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分家

當然,賭贏了的袁家發愁,賭輸了的樑家更發愁。

畢竟兩家不熟不說,還鬧得滿城風雨的,聽說有人因爲賭了張靜安贏在會元莊贏了柳樹衚衕的一套宅子的。現如今賭局已完,怕是袁家以不變應萬變,就等着自己家怎麼交代呢。

這個時候,最需要中人。

樑尚書試着自己跟國公爺袁泰搭了個話,說小孩子打賭有了結果,您看什麼時候了結一下?

結果國公爺臉色不大好看不說,還冷冷淡淡地來了句,小孩子調皮的事兒,何必放在心上,然後甩甩袖子就走了。

這話聽得樑尚書牙疼,袁家可以裝大度,可是樑家不能就這麼就着驢就下坡了啊,這給的臺階可不夠結實。樑尚書理解這是老公公管不了兒媳婦的緣故。

恐怕袁家的男人是不好使了,還得從袁家少奶奶身上下手。

到了這個時候,樑太太也不矯情了,再矯情她兒子的名聲可就毀了。哪怕是給比自己外孫女還小的張靜安賠不是這樣的事情,她也是肯做的。本來他們和趙國公府是姻親,可趙國公府和張靜安有說親不成的經歷,樑尚書琢磨了半天,親自跑去英國公府請了英國公太夫人出面做了中人。

英國公太夫人乃是張靜安和袁恭成親時候皇上請的媒人不說,就憑着英國公府如今的地位,袁家怎麼也得給他這個面子。

不過英國公府既然這麼牛,能請動他們淌這灘渾水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樑家很擔心,英國公府會一口回絕。

可出人意料的是,樑尚書居然一請,英國公府不說一口答應,但是還是同意讓家裡的二太太走這麼一遭。

其實英國公太夫人爲的並不是樑家的面子,人家看的是去世的玉太妃的面子。當初玉太妃跟太夫人也有點交情,後來太夫人還主持操辦過張靜安的婚事,後來和袁家雖然沒有太多的交情,可逢年過節,張靜安這個孤苦的小姑娘都記得給英國公送份禮。

英國公太夫人也信佛,孤立無援的小媳婦的日子,英國公太夫人是過過的,外頭的那些閒話,她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放在心上。想着這個小姑娘在婆家日子也不好過,恐怕也得不到長輩的教導,此番處事處的漂亮,以後日子還能好過,要是得罪了人,怕是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但是英國公府老太爺去了之後,大老爺去了西北帶兵,三老爺去了南方做官,這些年來和安國公府來往就並沒有那麼多了。如果不是因爲張靜安嫁給袁恭,是皇上特指英國公府做了媒人。大家真的沒多少交情。

這件事情在京裡傳了兩個多月了,現如今情勢逆轉得又這麼傳奇,安國公府可以說是憋了兩個多月的悶氣的。你現如今要去說和,也得雙方有心才行。安國公府自老太爺以下,國公爺,國公夫人等一干做主的人,張靜安一個孫媳婦,哪裡又輪得到她說話了?

因此雖然想管管這個事兒,但是卻不能一口答應做這個中人。就特意派了二太太白氏,也就是給張靜安做了全福人的那位最會做事的太太先來袁家來打前站。

正如袁恭所料,樑家派來的說客果然是女的。

而且說來就來,這邊袁家還沒理順情況,白氏太太的帖子就送到了門口。

這番時候,最應該出來應對的,就是國公夫人吳氏。可一則吳氏身體有病,又因爲挪借家裡銀錢的事情被老太爺斥責,一驚一怒之下,身體更加不好,躺在牀上都起不來身,這要怎麼見客?

她不見客,好在還有其他幾位夫人,家裡還有老太太。

可說起來,老太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平素最怕見高門顯貴的外客,只喜歡關在自己家裡做至高無上的老太君。你當真讓她見客說話,她不說話能不能說好,那氣勢就有些端不起來。

因此就只有兒媳婦代她出面了。

三太太是做不成這個事的。正好她老蚌懷珠,順勢就避開了。

好在袁恭之前就求到了四嬸柳氏的跟前。柳氏感念當初張靜安不僅保護了袁江沒被四老爺毆打,自己和四老爺鬧和離,又是張靜安收留袁江姐弟在蝴蝶巷住了好長一段時間,這事情袁恭求到跟前,有什麼不答應的?

