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連穿越這樣原本以爲無稽之談的事情都發生了,所以此時面對喜鵲,顧天瑜並沒有表現出多麼大的驚愕,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一把抓住喜鵲,便開始與之對視。
喜兒可嚇壞了,瞪大雙眼,搖着顧天瑜的胳膊問道:“小姐,小姐您怎麼了?”
錯覺?不是錯覺?
“笨蛋,我說我餓了。”這時候,小喜鵲又開口了,顧天瑜突然轉過臉來,問喜兒:“喜兒,你有聽到什麼人說話麼?”
喜兒聽到這話後,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她四處看了看,此時竹林裡一片幽暗,涼風習習,吹得頭頂竹葉簌簌,有幾片若水中扁舟一般,慵慵懶懶的飄落下來。不遠處,流水潺潺,偶有蟲鳴,而她手中的燈籠,亦在風中無聲搖曳,燭火晃動不安。
喜兒抓着顧天瑜的袖子,險些哭出來,說道:“小姐,您別嚇唬奴婢呀。哪裡......哪裡有什麼人?”
顧天瑜耳中,卻將不遠處的蟲鳴聽得一清二楚。沒錯,她的確聽懂了這些蟲子在說什麼。偶買噶的,原來穿越還有這樣的好處?這是純外掛好伐?
“笨蛋笨蛋!快給大爺餵飯!”這時候,一直老實呆在顧天瑜手中的喜鵲,撲棱着翅膀,不耐煩的渣渣叫起來。
喜兒蹙眉,只覺得陰風陣陣,顧天瑜撲哧一笑,她素來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人,所以此時,她將喜鵲往肩膀上一放,拉着喜兒便往回走。而那幾個站在遠處,一直好奇的張望的兩個小廝也鬆了口氣。
顧天瑜掃了兩人一眼,在他們轉身要離開之時,突然說道:“你們,給我拿點肉來。”
兩個小廝對視一眼,然後好奇的轉過臉來,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剛剛是顧天瑜在說話。顧天瑜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怎麼就把自己是傻子的事情給忘了?她遞給喜兒一個眼神,喜兒忙說:“還看什麼看,給我們小姐拿點肉來,我們小姐愛吃肉。”
“......”兩個小廝的嘴角同時抽了抽,然後忙點頭,狂奔去廚房了。只是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剛剛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們小姐不是都吃了麼?這纔多久就餓了?傻子就是傻子,就連胃都是傻的。
待兩人走遠,喜兒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姐,您要肉做什麼?”
“爺愛吃肉!爺愛吃肉!”這時候,那喜鵲又喳喳叫起來。
顧天瑜白了它一眼,然後一把將它從肩膀上丟出去,優哉遊哉的說道:“今兒起,我要養寵物,這小畜生,喜歡吃肉。”
喜兒“啊”了一聲,十分鄙夷的看了從地上再次飛起來的喜鵲,秀眉輕蹙,說道:“小姐,您想養寵物,可以讓老爺給您買只鸚鵡啊金絲雀啊什麼的,您怎麼想起來養喜鵲啊。”
此時小喜鵲正在朝顧天瑜的肩膀飛來,聽到這話後,十分不樂意的要去撲喜兒,顧天瑜投過去一個眼神,警告它“不老實沒肉吃”,於是喊着“爺”的小畜生只好乖乖的又蹲回顧天瑜的肩膀上。
顧天瑜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說道:“我喜歡跟我有緣分的東西。”說罷,便加快腳步,向廂房走去。喜兒也不再多問,跟在她身後,只是此時的她,覺得自家小姐真的有點神秘,說的話,做的事情,她都猜不透。
兩人來到別院前廳,圓桌已經被收拾乾淨了,顧天瑜要和喜鵲說話,便打發了喜兒去自己的廂房看一看被子什麼的是否收拾好了。
喜兒一走,顧天瑜便問喜鵲:“給你準備個鳥籠,可好?”
喜鵲立刻不樂意了,圍着房間亂飛,一邊飛一邊喊着:“我不要住進籠子,那是蠢貨才住的地方。自由!我向往自由!”
顧天瑜單手托腮,無語的說:“那好吧,不過我也不能白養你不是?”
喜鵲飛到桌子上,舔了舔自己胸前的毛,無不驕傲的說:“我很聰明。”
是啊,你不聰明,怎麼知道找到這裡呢?顧天瑜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點頭,說道:“是啊,你聰明,你天下無敵。”
喜鵲昂首挺胸,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顧天瑜覺得有趣兒,於是便用手撥弄它的羽毛,以前她只當喜鵲是普通的一種鳥,看到它們長長的尾巴,也並不覺得多漂亮,可是現在才發現,喜鵲的羽毛軟軟的,它們高高翹起的尾巴,近看若一把羽扇一般,當然,若是彩色的,就更漂亮了。
想及此,顧天瑜嘿嘿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目光。喜鵲看到這目光,立刻僵直了身子,十分警惕的問:“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顧天瑜眼底閃過一抹光芒,激動地說:“哇,你真的很聰明哎,還知道察言觀色,真的好厲害。”
她不知道,這房間的隔音效果真的沒有那麼好,因此,此時門外守門的兩個丫鬟,都貼在門上,十分可笑的聽着她說話。兩人對視一眼,然後搖搖頭,一個膽大一點兒的小聲嘀咕道:“小姐真是個傻子,一晚上都抱着一隻喜鵲說話。”
另一個無奈的搖搖頭,撫着臉頰說道:“皇上怎麼會看上一個傻子呢?我都比她強多了。”
......
