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多日未能回家的袁兆一臉疲憊地回來了。
小關氏對袁兆自然與張靜安對袁恭全然不一樣。小關氏是個極溫順賢惠的妻子,丈夫回家,不管多忙,都要放下手裡的事務,親手服侍着換洗更衣,奉上溫茶熱飯。伺候着丈夫舒舒服服靠下了,纔開始細細碎碎地說起家裡的瑣事來。
袁兆是從小被老太太和老太爺養在跟前的,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按當家繼承人培養起來的,自然性格上不會比弟弟那麼跳脫,也更懂得家和萬事興的道理。
他本來不愛搭理後宅的那些小事,小關氏也很少用這些瑣事來煩他,可這回小關氏要跟他說的,雖然是後宅的事,卻也並不小。
小關氏畢竟是管家的大奶奶,有很多消息,張靜安不知道的,可她卻早知道了。
比方說,老太太和老太爺商量着,要將四老爺給趕到保定那邊的莊子上去。
袁兆皺了皺眉頭,沒發表什麼意見。
四老爺是他叔叔,他作爲小輩,不能非議太多。更何況這個家,一直都是老太爺做主,他說要趕人,那就趕人好了。
小關氏又說,還讓帶着那個寡婦一起走。
袁兆就把眼睛給睜開了,睜開了之後,不由得悶哼了一聲就又給閉上了。
果然慈母多敗兒,以老太爺的脾氣,四老爺幹了這麼沒人倫的事情,還將臉丟到了大街上,不活活打死也得有所懲罰,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還讓他帶着那個外室一起走,肯定是老太太的主意。
老太太對三個親生的兒子都心疼得不得了,覺得他們小時候沒爹,吃了太多的苦,現如今疼起來,就沒有了規矩。而老太爺又凡事都聽老太太的。恐怕是念着那個外室肚子裡還有四老爺的孩子,所以就這麼不痛不癢地將人給送到保定去了。
而小關氏後頭再給他的消息,卻讓他有點躺不住了。
老太太從外院四叔爺那裡,調了五千兩銀子,要給四老爺帶去,還打算讓四老爺管着保定那邊的莊子。
袁兆不得不將眉頭給皺起來了。
五千兩銀子!袁家雖然也有不少的產業,可家業也大,還得幫扶不少故舊,每年收益左邊手進,右邊手就跟流水似的嘩嘩啦啦地流出去。五千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是在不少,挪動了這筆兩銀子,家裡有很多其他的花銷就要重新規劃了。更不要說還有保定那邊的那個莊子。
袁家在保定有兩個莊子。不用說,老太太讓四老爺住的和管的肯定是最大的那個,可那個是御賜的,說到底,就是袁家的永業田,而永業田從來都是承爵的大房管着的。
他雖然是老太太和老太爺養大的,可是他也覺得這事不大對。
他問小關氏,“這事爹知道不知道?”
小關氏就沒說話,袁兆就長出了一口氣。
就算爹知道了又怎麼樣?爹是孝子,也是好丈夫,如今老太爺悄悄做了決定,大太太方氏又因爲肝病躺在了牀上,他說知道,就要跟老太爺理論,那大太太就會知道,大太太那個脾氣,非要叫了孃家人過來理論不可,那樣病就更難好了。
反正是永業田,又不能賣,讓四叔管幾年就管幾年吧。家裡拆東牆補西牆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老太爺都沒發愁,他們發什麼愁呢?
