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到了冀山的時候,一眼望去什麼也看不到,只一片清秀的山與水,明淨的找不到一點塵埃。
“你不打算告訴我來冀山做什麼嗎?”
我停止不前,原本前行的戈頎不得不停下來等我,然而他不說話,我就不走,僵持之下,他直接閃身至我的跟前拎着我走向一條峽谷。
越過窄窄的溪水,向着幾乎黑黑的夾縫口走去。
“還要進去?”我忍不住發話,被拎着走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他不說話,筆直冷厲的目光像有着濃烈的恨意,竟被我完完全全的看到了,這下倒是不敢說了,生怕一個不謹慎就被扔進石頭棱角尖尖的峽谷裡。
“到了,睜開眼看看。”
戈頎冷冷的呵斥我,不知何時起,我們不約而同的冷漠,疏遠,就像不小心交叉的平行線再次回到軌跡。
由於害怕,也害怕他狠了心把我丟進峽谷,毀了容貌,特別老實的閉緊雙眼,抓着他的衣袖,等着那個奇怪的地點。
依舊有點心動,但礙於臉面,雙腳落了地就遠離戈頎幾步。
“就是這裡嗎?”
出奇的是,沒有滿眼的翠綠,沒清風搖曳,沒有流水叮咚,沒有野花生香。有的僅僅是燒的山崖一片狼藉的滿天火光。就像火焰山,隔得遠遠的也會被灼燒消融,但我和戈頎站在了山腳下,滾滾熱絡的火氣吹在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腳跟的熱氣開始侵蝕全身,彷彿要把身體銷燬。
“這就是火焰山?”
我盯着彷彿不息不滅的火光,無法理解這趟奔波的目的,“如果只是來體驗或遊玩的,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我也不想陪你玩了,只要這一天過去了,我就該回痕桀殿,到時候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切記井水不犯河水。”
我時不時的強調什麼,偶爾有念頭一閃而過,把最近的記憶抽掉。
“你真的想忘記?你又能忘記嗎?”
戈頎的冷臉上像是有一朵罌粟花漫開,異常妖野冷魅。
“就算忘不掉也要忘記,記住的就像身體裡的毒瘤,不惜流血痛死也要挖掉。”
我咬牙切齒的說,不知是在嚇唬他還是在嚇唬自己。
我無所謂的笑笑,剛纔真像個傻瓜。
戈頎大掌撈起我的身子,向着滔天火光的山峰飛去,陣陣熱浪打在臉上,只覺得要把自己融化掉。
“你這是要到山頂上去嗎?我們會被燒死的!”
我衝着戈頎大吼,不清楚在做着什麼最要命,“戈頎!你倒是說清楚啊!我膽小怕死啊,你別這麼不講義氣好不好?我還希望有機會見到老爸老媽老姐呢,還有他!”
在我魔咒般的折磨下,戈頎抓住我腰的手猛一用力,差點勒得我喘不過氣來。突然,一陣雷劈的聲音傳來,“我要你去取一滴眼淚。”
“什什麼?你說什麼?你要我去火焰山裡找眼淚?是人流的眼淚還是孤魂野鬼的哦?”
我根本猜不到戈頎在盤算什麼,就開起了玩笑。
“你不早說火焰山裡還有個鐵扇公主,不過我可不信,因爲我可不是牛魔王哦!”
“自然不是鐵扇公主與牛魔王。”
他義正言辭的糾正,斷定我說的沒有可對性而言。
“若是你見得到她,就要爭取她的眼淚,且要儘快,我禁受不住這火焰的炙烤。”
“你不是厲害嗎?不是會什麼地火術嗎?那麼能耐還能怕火?”
我用手指戳着討厭的他,完全一個惹人嫌的大小孩。
本是不信他的話,十分懷疑他還能經受不住火焰山的熱火,但一滴滾燙的汗水突然打在我的手背上,完全超過了人體的三十七攝氏度。
轉念一想,他本是蛇,蛇通體涼性,別說是這麼高的溫度,就是稍微熱的環境都有可能喪命。
“你還行嗎?”
