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就這個時候,那伏羲院的門居然開了,一個披散着半邊頭髮的紅衣麗人毫無顧忌地就這麼走了出來,毫不顧忌自已一身的隨意裝扮,就這麼高高在上地站在臺階上,清越如銀鈴又帶着點沙啞的聲音飄飄忽忽地就傳了過來,“張靜姝我有沒有告訴你,別再在我眼前出現?你們都聽好了,這個女人還有她媽,再敢踩了我的臺階,就給我將她們扔到湖裡去餵魚……”
樑孝乾就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眼,心裡噗通噗通地跳,不知道是個什麼複雜的情緒。
原來這就是他的大姨姐,原來這就是那個傳說中麗色無雙的明珠郡主,原來這就是恩武侯袁恭的妻子,原來在她的心中,自己的岳母和妻子竟然這樣不受待見……
他逃也似的扶了岳母和未婚妻回去。
岳父大人立刻就趕過來一頓的呵斥。
他早知道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關係不好,岳父在外頭是個謙謙君子,在家裡卻對岳母非常嚴厲,將岳母在家中約束的死死的,但是對太夫人和一雙兒女還是有幾分的寬容的。
可沒想到,竟然當着自己這個未來的女婿的面,將未婚妻罵了個狗血淋頭不說,連老太太求情都給撅了回去。
末了,只把他也叫到書房,囑咐他只許閉門讀書,準備恩科,不許出門,也不許跟外頭任何的人勾連。
更要他看好了門戶,尤其是二門的門戶,不許任何人進出,包括他的岳母和妻子。
樑孝乾真的有些迷糊了,卻又感覺很興奮。
他突然覺得。大姨子回到張家,絕不是因爲恩武侯畏懼太子,或者夫妻不協那麼簡單了。
張數突然回到京裡,對於袁恭來說,自然是意外之喜。
京西銳健營指揮使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這根本不用說了。
如果不是因爲當初各方角力得不可開交,那是絕對不會落到他的頭上的。
落到了他的頭上,是機緣巧合,也是給了他一條迷霧重重中艱險萬分的生路。他不到最後一刻,都要死死地守住這條生路。
所以此刻他必須對劉易卑躬屈膝,極盡容忍。
劉易自己管不住老婆。被徐氏藉機除掉了方瑾,他也得做出樣子來,對張靜安百般挑剔,將張靜安送回孃家去。
說到底,張靜安並不想回張家,她上一世是死在張家的,這恐懼太具體,她根本接受不了。
可他也沒辦法,他只能這樣做,他不能解釋太多的事情給張靜安知道,知道了只對她不好。可現如今張家遠比蝴蝶巷要安全,劉易和徐氏送他四個美人,不光是恩威並施,更可能是爲了加強對他的監視和控制。
姜武說,他和張靜安身邊有劉璞的人。
他到現在還沒確定是誰,劉易送來這四個美人,身邊各自又帶着伺候的人足有十幾個,那一雙雙也都是眼睛,甚至一雙雙都是毒手。
他壓根不敢把張靜安和孩子放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相對來說,張家反而好,人口簡單不說,他可以排自己得力信任的人將張靜安和孩子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所以不管張靜安怎麼哭求甚至憤怒。他都要堅定地將她送到張家去。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張數這個做岳父的人會鬧什麼幺蛾子,可卻沒想到張數這個人雖然迂腐,卻是個硬項的。
他對張數說,他送張靜安和孩子回來,實在是因爲朝堂上樹敵過多,情非得已,將來勢必是要將張靜安和孩子都接回去的。
張數看了他半天,居然讓他滾蛋,說接不接的張靜安是他的女兒,他自然能養着張靜安一輩子。
還說什麼,張靜安和袁恭和離不成。那是因爲他這個父親不在京城,如今他回來了,袁恭若有對不起張靜安的地方,他就做主讓張靜安和袁恭和離。
態度強橫的很。
當年袁恭還不是恩武侯的時候,都不見張數如此,現如今當真是.........