不過有一件事,他卻要提醒老婆一下,他問,“你知道二弟妹將老家那些親戚哄回去花了多少錢嗎?回頭補給她。”
小關氏就捏緊了帕子沒說話,她自己就是山東老家來的。關家和袁家就隔着一條河,在老家來的那幫人跟前,她要擺大少奶奶的譜,就算面子上壓住了,回去之後,那些人在老家還不知道怎麼編排自己的孃家人呢。自己的哥哥剛剛考上進士,弟弟還在進學,都是最要名聲的時候。對付這些老家的親戚,本來是該她這個長嫂出面的,可是她實在是爲難。也正是因爲這樣,袁恭纔會將張靜安接回來,又是嚇唬,又是哄騙地纔將那幫人給哄了回去。
而張靜安出手就是大方。不說她讓人陪着那幫閒人在京裡吃喝玩樂的花銷,就說走的時候,她給每個來袁家的親戚都送了一百兩的程儀!還給了負責回老家替那些壓在牢裡的人周旋的師爺兩千兩銀子,讓他們去辦事。就更不要說她請來西廠的掌刑太監那個凶煞花了多少的私房銀子。
就說那兩千兩。
那可是兩千兩銀子!
那可是在山東老家!
難怪那些人走得那麼快!
如果她出手也能兩千兩銀子,就算礙着孃家的面子,她也能將那些人哄回去。
可她雖然是管家的少奶奶,可上頭兩層婆婆壓着,兩層婆婆都是精明的,她從來只有替兩層婆婆擦屁股的份兒,自己手裡什麼時候落得下銀錢?張靜安打發那些人沒從公帳上走,她也就沒法子用公帳上的錢補給她,那就是要動用他們小長房的私房錢了?可她哪裡有多少私房錢?她自己的陪嫁沒有多少,有的只是袁兆給她的那些錢,可家裡沒分家,袁兆的私產又有多少?他是世子,宮裡宮外總要應酬,那點錢進進出出的又能有多少?一口氣補給張靜安三千兩,他們後半年怎麼過?
可她不敢說,因爲以袁兆的脾氣,就是後半年不吃不喝,這錢還是得補給張靜安,與其惹他生氣了再補,還不如就這麼咬咬牙拿出來算了。
她服侍袁兆休息,又將女兒抱過來給袁兆看,女兒欣娘如今兩歲了,什麼話都會說,就是身體還是弱了一點,風吹草動都要不舒服,跟她那個小姑姑袁舒有的一比。不過長得卻和袁兆一模一樣,將來肯定也是個小美人。
若說在袁家的日子不苦是假的,小關氏在家的時候,也是嬌養的閨女,雖然也是做姐姐的,也要照顧弟弟妹妹,幫着母親操持家務什麼的。可家裡人同樣對她看重疼愛,不像是在袁家,把她當牛使喚,還看不上她,覺得她沒出身沒本事。
她坐等着小二房那邊吵架的消息傳出來,她今天特意趕着方瑾還沒走的時候將張靜安給叫過來,讓婆婆一天到晚拿張靜安宮裡養大的郡主身份壓着自己。就張靜安那個脾氣,她就不信她不鬧起來,鬧得家宅不寧,別說是郡主,就是公主也什麼都不是!
可等了半天也沒動靜傳出來,反倒是丫頭告訴她,二爺和二奶奶沒吵鬧就回了衙門,可後來三小姐去了二奶奶那裡,跟二奶奶說了會話才走的。
三小姐袁舒?婆婆方氏看得比眼珠子還寶貝的三小姐袁舒去找張靜安幹什麼?
袁舒今年纔不到九歲,差不多是小關氏看着長大的。
她對袁舒那個矜貴孤傲的脾氣是再瞭解不過了,就張靜安那個潑辣任性的勁頭,袁舒能看得上她纔怪。
不過以袁舒的脾氣。大約也就是對張靜安視而不見罷了。她去找張靜安幹什麼?
她問丫頭,“吵起來了?”
那丫頭搖頭,“二奶奶那兒,都是她的人才能進屋,別人也就是在院子外頭張望一下,說是也沒說幾句話,三小姐就走了。”
關氏就問,“那三小姐臉上怎麼樣?”
