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不合理的事,就不該用合理的解釋來搪塞,慕桀的紅眸半眯,若有所思。
慕桀一手扯下套在身上的外衣鋪在地上,將我放在地上,再次踏進河裡摸魚,一手抓裡條最肥的上岸。
他的動作嫺熟利落,像極了常在河邊捕魚的漁夫,然而這是他第一次捉魚,第一次來烤魚。
夕陽沉落山頭,黑夜爬上半空,我睡得香甜,不斷亂翻身找着安穩的小窩,剛纔的驚險像是一味安眠藥,我感受不到任何危險感。
不知怎麼的,我全身的知覺被一股香味偷去,朦朧的雙眼只看見了香噴噴的烤魚,我還記得慕桀在抓魚,因爲我想吃烤魚。
“這麼快就烤好了啊?”
我一下子坐起來,眼珠子就沒從烤魚上移開過,口水不知覺的要滑出嘴邊。
我猛吸一口氣,可憐巴巴的盯着慕桀,“可不可以吃了?我好餓,好餓。餓死了——”
他沒說什麼,盯着我的饞樣發笑,最淡淡的笑,卻很溫和,他將手頭的烤魚遞給我。
我一把拿穩樹枝,左手試探的撕下魚肉往嘴裡塞。
好久沒吃到這麼香的東西了,小的時候爸爸會做叫花雞,總是被自己掃得精光,現在的烤魚好有爸爸的味道。
“好吃,爸爸會做叫花雞,也會烤魚,好吃——”
我嘟囔着,眼眶的淚水不斷地涌出,打溼了臉頰。
突然的好想他們,他們還好嗎?
“上中學那會兒,我像個野孩子,總不喜歡回家,爸爸爲了討我歡心,總是準備好吃的在家等我,每次放學後我都是第一個衝回家的。老媽笑我,老姐也笑我,可是我還是喜歡爸爸煮的東西,爸爸好有愛,爸爸——”
我手裡還舉着烤魚,已經嚎啕大哭起來,望着夜空不停地流淚。
慕桀沒有安慰我,只是沉默的替我擦乾眼淚,或許是我哭的沒有淚水了,再想哭也哭不出來,扁着嘴繼續啃着手上的魚肉。
有一搭沒一搭的偷看慕桀,心想剛纔肯定笑話我大花臉,“你家呢?在那裡?我可以去玩兒嗎?”
“可以。”
他答得很乾脆,我不禁一笑,心頭暖暖的。
他翻滾手頭的兩個烤魚,老神在在的樣子,也不分身看我了。
我鼓着腮幫子瞪他,下一秒就把精神轉移到了他手上的大肥魚上面去了,有一個大的,有一個小的。
我本是坐在他的身後側,一把撲過去,趴在他的腿上打撈他手上的大肥魚,聞着就特別的香。
咦?
他腰上硬邦邦的,差點劃傷我的胳膊,我趁他不注意探上他的腰,一把摸住那個硬邦邦的物品。
他原本緊張的神色爲之一鬆,任由我的小手探進去取出來,取出來的竟是個鐲子,一個形狀怪異的鐲子。
“這是個鐲子?好好看哦——還發光啊?夜光的?”
我打趣道,兩隻眼睛已經盯上那顆閃閃發光的紅寶石,大拇指那麼大,鑲嵌在蛇形手鐲中間。
“我可以帶一下嗎?就一下,一下下——”
不容他回答,我已經套上手腕。
“呵呵,正好正好。”
我只顧着看手上的漂亮鐲子,也沒注意自己此刻的姿勢,竟是趴在了他的腿上。
我將手腕上的鐲子遞到他跟前,抖動幾下,“你看是不是正好?不會是你的老媽給你,然後叫你傳給未來兒媳婦的吧?”
慕桀冷着的臉有了絲絲緩和,見那鐲子帶在我手上正好,彷彿是看見了世界上最驚訝的事,一雙有神的眸子未曾對我移開眼。
“是送給兒媳婦的,你收下嗎?”