因此,白氏登門的時候,就是她出門接待的。

雖然她家老爺是個白身,她素來聲名不顯,英國公府的當家太太上門,由她來接待有幾分怠慢,但是她自己卻表現出十二分的禮節和尊重來,客客氣氣地帶了白氏拜見了老太太,又叫了張靜安出來與白氏見禮。

說起來,袁恭跟四太太柳氏說,張靜安已經同意了不跟樑家計較,但是卻不肯跟樑家人好生說話。柳氏還有幾分擔心,張靜安會給白氏臉色看。

可沒有想到,張靜安對白氏卻非常的恭敬。

這恭敬裡還帶着小心翼翼的親近。

這都是因爲當初白氏在做張靜安的全福人的時候,不僅幫她打點了出嫁的事宜,還曾指點過張靜安怎麼去做媳婦。

張靜安雖然不能全然做到白氏教的那些,可有許多話後來咀嚼回想起來,卻也覺得真是金玉良言。

張靜安活了兩世,有怨的報怨的本事沒有多少,報恩的心卻是一直都深深懷在心裡的。

她只是不善交際,英國公和安國公府走得完全是兩條路子,兩家的交情又淺,她唯恐英國公府是因爲皇帝舅舅的旨意纔不得不關照她,其實並沒有跟她親近的意思,所以這些年來都絕少上門,只是逢年過節,都仔仔細細置辦一份禮物送去表表心意罷了。

白氏卻還記得張靜安,她看到張靜安莫名就想到自家相公當年,說聰明那也是有的,就是性格有幾分的執拗,明明的康莊大道擺在跟前,想不明白,就走不下去。

說起來。玉太妃當初選袁家這門親事,其實也是花了心思的。都說性格決定命運,玉太妃已經給她選了袁家這樣的人家了,她要是還沒本事把日子過好,也就只能怪她自己了。

不過好在現如今看起來,張靜安過得還算不錯。就瞧着她這房裡,舒舒服服乾乾淨淨,佈置得舒適矜貴且一個外人都沒有不說,幾個丫頭也都是姑娘頭,瞧着起碼是管住了自己的屋裡,袁家人也對她尊重。想必雖然也跟婆婆家裡人弄不和睦,可倒也沒弄出大矛盾來。

白氏來的目的,就是探聽袁家的口風,從老太太往下,基本上的意思都是不與樑家計較,把這事和家裡撕擼得越開越好,最好就當做小孩子家的玩笑就算了。

張靜安自然也是這個意思的。她說話很直接,其實她就是不想和樑家的人打交道,如果這事能交給家裡的長輩或者袁恭解決。那就最好了。

白氏就大笑,“這又有什麼難的?你若是賭輸了,你們家袁恭擔待不起,你這都賭贏了,你們家袁恭還擔待不起嗎?”

張靜安心中大有知遇之感,覺得白氏說得太對了,怎麼袁恭就沒有這個覺悟呢?這點小事,他自己處理了不就算了?她嫁過來多少事情都比這個大,他不是連跟她說一聲都不說都辦了嗎?怎麼這件事情非?子不是?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她扯皮?

白氏話鋒一轉也就轉了回來,“不過,這事畢竟是你惹出來的事情,你全然不出面,人家將來反而要說閒話。”

