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本來玩了半日,早就疲累了,更到了要餵奶餵飯的時候,只因爲在宮裡不便,這才各自萎靡地委頓在各自乳母的懷裡發呆,此刻卻被不認識的太監宮女經手,要抱到更不認識的陌生人懷裡去。
寶寶尚且好些,只是對劉易翻了個小小的白眼。
可囡囡向來嬌氣,這樣一折騰,已經讓她委屈莫名,到了徐氏的懷裡,就眼淚汪滿了雙眼,癟着小嘴想找孃親了。
徐氏染着鳳仙花汁的長長的指甲劃過她的臉龐,更是驚駭到了她,她張嘴就哭了起來。
她一哭,寶寶也就不耐待在劉易的膝上賣萌了,他一個打挺就掙開了劉易的手想着翻過劉易座椅的扶手就朝妹妹撲去,結果一個沒翻好,就那麼從扶手上翻下來,一路滾落在地,還順着腳下的臺階一路滾了下來。
張靜安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撲了上去。
可寶寶還是先摔在了地上,白嫩的小臉就摔在了金磚地板上,眼看着雪白的額頭上通紅一片就漸漸腫了起來。
他愣愣地哭都不知道哭,到是囡囡,平時哭都是秀秀氣氣的,此時在徐氏懷裡,卻哭得驚天動地,氣都喘不上來。
寶寶反應過來,立時也是大哭,哭得更是幾乎將東宮的屋頂都給掀翻了。
自然,氣氛是壞了的。
太監們趕緊將兩個孩子都送還了過來,張靜安也不管失禮不失禮的。緊緊抱了兒子,招呼了嚇呆了了的乳母,幾乎是逃似的逃離了東宮,一路就朝蝴蝶巷跑了回去。
一路上,大淚滂沱,完全聽不見了別的聲音。
依稀曾經袁恭叫過她,依稀袁兆跟在身後叫她不要失禮,可她都聽不見,聽不見。
她腦海裡只有兒子額上青紅的淤血,只有袁恭將兒子從她手裡抱過去送給劉易時候那平靜無波的臉。
張靜安跑了,可劉易非要留袁恭再“說說話”。說到底,袁恭雖然從韃靼將他九死一生的救回來,可是他並不能完全的信任袁恭。
袁恭想穩穩地留在銳健營指揮使的位置上,那此時哪怕心裡如同一把火在燒,哪怕心已經碎成了無數的碎片,也不能當真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甩手就走。
他這一頓酒喝完,嘴裡都是腥的,因爲滿嘴都是他咬牙咬出出來的血。
劉易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徐氏還表露出極度的不捨,聲明她十分喜歡袁恭的那一雙兒女。
袁恭年紀輕輕,兒女雙全,可不是讓人羨慕?
臨了,劉易夫妻兩個親自起身送袁恭離席,似乎是不經意,又似乎是帶着刻意,徐氏對袁恭笑,“你也曉得的,東宮至今沒有子嗣,我看你那兒子十分康健,我實在是喜愛的很,不知可否送進宮來,陪本宮一段時日?”
說完。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已經盯住了袁恭的臉,只要有那麼一絲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袁恭流露出不捨來,不過還是點了頭,“這是小兒的福氣。”
既然袁恭答應了,那麼這席面也就沒什麼好吃的了,袁恭脹頭漲腦的從東宮出來,袁兆又追了過來。“二弟,你要知道,這不是不信你,是不信張氏。她畢竟是劉樑的人。”
袁恭根本不想聽他說話,只想着趕緊走,偏偏袁兆又纏着他問方瑾的事情。
袁恭本心是煩躁的,可是竟然從他大哥眼中看出了和劉易一樣的試探。
他陡然警醒,就彷彿一盆冰冷的雪水在心中緩緩地融化了開來,冷得他冰冷徹骨。
他淡淡地撇了一眼袁兆,“她好的很,到是太子妃娘娘方纔做什麼試探我女兒,大哥應該心裡有數……”
袁兆將方瑾藏在外頭的事情,怎麼可能瞞得住徐氏那樣精明的女人?袁兆自以爲是討了劉易的好,可劉易這種人……袁恭心裡冷笑,大哥跟了劉易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劉易是什麼人,他忠心擁戴的,不過是劉易可能帶來的榮華富貴罷了。
如果不是爲了要演這齣戲,他早就把方瑾扔回給袁兆,該如何就如何了。
好容易擺脫了袁兆,他終於得到了機會回了一趟家。
所謂虎毒不食子,他兒子今天摔了,他這個做爹的回去看看,也是應當的。更不要說張靜安今天在東宮如此失儀,他這個和她“交惡”的丈夫,回去呵斥一番也是應當的不是?
