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顧天瑜這樣一個妙手回春,而又面容姣好,同樣又與沈家關係密切的女子應該名氣更大,流言蜚語更多一些,只是,她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平日裡出來都戴着面具,遂關於她的傳言不少,見過她真正面容的卻少之又少。
今日她心情雜亂,出門前忘了覆面具,露出了那張傾城絕色的面容,也難怪會遭到這醉月樓***的覬覦。
此時,***在打手的攙扶下顫巍巍起身,她深深行了一禮,笑的依舊諂媚,卻再沒有方纔那市井嘴臉,而是畢恭畢敬道:“姑娘,您裡邊請,小的一定盡心竭力爲您解決您的問題。”
顧天瑜淺淺一笑,懶懶道:“那麼便多謝***了。”
說着,那***便讓了位子,而周圍的客人亦不敢擋顧天瑜的路,均讓出一條道來,顧天瑜便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醉月樓,那***自然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邊,順便極爲仔細的觀察她的神情顏色。
此時還未到掌燈時分,然醉月樓已經開張半個時辰了,此時大廳裡雖不算座無虛席,卻着實生意火旺,脂粉的香氣混雜着濃濃酒氣,男子的污言穢語混雜着女子的呢噥嬌笑,不由讓人聯想到一副旖旎的春色畫面。
顧天瑜一走進來,一切似都停止了,有不知死活的客人見了她,立時將懷中溫香軟玉棄如敝履,轉而不懷好意的吆喝道:“月媽媽,這姑娘是您從哪裡拐來的新鮮貨,可能讓咱們嚐嚐鮮?”
月媽媽花容失色,忙道:“哎喲兩位爺,你們就莫要開玩笑了,這位可是燕少的姐姐,您二位若還想活命,趕緊道歉,否則今晚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那兩人面色一緊,目光驚詫的望着顧天瑜,眼底均帶了一抹懼色。顧天瑜只是冷冷掃了他們一眼,而後便往二樓去了。
月媽媽滿頭冷汗,忙跟着顧天瑜上樓,又引了她來到自己的房間,關了門,她舒了一口氣,賠笑道:“姑娘,請坐。”
顧天瑜緩緩來到桌前坐下,環視四周,旋即目光在月媽媽的身上掃了一圈,後者被她簡單的一個眼神看的心驚膽戰,斟茶的手也忍不住微微一抖,訕笑道:“姑娘......您這麼看着小人作甚?”
顧天瑜搖搖頭,淡淡道:“沒什麼。”
月媽媽將茶水端過去,有些緊張的陪站在一旁,她搓了搓手,目不轉睛的望着顧天瑜端起茶盅,忙道:“西湖龍井,這可是給燕少準備的。”
顧天瑜微微斂眉,沉聲道:“小六?他也過來?”說至此,她的眉頭驟然挑起,露出一抹危險的流光。
月媽媽忙解釋道:“姑娘莫要誤會,燕少不是來這裡找姑娘的,他可看不上我這的姑娘,只是陪那些老闆談生意的時候纔會過來,每次也只是匆匆坐一會兒便走了。”她偷偷瞄了一眼顧天瑜,見其面上帶了滿意的笑容,又道:“燕少真是人中龍鳳,品行又好,否則,哪個男人在這滿是脂粉味的地方還能潔身自好?”
顧天瑜微微頷首,滿意的品了一口龍井茶,眼底又帶了幾分讚賞,沒想到這小小的醉月樓內,用的卻是純正的西湖龍井。
月媽媽見馬匹拍到正確的位置上來了,忙又繼續道:“燕少是頂頂矜貴的人,就算他要降尊紆貴點我們這的姑娘,小人也不會給他叫,否則不是污了他的名聲,您說是不?”
顧天瑜擡眸,見月媽媽大有“意猶未盡”之意,舔了舔嘴脣還要“滔滔不絕”,忙道:“夠了,你放心吧,小六說話算話,不會找你的麻煩的,只是我會不會爲難你,那便要看你的辦事能力了。”
月媽媽忙殷勤道:“您說您說,但凡小人能做到的,一定給您十全十美的做好。”
顧天瑜猶豫片刻,覺得月媽媽這形象,指不定還是個老處.女,只會”紙上談兵“,但看她那渾然天成的妖豔模樣,又想起那門外一羣會勾人的狐狸精都是她調教出來的,不由又有些放心,淡淡道:“好吧,但你若跟別人透露一個字,我便讓你好看,懂麼?”
“懂懂懂......”
......
