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翊走到書案後的雕花軟椅上坐了,隨手撿起案上一本線裝書冊看起來。他神色專注,彷彿看的是璟國江山。單手卷着書冊,對着殿角的十二連蓮花燈抿着菱脣,俊朗的面龐映着燭火,瞧着如一尊玉雕。
珠簾後立着的侍女面上俱是一滯,看來陛下這是不打算臨幸邵妃了嗎?
邵秀妍靜靜立在玉白方磚上,轉頭瞧一眼珠簾邊立着的侍女,莞爾一笑,輕聲道:“陛下要看書,你們都退下吧!”
“是!”水色宮女屈膝躬身,恭敬開口。殿外的宮女們得了令,盡數屈膝躬身倒退出宮門。宮門被靜靜地掩上,寬闊的沐陽宮只剩下邵秀妍與龍翊二人。殿中帷幔大紅,燭火明黃,一殿金光,浮動暗香。
邵秀妍輕輕仰起頭,瞧着書案邊安靜的龍翊,嘴角一勾輕聲道:“陛下……您今日累了一天,一定很辛苦吧!”言畢,蓮步輕移弱柳扶風一般行到龍翊身後,嬌滴滴道:“臣妾爲您捏捏肩膀可好?”
龍翊端坐軟椅上,舉着書冊抿脣不語,就像沒聽見她的聲音。
邵秀妍見他不語,只當是默認,美目含笑,玉手拂上他明黃的龍袍,慢慢滑上他的肩膀,輕輕替他捏着肩胛,柔聲道:“自今日起,臣妾就是您的妃子了。臣妾一定會恪守宮中規矩,與姐姐們和睦相處,一輩子好好伺候陛下的!”
龍翊冷着面,星目一眯復又恢復如常,沉聲道:“嗯。”
邵秀妍一喜,照舊小心的捏着他的肩膀,嬌柔道:“臣妾剛剛進宮什麼都不懂,若是有什麼地方惹惱了陛下,陛下一定要告訴臣妾!”
龍翊盯着書冊,沉聲道:“你好好做你的邵妃,朕不會爲難你的!”
邵秀妍小心拿捏着力道,嬌滴滴道:“臣妾遵命!”捏了一會,輕聲道:“陛下今日飲了酒,一定口渴了吧?臣妾爲您倒一杯茶水!”不等龍翊答應,玉手離了龍翊的肩膀,嬌嬌柔柔走向對面的木案,提起紫砂壺小心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纖纖巧巧走向龍翊面前,壓低了身子,輕輕擱下茶盞,揚起頭溫柔道:“陛下,請喝茶!”
玉手扶着青瓷茶盞,纖柔的腰肢如水蛇一般勾起,胸口裸露的大片雪白肌膚襯着大紅的錦緞愈發嬌豔。
龍翊沒有伸手,他面不改色的靜靜看着她湊近的嬌顏,鼻尖嗅着她身上涌動的香氣,冷聲道:“朕,不渴!”可是,不管他伸手或是不伸手,渴或是不渴,都不再管用,他的冷漠沒有嚇走面前的美人,反而讓美人一不小心跌進了他的懷中。
邵秀妍美目迷濛,右手揉着太陽穴,倚靠在龍翊寬闊的胸懷中,腦袋枕着龍翊的肩膀,委屈道:“臣妾今日一定是太累了……臣妾,頭好暈……陛下……臣妾是不是病了……”弱不禁風的揚起精緻的粉面,望着龍翊俊朗的面
容,美目中凝結一汪清潭,硃紅的檀口輕啓,呼吸全打在龍翊的下巴上,胸口輕輕起伏。
如此美豔嬌柔,就在眼前,柔滑纖細,就在懷中,只要龍翊一低頭,就能含住那芬芳的粉嫩鮮脣,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撫上那鮮嫩雪膩的肌膚,可惜龍翊只是微微一頓,便冷聲開口道:“朕爲你喚御醫。”言畢,擱下書冊揚聲道:“來人!”
宮門立時打開,劉四喜持着拂塵立在門口,恭敬道:“陛下!”
“傳太醫!”龍翊朗聲開口。
“是!”劉四喜恭敬退出,宮門再次掩上。
龍翊保持着端坐的姿勢,盯着懷中的美人,不言不語。邵秀妍面上一陣蒼白,忙起身整着衣衫,嬌柔道:“陛下何必喚太醫?今日是臣妾與陛下的好日子,豈不添了晦氣。”
龍翊冷麪道:“怎麼?你好了?”
“臣妾……”邵秀妍語噎,僵在書案前。
不過一會,劉四喜便去太醫局請來了一位太醫,太醫揹着藥箱進了門,恭恭敬敬進了內殿,衝着龍翊伏地磕頭道:“微臣參見陛下!”
龍翊輕輕頷首,沉聲道:“平身。”
太醫起身哈着腰,恭敬抱拳道:“陛下可是有不適?”
龍翊坐在雕花軟椅上,沉聲道:“邵妃身體不適!”