張靜安也與她實話實說,她就是不樂意跟樑儀禮家人打交道,樑儀禮不僅是個傲慢跋扈的,而且他還偷偷覬覦程瑤,就是一個爛人。

不過白氏的面子她還是要給的,白氏說什麼,她就聽了什麼,和柳氏一起,將白氏招待得舒舒服服的,留白氏吃了便飯,又一同客客氣氣地送了白氏出門。

白氏這趟走得很順暢,因此,將話說清楚了,也就打算告辭了。

她原本以爲,張靜安怎麼也得琢磨個幾天,沒想到,張靜安卻拉住她不讓走,只拜託她帶着她去樑家將這個事情趕緊了結了。一副要死就趕快死的樣子。

白氏覺得好笑,倒也覺得這丫頭有幾分的橫勁兒。不過當天就去樑家是不可能的,人家還以爲是去找茬的。當然要等白氏透了話音,再遞了帖子過去,雙方纔好見面。

張靜安聽了,總算是壓住了性子,客客氣氣地把白氏給送了出去。

在門口就遇上了匆匆趕回來的袁恭。

袁恭知道今天白氏要來家裡,生怕張靜安不會說話,把英國公府的人也給得罪了。英國公是前朝的顯貴遺臣,鎮守西北歷經三朝,跟安國公府這樣跟皇上起家的草根不是一系的,英國公祝家的兒郎只要過了十二歲,一律送西北歷練,只有女眷和老人才住在京城。聲威雖然顯赫,可卻不是袁恭這樣的可以結交的上的。

不過白氏是給他成親做過全福人的,袁恭她還是認得的。她瞅着袁恭,覺得這孩子長得到是配得上張靜安,從他這麼心急火燎地等着跟自己說話來看,這小子到是還對自家媳婦上心。不然明明他嬸嬸都代爲送客了,他幹嘛還親自過來送自己一程,獻一番殷勤呢。

袁恭確實十分殷勤,一路送了她回府不說,還特意謝了又謝。白氏琢磨着這謝意是真的,可揣摩她態度也是真的,大約還真是怕張靜安說了什麼不好聽的,一得罪得罪兩撥人。

心裡暗笑,嘴上卻什麼都沒說,送就讓他送了,可卻只跟他說了些閒話,正經由什麼事,還是他們夫妻兩個自己去說比較好,她這個做中間人的,還是少說話比較好。

袁恭回家,龐媽媽就趕緊跟他彙報。今兒個英國公府二太太過來,郡主招待得殷勤,待人也客氣,白氏二太太看着很喜歡郡主的樣子,一直拉着她的手說話,郡主瞧着很信服二太太的樣子,白氏二太太還說,改天發帖子過來,請郡主去府上和茶,郡主也答應了,還送了二太太一盒梅花香。

袁恭聽了就放下心來,不管白氏夫人是不是客氣,但是請張靜安上門喝茶總算是親近的態度。張靜安他還是瞭解的。不善交際,平日裡就喜歡捧一本書在家裡喝喝茶,寫寫字,要麼就是躲佛堂裡唸經,朋友什麼的,只有她想搭理的時候,纔會出門,她不僅答應了要去英國公府,還送禮物給白二太太,那就說明她是真的喜歡白二太太。想必當真今天是相處的不錯。

一方面也算是樑家會處事,求了英國公府來做中人。一方面張靜安明明是會處事的,卻偏偏要跟他倔強!

還想和張靜安說說話,可就怕自己說多了,惹得她不快。他不想再嘮叨張靜安惹她煩惱,只叫了瑪瑙和崔嬤嬤過來,囑咐了一番。

有了英國公府做了中人,袁家和樑家的事情解決的很快。

樑博山親自帶着兒子到安國公府登門做客,兩家人平時沒什麼太多往來,此番卻也“親親熱熱”地一起吃了一頓飯。期間,樑儀禮與袁恭作揖道了個歉,袁恭也就替張靜安還了個禮,不然樑儀禮一個未婚的年輕男子是不好和張靜安一個內帷婦人直接說話的。

這樣的道理,三歲的小孩都懂。

只可惜,樑儀禮一個秀才公,一個要準備科舉當官做國家棟梁之才的人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就被狗屎糊了腦袋,愣是沒想明白這個道理。

袁恭心裡對這人鄙視的不行,不過臉上總是謙恭禮讓的,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迴應,“樑公子客氣了,拙荊是個沒見識的,樑公子不要與她計較纔好。”

一句話,將樑博山和樑儀禮父子都戳了個倒噎,樑博山還好,他老道,還看不大出來,可樑儀禮卻鬧了個大紅臉,張靜安是沒見識的,他比張靜安還沒見識,輸了賭約來道歉,那他算什麼?

