麼不按照套路出牌啊,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曹變蛟後背有些冒汗了,他低下頭吶吶道:“臣不敢,臣僅立寸功,不足以封侯,但陛下放心,待臣斬殺奴酋黃臺吉,必來向陛下討賞!”
一旁的曹文詔低垂着頭顱,恨不得找個地縫給鑽進去,他在這裡如坐鍼氈,聽自己侄兒與皇帝的每一句對話都覺得心驚肉跳,同時還有一種強烈的羞恥感,但是朱由檢並沒有放過他,曹變蛟固然是個天才,但那是未來的天才,現在還差點意思,曹文詔纔是真的可以直接啓用的大將。
“大曹將軍啊,你侄兒冒死爲你請功,你作何感想啊?!”朱由檢調侃道。
曹文詔愣了一下,認真說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陛下賞罰分明,臣並無怨言。”
“是沒有怨言還是不敢有怨言啊?!唉!”朱由檢嘆息了一下,語氣稍緩道,“天啓年間的事情確有不公,朕彼時只是一藩王,然對此事也略有耳聞,你們受到的委屈,朕都知曉了,朕在朝堂上說過要賞罰分明,說到就要做到,曹文詔接旨!”
“臣,曹文詔聽旨!”
“有制:
右屯衛遊擊將軍曹文詔忠勇擅戰,屢立站功,於寧遠、寧錦之戰協防得當,多有斬獲!
經兵部覈算功績,考量幹略及品性,朕特擢升爾爲遊擊總兵官,直領京師神樞營騎兵,轄制京畿各部騎營。
欽此!”
“臣,曹文詔領旨謝恩!”
曹文詔雙手接過明黃聖旨,朱由檢下巴對着曹變蛟挑了挑說道:“實授總兵官一年正俸加補貼,工資有兩千兩白銀,這下可以養活家人,吃飽喝足了吧?”
曹變蛟面色害臊得通紅,整個人簡直無地自容,原來皇帝早就寫好了給他叔叔升職加薪的聖旨,而他剛纔在一邊鬧騰跳來跳去,如今倒是如同小人了。
“這封是給你叔叔的,這封是給你的,可是你方纔的話令朕好生心寒啊,你說朕應該怎麼辦呢?!好苦惱哦!”朱由檢搖頭晃腦地說道。
曹變蛟聞言,苦澀道:“臣知錯了,還請陛下不要戲弄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