我有些擔心,眼看着我們就要深處火焰山的半山腰,莫非
是要到山頂去?
我扯着他的白色錦衣,發出卑怯的聲音,“我們要到山頂?”
還記得曾近看過的電視劇,牛魔王曾和鐵扇公主一同掉進火焰山中,雙雙被燒成灰燼。
“到裡面去。”
他的聲音沙啞,因爲急劇升高的體溫的作用,顯然他支撐不了多久了。看着他眼角緊繃的神經,我很擔心,幾近爆吼的制止他的行爲:“戈頎,快放開我,我們得儘快離開火焰山!”
他卻沒有停下的意思,我滿腹疑問想要問他。
爲什麼我感受不到丁點兒火熱的溫度?
爲什麼我不曾留下熱燙的汗水,也不會呼吸困難?
他又爲什麼冒着生命危險把我送進火焰山中?
爲的僅僅是爭取一滴眼淚嗎?
爲什麼是我可以去求得一個不曾認識的人的一滴眼淚?
我更加看不清戈頎的行爲了,明明是個壞到骨子裡的人,此刻卻像是在完成使命一樣執着。
艱難的上升過程在幾分鐘後結束,而戈頎已經全身灼燙,汗水如同大雨般嘩啦啦的流,他本是陰鷙的眼神染滿灼熱,看向任何事物時都是火熱的神情。
我們站在一塊圓形玉石上面,玉石上有太極圖案,特別顯眼。
玉石的溫度與上方空氣的溫度截然不同,但僅僅是站在玉石上,戈頎依舊渾身漲紅,被高溫炙烤得像朵豔麗的花。
“你須得從玉石進入,我在外面候着,時間不多,你好生把握。”
戈頎叮囑着,說着便運用法術打開玉石上的太極圖暗門。
“我找誰啊?”
着急的問了句,還沒得到答案就被推入玉石之下,像片沒了依靠的黃葉,簌簌的往下落。
“啊——”
強烈的恐懼侵襲着我的四肢百骸,驚呼一聲,鑲邊了這個幽靜的山內巖洞。
沒多久,我落在枯黃的大石板上,毫髮無損,好奇地盯着這個空曠的死寂的洞穴,沒了入口的玉石,但巖壁上五彩斑斕的石鐘乳、石筍、石瀑布、珊瑚晶花等,玲瓏精巧,華麗奇巧,令人應接不暇,儼若一個輝煌的大廳。
乍然想起曾經接觸過得芙蓉洞的資料,芙蓉洞乃是巴渝大地上的瑰麗景觀,與眼前的頗爲相似,但細細想來並不是同一個地點,這裡無論從地形還是洞內景觀,都與芙蓉洞有所出入。
之所以斷定非同一地點,因爲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團霧氣,一團紫色的霧氣,緊緊包裹着一個神情哀怨的灰白的影子。
腦袋靈光一閃,看着越來越靠近自己的那團紫色霧氣和那個影像,我才那不是個人,莫非真的是鬼?
該死的戈頎,這是要我老命嗎?
我是個人,我眼跟前有個鬼,這是要鬧哪樣?
我的眼神閃爍,目光渙散,手頭只想抓住個有力的東西,纔不會腿軟的癱在地上等死。說我怕死一點也不爲過。
“你是誰啊?”
許久之後,那團紫色霧氣並不逼近我,只是時而緊時而遠的來回晃盪,倒讓我看不明白了。
我既驚又怕的問她,隱隱覺得那是一個女子的影像,還真的就是鬼影了?
若不是鬼影,還能是什麼?
“喂,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那團灰白的影子溫溫吞吞,我開始不怕她,膽子也大了幾分,開始大口呼吸大口喘氣,還愈發精神的問她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可是她沒點反應令我失望之至。
被人冷落的滋味果然不好受,就像當年做課題的時候,我犯了錯時教授就死死地瞪着我,幾天不理我,急得我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到底是誰呀?是人是鬼啊?”
我慢慢靠近她,把戈頎的話想起來了,他要我儘快求取一滴眼淚,難道就是這個灰白灰白的影子的眼淚?