可袁恭態度卻很和藹,還親自與他斟了酒,瀟灑地先飲爲敬。

樑儀禮再喝,那跟喝得是苦酒真是沒啥區別了。

若說這事就這麼完了也就算了。

賭約的事情,樑家認了理虧。可袁家也得給樑家一點面子。畢竟市井傳言關心的都是那五萬兩銀子。

因此,除了兩家要互相和解之外,兩家通過白二夫人都商量好了的,五萬兩銀子的事情大家都是要臉的人家,樑家就算掏的出來,袁家也不敢接。這不是鬧洪災了嗎?樑家和安國公府一起在慈恩寺外頭搭個棚子施粥,就往大了去做,越大越好,對外頭就說,兩家一笑泯恩仇不說,原本也是沒將這個事情放在心上的,如今不打不相識,反倒將賭注的銀錢都拿來買糧食和衣物賑濟災民了。這樣,不僅兩家的關係和睦了,還各自都能撈個好名聲。

本來這幾年災禍不斷,朝廷其實是精窮的,想必沒幾天,也會下旨讓官員和勳貴們樂輸,不如他們搶到前頭,還能賣皇帝一個好。

一般施粥賑濟這事,都是家裡的女人們張羅。

過了兩天,樑家就辦金桂宴,專門請了安國公府上門。

張靜安對這些都無異議,開頭的一部分也都進行的很順利。噁心的就是開宴的時候,白二太太輩分高,被請到了老太太那一桌,張靜安和小關氏到是也算是貴賓,由樑大人的同僚,右侍郎家的夫人親自作陪,這也算是十分給面子了。

可要是能就這麼好生吃一頓飯也好。偏生樑家爲了壯聲勢,將樑家平日裡公事私事交好的人家的夫人太太都給請來了,前前後後竟然來了幾十號人。這些夫人太太有年紀大的,也有年紀比張靜安和小關氏差不多少的。有矜持穩重的,也有活潑呱噪做事不經頭腦的。就少不了幾個沒臉沒皮地纏上來,拉關係輪情分,話裡話外的,拉扯親近關係的。尤其有一個丈夫錦衣衛出身,改了文職現如今在崇文門關稅上的小媳婦,上來就挽住張靜安的胳膊,一味說當初她男人在錦衣衛和袁恭是如何如何好,就差沒說袁恭和她男人是穿一條褲子的了。關鍵的問題是,這人還是樑尚書的門生,口口聲聲的連帶着張靜安也成了樑家的小輩似的。

以張靜安的性子,她最不耐煩交際這些,真心很想啐她一臉。不過小關氏不停地在下頭踩她的腳,就是不讓她發作。張靜安也知道,這個時候,她是全場的焦點,她給這個小媳婦沒臉是小事,可麻煩白二太太忙了好幾日,如果自己因爲噁心這個趙劉氏而再惹禍。倒是對不起白二太太的辛苦。回到家裡,也得被袁恭罵死。

她忍着氣纔沒揮開趙劉氏,只借口去恭房,在恭房裡躲了兩盞茶的功夫纔出來。小關氏怕她就此遁了,居然還派了丫頭來找她,愣是將她又拽回了席面上。

張靜安苦苦地熬了大半天,總算等到了白二太太跟趙家老太太客道完了一同告辭,偏生那趙劉氏還緊跟着抱着她的胳膊一路送了出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什麼都是說好了的。以後去施粥,一定要約上張靜安一起去。

張靜安還沒想好怎麼拒絕,偏生小關氏已經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張靜安想說不行都沒逮着機會。

總歸,張靜安覺得從趙國公府出來,自己小命都沒了半條,上車的時候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回到家裡,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被老太爺叫到了屋裡去問情況。小關氏歡欣?舞地說了一遍,好像多麼得意似的。張靜安一副鬱悶的表情,大家也都不在意了,因爲她從進門開始,大多數時候,都是這麼個表情,只有袁恭匆匆趕回來,拉住急急回屋梳洗的張靜安,問她是不是還順利。

張靜安一肚子的氣,卻累得連話也不想說了。

能說什麼?說了反倒是讓他覺得自己“不懂事”!