丫頭就說,“沒看出來,您知道,三小姐素來就沒什麼表情。”
小關氏想起袁舒那副清高不羣的樣子也就嘆了口氣,“是啊,沒吵起來就好。”
可心裡卻免不了有幾分的遺憾。
說起來頭上兩層婆婆。太婆婆只是讓她爲難,可婆婆吳氏纔是磋磨她的人,這段日子婆婆病倒在牀上,好歹精力不濟,她的日子還是好過了不少的。
如果張靜安給了婆婆心肝寶貝一樣的三小姐袁舒沒臉,那婆婆一定會生氣,肝病是最不能生氣的,那就一定會在牀上多躺一段時間了。
她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希望婆婆臥病不起心思歹毒,這就長唸了兩聲佛號,將這個念頭放在了腦後。
張靜安也很奇怪袁舒的來往,袁舒是什麼性格,她也很瞭解。
基本上,袁舒就是一株名貴的蘭花,結果種在了袁家這樣草根出身的家庭,然後不免從本質上就有點兼容不能的情況。
主要是方氏養孩子養得太矯情了,就跟她本人一樣。
還好袁兆和袁恭她基本上都沒養,想必小兒子袁毅將來長大了也會矯情得不得了。
不過雖然袁舒矯情,但是袁舒卻是個比較正直的人,上一世袁舒很討厭張靜安,但是也很討厭方瑾。
方瑾挺着肚子來到袁家,袁舒居然對她母親說出表姐丟盡了吳家和方家的臉面,也會讓袁家因此蒙羞的話來,生生將她母親吳氏給氣暈了過去。
對於袁舒,張靜安沒有惡感,也不想惹上麻煩。
上一世兩個人幾乎沒有交集,彼此看不大順眼罷了。
這一世,張靜安怎麼也沒想到,袁舒小妹妹是來教訓她的。
更可怕的是,雖然袁舒是妹妹,張靜安是嫂子,但是袁舒教訓起張靜安居然也有理有節。
兩世人,張靜安第一次發現,袁舒是個很通透的小姑娘。
她先講了一番母慈子孝的大道理,然後話鋒一轉,又提出了小姑娘自己的論點來了,“……母親爲家裡勞心勞力身心俱疲,如今久病臥牀自然免不了心緒不佳,難免的……就會有些不同尋常的暴躁……”這是什麼情況?這是在說她母親的不是?
張靜安驚詫地睜大了眼睛,盯着袁舒看了好幾遍,惹得袁舒漲紅了的小臉不禁有幾分羞惱了起來。不過她確實說的就是那個意思,她娘是病糊塗了,纔在二嫂都進門的情況之下,還老是將表姐給扯到二嫂跟前。
縱然是萬分羞惱,不過小姑娘還是很執着的,她話鋒一轉,便又變成了,“我二哥也是個很不容易的。這京裡勳貴人家的弟子,承爵的能好點,不承爵的好像我二哥這麼上進又能幹的,那真是鳳毛麟角……”深深地看了張靜安一眼,下頭說出來的話更是驚掉了張靜安的下巴。
“……嫂嫂今天這麼一“病”。不論緣由是什麼,外人可不會知曉母親重病心緒不佳,也不會曉得嫂嫂如今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會笑話我們家每日裡雞飛狗跳沒有一個消停,二哥夾在嫂嫂和母親中間,嫂嫂替二哥想想也該明白,那是十分爲難的……”
綜合起來就是,張靜安應該珍惜她哥哥這樣的有爲青年,對她二哥好一點。比方說,今天張靜安雖然沒跟她母親起正面衝突,可是裝病也很不對啊,別人會說,是她母親因爲表姐把媳婦給氣得心疾復發了,所謂陷親不義,她哥哥也會很爲難的。
張靜安對這孩子的邏輯實在是表示歎服,不過以袁舒如今才九歲的年紀來說,這麼一本正經地和她說爲婦之道,就不免實在是有點喜感。她反問袁舒,“那按三妹看來,我要怎麼辦纔好呢?”
袁舒就抿着小嘴沒說話了。
張靜安也沒說話,兩個人對坐着發呆,最後當然是年紀更小,臉皮更薄的袁舒扛不住了,漲紅着小臉給告辭了。
開玩笑,張靜安都活了兩輩子了,自己都不明白怎麼辦。袁舒能有什麼好辦法?