袁恭當真沒有想到,印象中假仙一樣又酸又迂的岳父出京三年,竟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過這樣反而也好。
他將張靜安放在這裡反而安心。
他還就怕岳父是個軟貨慫包,到時候連臉面都不要,就賣了女兒呢。
看來這一招棋,反倒是走得峰迴路轉,從被迫的走成了一步好棋。
想也難怪,難怪岳父當初竟然和公主岳母都能反目,沒有幾分剛硬的反骨,還當真是沒有那個膽量。
他幾乎將貼身的衛隊篩了又篩,愣是尋了再信任不過的人將張府守了個明鬆暗緊,又將雲湘和雲泊兄弟從通州叫回來,暗中派人盯嚴了張家,防得張靜安那裡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才罷休。
當然,他依舊是不能放心的。
畢竟張數不過是個四品的官。
他就算是敢於爲了護持女兒而拼命又怎麼樣?
皇權威逼之下,還不是猶如齏粉一般,他勢必還是要給張靜安和孩子尋一條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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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安活了兩世,自然是明白瘋狂撒潑其實毫無作用,尤其是對袁恭。他只要決定了的事情,哪怕是她死在他跟前呢,他也會毫不動搖。
而且他不知道上一世事情的發展,他也不肯跟她解釋他這一世都在做些什麼,他只是下定了決心要將她送走,居然還送回了張家。
他信誓旦旦,“岳父會護得你周詳……”
可他並不知道,上一世張數最後變成了個酗酒如命的酒鬼,與同僚不睦丟掉了差事,就整天在家裡喝酒打老婆。李氏到是當真不容易,好容易才用厚厚的聘禮給兒子聘了新近首輔的孫女兒,縱然是那首輔足有十七個孫女兒,而那個不過是個庶出的,也算是她本事了。當然還要打點張靜姝的婚事。
反正到張靜安死,張靜姝都快十九了還是沒有聘出去。
而張數只是每日醉酒,然後和李氏吵鬧,什麼都不管。
李氏和張數吵鬧完了,就來張靜安這裡又是一頓的冷嘲熱諷。
那個時候張靜安和張靜姝打架,半邊臉上有了疤痕,一個被休棄的毀容棄婦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她依稀還記得。自己臨死的最後時刻,張數一頭蓬髮呆若木雞一樣站在她的病牀前像個傻子一樣的樣子。
張數會保護她?
張靜安壓根就不相信。
她還是哀求袁恭,不如辭官,早早避開京城這個是非圈子。
袁恭就像看個傻子一樣無比哀傷地看着她,“然後看着劉璞打進京城來當上皇帝,然後把你改個名字,圈在處皇莊裡,好像方瑾那樣……”
張靜安就呆住了,她竟然無言以對,她不知道上一世最後劉璞有沒有打進京城,她死的太快。袁恭死了之後沒多久,她就也死了,死的時候,劉璞的大軍是到了京郊……
雖然她死之前,劉易還當着皇帝,可她當真不知道,她死了之後,是不是劉璞坐了天下。
如果劉璞當真做了皇帝,她會怎麼樣呢?
她這一世還曾經幫過劉樑那樣狠狠地坑了他一把。
她可能過得連方瑾都不如呢吧。
她哆嗦了一下。
突然覺得,其實自己不如死了的好。
自己死了,袁恭勢必就沒有那麼糾結了。
他不許要爲了保住自己侍奉劉易這個混蛋,這樣就不必被劉易推出去和那些反對劉易的人作對。將來也不會再一次被劉易推向前線去和劉璞的大軍對壘,他那樣聰明的人,大可以靈活應對,伺機而動。
她想了想,突然覺得,國公爺袁泰雖然人品卑微,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倒也沒錯。
她張靜安就是袁恭脖子上的枷鎖。
她被袁恭放在張家,想了很久很久這個問題。
她當然捨不得死,她還有個最最要緊的心願不曾了結,她怎麼能就死呢?