我咬舌苦着臉說:“我只是說笑,不能當真的,我取下來還給你啊。”
“取不下來了。”
他淡淡的說,把我一顆喜悅的心嚇得撲通直跳。
我拼命地擼下手上的鐲子,可越往下取手鐲就
變得越小,直到最後緊緊地貼着我手腕的皮膚了,卻不會割得手腕疼痛,像棉花般裹着。
“怎麼會取不下來?剛纔還挺大的,不會是越動越緊吧?”
我張大的嘴巴含着空氣,無奈的瞪着他。
他正偷偷笑我,拎起我的手腕,“這個鐲子叫蛇母鐲,是我的當家主母纔有緣分帶的,既是有緣,那麼一般女子是不能戴上手腕,而戴上手腕的,便不能取下來了。蛇母鐲是有靈性的,它會好好保護你。”
“啊?不會吧——”
天吶,我沒想到會有這等好事,不過也不是好事,要當他的有緣人才帶的上蛇母鐲,那就是他的老婆了。
“我怎麼這麼快就把我自己賣了啊?”
我苦着臉眼巴巴望着他,“你可以幫我取下來嗎?”
他搖搖頭,裝模作樣取了幾下子仍是搖頭,表示他也無能爲力。
我想,要是以後帶着這麼大個寶石上街,會不會遇到飛車黨,把我的手都給咔嚓了。
“太危險了,我得遮住它,這麼大的寶石——”我嚥了口口水,真是守財奴遇到了金元寶,我瞄過慕桀一眼便仔細把玩手上的鐲子,竟忘記剛纔一時興奮過頭,早就將香噴噴的烤魚扔到了地上。
“借我睡一會兒。”
我順手靠在軟軟的真人沙發上,一邊欣賞着蛇母鐲,一邊幻想,這個神奇的蛇母鐲是不是能夠幫助我回到現代,這麼神奇的寶貝居然有靈性,那就是可以聽懂我的話,還會保護我。
越想越興奮,我看着看着眼皮犯沉,不久就瞌睡了。
我只顧着看蛇母鐲,沒有注意到慕桀的反映,在我看不見他的時候,他全身微顫,臉色也是煞白,他的心裡極其不安,有一個聲音重複不斷的告訴他,堅決不能再重蹈她的覆轍。
當我醒來時已是清晨,天空剛露出魚肚白,山那頭的太陽剛剛升起,紅燦燦的,像樹枝上的大紅蘋果,誘人的很。
我低頭一看,慕桀的衣服搭在我身上,可是不見他的人,我坐起來找了一圈,仍是沒有人影。
“難道走了嗎?連他也走了——”
頓時感到失落,本以爲可以相伴走一段路。
我把手上的蛇母鐲拿起來看了眼,蛇母鐲都還在,他還把寶貝留給了自己,可是怎麼要悄悄的離開呢?
“討厭鬼——”
我繼續躺下去欣賞着日出。
轉念一想,既然自己都離開了那個殺機重重的皇宮,更離開了慕容雋宸,他沒有來找過我,是不是沒有把握當成畫上的那個女子那麼重要呢?
既然我對他真的沒那麼重要,還是悄悄離開的好,這樣也不會打擾他的深情,更不會讓我自己活得那麼累。
有的人不就是因爲苦苦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果實,才滿身傷痕的嗎?
我是個怕疼的人,喜歡無心無肺的活着,羨慕那些敞開心胸享受眼前的人。
人生苦短,何須惆悵?
等我賴牀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後,魚肚白已經消失,只剩下層層鮮紅的雲霞,想必有雨將至的。
我看着眼前的灰燼,剩下的樹枝,還有半條沒吃釣的烤魚,可真浪費,我心頭泛酸。
昨晚只顧着看鐲子,忘記了吃魚,這時,我舉起左手,鐲子還在,頓時覺得珠光寶氣。
我爬起身,見身邊還放着一套衣服,開始還抱怨衣服顏色樸素,拿起來穿上後才發現是男裝,就大搖大擺的離開小河邊,漫無目的的走着,殊不知正向着彌水城返回。
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魔咒,我不是那麼高興,心頭就像惦記着一個人那麼沉甸甸的,也忘記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遠。
當到了集市上時,才被喧譁吵鬧的叫賣聲驚醒。
擡頭仔細看看四周,是個熱鬧非凡的小鎮,只是天色不太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我反觀自己,全身上下除了手上的蛇母鐲,那是身無分文
,兩袖清風。
雖然以前出門逛街沒有錢,可是帶了張銀行卡,心裡還有底,如今毛錢都沒有,只有兩眼直放光的分。
突然地,一隊官兵火急火燎的從前邊衝來,本就狹窄的集市小道被佔的滿滿的,還聽見官兵大聲地吆喝:“都來仔細看清楚了,這個女子是二皇子要抓的人,知情的人趕緊的上報,之情不報者,小心全家滅門!”說完了在路口處的城牆上貼了張人像。
我隔得老遠,怎麼覺得那人那麼的像我呢。
不過官兵兇歸兇,貼完告示一溜煙兒的跑別的地方去了。
我一直倚在一家小攤販的跟前,聽見他氣急敗壞的大嚷:“你這客官,別在小的跟前擋着啊,擋了我的生意,你賠得起嗎?”