這番出門,袁佳也是跟着過去的,她也不喜歡今天的氣氛,她可是向來嘴巴爽快的,跟着張靜安後頭,小嘴吧啦吧啦的就沒有停過。

“…….樑家可真會順杆子爬,本來這麼沒臉的事情,現如今弄得他們家反而成了京城裡施粥賑濟的領頭的!藉着這件事,說不定還博了個樂善好施的名聲。大約做幾日下去,別人也就忘記了他們家的那個蠢兒子了……”

然後有說見到了誰,和誰說了話什麼的。

總歸袁恭聽了半天,覺得事情辦的挺好啊,白二太太果然是個會辦事的。張靜安也很配合。平平安安妥妥帖帖地就將事情給辦妥了不說,兩家的顏面還都好看。張靜安怎麼就臉色這麼的不好看?感情是討厭樑家的女眷?

袁佳就笑,“二嫂是討厭以後還得跟那幫人應酬吧。尤其是趙家那個少奶奶……”掩着嘴就笑了起來。

張靜安懶得理睬她,甩甩袖子,“你還不回去換衣服,折騰一天了,身上都是味兒。”打發她回去了。

那個從錦衣衛調去崇文門關稅的趙冠初袁恭還記得,黑黑瘦瘦的一個人,小眼睛,酒糟?子,就因爲長得醜,恩萌進了錦衣衛,露臉的差事老是因爲有礙觀瞻被人頂了,後來娶了一房妻室,是湖州做絲綢的皇商出身,才使錢調去了崇文門關稅。

看袁佳走了,袁恭就笑,“你不愛搭理她們就別搭理。”

張靜安木着臉看他,“我可沒她臉皮厚,不愛巴結人,也不愛被被人巴結。嫂子要是樂意和她交際,那就去,反正我是不去的。”小關氏當真是多好面子,這麼個破事都要答應,那姓趙的又不是什麼主家的人。踩她的腳那麼用力,蝴蝶戲花圖案的繡鞋上鑲的珠子都給踩掉了,她腳又疼,又覺得沒面子,真是氣炸了。

袁恭可以想象到當時的情景,張靜安的性子愛靜,怎麼可能樂意跟一羣羣呱噪的太太奶奶打交道?他琢磨了一下,就笑,“不樂意去,就不去。你裝病好了,讓五嬸去。她指定樂意。”

張靜安心頭的火,頓時熄了,對啊。她不樂意去,可是五太太卻最喜歡熱鬧的。而且她病了,不去有理由,替她去的是袁家的一個長輩,還顯得金貴不說,還能壓那幾個討厭的女人一頭,真是好主意。

袁恭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上一世袁恭從來不管張靜安的任何事情,張靜安覺得很淒涼。這一世,袁恭似乎張靜安所有的事情都管,她又覺得有點心煩。不過兩相比較,似乎還是有人管會好一點吧。張靜安歪着頭,看了看袁恭,心情又複雜了。

這邊正複雜着呢。

袁恭突然就伸手過來,貌似不經意地摸了摸她肩上的披帛,“你說,我怎麼就能不管你?”

好像是埋怨,卻有帶着若隱若現的親暱,這是在就上一次吵架的事情找補。

張靜安心裡一動,卻是不只該如何反應。

袁恭接着就抱起她放在窗前涼炕上,“不是腳疼?我看看,是不是傷着了?”

親手就把她的繡鞋一扔,把羅襪也扯了下來。

說起來小關氏那幾腳踩的還真是不輕,起碼是紅了。

正張羅着弄點藥膏來塗塗,屋裡的丫頭婆子就炸鍋了。

前幾日崩堤了之後,洪水就灌入了城裡,袁家地勢不算低,可洪水還是倒灌入了花園裡的小湖,湖水滿溢出來,西邊好幾處屋舍都進了水。

張靜安他們這裡還好,就在門口堵了幾個沙袋到是無恙。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水灌了老?洞,這些天花園裡的老?特別多,白天也敢出來活動。

張靜安這邊剛準備更衣上藥,那邊就有一個小丫頭髮現一隻溼淋淋的大老?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居然從屋角竄了進來。

袁恭眼疾手快,抄起桌上的茶盅就將老?砸了個稀爛。

當然,那個粉紅的汝窯天花瓷盅也摔了個稀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那老?死得極慘,都砸成血肉模糊的一團了。

張靜安腳也不疼了。人也不累了,攀着袁恭的肩膀,嚇得就跳到了炕桌上。手指亂揮,“爲什麼打死它?把它弄走,弄走就好了麼!”