上一世發生的一切,這一世都一一發生了,如果再這樣下去,那麼就在不久的將來的某一天,袁恭就會死在他哥哥袁兆的刀下。
哪怕是這一世張靜安終究活不過這一年的冬天,那麼在她死之前,她也要做兩件事情,第一,安置好兩個孩子,第二,她要搶先殺了袁兆,讓他不能去害袁恭的性命。
縱然天意不可違,不管她張靜安如何掙扎,上一世發生的一切還是都發生了,可這一世終究是有些不一樣的。
比方說,她和袁恭斷斷續續的,還是過了些好日子的。
現如今她想起來,過去的點點滴滴,竟然是沒有一時一刻不是好的,讓她都比如忍住不能去想,一想就醒不過來,再沒有了向前的勇氣。
比方說,這一世,袁恭雖然因爲方瑾。讓她傷了幾回的心,可是並沒有與方瑾有了苟且懷了孩子。
兩世人她都曾誤會了袁恭,她怎麼會誤會了袁恭這個呢?他那樣道學的一個人啊。
他到了最後,都還是顧及着她的。
上一世他休妻,這一世他將她送回張家,雖然讓她恨他。可處於本心來說,他不過都是不想她因爲莽撞收到傷害罷了。
這讓張靜安很傷心,依舊是有些怨懟袁恭的。
上一世她那樣不甘的死了。這一世恐怕他們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最起碼,留給她張靜安的時間是不多了的。
可是他就是那樣一味地強勢專橫,不給她些許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
她在他心裡,總是那樣一個傻瓜。
他總是怕她什麼都做不對。
可是這一世她雖然傻,可是她畢竟是多活了一世不是?
她雖然還是沒能嫁給別人,然後走出另外一條路來。
可是她還是將日子過成另外一個樣子不是嗎?
她的時日也許不多了,她也許不能和他說出所有的實話,可是她當真想他能多陪陪她,多和她和孩子呆一會兒……
可他卻怕和她糾纏,自從送了她來張家,就再也不回來了。
任憑她如何去請去叫,都不肯回來了。
張靜安愈發不能睡眠了,她每天不停地就是看着兩個孩子。兩個流淌着她和袁恭骨血的孩子,她可以爲了袁恭去死。
可是她也放心不下這兩個孩子。在走之前,她要將這兩個孩子安置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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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恭將張靜安身邊守得是嚴絲合縫的,一方面防的是有人要傷害張靜安,一方面也當真是怕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傻丫頭會做什麼傻事。
張靜安靠不上袁恭,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她的朋友不多,可她相信,她的朋友也是過硬的。
她只是發愁,她要怎麼聯繫上王文靜呢?
早在袁恭回來之初,王文靜就藉口他們夫妻團聚,從蝴蝶巷搬了出去,最早是住在桂花巷王家的宅子裡的,可是已經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
王家雖然有錢,但是出身卻低,王文靜是女子,旁人對她的關注就更小些。現如今想要做些事情,她是最好的人選。
張靜安身邊的人現如今是不好用了。
王大郎根本進不到內宅來,崔嬤嬤和水晶都被留在了蝴蝶巷,美其名曰看屋子,其實不過就是防着他們兩個是宮裡出來的,是劉璞或者旁人的奸細。翡翠卻是被請來照看她,可翡翠的丈夫如今是袁恭最得用的人,翡翠的孩子和婆婆都在外頭。她也不好使。
至於綠鶯和紅寶,讓她們在宅子裡行事還可以,出門辦事,張靜安自己都覺得她們不靠譜。
更何況,她要和王文靜說的,不能寫信,只能面談。
她迫切地想要王文靜前來找她。
卻連一個送信的人也找不到。
她想了半天,纔想出了一個辦法。
王文靜曾經給她找了一隻番貓,體型碩大,渾身金?色的長毛,長得跟只小獅子似的,不僅力大無窮,還極其善於翻牆爬樹,等閒人根本抓不住它。
爲了這隻貓,張靜安曾經專門在袁家的家生子中遴選過抱貓的丫頭,最後選了個身強力壯的配了兩個婆子,專門收拾這隻貓。
要張靜安說,她別的不說,這隻貓絕對是京城頭一份。
她指使人不成,現如今她還指使不住這隻貓嗎?
