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加快了速度,飛馳在空中,身影如飛鴻,衣襬翩躚。在離食人樹最近時,他在厲語陌耳邊低聲說道,“就趁現在!”
厲語陌眼中殷紅的色彩綻放,是鮮血,在慕白身上綻開的鮮紅之花。她心中微痛,捏緊了拳,不敢有半刻遲疑,鬆開抱着慕白的手,向後翻去。同時,慕白撕爛礙事的裙襬,將手後舉,一鼓作氣地將御雪劍向前一擲,刺入洞中。
轟隆一聲,大地震動,空氣上浮,塵土飄揚。一切陷入朦朦霧中,他動用餘力將白霧驅散。
末了,食人樹停止了攻擊。
但樹幹依舊是扭曲着,血盆大口一上一下地張合。
那紅燈籠的眼睛驀然失了顏色,它在痛苦的掙扎,在吶喊着,耳畔的風聲更大了,天邊的黑色不斷迫近,遠處枝椏上的小鳥撲騰飛起,壓抑,苦悶,鼻腔內是一陣苦澀的滋味,空氣漸漸稀薄,那食人樹的倒影像極了張牙舞爪、鋸食人肉的怪靈。
心跳聲如鼓,嘶嘶啞啞的低吼,狂風四座。
慕白在風中搖搖晃晃,口齒髮白,面無血色,他即落地時,中指向前彎曲,再凝聚內力,射出數十枚銀針。
銀針一排打在食人樹身上,黑煙升起,毒氣四溢。
食人樹這才徹底安靜下來了,枝幹瞬時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漸漸收攏。
厲語陌急忙上前,將跌倒地上的慕白攬在自己懷裡。他氣息微弱,臉上冰霜浮出,身體比萬年寒冰還冷。
她輕柔地撫上他的額頭,“怎麼了?寒毒又犯了麼?”
慕白輕笑,“若能得你如此關心,爲夫死而無憾。”
“你…在這種時候竟還貧嘴!”厲語陌怒極,但見他這副模樣,又是爲了自己而傷,心裡隱隱有些愧疚。她將他上身支起,雙手扶在他的肩上,“我記得你以前曾往我身體裡注過些內力,如今我還給你好了。”
慕白一怔,低低笑了。他轉身,輕撫上她的臉,嘴角如曇花綻開,“不…我受傷都是家常便飯了。這點傷不用多時便會痊癒。你信不信我明
日便會生龍活虎起來?”他嬉笑着,在厲語陌脣上輕啄了一下。
“陌兒,我們都來到這裡了,也就不要浪費時間。我…還撐得住。”他扶着她的手,踉蹌站起。走到樹幹前,撫上樹幹上的紋理。
“你還真是亂來。”厲語陌有些無奈,“明明都傷成這個樣子了。”
她緊跟着他走了上去。
慕白輕聲道,“這有什麼玄機麼?可是要用到那神玉草圖?”
厲語陌細細打量,眼神不時飄向別處,“這裡!”她忽然大叫。
燭火明明滅滅,餘灰被風吹盡。地上竟然刻有幾個字,雖模糊不清,但依着形狀還是可以勉強認出。
鑰匙,眼處。
慕白心中欣喜,將手伸至眼洞處,一摸。
空無一物。
厲語陌見狀,眉間閃過一抹沉痛,這裡果真被人光顧過了,如果神玉被人拿走,那慕白所受的傷就沒有絲毫意義了。
她的手不經意間撫上了食人樹的髭發處,揉捏。哐噹一聲,食人樹的中央突然裂開了一條縫。輕輕一拉,整一塊都崩裂開來,樹幹剝落,露出了裡頭的暗道,景緻盡收眼底。
她一驚,心中暗暗佩服起設計者,那人竟然暗中設計了兩個開門的方法,如此一來,就算沒有鑰匙,也可以進去了。
慕白看了眼厲語陌,眸間竟是驚訝。他沒多說些什麼。略帶冰寒的手輕輕放在厲語陌的手背上,流戀幾許。
他轉而執起她的手,踏進門內。裡頭除了一張桌子,別無他物。
慕白輕輕鬆開握着厲語陌的手,一摸鼻尖,紫玉眸裡有些微薄的涼意。他走至臺前,將櫃子打開,只看見一個簡陋布袋和一個信封。
他眉間的焦慮越發明顯,手有些不經意的抖動。他將布袋解開,空空如也,就連信封也是空的!
“真的被人取走了!我還是晚來了一步,可惡!”他怒吼。雙手捶上桌面。
若是三塊神玉聚齊,天下必將易主。
這已經不是抱
着玩玩的心態就能取勝的了,他明白,她也明白。
這可如何是好?厲語陌心中越發內疚,對柳傾城的惱恨也多一分。她向前一步。“慕白,是我的錯。那日…”她的話戛然而止,眼瞳映射出一支烏黑的箭,那箭如迅猛之勢射來,比狂風更讓她恐懼。
她甚至沒有多餘思考的時間。
慕白只覺背上一股推力,他被厲語陌撲倒在地。
一回眸,滿目豔紅。地上,衣衫上。紅得放肆,如夜空中暗自綻放的玫瑰,那是如何的感覺?悽美…絕望…或是孤獨…?他顫着手摸上她的脊背,手心溼.濡一片。
鮮血順着指縫低落在地上,滴答一聲,讓他瞬時紅了眸。
“陌兒,你怎麼了?不要嚇我!陌兒。”他好似回到沙漠中的時候,無力地抱住她陷入沙丘。那時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死!
對,她不能死,不能!
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紅中摻雜了一絲的黑色。是毒!慕白見她合了眼睛,更是慌亂,也不顧自己耗損的身體,將她摟到懷裡,氣集丹田,將全身僅餘的內力盡數打入她的體內。
“陌兒,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我。”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一口濁血噴出。口腔內盡是苦澀滋味。
“陌兒!”
“陌兒,我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她未醒,身體忽而冰寒刺骨,忽而又如同火爐一般灼熱,面色發青,眉間盡是苦楚。他心痛萬分,一次次幫她注入內力。
直到無力倒下。
但他很快又起身繼續注入內力,他自小深諳毒理,還從未見過如此洶涌的毒。這毒斃命極快,他心裡清楚得很,如不注入內力壓制住這蝕骨毒性,她會死!
只一句:他不能沒有她。
如此往復十餘次。
直到看到她臉色微微好轉,慕白才鬆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眸下烏青一片,他雙眸一磕,昏倒在地上。
垂落於腰間的長髮已不是柔順的青絲,三千白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