不一會兒,喜兒回來了,那小廝也回來了,手中端了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炒肉。顧天瑜讓那人放下肉,然後便大手一揮,對喜鵲說:“鵲兒,吃吧。”
喜鵲十分憂傷的告訴她:“笨蛋!我有名字,我娘喊我三丫,不要叫我鵲兒。”說罷,便飛到盤子前,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那小廝幾乎要看呆了,小心翼翼的問喜兒:“姑娘,小姐這是要養這隻呆鳥麼?”話音剛落,喜鵲就已經衝他吐出一口肉沫。
小廝:“......”傻子養的鳥倒是聰明。他有些窘迫的望着顧天瑜,顧天瑜笑嘻嘻的望着喜鵲,說道:“三丫,門口有棵大樹,你住那裡,可好?”
喜鵲頭也不擡,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小廝和喜兒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着顧天瑜,小廝是想,他們小姐還真是個傻子,竟然妄圖和鳥溝通,喜兒卻是在想,她家小姐真的不傻了麼?
吃過飯,三丫便飛到了門外那顆樹上,十分愜意的蹲在那裡休息。衆人都覺得奇了,感情它真的能聽懂傻小姐的話呀?
顧天瑜站在樹下,此時月朗風清,蔥蘢的大樹枝繁葉茂,枝椏上,喜鵲半睜着眼睛,對顧天瑜說:“今天的肉太鹹,下次炒淡一點,肉剁碎。”
顧天瑜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睡覺,今兒一天,她可算是累的精疲力盡了。
走到長廊上,那小喜鵲突然又大爺的開口說:“每日給我肉,我會保護你。”
“噗~”顧天瑜一個沒忍住,終於笑出聲來,自己何時需要一隻鳥保護了?回頭看了一眼那喜鵲,她眼底難掩溫柔的笑意,不過,她的確很喜歡這隻可愛的小東西。留着解悶,也沒什麼不好~
這一夜,顧天瑜睡得十分安穩。在夢中,她夢到了自己的師傅,那個看起來有些壞壞的,一雙小眼睛中滿是算計,望着自己的時候又滿是溫柔的師傅,她聽到他第一次憤怒的質問自己,爲什麼要意氣用事,去偷什麼七彩琉璃珠。
她很委屈,哭的一塌糊塗,搖着師傅的胳膊,可憐兮兮的說:“師傅,我只是想讓您老人家開心。師傅......”每當她這麼軟軟糯糯的撒嬌,師傅就不會再計較。
她看到師傅甩開她的胳膊,無奈嘆息,口中喃喃道:“孽債,孽債啊!”
什麼孽債?顧天瑜不知道,她只是繼續問師傅:“師傅,我怎麼樣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我要回家,要回到您的身邊。”對她而言,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只有師傅,她自小無父無母,是師傅給了自己所有的關懷,如父親一般,讓她尊敬。
然後,她聽到師傅那滄桑的聲音,有些難過的說:“找到七彩琉璃珠,你便能回來。好孩子,可是......可是......”師傅欲言又止,似還有事情說不出口,於是顧天瑜繼續追問:“可是什麼?”
然而,她只看到師傅那張原本剛毅的臉上,突然爬滿了皺紋,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只留下痛苦和內疚。
爲什麼要痛苦?爲什麼要內疚?她不懂,當她想追問的時候,一切,突然化爲一團煙霧,她的師傅,突然間消失不見了。
......
“師傅!”顧天瑜從夢中驚坐起來,渾身冷汗涔涔,一張臉也蒼白的厲害,眼眸中滿是急切與恐懼。
“小姐,您怎麼了?”這時候,喜兒推開房門,快步走過來問道。
顧天瑜回過神來,上下打量着這個房間,依然是和昨夜一般的擺設,古色古香的房間內,雕花漏窗中,透來幾縷金光,不遠處的案几上,瑞腦金獸裡,一縷縷香霧飄飄渺渺,如紗如絲,做工精緻的花梨木桌上,幾道糕點還擺放在那裡,樣式可愛,看起來也香甜可口的模樣。
此時房門打開,門上方是漏格貼紙窗戶,下方鏤刻着美人圖像,院子外,蘭花在陽光下,於蔥蔥翠翠低垂的綠色中,精緻低調的開着。
原來,還沒有回去。
顧天瑜垂眸,心中有幾分失落,她扶額,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心中不由有些煩躁。肚子也咕咕叫起來,望了一眼此時一臉擔憂的喜兒,輕笑着說道:“沒事兒,只是做了個噩夢。早飯呢?餓了。”
說着她便下牀,準備洗漱。
喜兒撲哧一笑,無奈的說:“哎喲我的小姐喲,您知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麼?還早飯呢?再過一會兒,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
顧天瑜的身體一僵,轉身,望着喜兒啼笑皆非的表情,問道:“什麼?我睡了這麼久?”
喜兒點點頭,走上前去,接過一個丫鬟送來的水,給顧天瑜擰了帕子,然後遞過去。
顧天瑜蹙蹙眉,說道:“那你怎麼沒叫我啊?”
喜兒有些冤枉的說:“不是看您累麼?奴婢想讓您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