他足足一月有餘不曾見過張靜安了,他想她,可方纔在宮宴上,他卻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他不是怕別的,他如今保住這個位置,就得靠謹慎,就得靠保住劉易的大腿,他最怕的就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怕人拿張靜安和孩子威脅他。他還怕……萬一事情不成,他死了,張靜安還要吃他的連累。
那天元寶問他,他怕不怕又變成被張靜安誤會的那段日子?他怕,他當然是怕的,他那時候怕自己死了,張靜安還誤會他一輩子,可現在他更怕,他怕他死了,張靜安和孩子也活不下去……
他有月餘不曾回家好好呆呆了,走近蝴蝶巷的大門,他竟然是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他迫不及待的想見見妻子和孩子,卻竟然害怕見到了。會比不見更捶心刻骨。
寶寶是個堅強的小男子漢,頭上鼓了個大包,回來搽搽藥,竟然就不哭了,翻身呼呼大睡,倒是囡囡,哼哼唧唧了半天,還是張靜安親自抱着哄着才慢慢睡着了。
現如今兩個孩子並頭躺在小搖籃裡,幾乎是相擁着睡得更香,張靜安連衣服都沒顧着換,只是卸了些頭面。就披着長長的宮裝褙子坐在一邊癡癡地看着。
袁恭悄無聲息地走進來,低低地叫了一聲,“安兒……”
她擡起頭,目光是木木的,彷彿沒有看到他,瞬間眼裡就騰出兩團火來,抓起牀上一隻軟枕就這麼砸了過去。
可她畢竟沒有什麼力氣,一隻塞了蕎?和菊花芯的軟枕就這麼落在了袁恭的腳下。袁恭一動都沒有動,就這麼同樣怔怔地看着她,難得的就這麼一眼一眼的看着,恨不得就看到自己的心裡去。
張靜安又抓了一個枕頭扔過來,兩隻手一起用力扔的,扔的遠了些,正好落在了袁恭的懷裡。
袁恭扔了枕頭,就聽見隔壁屋裡寶寶的哭聲。
他剛一轉身,就走了一步,突然背後一陣風吹來,張靜安猛然撲到他背上,死死地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死死揪緊了他腰上的衣服,縱然隔着幾層的衣服,他也可以感覺到張靜安滾燙的臉頰滾燙的眼淚熨燙在他的脊背上,她哀哀地哭泣,她喃喃地問他,“……爲什麼……爲什麼你變成了這個樣子?”
袁恭說不出話來,而張靜安卻死死抱着,怎麼都不肯撒手,她心裡百轉千回的那些念頭突然就再也憋不住的脫口而出,“是不是……是不是……他們和你說了劉璞的事……”
張靜安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袁恭爲什麼會對她冷淡了,還冷淡成這個樣子,甚至連他那樣喜歡的兩個孩子都視而不見,她想來想去的,就只有這個緣故……劉樑曾經和她允諾過,她去和皇帝告密的事情,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不會又旁人知道的,可他的話哪裡真的可信?他是以爲逼不得已,必須要置死地而後生地博一把的人,張靜安當初只是太害怕了,才幫了他那麼一把的。
所以現如今,肯定是袁恭知道了,他嫌棄了自己,連看都不願多看自己一眼了。
袁恭的心裡就是一痛。他握緊了她攬在腰上的手,一把就把她從背後拽過來緊緊抱在了懷裡,他怎麼會因爲劉璞的事情在意?
他們成親到如今,都快四年了,因爲劉璞的事情在意,他豈不是個蠢貨?
張靜安能問出這樣的話來,可見也是焦慮得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袁恭抱着張靜安,心裡的苦楚翻騰,像是在熬煮着一鍋極苦的中藥,又是燙,又是疼,一層層地掉皮掉肉,可卻有苦說不出來。
他挨着張靜安的臉,“不是……”扶起她的臉看着自己,每一個字都吐的艱難,“我當初選了這條路,我就只能走下去,這是爲了我們將來好,你說是不是?”
張靜安愕然地看着他,努力消化他話裡的意思。什麼叫選了這條路就必須走下去,消化了半天才喃喃地問他,“你是想推舉襄王復位?”
袁恭凝視着她的臉。想看出她臉上的變化來,想知道她究竟是知道些什麼還瞞着自己,可看到的卻只是張靜安一臉的茫然失措……
張靜安突然明白了什麼,突然就明白了他爲什麼這些日子他對自己的冷淡。
她那樣的天真,竟然到如今纔想明白。
袁恭畢竟是袁家的人,袁家的人身上早就烙上了劉易的標籤,而袁恭又是親自將劉易接回聖京的人,相比之下,自己這個使了手段幫了劉樑上位的人,則成了異類叛徒,倒成了拖他後腿的人了……
袁恭繼續試探着,“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張靜安脫口就想說,選劉樑啊,他不已經是太子了嗎?
