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翊點頭,白綺琴起身躬身施禮,轉頭吩咐了劉四喜夜裡仔細着龍翊的身子,慢慢退出了宮門。劉四喜躬身應答,恭敬的送她出門,臨行時吩咐了龍輦送她。直到白綺琴上了龍輦,春蘭打着燈籠離去,他纔回了內殿向龍翊稟報。
龍翊聽後點頭,虛弱道:“朕正有此意,霜寒露重,讓龍輦送送也好!”
劉四喜小心替他蓋好被子,拉着紗帳守在一旁不肯走。龍翊靜靜閉了眼睛,腦中想的卻是沈嘉蘿的身影。她情急之下驚慌失措的喊“翊哥哥”,可見在她心裡,他永遠都是翊哥哥,不曾改變的。爲了這一句翊哥哥,縱使捱了一刀又有何妨呢?可惜……她根本不領情!
翌日一早,因龍翊有傷在身,劉四喜往正陽殿宣佈了龍翊不上早朝之事,便匆匆返回了養心殿照顧龍翊。因龍翊失血過多一覺睡着還未醒來,宮女們也沒有喚醒他的意思。他在養心殿睡得踏實,正陽殿中卻是熱鬧非凡。
大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商討昨日親眼所見的刺殺一事。昨日賞梅宴會,參見的大臣有許多,雖然狼狽的躲在酒案下屏風後的人不在少數,可是看見龍翊渾身是血的人也還算多。一把匕首刺進去,只能看見刀柄,傷成那樣還能活命,此事真假委實難料。況且,從昨日開始也不準大臣探望,還不知是不是劉四喜在搞鬼。衆人一番商議,都決定前往養心殿探望龍翊,一來可以具體的知曉他到底是否尚在,二來也可表表忠心做做場面。
擁護派昨夜就已經得到了龍翊醒來的確切消息,倒不如這些個中立派去的殷勤,不過這些場面話場面事,龍翊心中最是清楚,自然不會計較。
反對派卻是自成一體,雖然也一樣的前去探望,可心中都揣着一把自己的小算盤。近日邊境傳來消息,龍清燁尚在人世,而且還好好的活在玳宮穆梟雲那老賊的身邊。這風聲雖然吹的小,吹的慢,可依然飛快的傳進了右相左敬忠的耳朵裡。左靜忠是何等人,他怎肯放任這樣的消息隨風消散?消息才傳到他耳中,他便召集了門下連夜密議,將消息散播了出去。這消息一出去,立刻席捲了整個朝堂,引得朝中一半的老臣紛紛倒戈。本來還有些慢慢偏向的龍翊的大臣因爲龍清燁的消息立刻開始擁護右相,希望他能傳遞消息給龍清燁,準備推翻龍翊復國。
的確,龍清燁是先皇立下的儲君,是先皇選拔的皇帝,自然比龍翊這個謀權篡位的來的光明正大。龍清燁雖然無甚本事,到底也算溫和儒雅,龍翊一身煞氣,滿面冷漠,這樣的皇帝怎麼能堪當大任?
先皇的舊部毫無疑問的擁護龍清燁,現今的朝堂上又開始了動盪不安的局面,這一切龍翊尚不知曉。
之前放走龍清燁,誰都知道他一介書生身無分文,又是遠赴他鄉,想要復國何其艱難。之後龍翊哄騙沈嘉蘿龍
清燁已經死去的消息在宮中不脛而走,許多人都以爲龍清燁已經死了,熟知如今卻傳來在玳宮的消息。穆梟雲這老賊,老奸巨猾,又是龍清燁的親舅舅,龍翊軟禁了親孃穆月柔,這些足以使穆梟雲幫扶龍清燁奪回帝位。一衆大臣寄希望與穆梟雲與龍清燁,暗暗恨起龍翊來。昨日的刺殺,便是龍清燁的舊部聽聞了龍清燁尚在人世準備復國的消息,忍不住動手的。可惜這一茬,不僅龍翊,就是昨日賞梅時受了驚嚇還被徹查的大臣們也不知曉。
大臣們往養心殿求見龍翊,不顧他的傷勢與病情,劉四喜無法只得進門傳話,龍翊本來還睡着,被門口一陣說話聲吵醒,靠在龍牀上沉着臉看劉四喜。
劉四喜忙躬身拱手道:“啓稟陛下,是左相邵雄和右相左敬忠帶着各位大臣來探望您的龍體!”
龍翊冷麪不悅,揮手命劉四喜將人打發了。劉四喜見他蒼白的臉色,退出宮門便擺了臉色:“陛下龍體欠安,正在歇息,大人們都回吧!”
邵雄因爲女兒得寵之事,對龍翊還算尊重,聽了話退到了一旁,沒有要走的意思。右相左敬忠卻是按耐不住的上前一步拱手道:“劉公公,就憑你一句話就把咱們都打發了只怕不合情面吧!陛下龍體欠安,本相也知曉。只是陛下從昨日到如今都不曾露面,難保沒有有心人利用這些契機生亂子!”
