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背後,風起雲涌。用這八個字來形容西涼此時的形勢,再貼切不過。面對這渾濁不清的形勢,顧天瑜能做的,便是讓其躁動。
戰北野抱着戰北淵離開後,顧天瑜將香料等收拾好,然後洗了個澡,便倒在榻上一直睡到臨近午時,如昨日一般去王宮爲西涼王施針後,顧天瑜便以身體不適爲由,早早告退。戰北無極出去送她,她方將香料遞給戰北無極,聲稱王后身子不好,應該是睡眠不足,遂她準備了香料,放在瑞腦金獸中,可助催眠。
戰北無極大喜,並想趁此機會,讓鬱藍明和顧天瑜和睦相處,顧天瑜卻稱,鬱藍明若知道是她準備的,定不願領情,戰北無極雖無奈,也瞭解鬱藍明的性子,遂答應顧天瑜,偷偷將香料放進瑞腦金獸中。
顧天瑜望着戰北無極高興進屋的模樣,心中有幾分內疚,然而,大局當前,這個局中必定有人是要被利用,無論戰北無極日後知道,會不會原諒她,她都必須做。
顧天瑜離開王宮回到安寧郡王府後,很快便換了一身衣服,將面紗摘下後,她戴上面具,然後和小六,納蘭雄,以及今早領命前來的小三小四一同前往戰北淵所說的地宮路口。
地宮有兩條路口,一條是在麝月的牀下,一條,便是在馨香園梅林中央的一口枯井口,因爲戰北野已經知道此事,遂今日的行動中,顧天瑜並不需要爲了躲開戰北野的隱衛而費神,那些隱衛反而會引開馨香園的丫鬟奴才們。
此時,麝月正在書房教戰北淵唸書,對於外面的動靜,他們毫無所覺。
顧天瑜幾人來到梅林中,她望着那口枯井,而後分給每個人一顆藥丸,這藥丸是避免有毒物近身的藥丸,歐陽少衡曾叮囑她,去那些詭異陰森之處,定要做好萬全準備。
“姐姐,我揹你下去。”顧天瑜讓小三小四下去後,燕小六忙道,他身後的納蘭雄冷眉輕蹙,看着顧天瑜,欲言又止。
顧天瑜搖搖頭,拒絕道:“井壁本來就滑,你揹着我怎麼下去?”說罷,她從腰間取下幾把飛刀,燕小六兩人面露驚愕,還未詢問,顧天瑜便把刀交到他手上,含笑道:“這是我問戰北野要的,你待會下去,用內力將刀嵌入井壁上,我會扶着刀下去的。”
燕小六目露精光,一臉誠懇道:“姐姐真聰明。”說罷,拿了那刀,便跳下井口,臨走前,他鄭重拍了拍納蘭雄的肩膀,納蘭雄面色嚴肅道:“放心吧,我會保證雲升安然無恙的。”
燕小六下去後,顧天瑜拍了拍手,悠悠道:“好久沒有運動了。唉......”說罷,不等納蘭雄說話,便下了井。納蘭雄望着身手敏捷的顧天瑜,眼底有幾分欽佩。顧天瑜即將落地時,納蘭雄方下井,踩着匕首,他將井蓋再次蓋上,而後才御風飛下。
五人來到井下後,發現原來這口井下方有一處是通的,只是非常狹隘,顧天瑜幾人沿着那狹隘處往前走,走了許久,最前面的小三突然停了下來,他伸出手,做了個噓的動作,衆人屏住呼吸,腳步越發輕巧。
而後,但見小三出手,一人無聲倒地,原來,這狹隘洞內足足有三百米長,洞口處站着兩個把守的人,剛剛小三一手一下,將這兩人解決,而後四處查看,發現無人潛伏後,才讓身後四人跟着自己出來。
走出洞口,衆人均被眼前景象給驚呆了,因爲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濃密的樹林,納蘭雄四處巡視一番,淡淡道:“這裡,應該是涼都城南。”
顧天瑜搖搖頭,“嘖嘖”道:“沒想到,曲盡通幽處,竟有着這樣的秘密。”
五人又走了許久,方看到樹林外不遠處,一座肅穆的行宮安然佇立。
難以想象,郡王府底下竟然有着這樣的秘密,而戰北野竟然毫無所覺,可見麝月這六年是真的被“冷落”了,那麼,很可能,就連那封未燒盡的信,都是麝月精心設計,讓戰北野發現的。
如果真是如此......顧天瑜忍不住心冷,如果真是如此,麝月又那麼愛戰北野,可見其身後人身份定十分重要。顧天瑜只能肯定,那人不是張公公的人,卻不能猜測其他一二。
幾人輕手輕腳向前走,離近了才發現行宮門口,站立着六七個女子。因爲顧天瑜不會武功,遂小三小四讓小六與納蘭雄留下來保護她,而他們兩人則拿着顧天瑜給的迷藥,往行宮去了。
顧天瑜三人倚靠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後,安靜觀察着小三小四的行動。
“雲升,戰北野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爲何不和你一起過來?畢竟,這是從他的地盤開拓的一條暗道。”納蘭雄疑惑道。
顧天瑜冷笑,挑眉道:“那是因爲......他現在也已經忙的分不開身。”
......
