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致遠微微擡頭,見他神色靜得可怕,抱拳恭聲道:“陛下無需心憂,侯爺久經沙場,威名遠播,帶兵駐守滄州一定會讓玳國流寇聞風喪膽!”
龍翊靜靜聽完,走回龍椅上坐了,瞧着殿中恭敬立着的錢致遠,嘴角一勾,沉聲道:“朕並未心憂!愛卿無需擔心!”
“微臣不敢!”錢致遠恭敬抱拳,低頭誠懇道:“陛下初登大寶,江山不穩,玳國作爲我朝姻親,竟然趁機來犯,的確有些讓人寒心!”
龍翊輕輕閉上眼,倚着椅背,沉聲道:“舅父既然不仁,就不能怪朕不意!若想犯我疆土,殺無赦!”
他沉冷的聲音迴盪在殿中,雖然並不高卻威嚴的叫人不敢擡頭。錢致遠低着頭沉默了半晌,開口道:“微臣不能像侯爺一樣爲陛下退敵守疆,分憂解難,實在汗顏!”
龍翊緩緩睜開眼睛,開口道:“隱侯身爲柱國將軍有責任保我璟國疆域,愛卿身爲兵部尚書,操勞之事不下於他,又何須自責?愛卿與隱侯都是朕之肱骨,缺一不可!”
錢致遠忙開口道:“微臣效忠陛下,定當盡心盡力!”
龍翊點點頭,沉聲道:“滄州動盪,朝堂知曉人有多少?”
“啓稟陛下,微臣收到奏報立刻進宮來報!估計此刻,朝中還無人知曉!”錢致遠躬身回答。
龍翊點點頭,冷聲道:“滄州動盪,朝中不穩,這些日子隱侯不在,愛卿一定要多費心!”
“微臣遵旨!”
政事交代完畢,龍翊將八百里加急退還錢致遠,錢致遠言說要回兵部吩咐下屬時刻與滄州聯繫,抱拳恭敬退下。
待錢致遠退出養心殿,龍翊倚着金錢蟒的龍椅,面色冷沉,不發一語。時已子時,殿中的燈燭然了一灘清淚,十月的夜風吹進養心殿,將明黃帷幔搖曳飄搖起來。殿中有些淡淡的冷氣,龍翊眯着眼睛不說話,瞧着微微落寞。
劉四喜搖頭一嘆,悄悄招手命小順子將養心殿大門關上,立在龍翊身後恭敬道:“陛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龍翊眯着眼睛,不開口,淺淺的呼吸在安靜的殿中聽來,十分清晰。
劉四喜見他勞累,躬身道:“若是不想歇息,老奴去小廚房給您準備些吃食吧!”
龍翊從
酉時用罷晚膳到現在只喝了一口茶,進了一碗小米燕窩粥,天寒風冷,一番議事,肚中真是有些餓了。聞言輕輕道:“嗯,去吧!”
劉四喜躬身道:“是!”轉身往殿後角門走去。
“啓稟陛下,琴妃娘娘求見!”門口忽然傳來小順子恭敬的聲音。
劉四喜足下一頓,瞧一眼龍翊沒甚反應的臉,揚聲道:“宣琴妃,覲見!”尖聲喊完,又恭敬的立在龍翊身後了。
白綺琴一襲豆綠曲裙,青絲挽作牡丹髻,髻上簪着一對玉蘭金花釵,一隻蝶翅金步搖,臂彎垂懸鵝黃蠶絲披帛,一對纖纖金蓮套着粉色繡花宮鞋,美目含笑,輕輕踏進殿門。她手中提着一隻褐紅棗木食盒,立在金磚上,柔聲道:“臣妾參見陛下!”
龍翊輕輕睜開眼,瞧着立在殿中溫和甜笑的白綺琴,溫聲道:“夜深了,怎麼還不歇息?”
白綺琴溫和笑道:“臣妾本是歇下了,不過聽春蘭說陛下急着與隱侯在養心殿議事還未歇息,就又起來了!”
龍翊瞧着她手中的食盒,嘆氣道:“這麼晚了,天時又冷,還爬起來做什麼吃食!”
白綺琴溫和笑道:“夜深了,陛下還在操勞,臣妾怎麼睡得下!想着天寒夜深人易餓,就做了幾樣小吃,都是陛下從前在洛城喜歡的。”
她粉面含笑,溫和謙恭,說着幾句話,句句貼心,讓人溫暖。她不同沈嘉蘿的倔強傷人,不同邵秀妍的心機作祟,她就是她,溫溫柔柔纖纖巧巧,立在那裡不言不語就能讓人心頭泛暖。
龍翊心上一柔,溫聲道:“琴兒,過來!”
白綺琴溫和躬身,提着食盒輕輕上了金階,立在他身前,將食盒輕巧擱在龍案上,解開食盒蓋子,揀着裡頭的幾樣小吃銀箸、酒壺,溫和道:“陛下累了許久了,先吃些吧!”