看到那老?的屍體就想吐,又心疼自己用了七八年的茶盅,那臉色就別提多難看了。

袁恭看她這個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我上輩子欠了你的…..”把她從炕桌上抱下來,送到裡屋去,着才招呼下人道,“還不趕緊把屋子收拾乾淨?”甩甩手,“剛剛大哥還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

這就轉身走了。

張靜安賭約的事情算是了了,可袁家的事情卻沒有。

大房挪借了家裡的銀錢,挖了十幾萬兩銀子的缺口。老太太這邊也私下裡昧下了七八萬兩。

其實家裡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子。

大房那邊的因爲是和吳家一起做的生意,老太爺深恨老大如此薄情如此廢物,也更恨吳家如此虛僞。他就不信吳家不知道這錢是吳氏私下挪借出來的。可現如今銀子已經投了進去,生意也做起來了。你要跟吳家拆夥,怕也難拆的開,拆開了那就是兩邊都吃虧的結果,親家也不用做了。

吳氏嫁過來二十多年,孩子都生了四個,還是國公夫人,這個臉她不要,袁家還要呢。

老太太那邊也麻煩,老太太唯一怕的事情就是老太爺沒了之後,她生的三個兒子落不到東西,因此挖去的銀子都私下裡置辦了產業或者是放了印子錢。

老太爺之前還真的不知道,老五,老三和老四名下都有他壓根不知道的莊子和鋪子。老太太瞞他瞞得緊緊的。

他生氣啊,傷心啊,躺在病牀上怎麼想,怎麼難受,覺得就這麼含糊過去,他不等病老,就得被自己給氣死。

他招呼家裡所有人過來,打算在他死之前就把家給分了。

這可是地動山搖的消息。整個袁家都震動了。

張靜安也駭得不輕,上一世可是老太爺去世之後,袁家才分家的。因爲老太爺死得突然,什麼話也沒留下。平素一貫在老爺子跟前話也不敢說的國公爺孝期裡就分了家。幾乎就將三個弟弟都趕了出去。

那時候張靜安也被休了,後來袁家的消息只斷斷續續地知道一點,反正三房四房五房都挺落魄的,具體什麼情況,她只知道翡翠看到過袁江拖着一條殘腿在外頭奔波。

這一世怎麼就要分家了呢?

有了上一世的經驗,她對袁家各房的消息,她都肯花精力去打聽。

老太爺瞞着旁人,可誰也不是傻的,從多多少少的消息組織起來大致也能猜到究竟是爲了什麼。

大房和三房四房五房其實已經離心了,家裡都被他們掏空了。老爺子怕以後再弄出矛盾來,索性就趁着自己還沒死,要給家裡分家了。

張靜安心想着也是好事,只是與自己關係不大,要分也是分國公爺他們那一輩,自己這樣的小輩沒有說話的份兒。

若論家裡的消息,袁恭自然比張靜安更加清楚。可所謂的屁股決定腦袋。袁恭雖然自詡腦袋比張靜安靈光一百倍,但是他卻不如張靜安兩世爲人,又站在局外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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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袁家這樣的勳貴人家,分家就意味着衰敗,這是明擺着的事情。最起碼就說明家主不能轄制族人,也不能滿足族人的需求。更何況袁家顯貴不過兩代,根本算不上什麼世家。這樣一分家,再加上朝廷如今的亂象,袁家要完也是說來就來的事情。