她會流眼淚嗎?
想到個他還在外面忍受高溫侵害,我要是拖延時間,
他就死在那裡了,想到這裡就冷不防打了個冷噤。
“我是來求你的一滴眼淚的,雖然我不知道他要我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但是看在他冒死送我上來的份上,我就懇求你賜予我一滴眼淚。”
我把來意通通講明白,如果她是神明,希望看在我虔誠的份上應允了我。
如果她什麼也聽不懂,我也不能強求,畢竟我無法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而戈頎想必也沒有去算計我能不能出去,他能不能活着離開冀山吧。
才這麼一想,突然覺得公平了。
我幾乎是站在那團紫色霧氣的下放了,仰着脖子盯着她,哪怕丁點的變化也逃不過我的法眼。
究竟是個什麼呢,如此的神秘,如此詭異的藏身之處。
“你是個美麗的女子吧?是不是天上的仙子?我來這裡有一段時日了,所以篤定了我所看見的不是妖魔鬼怪就是神人仙子的。你是仙子的話,爲什麼又會被壓在這火焰山之內呢?”
這些都像包裹了蜜糖的謎,既誘人又神秘。
“戈頎怎麼會知道這裡?”
我自言自語,嘀咕着那傢伙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你說的是誰?”
突然,一個甜美動聽的聲音闖入我的耳際,不染一絲塵埃,不沾一點雜質,宛若天籟之音,又像一個個躍然紙上的音符,給了我一個驚與喜。
“你說話了!你可終於說話了,我還以爲你不會說話呢。”
我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那個向我靠近的紫色氣團,漸漸地,一個模糊的女子身形出現在我眼前。
一個瞬間,那女子的形態出現在我眼前,全身各處無不是柔和的曲線,柔美的髮絲微微飄動。
唯一可惜的是,這僅僅是個影子,就像是透明的水那般,伸手去抓是要消散的。
“我只是個魂魄了。”
她說了自己的面目,眉眼下垂,萬分氣出,只是一個悲慼的魂魄了。
我有些驚訝,但只是一瞬的呆愣,看着她似曾相似的面容,頓時倍感親切。我呆呆的看着她,原本攢集在腦海裡的話全部消散,一時間語塞,只是全神貫注的看着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消失不見了。
“姑娘,你剛纔說的是誰?”她再次問我,柔美的聲音讓我萬分陶醉。
我剛纔說誰了嗎?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還真是見到美女帥哥就失魂落魄麼?
“我提到了?”
我回神一想,從剛纔到現在唯一讓我嘰嘰咕咕說個不停的只可能是戈頎,只有他那麼找我咒罵。
“我說的是外面的那個等死的人,呃,不對,是個蛇妖,他叫戈頎。”
我笑眯眯的對她解釋,她卻驚愕的盯着我,全身顫微微地朝着某個方向,正是在盯着洞穴的頂端,我進入的地方。
“是他?”她失神的喃喃低語,忘我的蜷縮成一團獨自低泣。
她哭了?
她竟然哭了?
那麼她的眼淚——霎時間,我手足無措,心裡着急她的眼淚拜拜掉了,可又無法飛上去接住她的眼淚。
只要求得一點眼淚就好,本以爲她的眼淚千金難求,原來也不過如此,難過時就會起,淚滴就簌簌的往下掉。
“你別急着哭,你的眼淚?”
我飛快的追到她下放,脖子伸的跟長頸鹿似的。
她沒有理會我,兀自低泣,身子悠然旋轉,帶着那團紫色霧氣漸行漸遠。
我亦追着她去,着急的要跳牆,眼看眼淚就要得到了,卻白白失去,實在是虧得慌,我還能和她耗下去,等着她所謂珍貴的眼淚,但是外面那個死人就等不了了。
“死戈頎,活該你倒黴!”
我咬牙切齒,整個小臉皺成一團。
我也不小跑了,停在原地,一個不注意,腳下的小石頭差點讓我絆了一腳,整個身子倒向一旁的巖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