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走到了馮府。
她走上臺階,用力拍了拍馮府的大門。
過了好久纔有人來開門,這個時辰都是在午休的時間,哪怕是門房,也還是哈欠連天。
“找誰?”
語氣頗爲不善,寧玉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什麼富貴人家,這些門房早就練了一雙火眼金睛。
“我找馮姑娘。”
“找我們姑娘?你是誰?”聽到找馮韻婉的,雖然心裡狐疑,卻還是多嘴問了句。
“我叫寧玉,勞煩小哥去稟報一聲。”
因爲汗珠打溼了寧玉的頭髮,一縷一縷的貼在額上,有些狼狽。
門房雖不信他家姑娘有這麼個朋友,卻還是去稟報了,“等着。”
啪一聲門關了起來。
寧玉等了好久,纔等到門再次打開,門房還是剛剛那個門房,態度卻好了很多:“寧姑娘,我們姑娘讓你進去。”
跟着門房出來的還有一個穿着藕色比甲的丫鬟,她打量了一下寧玉,說道:“寧姑娘,跟我走吧。”
寧玉跟着後面,一路目不斜視,卻並未忽視周圍的景色。
心中暗暗心驚,雖說馮翰林是從二品大員辭官回來的,可是這俸祿讓他在回到家鄉後建造如此一座府邸還是不太可能的。更何況他還要維持開銷,這樣大的手臂,簡直讓人咂舌。
穿過幾個迴廊和小院纔來到馮韻婉的院子——含香苑。
馮韻婉在家的衣服並沒有那麼隆重繁複,只是一件淡青色的輕紗外套,裡面是白色綢緞常服。她正在彈琴,彈的是一曲平沙落雁。
琴聲豐滿流暢而又華彩柔和,琴藝可見一斑。真不愧是封縣才女。
一曲畢,馮韻婉擡眸看向寧玉,“可會彈琴?”
寧玉搖頭,“不會。”
馮韻婉頗爲失望,以爲寧玉在琴棋書畫方面很有造詣,卻沒有想到也只是個只有樣貌沒有內涵的普通女子。
或許上次做的那首詩只是個偶然。
“你來找我有何事?”
馮韻婉的丫鬟給她上了一杯蜂蜜茶,這是宮裡太醫給她開的養顏方子,能受到此待遇的,在這封縣恐怕只有她一人。
寧玉猜的沒錯,在封縣馮韻婉的地位比身爲知縣千金的許君如要高得多。
她跪下,背脊挺得筆直,“求馮姑娘救一個人。”
馮韻婉放下茶盞,看着寧玉,“你先起來,說說是何人?”
比起許君如的咄咄逼人,馮韻婉溫和了許多。寧玉依言起身,“她是寧紫嫣的丫鬟翠菊,想必馮姑娘曾經也見過她。”
馮韻婉點頭,“有點印象,她怎麼了?”
“她被人誣告偷東西,如今身陷衙門地牢,如果沒人能救她,恐怕她只有死路一條。”
最後這句死路一條,寧玉放緩了語氣。
什麼意思馮韻婉這麼聰明肯定知道。偷盜之罪罪不至死,可是翠菊一個姑娘家,怎麼受得了衙門裡的酷刑和坐牢的苦楚。要是沒人救她,在裡面幾個月一年的,肯定會沒命的。
“她的死活與我何干,我爲何要救她?”
馮韻婉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依舊溫和,說出的話卻比臘月寒冰還要冷。她根本沒有把翠菊放在眼裡,甚至沒有把寧玉放在眼裡,本以爲寧玉是個難得的才女,有了幾分心心相印的投緣,卻不曾想,只是個花瓶而已。能坐下跟她說幾句話,已經是她慷慨了,還要她救人?真是妄想。
“你怎樣才肯救她?”
從踏進馮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只要馮韻婉答應救人,就肯定能救出翠菊。這個機會她一定不能放過。
“本以爲你是個才女,如今看來不過是個有貌無才的女子,這樣的人入不了我的眼,你還是回去吧。”
馮韻婉擺出送客的架勢,寧玉急忙道:“等等。”
寧玉和馮韻婉對視:“如果我入了你的眼,你是不是就會救人?”
“你先入了我的眼再說吧。”
馮韻婉譏誚道。
寧玉有些頭暈,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
“剛剛姑娘問我是否會彈琴,是我一時恍惚了,其實我是會的。”寧玉說道。
“會?既然這樣,彈一曲聽聽。”馮韻婉饒有興致地看着寧玉,剛剛還說不會,現在卻擺出一副要彈琴的模樣,真是有趣。她倒是想知道寧玉是真的會彈琴,還是爲了救人在故弄玄虛。。
寧玉擡腳走到剛剛馮韻婉彈琴的地方坐下。
當寧玉閉上眼睛再睜開,輕輕撥動琴絃發出第一個音節後,馮韻婉的臉色變了。
一連串的旋律從寧玉指尖傾瀉而出,曲調強弱分明,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曲調聽來典雅、恬靜,且跌宕、簡練。再看她嫺熟的手法,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而這琴曲……
“平沙落雁!”
正是她剛剛彈奏的曲子,原來寧玉不僅會彈琴,還知道她剛剛彈的是什麼,如今竟然換了個風格彈奏這首曲子。
她的琴藝居然在她之上!
這樣的認知讓馮韻婉驚歎。
曲畢,馮韻婉冷笑:“適才我問寧姑娘你是否會彈琴,你跟我說不會,現在卻彈奏一曲跟我一樣的曲子,這是意欲何爲?”
馮韻婉分明有刁難之意,寧玉並未露出異色,而是說道:“不知現在可否入了馮姑娘的眼?”
“想要入我的眼不是耍小聰明就可以的,這首平沙落雁你剛剛聽我彈過,會彈不奇怪,再彈首別的來聽聽。”
馮韻婉淡淡道。
聽一遍曲子怎麼可能就會彈,而且寧玉雖彈的是平沙落雁,卻跟馮韻婉兩個風格,她這樣說純粹是無理取鬧。
被刁難是寧玉已經想到的,她早有心理準備。聞言不慌不忙地道:“不知馮姑娘想聽什麼曲子?”
“你倒是很自信,就不怕我說了你彈不出來?”
這種時候,如果是聰明人肯定會選擇自己挑一首熟悉的曲子彈出來。真不知道寧玉是真的自信滿滿還是愚鈍。
馮韻婉漫不經心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蜂蜜茶,這才說道:“廣陵散失傳多年,不知道寧姑娘可否會彈?”
寧玉搖頭:“既是失傳的曲譜,我又怎麼會彈?馮姑娘還是說一首其他的曲子吧。”
“真是可惜,你我都是愛琴之人,應該知道,若是能聽上一曲廣陵散該是何等的榮幸。”馮韻婉嘆息,卻不是真的嘆息,寧玉如果真的會彈廣陵散才讓她奇怪呢。
“這有何難。”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聲音驚得院中人都一臉驚愕。這裡是內院,除了馮老爺,哪怕是表少爺都不能隨便進來,可這聲音分明不是馮老爺也不是表少爺,而是個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