張靜安擊敗了袁舒,到是也沒怎麼高興。
自己悶悶地弄了本書,看了半天也沒看進去。?
大約過了五天,消息正式宣佈了。
老太爺將四老爺和那個外室連帶着他們的孩子一起給趕到保定的莊子上去了。
表面上看着是罰了,可是這樣的罰對四老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對那個外室一往情深,連親生兒子都能虐打,他還顧忌什麼?
柳家的人也覺得十分沒有面子,不過他們也得了些裡子。老太爺發話了,當年四老爺成親時候分給四老爺的那些私產,如今家裡都收回來,全撥到了柳氏生的袁江的名下,還同意讓柳家的人幫着看着。再加上柳氏當年也有一些陪嫁,起碼袁江和袁佳兩個孩子的待遇不至於因爲有個混帳的爹而有所下降。至於四老爺再心疼那外室和她的孩子也沒用,那幾個孩子都上不得袁家的族譜,分不得袁家的財產。
袁家其他人沒什麼表示,可才知道消息的吳氏卻吐了一口的血。
什麼叫分不得袁家的財產?老太爺將四房的產業都給了柳氏母子,卻讓四老爺管了本該屬於她丈夫的產業,讓四老爺用家裡的永業田養他跟外室生的孩子,這叫公平?
老太太天天從公中挖錢補貼她生的三個兒子,她忍了幾十年了,現如今連家裡的永業田都算計上了,他們大房還繼承爵位幹什麼?
她也要請她哥哥和母親過來跟老太爺和老太太說話。
不過據說是被國公爺袁泰給攔住了。
張靜安毫不出奇事情的發展會是這個結局。她公公袁泰是孝子,可老太爺死後,將三個兄弟掃地出門也毫不客氣。
總歸,四老爺被趕出家門也沒引發太大的風波。張靜安一直躲在自己院子裡沒出門,吃着王大郎買回來的菠蘿。嘴裡覺得還行,可吃多了心裡覺得燒的慌。如果有機會,她還是盼着袁家能分家,但是正如袁恭說得那樣,老太爺還在,袁家就分不了家,就算是分家,只要袁恭還一門心思跟他爹他娘呆一起,說不定事情就還會朝着上一世的方向發展。似乎唯一的希望就是,袁恭繼續放個外任,然後……再也不要回到京城來了。
張靜安突然覺得有些混亂的頭腦裡產生了一線光亮。
是啊,上一世,袁恭扔下她去西北一下子去了差不多三年,而且還立下了戰功,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從三品的參將了。如果能力爭將方瑾嫁出去,然後讓袁恭呆在西北不回來,是不是就能避免上一世身敗名裂後死於非命的下場了?
張靜安差點將手裡的霽紅小碗都捏碎了。
她這一世雖然也很惱怒袁恭,可她從來沒有覺得要恨不得他去死的地步,縱然不能好好的做夫妻,但是她也不想他死,她是不見得將來能活得成的,可是既然重活了一世,總要試試能將事情變得更好纔是。
這一世活下來,好歹誤打誤撞的,袁惠沒有被人拐走。袁江也沒攤上那個施虐庶母害了庶弟的名聲被親生父親打成殘廢,這些不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嗎?