可隨即又想到劉樑如今的窘迫,想到自己幫劉樑上位後的惶惶不可終日,這樣的話她就說不出口。
上一世,最起碼到了她死的時候,劉易還在至尊之位上作死,而劉樑和他的母親何氏早在劉璞造反之初就燒死在了玉林宮。
袁恭的選擇可能並沒有錯。
袁恭的聲音就在耳邊,可她卻覺得很虛無縹緲,他問她,“安兒。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去幫小太子?他可是劉璞的親弟弟啊……”
張靜安猛然一個哆嗦,突然覺得恐慌。
她心裡隱藏的那些不安,就陡然冒了出來,是啊,她一直都在害怕,如果劉樑坐不上皇帝,那麼不管是劉易,還是劉璞,都絕不會放過她……
她說不得就又會連累了袁恭,她怎麼能怪袁恭疏離她?
她抓住袁恭的袖子,“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彷彿一個落水的無助者,絕望而期盼地看着袁恭。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選擇,她當時被劉璞可能進京的恐怖嚇暈了,她這是坑害了袁恭了嗎?
袁恭抱住她,“沒事的,不要哭了,沒事的......”他撫摸她的頭髮,“走一步看一步吧,好不好?”
張靜安緊緊地抱住他,卻覺得害怕,覺得前方看不到希望。劉易從韃靼回來了之後,瘋得更厲害了,就憑今天他那個態度.......
她緊緊抓住袁恭的手,“寶寶怎麼辦?寶寶怎麼辦?”
袁恭反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不會讓兒子進宮的。”
張靜安啜泣了很久才平靜了下來,天威難測,做臣子的,是不能挑剔天子的。皇帝也許對劉易很失望,可是皇帝愛護兒子也無可厚非,更不要說。劉易之所以可以如此張狂,他背後的勢力,不知道比劉樑要強大多少倍。
袁恭這一世起碼因爲自己不會再跟劉璞扯上關係了。
袁恭跟着劉易也好,至少不會被親哥哥殺死了。
可她呢?
她會怎麼辦?
她是擺脫了劉璞,卻又沾上了劉樑。
然後就一直作爲袁恭的負累存在嗎?
想到這些日子袁恭的苦悶和疏離,她心裡就隱隱的難過,痛徹心扉的難過.......
最終,寶寶還是沒有進宮。
他摔了那麼一下之後,回到家裡就“病”了,一連幾個太醫,都診斷了個驚風症,這驚風症對於小兒來說,那是可大可小的毛病。
反正到處都在傳,新晉的恩武侯的長子現如今夜夜啼哭,晨昏顛倒,不思飲食,一日比一日不好呢!
這樣的孩子,哪裡還有什麼福氣可讓襄王妃沾?
恩武侯一頭一臉的晦氣,明珠郡主大門不出,夫妻兩個壓根不提送長子進宮的事情,東宮那邊也就沒再提了。
那天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
再怎麼。恩武侯袁恭也是劉易的恩人,他可只有這個兒子!
更不要說,皇帝也還活着呢。
劉易一回來,他的身體就有了起色。
竟然偶爾也能上朝議政了。
早年藉口身體不好,弄個太子監國之類的,可這回,竟然是從來沒有過的勤政,雖然一天就一個時辰,可朝廷上下就沒有事情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劉易喪師辱國的事情,他總歸要給國人朝臣一個交代,他再是天子。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所以,他就打發了劉易去奉先殿向祖宗請罪。
又把劉樑打發到了天壇去祈雨。
朝裡倒是一時平靜。
不過暗潮涌動的都在揣摩兩件事,一是劉易要在奉先殿跪多久,才能拿回太子的位置。
二是,劉璞什麼時候造反。
至於劉樑,他再一次被大家忽略了。
他年紀太小,當太子也當的太莫名其妙,其實現如今他一個小孩子孤身一個在天壇祈雨,很多人,他說不定都不能活着回到宮裡了。
而劉易和袁恭的迴歸帶來的,還不僅是朝野的波動。對於袁家來說,也同樣是一場難以收場的風波。
袁老太爺從得知長孫無恙歸來的欣慰之後又得知如今袁恭做了京西銳健營的指揮使,從而成了劉易的鐵桿之後,差點沒閉過氣去。
袁家向來是皇帝的死忠,從來都不是太子的死忠,還做一個廢太子的死忠,這算是個什麼事兒?