從醉月樓出來時,天已經黑了,她想着公子玉簫還未吃飯,不由加快腳步,急急地往家裡趕,途中路過一家布莊,她頓在那裡,思量再三,她似下定決心般跨入門檻。
老闆一看到顧天瑜的臉蛋衣着,便知道她非富即貴,精明的他連忙將她引到從蘇州新進來的一批布匹前,她仔細看了看那布匹,雖比不得身上的好,卻也算是上乘了,她選了幾匹布料,又問老闆要了紙,畫了圖樣,叮囑老闆按照那圖樣上的來做,那老闆眼眸中流露着一抹精光,忙保證定會完成任務。
遠遠地,顧天瑜便看到公子玉簫站在門口,面色焦急的四處張望着,一旁管家下人跪了一地,均面色緊張,如臨大敵。
“天瑜!”公子玉簫望着款款走來的顧天瑜,突然一個閃身,便來到她身邊,將她緊緊圈入懷中,力氣之大,幾乎令她窒息。
顧天瑜有些詫異道:“怎麼了這是?”她甚至感受到公子玉簫的身子在顫抖,而他的一顆心跳的飛快,讓她隱隱開始擔心起來。
公子玉簫緩緩鬆開顧天瑜,月光下,他的鳳眸中滿是失而復得的欣喜,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便突然凝重,凝眉低吼道:“你去了哪裡?一個下午見不到人影!燕小六說你留下書信離家出走了,我以爲......我以爲你又要離開。”
顧天瑜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過來,定是燕小六認定了公子玉簫惹得她不開心,遂想了這個法子讓他擔心,也料定了他會找人去找,遂乾脆令人封鎖消息,讓他找不到......顧天瑜本就對公子玉簫心存內疚,如今看他這焦急傷悲的表情,更加心疼,忙擁了他安慰道:“傻瓜,我去買些東西罷了,我怎會無端端的離家出走呢?”
公子玉簫沒有說話,他面色沉黑的望着顧天瑜,見她不是開玩笑,遂放開她,退後一步道:“不走便好,那我們回去吧。”
顧天瑜微微斂眉,不明白爲何公子玉簫會露出一副害怕她靠近的模樣,她心中不由有些酸楚,但也沒有說什麼,只理了理鬢上細發,柔柔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公子玉簫攏了攏衣袖,喃喃道:“都這麼晚了,算了,讓下人準備一下便好了,你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顧天瑜還想說什麼,公子玉簫卻已經轉身離開,她只好將話嚥進肚子裡,悶聲跟着他回到了府中。
公子玉簫回到房中,便又躺到了榻上,屋內很黑,他並未點燈,顧天瑜找了火摺子點了燈,便看到公子玉簫此時背對着她躺在那裡,她走過去,跪在榻前望着他,見他氣色沒有問題,不由好奇道:“哪裡不舒服?”
公子玉簫卻拿了她放在他額頭上的手,淡淡道:“無礙,許是方纔太擔心了,如今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顧天瑜鼻子一酸,自成婚以來,公子玉簫對她從未這麼冷淡過,如今卻如此淡漠疏離,難道就因爲她淘氣了一番,自私了一次?她又不是不知道錯了,她甚至連花樓都去了,爲的便是讓他原諒她,可是,他爲什麼還在生氣?
“那你好好休息,我......我去廚房看看。”顧天瑜吸了吸鼻子,把眼淚逼了回去,很沒出息的說道。
公子玉簫微微頷首,輕輕“嗯”了一聲,便真的閉目養神去了。
顧天瑜抿了抿脣,也負氣離開,臨走時還特意摔門而去,意在提醒他,她生氣了。只是她哪裡知道,他爲了不讓她逃離,只好努力的剋制自己,不敢靠近,不敢太熱情,她第一次如此笨拙,他又何嘗不是如此?此時的他,認定了她討厭他的觸碰,這種感覺,比當初無法求得她的原諒還要難熬,因爲如今,他們是要每日宿在一張牀上的。
心愛的人就在身邊,分明也愛着你,卻偏偏不想你抱,不想你碰,那種感覺,就好像你興沖沖的娶了個美嬌娘,結果那美嬌娘要立志做個尼姑般。
雖然公子玉簫知道,造成這樣的結果,與他自己脫不了干係,只是......她的反應着實太傷害他的自尊心了。
公子玉簫緩緩睜開眼睛,眼底空洞無光,良久之後,他長長喟嘆一聲,淡淡道:“我真沒用。”
是夜,公子玉簫沒有用膳,顧天瑜也沒有叫他,睡覺的時候,她想了想,乾脆捲了鋪蓋去了書房,原以爲公子玉簫會哄她上牀,誰知人家睡得很香,根本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氣得她當即便奔去書房,“嘭”的一聲便關上了門,大有閉門不見任何人的勢頭。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顧天瑜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等到應該來哄她的公子玉簫,她趴在案几上,百無聊賴的翻着醫書,時不時的擡眸望向窗外,然除了那開滿桂花的桂樹,其他一無所有。
她終於不能無動於衷,目光瞟向那個從醉月樓帶來的包裹,她咬了咬脣,起身拿了包袱,打開後,裡面的衣服便散落開來,這些都是***讓裁縫新做的裙子,薄紗輕衣,那裸.露程度簡直不亞於現代比基尼,顧天瑜起初還有些猶疑,但想到公子玉簫,遂狠下心來,決定穿着誘人他,誰知回來後便受了他的冷眼......
顧天瑜想着,便將那包袱裹了裹,開了窗準備丟了,卻突然看到不遠處長廊盡頭站着一個人,她眼前一亮,那人卻已經冷着臉轉過身去,快步離開了。
顧天瑜的臉上帶了笑,將那包袱放回桌子上,她揚了揚眉,笑道:“哼,還跟我耍脾氣呢,分明擔心着呢。”
說罷,她關了窗戶,安心去內室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