她給這貓繫了一根豔紅色的頸繩兒,又將繩子解了,餓了三天趕出了張家。
張家所在金桂衚衕。是京城老人家聚集的地方,最是八卦不過。
張靜安那隻形容奇特的貓一出現,就成了八卦頓時傳遍了全城。
這事當然也引起了王文靜的注意。
張靜安極其愛重這隻貓,這貓和她的寶貝孩子一般,身邊都是兩個嬤嬤四個丫頭,還養在內宅裡,說是會掙脫了繩子跑掉,王文靜是絕不相信的。
肯定是張靜安有什麼事兒,這才非找上她不可。
王文靜搬出蝴蝶巷,主要是袁恭回來了。袁恭這個人獨的很,誰靠近他老婆。他都不樂意。
可王文靜也知道,袁恭在京裡,就不可能讓張靜安出什麼事兒。
打聽了才知道,張靜安竟然是被袁恭給送回了家。
可她此刻也沒有什麼辦法,因爲就連她自己人生也是不自由的,她因爲另外一個朋友的事情,如今也算是身陷囹圄了。
三天之後,王文靜沒能去找張靜安?反倒是袁恭,帶着張靜安的那隻貓找到了王文靜,
確切的說,是找到了靖江王在京城落腳的那一處大宅,
袁恭是偷偷來的,也偷偷的約了靖江王出去,並不知道這兩個男人背地裡商議了什麼,總歸第二天,有人帶了王文靜去張家看張靜安。
時隔兩個多月之後,張靜安又一次的見到了好朋友王文靜,王文靜也給她帶來了張靜安意想不到的程瑤的最新消息。
程瑤居然也在京城。
張靜安終於知道,在三個月之前,靖江王見到她的時候,爲什麼表情那樣的奇怪,她就算是死也想不到。看着道貌岸然的靖江王叔,竟然會幹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
半年前,程瑤終於清醒了過來,對靖江王死心了,打算接受家裡的安排,相親成婚。
可靖江王趁着天下大亂帶兵北上勤王的機會,從程家將程瑤半偷半搶的弄了出來,還一路遮遮掩掩的帶到了京城。
現如今程瑤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正在靖江王的宅子裡養胎。
張靜安驚駭莫名,連忙問程瑤如今怎麼樣了?王文靜又能說什麼呢!靖江王不敢動張靜安,對她可是全無顧忌的。她也不過是靖江王的階下囚,被靖江王抓去專門開解程瑤的。
可這種事情外人怎麼能開解得了?被心上人這樣對待,程瑤又是那樣一個剛烈的性子,如果不是肚子裡還有着孩子,大約和靖江王同歸於盡的心都是有的。
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呢!張靜安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王文靜身上,還指望着王文靜幫她將孩子帶給程瑤,這樣哪怕是她和袁恭夫妻兩個都沒有好下場,好歹孩子有了更好的去處,可沒有想到,王文靜和程瑤居然都是如今這樣一個境況。
一時之間。張靜安心神俱碎,竟然是有些恍惚了。
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時,就在張家不遠的福熙樓裡,袁恭,靖江王劉協,蔡凱,以及姜文姜武兄弟正在進行着與他們命運相關的討論。
靖江王的參與,又給袁恭他們那條本來艱難無比的路,奠定了一條堅實的路基。
第二天。許久不見的袁恭,居然在深夜裡偷偷來了張家,而且帶給了張靜安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消息。
袁恭抱着兩個酣睡的孩子,親了又親,然後交代張靜安,“……你做好準備,帶上孩子,先跟王小姐一起到天津去,程瑤也會在天津等你,你們一起先回福建……”
張靜安拽住他的袖子,“那你怎麼辦?”
袁恭笑笑,“我走不了,等安定了,我再去找你們。”
張靜安張了張嘴,可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
她知道的那些事情,是無法讓袁恭相信的。
她也壓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袁恭獨自避開。
上一世袁恭死了,她也就跟着死了。她覺得這一世也會是一樣。既然孩子都有了安排,她又怎麼會離開袁恭而獨活呢?