他與父親和大哥談了幾次,都是反對分家。

袁泰和袁兆也不是傻子,分家雖然公平了,但是實際上,對長房的損害是最大的。

名門世家除了家業,最講究的是個顏面。老爺子這麼分家,分明就是不看好長房的掌家的能力。

就這麼分了,以後他們父子還怎麼出門行走?恐怕是子女的親事都要受到影響。

當然,三房,四房,五房也各自有想分不想分的理由。

比方說三房。主要是老實膽小,習慣了老太爺老太太當家,你讓三老爺出去支立門戶,說到底,雖然都快不惑之年的人了,可是還是有點怯怯的。他下頭三個兒子,雖然長子已經在禁衛軍搞了個旗手的位置,可卻沒有品軼,自己這麼多年了,也沒升到四品上可以恩蔭子弟,這些都要靠老爺子幫忙,最要命的是,他的孩子都還沒成親。這說親是從侯府說,還是從他們自家說,差別可太大了,就是像樣的聘禮,他們都出不起。他可有三個兒子呢,他雖然也覺得分開會過得自在,可這些大事不辦。他可不敢。

四房倒是沒有什麼,柳氏是個剛強的,如今袁江也爭氣,四老爺雖然不靠譜,但是柳氏的好日子總歸在後頭。她怕的就是三老爺那股子瘋勁兒,還有他旁邊那個狐狸精在那裡挑撥,要是沒有了老太爺在上頭壓着,還不知道將來會鬧出什麼事情來呢。有老太爺壓着,好歹日子還能過,等袁江和袁佳成親了之後,她才能放心呢。

五房的情況和三房類似,五老爺讀了二十多年的書,如今還是個秀才,若說家裡要恩蔭,三房四房都沒輪到,輪到五房的可能性可真的不高。這讀書就要心無旁騖,可少不了家裡的供養,把他們分出去自己支立門戶。五老爺高不成低不就的,難道就守着幾百畝地。兩間鋪子過日子?老太爺說什麼分了家還是兄弟,要相互守望什麼的,五太太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如今一大家子沒分家住在一塊還吃不到一口鍋裡,各自都在挖各自的牆角呢,分了家誰還顧及誰?

老太太當然是更不想分的,開玩笑,分了家,她就得跟着老太爺和大房過日子,讓她和自己的三個兒子分開,這是要她的命?

總歸,家裡只有老太爺是想分,也說了必須分,誰勸都不行。甚至乎,還專門寫信將自己兒子們的舅家都給叫來了。爲了以示公平和分家的決心,他還將多年不曾來往的曾家給請來了。

曾家乃是老太爺的原配孃家。不過他的原配嫁給他不到兩年就沒了,只留下一對雙胞胎兒子,後來曾家遷走,當年的關係就走得冷淡了。老太爺發跡後,雖然追封了曾太夫人誥命,也曾提攜過曾家,但是兩家的關係並不是很親近。

而關太夫人更是不樂見原配的孃家人。聽說老太爺給曾家和自己孃家關家都寫了信,當下就氣病了。更奇葩的是,幾個兒媳婦都不待見,如今居然是讓四老爺那個無媒媾和的寡婦在旁邊伺候着。

總歸是家裡的氣氛差的不能再差了,張靜安這樣的閒人,都有點覺得驚悸不安了起來。更要命的是,平日裡還能一起玩耍消磨時間的袁惠和袁佳都受了母親的約束不大出門了。

張靜安就更不愛在家裡呆了,這事她琢磨了半天,又去尋程瑤商量。

程瑤最近一直沒出門,在家裡幫着嫂嫂打理家事。

當然張靜安那邊的事情,張靜安日日給她寫信,她也關注着。不過有袁家在,又有英國公府願意幫襯,事情能平順度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袁家轉頭就要分家,她倒是沒有想到。

因爲不論文武,如今大秦朝的風氣,都是不推崇分家的。大家族聚族而居的比比皆是,而袁家本身發跡的就晚不說,袁老太爺還旺健着呢,怎麼就提分家的事情呢?

不過別人家的私事,想全琢磨明白了也不大可能。

她只寫信問張靜安,如果袁家真的分家了,她有什麼打算?

