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裡?”一襲龍袍的龍翊,面上冷沉肅殺,提着一把長長的寶劍立在金階上,惡狠狠的盯着龍清燁。
龍清燁回頭見是他,含笑道:“翊弟……你來了?呵呵……蘿兒說殿裡太黑,快……快去將殿門打開!”
龍翊冷冷瞧着他,不言不語,沈嘉蘿忽然焦急跑向龍清燁,喚道:“清燁哥哥……快跑……”
“爲什麼要跑?”龍清燁疑惑不解,望着跑向自己的沈嘉蘿。
“哼!因爲她怕朕殺了你!”金階上的龍翊冷麪嚴肅,手中的寶劍滴着鮮紅的血漬,不知已經殺了多少人。
“你要殺我?”龍清燁穿着寬大的龍袍,白麪驚懼,握着沈嘉蘿的手急切道:“蘿兒,是真的嗎?”
“不必問她!”龍翊提着寶劍走下金階,目中一片冷然,他一步一步走進,冷冷道:“皇位與蘿兒都是朕的!你早該死了!”
龍清燁眼中驚駭,沈嘉蘿忙拉着他跑向門口,慌張的想要打開殿門跑出這黑漆漆的宮殿,龍翊已經步步逼近了。
“不要……不要……不要……”龍清燁驚駭呼喊,沈嘉蘿跑上前擋着龍翊,急切道:“清燁哥哥……快跑!”
龍翊死死鉗住沈嘉蘿的小手,不讓她阻攔,慢慢靠近了龍清燁,一劍刺穿了龍清燁的胸口。鮮紅的血水滾滾噴涌,濺了滿殿金磚,龍清燁捂着胸口哽咽喚:“蘿兒……救我……”
龍翊轉頭瞧着她,冷麪怒道:“你敢救他!”
“啊……”沈嘉蘿眼見龍清燁被一劍刺死,又見龍翊滿面血跡瞪着她,閉着眼睛驚呼出聲。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荷葉飛快起身,敞開紗帳,立在鳳牀邊,關切問道。
沈嘉蘿水眸瞪大坐起身來,大口的喘着氣,瞧着外間隱隱泛亮的天色,澀聲開口道:“幾時了?”
荷葉恭敬立着,瞧一眼天色,恭聲道:“卯時了!”
沈嘉蘿緩緩喘着氣,將身前的杯子擁緊。荷葉忙替她拿了繡枕靠在身後,瞧着她滿面大汗,關心道:“娘娘,您沒事吧?可是做噩夢了?”
沈嘉蘿搖搖頭,荷葉轉身替她倒了一杯茶水,恭聲道:“您喝口水吧!喝了就好了!”
沈嘉蘿就着她手喝了兩口,搖頭澀道:“本宮沒事,你退下吧!”
“是!”荷葉屈膝應了,將青瓷茶盞擱在一旁小案上,退到了鳳牀尾端,恭敬立好不言語。
沈嘉蘿靠着繡枕,擁着錦被,望着間字花窗微微泛明的花木影,嘆一口氣。
一直以來,她以爲她最愛的一定是龍清燁,她以爲她從未喜歡過龍翊。可是爲什麼方纔在夢中,被黑漆漆的金殿嚇傻的她,卻第一個呼喊了龍翊的名字?龍翊喜歡她,她從不知曉,若不是龍翊篡位爲帝,態度
堅決的娶她爲皇后,她還矇在鼓裡。龍翊對她的好,就像殺死小時候那條花斑大蟒一樣,不願意她受到任何傷害。只要是能威脅她的,他統統都要斬斷殺絕。龍清燁就不一樣,他只是單純的保護她不受傷害便是,並不會傷害其他無辜。這是他們兄弟完全不同的一面,她也自幼知曉。
如今,她喜歡的遠赴玳國尋求幫助,喜歡她的登基爲帝,還娶她做了皇后。從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遙遠!永遠不會再有三人同行的時候,永遠不會再有小時候那樣的情境。這就是三人的命運麼?爲什麼……和睦相處,再不可能了?
