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壓不住了,羣情沸騰,怒罵狗皇帝!
不是建奴人人開高達,只是他們面對的大都是些二線部隊,人數還佔據優勢,自然可以打出很誇張的戰損比,而且在建奴的統計之中,除了女真人,其他的都不算人,不計入戰損。
繼河北兵之後趕來的是山東的新軍,由葡萄牙外籍軍官協助訓練的新式火器部隊,也就是所謂的排隊槍斃的空心方陣,新軍其未經實戰檢驗,戰鬥力存疑。如果按照流行的派系分析的話,登州新軍應該是屬於徐光啓以及他背後的西學派的嫡系部隊。
手裡有兵纔有話語權,對於皇帝是如此,對於大臣來說也是如此。雖說理論上大家都是大明軍隊,但實際上派系林立,相互之間免不了一頓明爭暗鬥。黨爭的烈度被朱由檢限制住了,但是黨爭從來沒有消失。
這次大戰很有可能將限制器打開,因爲打仗是要死人的,打輸了是要負責的,一個處理不好,黨爭的烈度就會回覆原樣,甚至愈演愈烈,毫無底線。閹黨能夠鬥倒東林黨,東林黨能夠死灰復燃做大,都是因爲萬曆、天啓年間的數次慘敗。
對於朱由檢來說,最危險的時刻到了,一個不好,他可能就要捲鋪蓋南下;就算守住了北京城,如果嫡系部隊死傷太嚴重,他甚至有可能被朝臣架空,畢竟大臣出賣皇帝的事情,在歷史上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遵化陷落後,薊鎮局勢進一步惡化,建奴圍攻三屯營不克,轉攻薊州城,又不克,因而放棄攻略大城,分兵四散劫掠,向東跑到了山海關下耀武揚威,向西兵鋒直指北京門戶通州。
一個月內,永平、灤州、遷安、豐潤、玉田、樂亭、撫寧接連被破,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逃難到北京城的百姓日夜嚎哭。
此時北直隸的兵力已經完成了回縮,除了四川、陝西、甘肅援軍還沒有抵達,各鎮援軍也已經陸陸續續到達了京師。北京城內有十萬大軍,城外有四萬精銳,大家覺得決戰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建奴到底會不會來攻北京城猶未可知,如果建奴畏懼京師兵力雄厚而不敢來怎麼辦,總不能讓建奴這樣一直在京畿劫掠下去。
朱由檢也有些彈壓不住,說再多,他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皇帝。別的事情,大臣們都可以依他,現在軍國大事,他們怎麼看都覺得皇帝不靠譜。所謂“國賴長君”,年輕有時候是優勢,有時候也是劣勢。
“陛下,建奴號稱十萬大軍,然則去歲察哈爾部不也是號稱十萬大軍麼?建奴大概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陛下,去歲銳意進取,怎地到了如今卻畏敵如虎了?陛下捨棄了陝北,這是天災,猶可說;如今又要捨棄北直隸嗎?這又是何道理,臣想不明白!”張維賢大聲說道。
“我草!”朱由檢看見說這話的是張維賢,整個人都是傻的。這哥們是他的基本盤啊,要是連他都造反了,那還得了?朱由檢不由得再次想起自己都老朋友玄宗皇帝,這幫人不會給他來個馬嵬驛兵變,讓他把自己的妃嬪給砍了吧?!
不過羣臣裡面還是有明白人的,還沒等朱由檢開口解釋,就有大臣反駁道:“英國公此言差矣!敵軍已然入關,直抵北京城下,眼下大軍首要之務,莫過於拱衛京師。 須知京師若能保全,日後自有機會收復失地,被擄掠的百姓亦有獲救之望;可若京師一旦陷落,大勢去矣,這纔是真正的因小失大啊。”
其實最關鍵的點在於,原本遼西的軍隊是用來對標建奴的。大明四處開戰,敵人也不止有建奴。明明是應該由關寧軍抵擋的建奴,如今卻跑到了關內,這無論怎麼說都是遼東經略的失職,甚至很有可能,建奴選擇入關就是被袁可立這廝給逼的。
從紙面上看,京營有十幾萬大軍,薊鎮也應該有十幾萬,再加上宣大的守軍,合計幾十萬大軍,九邊發糧餉的時候可是按照五十五萬人去發的啊!而建奴全族可能都沒有那麼多人,建奴這次入關就是找死。但實際情況卻是,薊鎮就像是紙糊的,全線崩盤,就只剩下幾座孤城。
文官對於武將的憤怒無法言喻:打仗不能打,跑得賊快,拿軍餉的時候沒見含糊。對於武將的不滿進而演變成了對皇帝的不滿,皇帝把一千多萬填進去養兵,結果就養出來這般貨色嗎?!
“打,必須打,不打就是叛徒,就算這些兵全部戰死了,也算是證明這錢沒有白花!”這就是此時許多人心中的想法。
並且他們認爲:蒙古人跟女真人的人頭都差不多價錢,既然可以打敗蒙古人,那沒有理由打不過建奴啊,只是皇帝抓住兵權不肯撒手而已。獨夫,視天下爲一家,視百姓爲家奴,只關心自己小門小戶的利益,妄顧天下蒼生,噁心!
有的矛盾可以化解,有的誤會無法調和,因爲吵架的雙方都仍爲自己是對的,但實際上選擇不會是對和錯,往往是都對或者都錯。百官羣情激奮,朱由檢面對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那都是自找的!
北伐遼東的計劃,原本並沒有在朝堂上披露,直到羣臣遲遲不見遼西援軍到來,只是等到了幾個遼將,這才逮住趙率教他們,將這種異常情況的前因後果逼問出來,然後他們感覺天塌了,皇帝瘋掉了!!!
朱由檢自以爲找到了最優解,用戰術換家作爲勝負手,拒接被建奴欠着鼻子走,跳出被動挨打的怪圈,但其他人是很難理解他的思路的,建奴就算死絕了又能怎麼樣,就算收復了瀋陽城固然值得慶祝,但跟京師的安危提起來那又是輕如鴻毛的。
收復遼東是政治正確,但朝廷裡面的遼人又有幾個呢,要是遼人在朝廷有話語權,壓根就不會發生高淮亂遼的事情,朝廷的官僚們並沒有那麼看重遼人,從他們對於毛文龍的態度就可以窺探一二,遼人死了也就死了。
但京畿對很多人來說就是切膚之痛了,許多官員的家人就住在京畿地區,不是誰都有能力將一家人都接入北京城生活的,並且離開了家鄉,就是無根之萍,可能在朝廷裡連話都說不響,官僚的權利和士紳的特權是相輔相成的。
朱由檢倒不願意總是用惡意去揣測他人,畢竟面對親人死去,幾乎沒有人可以做到無動於衷。但朱由檢沒有辦法,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選擇的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優解了,無論是從爭取勝利的角度,還是降低傷亡的角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