畢竟袁恭不是長子,而且還有一層尷尬的身份。他在族譜上,是過繼了給過世多年的二老爺的。

雖然過繼是袁恭還沒生下來就決定了的,可是這麼多年,老太爺一直默認袁恭管國公爺和吳氏叫爹孃,不曉得袁家底細的人,都只當袁恭是袁家長房的二爺。

可如果袁家要分家,這就不一樣了。

袁恭就成了二房唯一頂立門戶的人了。

從這個方向上考慮,張靜安也就成了二房唯一的女主人了。

張靜安不是個蠢的,程瑤一提,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主要是袁家若說分家,之前毫無徵兆,而袁恭跟大房的關係又如此貼近,她兩世人都沒有想過,袁家如果分家,她和袁恭還有能離開袁家過自己的小日子的可能性。

她心裡很激動。

可回頭就發現,袁恭不僅不想分家,而且還非常非常的苦惱。

張靜安滿心的歡喜希翼就被潑了一盆的涼水。兩世人都是這樣,張靜安想幹得事情,只要袁恭不樂意,那都是毫無希望的。袁恭不想分家,張靜安再怎麼激動,也是白激動。

與張靜安不同,老爺子是屬於那種,別人都不願意,只要他願意,他也一定要把事情辦成的那種人。

他說要分家,誰攔都沒有用。

隨着張靜安賭錢事件的逐漸平靜。國公府的舅爺們也紛紛冒着洪水和動亂的風險進京了。

關家出面的是小關氏的二叔。關家如今在眉州做官,算是官身。雖然不是老太太的直系親屬,可老太太當初家裡的人幾乎都死絕了,這門親因爲小關氏的緣故,也是很親的了。

相對來說,曾家就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曾家當初搬走,就跟袁家斷了十幾年的關係。也從沒管過袁泰這一對兄弟,所謂孃親舅親,娘都沒了,舅舅就不親,也怪不得別人,但是論起情分來,也就沒剩多少了。

可曾家倒是一家人都來了京城,只留下老得走不動的老太爺和老太太在家。

曾家早年就是經商人家,當年袁老太爺還替他們家出過本錢,他們幾十年來經營,也有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業。但是曾家也知道,光靠做生意,一家子幾輩子也翻不了身,於是乎,天下安定下來之後,也開始買了地,讓子弟讀書,不過這麼多年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墳上就缺這股子氣,反正是啥也沒讀出來。如今曾家分了兩房,長房還在一門心思耕讀,二房卻又走回了經商的老路,如今在宿州那邊做紙筆的生意。

雖然兩房路子不同,但是對袁家要分家的態度卻都是一樣的。都覺得這是改變他們命運的一次契機,因此不約而同地都往京城來了。

上一世,也有這麼一段。不過那是在張靜安已經離開袁家之後了,那時候袁家分崩離析,不分也得分了,至於曾家和關家最後是怎麼折騰的,張靜安全然不知道,也並不關心。她只關心,這個家能不能分,要是能分,她不論如何,也是要分出去的。

當然前提是,袁家真的能分家成功。

她只怕老太爺心志不堅定,被老太太一哭一鬨,幾個兒子一跪,那就什麼都回到過去可就慘了。

說句實在話,雖然誰都知道袁家幾房之間,尤其是大房和其他幾房之間多少有點矛盾。可說句實在話,這點子事在勳貴人家根本就不算什麼,相對於武安侯,鄭國公,鎮南候等人家,安國公府這都算是父慈子孝的典型了。張靜安是不知道家裡的銀錢被幾房瓜分了的事情,所以真心很害怕這家分不下來。

最開始的時候,曾家和關家兩家舅爺剛來的時候,也都是不主張分家的。可也不知道老太爺和他們說了什麼。最開始就是曾傢什麼話都不說了,然後關家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張靜安很驚喜的發現,依稀彷彿,她覺得分家很可能是老太爺一時興起而已。可如今怎麼依稀彷彿,就眼看着要成真了呢?

其實老太爺要分家真的是很突然,依稀彷彿就是從她和樑家打賭開始的。可是老太爺對旁人從來沒說過她一句不是,而且似乎袁家知情的人,也並沒有將她扯上的意思。

她真是越來越好奇袁家最近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就突然要分家了。

來章肥的,但是比較倉促,大家湊活着看哈。

老太爺總是那麼給力,親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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