她安然地看着袁恭,偎依到他的懷裡,什麼都沒說。
正因爲她什麼都沒說,且這樣的溫順,卻讓袁恭有些惶然不安了起來。
他捧起張靜安的臉,反覆的看,看不夠的看,當真是怕再見不着了,也是怕她不肯聽自己的安排,再做出什麼冒險的事情來。
可分別就再眼前啊。
再糾結,也捨不得浪費一分一秒。
這一晚,袁恭和張靜安就猶如就別重逢的夫妻一樣,久久纏綿不休。
因爲他們都知道,有可能這會是他們最後的一晚。
他們彼此都隱藏着心頭的秘密,都在盡力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最殷切的愛意展現給對方。
在之後的數日裡,風平浪靜,彷彿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就在某一天,張家的新姑爺,湖北來的土包子舉子樑孝乾要帶着新婚的妻子去天津拜訪一個朋友,這就青衣簡從地帶了三五個從人,並兩輛青帷小車晃晃悠悠地到了通州碼頭上了艘小客船,又晃晃悠悠的到了天津,住到了他那個朋友羅漢平的家裡。
羅漢平那是天津衛的名人,就錦衣衛在天津那邊的探子傳話過來,來人確實是張家的新姑爺和二姑奶奶。一共也就帶了那麼幾個人,並沒有什麼可疑的。
也就在當天晚上,錦衣衛一匹駿馬連夜將一個消息送到了之前的都指揮使韓毅的私宅裡。
信裡就簡短的一段話,錦衣衛的人暗中將恩武侯夫人明珠郡主送到了天津,可是在從天津往靖江王私宅送的過程中出了岔子,明珠郡主隻身失蹤了……
姜武大驚,“這事要不要告訴袁二?”
韓毅燒了信,“再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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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毅預計的很準。
陳兵在河南數月的劉璞終於按捺不住了。
劉易想重新當回太子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而皇帝的態度也很傾向於劉易。
這讓劉璞怎麼能忍?
他一直在等着朝野羣起而攻之,把無恥之徒劉易的野心給撲滅。
他背地裡也是了不少手段煽風點火,就等着劉易倒行逆施,自取滅亡。
果不其然的,朝野爲了是不是要復位劉易鬧得不可開交,就差沒有每次朝會都鬧一回全武行了。
可劉璞怎麼也沒有想到,朝野鬥來鬥去,最後居然是劉易一派佔了上風。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天理昭昭,總歸還要人力去捍衛,你指望老天,基本都是指望不上的。你道理再堂皇,手裡沒有權沒有兵,那也是枉然。
如果有的人又不要命又不要臉,手裡還有權有錢,那麼他強天理一頭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眼看着漸漸地,反對劉易重得儲君之位的一派就要完蛋。
這個時候劉璞就不得不站出來,赤膊上陣了。
劉璞慨然上書,劉易人品太差,應是待罪之身,根本不配做儲君。
劉易的人就等着他發難呢。他們都憋了好幾個月了,畢竟劉樑這樣小傻子一個把柄都不好抓,劉璞可就不同了。
他沉不住氣跳出來當靶子,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這是在將全天下人當傻子看呢?
當初爲什麼宣稱會丟?韓毅一直盯着何家的那幾個人呢,爲什麼突然間人就沒了?隨即韃靼就南下,就有人內應,宣府那樣堅固的城防一下子就被攻破?你敢說劉璞沒有藉着何家人在裡頭作耗?
後來天下勤王,各地兵馬都動,就連靖江王遠在福建,五千兵馬都入京了,爲什麼蜀軍將近十萬人,早早出發,京城危殆兩次都盤桓在安徽河南一帶不動?
後來襄王劉易逃回聖京,居然在據老關一帶遇襲數次,那可已經是大秦的境內了,那些用毒箭殺人的死士又是誰的?
在皇位的爭奪戰中,比什麼,也不能比人品!
相對於劉璞來說,劉易的人品簡直太好了有沒有?
劉璞留在京裡的那些明樁暗樁也一一反擊,他劉璞賣國,你們有證據嗎?拿不出證據,平白誣陷,你們纔是國賊!
你們沒有我劉璞賣國的證據,可劉易賣國的證據,可是天下千萬人的眼睛都看到的。
不說他亂指揮枉死在宣府的那幾十萬英靈,就說聖京城下北大營。
兩萬多山東子弟,數千京城義士是怎麼死的?
他劉易能不能說清楚?
劉易他自然是說不清楚的。
他分辯他一直堅貞不屈,是韃靼人假冒他名行事誑開的北大營。
可頭一個不信的就是金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