太醫低頭應了,轉頭衝邵秀妍抱拳道:“煩請娘娘先坐下,待微臣替您診治!”
邵秀妍沉着臉,瞧一眼龍翊,在劉四喜沉默的目光中走到軟榻邊坐了,太醫低頭上前拿了脈診擱在木案上,邵秀妍玉手搭在脈診上,面上是壓抑的不悅。
太醫號了一會,收了脈診,起身恭敬抱拳道:“啓稟陛下,娘娘的身子並無大礙。只消好好休息幾日,再服幾副補血理氣的湯藥便可。”
龍翊目色不變,沉聲道:“好!”
太醫忙跪地磕頭道:“微臣告退!”
劉四喜送太醫出門,吩咐了門口一個宮女跟着去太醫局領藥熬藥。那宮女恭敬的屈膝施了禮,跟着太醫去了。
宮門復又關上,龍翊拿過書案上的書冊接着看着,邵秀妍坐在軟榻上,面色僵硬慍怒。都說龍翊寵愛皇后沈嘉蘿,看來果真是不假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龍翊壓根就沒想過要碰她!若不是因爲她爹爹邵雄是左相,他一定不會同意娶她吧!難道他愛沈嘉蘿已經愛到此生只你一人的地步了嗎?那白綺琴被封爲琴妃,又算是什麼?邵秀妍心頭大怒,暗暗將沈嘉蘿恨了十萬八千遍!心頭一遍一遍的喊叫:龍翊,你可知道我也很愛你!我愛你,比沈嘉蘿那個沒爹沒孃的落魄戶愛你愛得更深!
一夜無話,龍翊在書案邊看書看了一晚,至卯時早朝也未說話,直接出了沐陽宮門。劉四喜抱着披風立在門口,見他
出門忙替他小心披上,瞧見他眼底的青色,暗暗搖頭,跟在他後頭並無話語。龍翊上了龍攆,宮人擡着明黃龍攆不急不緩的去往正陽殿。
邵秀妍勾引龍翊無效,心頭怒火中燒無處發泄,倚着軟榻生了一夜悶氣,到了丑時才迷迷糊糊的睡下。龍翊卯時離開,她也不知曉。
正陽殿早朝,左相邵雄得了昨夜龍翊宿在沐陽宮的消息,臉上的笑意就沒斷過。早朝的政事上,他已有明顯的偏向龍翊這邊。龍翊看在眼中,心頭冷笑。
邵秀妍晨間醒來,龍翊已經離開。殿中水色宮女們屏氣靜聲,目色恭敬不敢言。邵秀妍召來侍女伺候她梳洗妝扮,沉着臉盯着菱花銅鏡中的自己,目中陰沉。
替她梳頭的宮女名喚吉祥,梳頭配飾都是好手,剛從詹事府調來沐陽宮,成爲一等大侍女。本以爲是攀上了金主,自此飛黃騰達了,卻不料卻跟了個不得寵的主子,這會看邵秀妍的樣子,就知不是個好伺候的。吉祥小心的替她梳着頭,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她。
都說沈嘉蘿貌似天仙,深得龍翊的寵愛,邵秀妍卻是從沒見過她,只知道沈嘉蘿是龍清燁的皇后,是已故沈耀川將軍的女兒,別的她一概不知。龍翊不顧羣臣反對,堅決娶了自己親哥哥的妻子當皇后,可見這沈嘉蘿的手段也不是一般的厲害。她還真想去會會這個女人呢!好叫沈嘉蘿知曉,她邵秀妍也不是好惹的!
“哎喲!”邵秀妍想的正入神,頭上傳來一陣扯痛,她摸着腦袋怒道:“該死的奴才,不知道本宮的秀髮纖細易斷麼?你想痛死本宮!”
吉祥嚇得一哆嗦,冷汗顆顆落地,噗通跪地磕頭求饒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哼!”邵秀妍沉着臉,一掌拍在玉石妝臺上,斥道:“一個奴才也想欺負本宮!你們當本宮是好欺負的嗎?”
殿中立着的水色的宮女們聞言立刻跪了一地,不敢擡頭。
邵秀妍美目一揚,朗聲斥道:“本宮雖然不是皇后,可本宮的爹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你們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夠不夠資格與本宮作對!”
她這是初來乍到的立威,殿中宮女一個個不敢答話,只是靜靜的跪着。邵秀妍滿意的瞧着跪了滿殿的水色宮女,衝着吉祥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吉祥忙戰戰兢兢道:“啓稟娘娘,奴婢名喚吉祥!”
邵秀妍不悅的轉身道:“起來吧,給本宮梳妝漂亮些,本宮一會要去拜侯皇后娘娘,莫要讓本宮比不過她!”
“是!”吉祥恭敬的爬起來,揀起妝臺上的犀牛角梳,替她小心的梳着,這一會當真是打了十二分的精神,終於替她梳好了髮髻,畫好了面妝,屈膝躬身道:“啓稟娘娘,梳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