劉四喜被他氣得不輕,揚聲道:“還請相爺說話說的清楚些,灑家不知道這有心人是指誰?陛下失血過多正在休養,不宜見客。相爺若是不信,不妨親自進去問問陛下!只是,這擅闖養心殿的罪責,您老就要擔下了!”
二人脣槍舌戰誰也沒有討了便宜,右相仗着自己是臣相的身份不肯服軟,不怒自威道:“哼!陛下昨日的情景大傢伙都有瞧見,只怕是陛下還未醒轉,都是你在耍花腔!”
劉四喜面色一凜正要發怒,就聽裡間傳來龍翊冷冷的聲音:“讓他進來!”
說的是他,而非他們。劉四喜一聽就知道龍翊發了火,往一旁後退拱手道:“陛下請相爺進去,相爺請!”言畢一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右相之所以敢如此大膽,不過藉着龍清燁攀上了穆梟雲這靠山,龍翊受了重傷命難保的兩件事,此刻一聽龍翊絲毫不減的冰冷傲然,腿肚子先抽了筋,他嚇得脊背一冷,忙躬身拱手道:“老臣該死,求陛下恕罪!”
龍翊沉着臉朗聲喝道:“還不快滾!”
“老臣遵旨!”龍翊的聲音聽上去,一點也不像受了傷的樣子,冰冷的隱怒的聲音聽在一衆大臣的耳朵裡,額上立即冒汗,衆人躬身拱手,右相更是心頭髮顫,生怕龍翊會衝出來照着他的腦袋便是一劍。他灰溜溜的飛快倒退,下了臺階走的飛快。他一走,他的黨羽即刻追着她去了。
龍翊的聲音一出來,
門口剩下的大臣再不疑惑,有了左敬忠捱罵在先,無人敢再上前觸怒龍顏。衆人紛紛拱手告退,邵雄留了半步待人走盡了,這才轉託劉四喜代他請安。劉四喜客氣的應下,邵雄飛快的走了。
他們一走,劉四喜客氣的臉色驟變,他飛快的進了內殿,就見龍翊正靠在龍牀上面色蒼白,面前的金磚上是刺眼的一灘血跡。
劉四喜一驚,上前焦急道:“陛下……”
龍翊擺擺手,忍住胸腔的氣息,劉四喜忙從一旁端了茶水過來。小心的遞給龍翊,看着他蒼白的面色嘆氣道:“您又何須動氣,大不了奴才與他們打一架也使得,決不讓他們看見您虛弱,趁機鬧事。”
龍翊就着茶水漱了口,慢慢靠在繡枕上,輕聲道:“他們沒聽見朕的聲音是不會走的。”
小順子立在門口揚聲道:“兵部尚書錢致遠求見!”
龍翊因爲右相一干人動用內力,胸腔出血,這會錢致遠又來求見,雖是心腹卻也讓劉四喜不快。他變了臉色,飛快的走到門口,瞧着門口披着披風穿着官府的高大男子,見他官帽壓低連臉也看不清,不悅道:“我說尚書大人,陛下才說誰也不見,您都忘了?陛下身子虛弱不能見客,你又有什麼急事非要來求見!不能見!不能見!”
門口的錢致遠聽了他的話不擡頭,也不見要走的意思,劉四喜怒道:“灑家方纔才差點與右相左敬忠打起來,這會與你打一架也使得!”
錢致遠聽了他的話微微動了動披風下的肩膀,慢慢擡起頭來,劉四喜正在發怒,一瞧見他的臉不由驚得要喊出聲來,錢致遠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進了殿中。小順子疑惑的看了一眼他師父,小心關了門。
二人慢慢往內殿走,龍翊坐在龍牀上愈加虛弱了,倚着繡枕淡淡道:“四喜……誰進來了?”
珠簾掀開,一身官府的人飛快上前沉聲道:“陛下!”置喚了一聲,嗓音已經發澀。
劉四喜忙揮手屏退珠簾邊侍立的兩個侍女,侍女恭敬的退出了養心殿。
龍翊待宮女退下,瞧着官帽下的臉,沉聲喜道:“梵襄!”
“陛下!”風塵僕僕的梵襄見了龍翊蒼白的臉色,恭敬的給他磕頭跪下,沉聲道:“末將聽說您受傷了!”低頭正好看見一灘血跡,驚惶道:“難道傷的如此重?”
龍翊擺擺手,忙伸手拉他起來,溫和笑道:“現今已經是侯爺了,還這麼莽撞急躁!”
梵襄起身,龍翊打量他曬黑的臉,嘆聲道:“你受苦了!”
梵襄忙抱拳道:“陛下在宮中四面受敵,末將這些不算什麼!”
這個左臂回到身旁,龍翊的心中莫名的踏實下來,瞧着他喬裝成錢致遠的樣子,溫聲道:“怎麼悄悄回來了?不是說邊境的局勢有所控制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