龍翊伸手握住她忙碌的玉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圈着她,俊臉貼着她肩膀,輕聲道:“辛苦你了!”
白綺琴反握住他的大手,溫和笑道:“臣妾是陛下的妃子,臣妾怎麼會辛苦……”
龍翊貼着她柔滑的肩膀,閉着眼睛呼吸着她身上一如往日的恬淡馨香,嘆道:“還是你最好!”
白綺琴輕輕一笑,轉頭瞧着他俊朗疲憊的臉,溫和道:“陛下累了,吃了東西,早些歇着吧!明日還要早朝呢!”
她溫聲勸慰體貼芬芳,龍翊抱着她,方纔的傷心、壓抑、矛盾、痛苦、糾結,一時間變遠變輕,心中漸漸又恢復了平和。
白綺琴見他神色疲憊,勸了兩次不見動,也就由着他抱着不再勸說。龍翊抱了一會,輕輕鬆開手,溫和道:“朕餓了,你陪朕一起吃吧!”
白綺琴含笑應了,從他懷中站起身來,揀了銀箸在手,替他佈菜斟酒,龍翊舉箸吃了一口,溫聲道:“難得你總記得朕喜歡什麼!”
白綺琴搖頭笑道:“陛下是臣妾的夫君,陛下的
喜好臣妾自然記得的。快吃吧……”
二人慢慢吃菜,白綺琴含笑佈菜,卻不見動口,龍翊擡頭道:“你怎麼不吃?”
白綺琴美目溫和,脣邊泛笑,輕輕道:“臣妾看着陛下吃的香,心裡已經滿足了。”
她舉止得體,溫和體貼,如春風般趕走了龍翊心頭的煩躁,夫妻二人在養心殿中溫馨和睦,相敬如賓,劉四喜瞧在眼中,泛了笑意。
龍翊吃罷,白綺琴溫和收好食盒杯盤之物,躬身屈膝笑道:“夜深了,陛下早些歇着吧!臣妾這便告退了!”
龍翊轉頭瞧一眼殿中的渾天儀,溫聲道:“天時太晚,朕讓小順子送你回宮,你也早些歇着吧。”
“是!”白綺琴屈膝應了,溫和笑道:“臣妾告退!”
龍翊微微點頭,白綺琴倒退三步,轉身出了殿門,劉四喜躬身下了金階,跟到養心殿門口吩咐小順子喚過龍攆,將白綺琴送往未央宮。
白綺琴纖柔上了龍攆,吉祥如意提着燈籠輕輕跟上,小順子跟在龍攆一側,揚聲道:“擺駕未央宮!”宮人們平穩擡起龍攆,沿着大理石道穿向御花園去了。
劉四喜伺候龍翊在養心殿內殿歇下,天時已經發丑時,一夜的勞累與種種事件齊發而至,龍翊挨着玉枕很快睡着了。
翌日早朝,朝堂中聽聞滄州局勢的官員不少,梵襄帶兵離去,龍翊沒了副手,一些心懷不軌之人便想趁機制造事端,還好有兵部尚書錢致遠壓着,兼有左相邵雄震懾,沒有鬧出什麼風雨。
下了早朝,龍翊照例往養心殿批閱今日遞上來的奏摺,劉四喜伺候一旁,命侍女奉茶添水。龍翊閱完一本奏摺,擡起頭來,瞧一眼殿外將將天明的蒼穹,沉聲道:“四喜!”
“老奴在!”劉四喜恭敬躬身。
“蜀國新進的上等絲繡,挑幾匹顏色清淡的送到未央宮,囑咐琴妃照顧好自己,就說朕過幾日忙過了,便去探望她!”龍翊微微揚聲,說完又埋頭於奏摺中了。
劉四喜躬身道:“老奴遵旨!”
白綺琴昨夜丑時纔回宮睡下,到了辰時慵懶醒來,緩慢梳妝,春蘭替她挽着髮髻恭敬道:“娘娘昨夜沒睡好,該多睡些的!”
白綺琴輕輕一笑,對鏡瞧着自己有些青的眼底,溫和道:“昨日皇后病了,也不知好些了沒,咱們還是早些去瞧瞧她。”
“是!”春蘭躬身應了,輕輕替她梳妝。
梳妝完畢,春蘭恭敬道:“娘娘,好了!”
白綺琴輕輕起身,對鏡瞧了瞧高高挽起的髮髻與一襲青綠宮裝,笑道:“這梅花畫得不錯。”
春蘭含笑躬身,夏荷上前替她理着長長的裙襬,笑道:“娘娘貌美,正配梅花。”
金牛香爐緩緩燃着,青碧帷幔緩緩鉤起,素蘭方磚清新雅緻,幾人在內殿說笑,宮門口傳來宮女恭聲稟報:“啓稟娘娘,劉公公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