張靜安越想越覺得自己重活一世,雖然也諸多困苦,可也有可以值得歡喜的事情,竟然不自覺地,心情都好了很多。連菠蘿帶來的燒心感覺都好多了。
她從榻上爬起來,這就揮揮手,讓水晶過去,讓將王大郎從廣州來的海船上買來的菠蘿給各房都送幾個,剩下的她們自己分了就是。特別囑咐,給袁舉和袁江屋裡多送幾個,想了想,又吩咐。給袁舒和袁毅那兒也挑熟透了的送。
其實袁恭對弟妹都不錯,只是張靜安因爲討厭吳氏,所以也不喜歡袁舒和袁毅罷了。其實袁舒才九歲,挺有意思的一個小姑娘,而袁毅更小,才七歲,小大人似的老成,也沒得罪過自己,自己不過是因爲他們的娘而不喜歡他們罷了。
爲了要讓袁恭趕緊想辦法弄個外任,最好還要帶着自己去,張靜安覺得不能跟袁恭太劍拔弩張的了。
她自己起身,在屋子裡轉了幾圈,覺得回來的倉促,佈置得也太隨意了。這就叫了翡翠進來,開了箱籠,將屋子好生布置了一番。
袁恭從外頭回來,進門就發現,跟中午回來的時候一比,屋裡變化真是不小呢。
首先落地罩裡掛着的帳子從薑黃色變成了湖藍色的縐紗,臨窗的長几上換了個琉璃的魚缸,足足有臉盆那麼大,裡頭三條巴掌那麼大的金魚搖頭擺尾地在晃盪着。
這都還不是最大的變化,最大的變化是屋裡的傢俱和中堂都給換了。
本來的高背官帽椅,都換成了圓潤的玫瑰椅,鋪着玫瑰紫和青灰色的軟緞墊子,中堂也換了副溪山煙雨圖。臥室裡更是換上了淡粉色的焦布帳子。進門的牆角更是擺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太湖石的盆景,從頂上不斷有水流到盆裡,偏生又不溢出,那盆裡放了新鮮的玉蘭花和碎冰,隨着水流從太湖石上落到盆裡,屋裡便瀰漫着帶着淡淡清香的清爽之氣。
水晶在一邊打着扇子,張靜安趴在半掩着的帳子裡睡得正香。
張靜安身體嬌弱,偏生今年實在是熱得厲害。這樣用冰,比直接把冰盤子擺在牀底下要柔和一些,也雅緻得多。
一邊打扇,一邊用冰,一邊還蓋着小絲被,真是嬌氣。
袁恭捏了捏揹着的手裡拎着的籃子。給水晶打了一個手勢讓她不要驚動張靜安,自己從籃子裡將那同樣軟綿綿的小東西掏出來,輕輕地就放在張靜安的枕頭上。
張靜安難得睡得那麼香,突然軟綿綿的一個東西落到了她臉上,她嚇得一下子從夢裡跳了起來。
連滾帶爬地就縮到了牀角。
差點就尖叫了起來。
可定睛一看,卻叫不起來,也發不出來脾氣了。
在她剛剛臥着的枕頭上,趴着一隻比她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狗,雪白的毛髮捲曲披散着,就那麼小小的一團,正掙扎着從枕頭上爬下來。
好小的狗!
怎麼毛這麼長,都把眼睛擋住了呢?
眼睛看不到,可不是要摔跤嗎?
正驚詫着。就看見那狗從她枕頭上翻落下來,摔了個四腳朝天。
袁恭踱着步子閃去淨房裡換衣服,隨即就聽見屋裡唧唧咯咯地笑了起來。等他換好衣服出去的時候,幾乎屋裡所有的丫頭都擠在張靜安的牀前圍觀着。
張靜安坐在衆人中間,把狗捧在手裡一本正經地拿着一把玉石梳子,在給狗梳毛。小嘴抿得緊緊的,嘴角卻帶着笑意。一雙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閃閃發亮。
袁恭心裡一鬆,嘴角就泛起笑意來了。
果然姜武說得對,女人嘛,一條狗就能搞掂了。
可到了吃飯的時候,他發現桌上除了他和張靜安,旁邊還單獨給狗擺了一席的時候,就不免有點違和。可看在張靜安難得沒對他冷眼相加一心只顧着逗狗的時候,覺得是個好好吃飯的機會。當下放下架子,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
說起來,張靜安最擅長的就是吃了。
同樣是黃燜雞,酒糟肉這樣的家常菜,怎麼張靜安的廚子就能做的那麼好吃呢?