玳國 中都
寬闊的街道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兩旁的硃紅樓宇,皆是三層扶樓的樣式,門口掛着統一色澤的牌匾門額,書着鎏金小篆。青石板路青碧如洗,路人或穿着書生襦衫,或身着華美常服,或衣着對襟寬袍,三五成羣,二人一雙,閒散悠閒的走着。奔馳而過的馬車,無一不是華美裝飾,流蘇玉鉤,粉壁烏棚,車伕衣飾質地上乘,容貌齊整,輕輕揚鞭,馬兒噠噠輕快,並未驚動路人。這就是中都,玳國的都城。
龍清燁一襲素白袍服有些暗沉的黑,衣襬上劃破了好幾處口子。從璟國皇城出發,東伯只送他出了京兆就與梵襄大隊人馬一同返回了。他身上沒多少銀兩,又是隻身徒步,一路往玳國來,須得車船行路,便往城中當了身上的玉佩玉笄,換了二百兩銀子,轉僱了馬車往玳國出發。一路走了兩月,進了玳國邊境,換了玳國馬車往中都進發,好不容易到了中都境內,卻因人少林深遭遇了劫盜暗匪。車伕當時便被山賊打死,他一身書生打扮,手無縛雞之力,面容白淨溫和,只被搶了身上的銀兩,連着捱了兩刀柄,攆走了。沒了銀錢與馬車,孤生一人走了兩日到了城郊,往路旁的好心人家討了一個饅頭填了肚腹,接着往中都走。走了大半日才知進城須得三文錢通行費,他拿不出來,立在城門口急的沒奈何,翻遍了身上,只有貼身藏在後腰沒被發現的一隻金步搖,這是沈嘉蘿給他的信物,他不捨得當掉。日頭西斜,終於有個文質書生進出兩回,見他可憐贈了三文錢,他才得以進了中都城。
這會立在中都最大的孔雀大街上,瞧着車水馬龍的繁華勝景,胸口翻涌,心潮澎湃。歷經千辛萬苦,忍飢挨餓,終於到玳國了,竊國奪妻之恨,放逐流浪之苦,不日便要報仇雪恥了!眼中燃起希望之光,顧不得頭暈眼花肚中飢餓忙尋了個路人問清皇城宮門的走向,邁步前去。
玳國皇城,坐北朝南,就在中都城的正北方向。龍清燁走了小半個時辰到了皇城外圍的永興門,門口高大的侍衛銀甲槍戟,立在硃紅宮牆下,威嚴肅穆。
龍清燁低頭整理好身上的衣袍,又整了整稍顯凌亂的髮髻,這才正色上前。離着宮門還有一丈,高大
的侍衛舉着槍戟,高聲喝道:“站住!”
龍翊聞聲一怔,低頭拱手道:“在下是璟國定王世子龍清燁,欲拜見皇帝陛下,懇求軍爺代爲通傳!”
一個侍衛收了槍戟,冷冷打量他,不悅道:“哪裡來的乞丐,滾到一邊去!”
龍清燁忙道:“在下真的是璟國定王世子,有急事求見陛下!”
“滾,滾,滾!膽敢冒充世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侍衛揚聲喝道,舉着槍戟上前,指向他戳去。
龍清燁慌張道:“在下真的有急事求見陛下!在下是璟國定王世子,是陛下妹妹的嫡子!請軍爺替在下通傳一聲,陛下知道了,一定會賞賜你的。”
那侍衛斜眼嗤笑道:“一個窮乞丐,冒充璟國世子,還叫本大爺替你通傳,我看你是想叫本大爺被陛下砍了頭吧!”
龍清燁面上憂急,見那銀甲侍衛始終不願與他通傳,慌忙拱手道:“在下真的是有急事求見陛下……還請軍爺……”
“滾滾滾!你這潑皮乞丐,還不走……想捱揍嗎?”侍衛不耐煩的舉着槍戟上前,一槍托敲在他肩膀上,他立刻疼的一矮身:“哎喲……”捂着肩膀還不肯走,伸手拉扯侍衛的銀甲,高呼道:“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陛下……陛下……舅父……舅父……”
他們在永興門拉拉扯扯,侍衛怕驚動了上層軍士,連打帶踹的將他攆出七八丈遠才停下,惡狠狠的一槍托敲在地上的龍清燁身上,罵道:“你個殺千刀的破東西,本大爺要是被你丟了職位,有你好看!”對着他唾棄一口,狠踹一腳威脅到:“你要再敢上前,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一轉身,回了宮門口。
永興門口對面九丈便是繁華的中都街道,龍清燁被侍衛狠揍一同,摜在地上,已是沒了力氣爬起來。路人雖多,但見他衣衫破爛,髮髻凌亂,嘴角沁血,也沒人搭理他。龍清燁捂着肩膀,索性坐在了地上。緩緩的喘着氣,瞧着路過的鮮衣怒馬,心頭升起無盡的悲意。從一國之君淪爲階下囚,不過只用了小半夜,從放逐異鄉的世子淪爲他國的乞丐,不過只用了幾日。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來得太急切,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已經被迫流落異國他鄉了。龍清燁頹然坐在地上,眼中一片悲意。肚中傳來“咕嚕”叫喚聲,讓他回過神來。何時,他這個定王最寵愛的世子居然會餓肚子,而且已經餓了幾日。眼花頭暈肚中空,一陣陣的眩暈難受讓他幾乎就要昏了過去。
不!不行!龍清燁連忙提醒自己!不能死在中都街上,不能死在玳國!他還有大仇未報,還有亡國需復興,還有皇后需奪回!他還需見到玳國皇帝,需求他相助!龍清燁一遍一遍的默默的提醒自己,強打起精神慢慢爬起身來。搖搖晃晃的站定身子,閉着眼睛緩了一陣,擡腳慢慢朝前走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