此時,西涼行宮中早已經亂作一團。
武功高強的刺客,突然闖進西涼王的行宮中,將一干侍衛打得四腳朝天后,挾持世子戰北無極,重傷張公公,幾近要了王后鬱藍明的命。而另幾位來探望西涼王的王子們,亦是傷的傷,跑的跑,宮中一時大亂。
雖說很快,宮中所有的侍衛均來到西涼王寢宮,然因爲戰北無極在刺客手中,一時間無人敢上前。
正僵持時,戰北野突然殺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刺客手中的戰北無極,而後,侍衛一齊上前,欲絞殺刺客,誰知,狡猾的刺客突然放出數十枚煙霧彈,而後便趁亂逃離王宮。
戰北無極昏厥,鬱藍明大怒,不過,更加慍怒的卻是戰北野。
寢殿內,幾位負責行宮的將軍,以及張公公均跪在那裡,幾位王子頹敗的坐在太師椅上,他們至今還記得,剛剛戰北無極被救下後,那些刺客想都沒想便將他們棄如敝履,而後逃之夭夭的事情。
鬱藍明哭哭啼啼坐在牀榻前,戰北無極此時依舊昏迷不醒,幸而御醫說他是因驚嚇過度才暈厥的,並無大礙,否則,鬱藍明恐怕也要哭暈過去。
戰北野冷着臉站在那裡,大紅戰衣此時若深秋那火紅的楓葉,肅殺中帶着幾分腰眼,讓人不敢直視。
“張公公。”突然,他冷冷開口道。
“老奴在。”張公公剛剛被三人圍攻重傷,而今他跪在那裡,未經處理的傷口血跡斑斑,戰北野卻從那半露的胳膊中,發現了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戰北野鳳眸微眯,眼底帶着幾分冷然,他斂眉沉聲道:“父王一直以來對你信任有加,這整個王宮的兵權都在你手,幾位將軍均是你一手提攜,你曾聲稱這行宮就好比銅牆鐵壁,連一隻蚊子都進不去,那麼,今日下午又是怎麼回事?你可否向本王,向王后娘娘好好解釋一番?”
張公公咬牙切齒,眸中閃過一道冷冽的光芒,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回郡王爺的話,此事是老奴失職,好在郡王爺神功蓋世,我王洪福齊天,世子無事,否則老奴萬死難辭其咎。”
幾個王子此時均鼻孔出氣,冷哼不止,此時,身着一身玄色衣袍的大王子戰北無雙慍怒道:“你個狗奴才,父王怎的就瞎了眼把這兵權交給了你?幸好有四弟在,否則......哼!”
張公公冷眼掃了戰北無雙一眼,眼神冷酷帶着殺機,戰北無雙臉色微白,乾咳幾聲後便轉過臉去,不敢再多說一句。
張公公匍匐在地,沉聲道:“老奴失職,還望王后娘娘降罪。”
鬱藍明眸子微紅,望着身上多處流血的張公公,捏着錦帕,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道:“罷了罷了,相安無事便好,來人狡猾,怨不得你,再說了,剛剛若不是你,恐怕我兒早就沒命了,你英勇無敵,本宮感激你還來不及呢,還不快快起來,讓御醫幫你看看身上傷口。”
張公公還未說話,一個聲音便譏誚道:“喲,平日裡那個專橫獨斷,‘剛正不阿’的王后娘娘哪裡去了?”
衆人循聲望去,但見角落裡,九王子戰北毅端着一杯茶盅,正一臉譏誚的望着面色難看的鬱藍明。見衆人望着他,他卻不慌不忙,繼續道:“張公公英勇無敵?哼,那根本就是他的職責所在,即便他拼上賤命,也難以改變他失職的事實。如今,父王依舊昏迷未醒,宮中連安全都無法保障的話,父王的安危又如何能保證?”
一言出,衆人均附和。
鬱藍明冷聲道:“哦?那依照你們的意思,本宮該如何處置?哼,難不成你們幾個有能力保護王宮的安危,保證王上的安全?剛剛是誰,差點嚇得屁滾尿流的?”她滿臉譏誚的望着這幾個王子,心中大爲不屑。
幾位王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戰北毅卻搖搖頭道:“我們幾個是沒有,但是四哥有這個能力,不是麼?”
說罷,他起身,鄭重拱手道:“戰北毅在這裡謝謝四哥救命之恩,四哥剛剛若是遲來一步,恐怕我們幾位兄弟就要相約西天了。四哥英勇,四哥前段時間又掌握了兵部大權,按理來說,這宮中調配,自然也要歸你管。”
鬱藍明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而張公公臉色也愈發陰冷,戰北野卻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九弟不必客氣,兄弟一場,本王若不出手,恐怕自己也活不長了。”言下之意,他今日出手,不止是爲了救他們,更是爲了洗清自己的嫌疑。
畢竟如果幾位王子都出事的話,戰北野作爲唯一倖存的王子,受益最大,那麼,他自然會被所有人懷疑。
可是現在戰北野這麼說,幾位王子心中有數,同時更加懷疑張公公和鬱藍明,畢竟,刺客那麼容易便進入王上的寢宮,着實讓人懷疑。
“咳咳......”氣氛僵硬時,昏迷中的戰北無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