就連這黃瓜雞蛋湯都比以前家裡的廚子做得鮮。
他痛快地吃了一頓,然後用帕子擦手,一邊喝着普洱菊花茶,一邊跟張靜安說,“表姐家給她尋了戶人家,是徐州的,排行老三,是個才子,如今正在京中親戚家備考。舅父很看好他,覺得他這一科肯定能中。”
他突然拋出來這麼個消息,讓張靜安嚇了一跳,可仔細想一下。不由得想起方瑾其實確實是個倒黴的人,上一世也是跟這個徐州來的董公子說了親,其實真的是一門好親,那個姓董的據說很有才,只是因爲爲了家裡長輩守孝才誤了科舉和婚事。只可惜那個人身體不好,明年春闈考出來後莫名其妙就得了傷寒,金榜登出來,是個二甲前列的進士,可人卻不行了,不過三天就死在了京城。
她心裡一沉,張了張嘴。發現袁恭捧着杯子,壓根沒有看她。
她心裡就更難受了,她知道袁恭和方瑾的感情,方瑾要嫁人了,他現如今臉上的漠然都是裝的吧,其實還不知道有多難受呢。
可是也不是她張靜安殘忍,她和方瑾,兩世人都註定了是對頭。方瑾能好好的嫁出去,過上好日子,恐怕纔有可能化干戈爲玉帛,只有方瑾過好了,不來纏着袁恭。那麼他們的日子纔有可能平平順順地過下去。
哪怕她只有和袁恭這麼相敬如冰,甚至乎天天吵吵鬧鬧的一點點情分,也總比上一世那樣分道揚鑣各自淒涼的好吧。
這一世有了劉璞那件事兒,還不知道三年之後天下大亂,她張靜安有沒有命在。現如今能好好過一日,就好好過一日吧。
她悄悄唸了一句佛,隨即又有些憤憤不平。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世事變幻,重新活了一世,明明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可是倒黴的事情總歸還是要來那麼一回呢?
如果方瑾再和這個董公子說好了親事,然後董公子明年春天又去世了,那麼方瑾還是會背上望門寡的名頭,還是會絕望之下把唯一的執念拴在袁恭的身上吧。
她覺得她不能看着方瑾就這麼跟董公子訂下親事。
她抿了抿嘴角,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哦,你動作還挺快的,就這麼就找到親事了?”
袁恭沒搭理她的揶揄,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張靜安繼續裝作不經意地把那隻小白狗抱在懷裡,“你可要好好打聽打聽,這個董家公子是不是個好的,這挑人家,不僅得會讀書,光會讀書算什麼啊,每年朝廷選士,不都千兒八百地選?人品,相貌,家世,什麼不得挑?最關鍵的,還得身體好,不然過門沒幾年當了寡婦,你還不得心疼死?”
這話着實有點惡毒,說完張靜安也覺得自己嘴巴太賤了,怎麼就一副酸溜溜看不得方瑾好的樣子?
果然袁恭怒了,幾乎是不可思議地看着她,然後突然驚怒道,“你就不會好好說話是吧。”
張靜安雖然懊悔,可是確實,她遇到方瑾的事情,還就不會好好說話了,而且她這也是好心想提醒袁恭一下的。
她心裡被袁恭的憤怒一刺,不由得手上就是一哆嗦,嚇得那小狗就是一驚,汪地一聲,差點從她膝蓋上翻下去。
她趕緊抱起小狗安撫一下,撇撇嘴,“我是不會好好說話,可我說的可是金玉良言,你自己琢磨是不是吧。”
抱着狗走了,打算着,明天得給這狗做個專門的狗窩,就放在她的牀底下才好。
諸位同學,我回家了,回家沒吃飯,就先整理文章了。
大家要問夕熙有沒有存稿,我當然是有滴,但是存稿都是亂七八糟的,需要時間整理。我有空就多整,沒空就少一點。所以,不定時加更。
鑽石推薦多多的時候,也加更哦。
打賞多多的時候,更加加更哦。
還拜託大家多多推薦我的文。
順便說一句,鑑於大家對夕熙文章風格的評價,我覺得我的文似乎改名,一個重生作女的悠閒生活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