我倒覺得這聲音特別的刺耳,回頭一看,一個瘦的跟杆兒似的男人站在小攤兒前趕人,賣的是些女孩子家用的首飾,最好的看起來也是銀器打造的,應該不貴,也簡單精緻,看着大氣美觀。
“有你這麼趕人的嗎?”
我氣不打一處來,“我願意站在這裡,我還喜歡買首飾,有沒有胭脂水粉,也拿給我看看啊?”
我這一出腔把他唬的一愣一愣,還真以爲我是喜歡買女人家用的飾物,也不懷疑我真有錢還是窮光蛋,把一邊的胭脂水粉往我跟前一推,應有盡有。
“客官,小的這裡種類俱全,你想要那樣隨便挑。”
他笑眯眯的盯着我,似乎發現了我手上的蛇母鐲,下一秒看我的神色都不一樣。
我裝模作樣的拿起幾件頭飾看看,要是有鏡子就能戴在頭上看看,現在也只能把在手心擺弄。
“這個多少錢?”
我問他手上的鳳頭釵,雖然很簡單普通,卻做的精巧,我一看見就喜歡上。
“公子想必買給夫人的吧,這個鳳頭釵不貴,也就一兩銀子,公子看着喜歡就趕緊買下吧。”
他吹捧的厲害,我更是經不住誘惑,看着釵子笑得美滋滋的。
可是下一刻我就犯難了,我有點喜歡,可是沒有錢啊,忍不住撓頭苦想,怎麼纔會有錢呢。
“錢,錢啊——”
突然一錠銀子從天而降,飛到了小攤販跟前,“把錢收下,那釵就賣他了。”
熟悉的聲音闖入我的耳際,我尋着聲音,心裡掩埋的愁鬱突然地消散,裂開笑容看着他,要是他給我烤一輩子的魚就好了。
“你來了啊,我還以爲你跑了,多謝了!”
我拿着鳳頭釵,得意忘形的扯下頭巾,打算挽起頭髮,插上新釵。
慕桀額頭冒汗,被我雷人的行爲震驚,他一眼就看見那邊的告示上畫的是我的頭像,我居然什麼都沒看見,還自曝行蹤。
這時,不斷地有路人在我身邊指指點點,知道我忍不住瞄嚮慕桀,他才含笑解答我的疑惑。“你再看看那邊,興許就明白了。”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不就是貼告示的地方嗎,好像剛纔那個畫像上的女人蠻像我呢。
我?
糟糕了!
“你怎麼不早說,我現在怎麼辦?”
我一下子鑽進他的臂膀間,腦袋頂着他的胸膛,逼迫着他,“快想辦法,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啊,都是你把我丟在河邊,不然我也不會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啊,該死的慕容瑾!”
慕桀無奈的笑,一手摟着我的身子往前走,我看不清方向,終於以爲快到安全地方了,卻聽得身邊嘈嘈雜雜的,特別是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沒忍住擡起頭看了眼。
“是她啊?”
我搖搖頭,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她呢。
“是誰?”
“妙美人啊。”
我對她印象特別深,起初是宮宴之時,我一下子記住她的容貌,後來她跟慕容瑾私會,我不得不一直記起了她。
“她怎麼回事,不是在皇宮陪着老國主的嗎?現在搞什麼,追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