以他對袁恭和家裡的瞭解,這肯定是長子袁泰給攛掇和威逼的。
他大罵了袁泰一頓,將將好轉的病情就更嚴重了。
宮裡的太醫都請遍了,但是基本上都是讓準備後事的意思。
老太太這番更是拿出了當年獨自一個人撐起一個家的霸氣來,她二話不說地做主。就要帶着老太爺從長房搬出來。
這可真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袁泰覺得自己臉上無光不說,還打了劉易的臉。
他堅決要制止這樣瘋狂的行爲,可老太太並不是一個人,她在她生的幾個兒子跟前也是說一不二的。
現如今老太爺已經徹底癱瘓了,雖然人還偶爾清醒,清醒的時候還能點頭眨眼的,可說話是不行了,動彈也不行了,還有誰能管她?
她的四兒死的那麼慘,大房還要供着害死他的王八蛋上位?
她寧可死,也不死在大房。
去他奶奶的國公府,不要臉的王八窩兒,老孃不呆了。
袁泰想攔住她,那是根本辦不到的事情。
老太太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別的?
再說了,三房和四房早在四老爺死後,就想着要搬家了,老太太這麼一鬧,就順勢搬了出來,三老爺原本就是老太太生的長子,老太太就硬將老太爺從國公府裡擡出來搬到了三房在金桂衚衕剛置辦的宅子裡。
五老爺關鍵時刻沒了主意,猶猶豫豫地想搬又不想搬的,就關上門做了縮頭烏龜。
四太太更是直接將四老爺的靈柩從家裡擡了出來,她陪嫁不少,再加上分家得的那些東西,也早就在外頭置辦了宅子,就跟金桂衚衕隔了一條街。兩家人差不多是比鄰而居。
說起來老太太除了總怪她對兒子不夠溫順外,倒不是個惡毒的婆婆,四老爺這麼一死,婆媳之間那點齟齬就更不算什麼了。
老太太每天侍奉着老太爺,她也就每天帶着閨女兒去伺候老太太,兩家人跟一家人似的,那態度就更明顯了。
四老爺怎麼死的,全京城的人都清楚的很。
她就是要讓大房沒臉。
這還是兄弟?
既然不當他們做兄弟,那索性就撕擼個乾淨好了,免得面和心不和地住在一起,她每天噁心得吃不下飯。
這出鬧劇一出,國公府一連數日,都是大門緊閉,根本不敢見人。國公爺幾次去三房想將老太爺接回來,都被戰鬥力驚人的老太太給堵了回去。
老太太以前一門心思的想爲幾個兒子多謀求些,現如今好了,家分了,兒子也死了一個,其餘的也都壓根不在這國公府的人眼裡,她還顧忌什麼?她當初一口飯一口湯的把袁泰和他弟弟帶大,現如今落到個這麼個境地,難道還要她繼續去哄着那沒良心的嗎?
最後袁泰也是火了。
老太太鬧歸鬧,幾個弟弟要走就走,但是不能把老太爺也擡走。如果將老太爺擡走了,那麼國公府還用見人嗎?
劉易要怎麼看他?
他隱忍痛苦了這麼久,劉易復位可是他唯一的期盼了。
他出動了國公府的侍衛,愣是將老太爺從三老爺家裡又給擡了回來。
老太太一下子氣暈了過去。宣稱要去順天府告袁泰不孝。
總歸是,鬧得不可開交。
張靜安更是驚悚,因爲這與上一世的情形也極爲相似。
上一世,四老爺是以爲失手掐死了那個小寡婦被判了流刑,後來不知所蹤,但是老太爺雖然在袁恭回來之前雖然因爲憂心家裡的前程身體日漸不好,可是身體還算硬朗。
可是袁恭回來之後,張靜安都沒搞清楚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就將方瑾給推小產了,就一直被關在屋裡,直到被休。
就在她被休的同一天,老太爺也駕鶴西去了。去的十分突然,如若不然,大約她也不會是個被休的命運。
難道老太爺上一世也是因爲袁兆他們要重新扶持劉易而氣死的?
上一世袁恭也是將劉易從韃靼救了回來,可是卻從來沒有說過,走錯了路,再沒有選擇的話來。
如果袁恭真的支持劉易,爲什麼袁兆要殺了他?
他是當真跟了劉璞?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上一世她和袁恭夫妻分隔的太久,太遠,想知道也無從知道。
隨即她也覺得?然,這一世因爲她和劉璞的事情,上一世的路,大約袁恭是走不了了,可跟着劉易又會有什麼好下場嗎?
而她,還有希望和袁恭多走一程嗎?
或者說,她其實已經沒有了機會,只是自己在癡心妄想?
張靜安有的時候覺得,前世那些煎熬,這一世一樣沒少,該來的還是都來了,該煎熬的,一切都重新嚐了一次,如果最終一切都是定數,那麼自己還重生做什麼?不如就索性死了就死了吧。
可是她如今畢竟是活着的,她每天看到兩個孩子對她笑對她哭,她就不想死,還想活着,哪怕是知道前路有多麼的坎坷,可是她也只能一步步地獨自往下走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