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天寒撐着身子坐起來,如黑玉一般的雙眸冷冷注視着厲語陌,“如今只有一個辦法,自己逃出去。”
逃出去?談何容易?
他輕喘了一口氣,扶着石壁緩緩站立起來,“扶我到那裡看看...”
厲語陌急忙上前,扶着厲天寒到了他指的那處石壁旁,他細細摸着那塊石壁上紋路,幽暗的紅光下,只瞅見石壁上刻有一道很深的刀痕,而刀痕的四周是一些古怪的印記,縱橫各有19條線,微微觸碰,還在黑暗中發着幽幽的藍光。
琢磨片刻,厲語陌有些驚奇的發現這竟是一個圍棋棋盤,只是不知道爲何中央會有一道刀痕,硬生生的將那棋盤分爲了兩部分。
更讓人想不明白的是,在這百鬼窟爲何會有棋盤的出現?莫非這其中另有玄機?
“圍棋上有九星,最中間的稱‘天元’,元是第一的意思,‘天元’意爲天空的最高點。怎麼,你難道不懂棋?”厲天寒看着厲語陌一臉的茫然,不禁漠然出聲。
“不甚瞭解。”
厲天寒將手緩緩觸到刀痕上,輕輕撫摸着,他沒有看厲語陌,緩緩說道,“聽聞丞相府的小姐個個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厲語陌聞言,心底頓時有些惱火,鬆開扶着他的手,倚靠在了石壁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相府的遭遇,何必故作姿態,說這種無聊至極的話?若是爲了羞辱我,何不直接在面上說?”
“你想多了。”
厲天寒冷哼一聲,不再與厲語陌閒聊,而是順着棋盤的方格細細撫過,他心中閃過千萬種猜想。難不成出去的方法跟這棋盤有關?
是引導他要破解死局的意思麼?
他們進這百鬼窟時,子時剛過,偏偏他又暈了好一陣。若是不解開這棋盤...等到子時一到,地底下的無極陣就會發動,他們必死無疑。
“黑子181枚,白子180枚....兩者加起來恰好是圍棋棋盤的點數。那這棋盤究竟有何奧秘?”厲天寒雙手平攤覆在棋盤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內力迂迴於掌心之間。
霎時間,石壁熱了起來,砰的一聲,石壁變成了鮮紅色,刀痕漸漸癒合,整個棋盤往裡面凹陷。
古怪、詭異。四周還隱隱約約傳來咯咯的笑聲,聽起來像是一些無處可歸的野鬼的嬉笑。
令人毛骨悚然。
厲語陌輕嘆了一口氣,微微閉眸,再次睜開雙眸時,卻見一個散發淡藍色光芒的棋盤從凹洞裡浮了出來。
棋盤上佈滿了棋子,零零落落,黑白相間。
厲天寒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古怪的笑聲感染,他的雙眸不斷在棋盤上掃視着,眼前的棋局中黑子已被逼入險境,四面楚歌,處境危急。
若沒有神來之手,怕是無法破此死局。
正是思索只是,石壁中突然傳出一道聲音,“若是能破解此局,石壁會自動打開,我就放你們出去。”
是內力引聲法麼?厲天寒眼睛微微一眯,幾十年前的人可以通過內力引聲法將他的聲音長久的封鎖在某一個地方,以使後輩可以聽到他的話。內力雄厚者甚至還可以通
過聲音操縱物體,看來無極陣的發動就和這道聲音有關。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都懂。
厲語陌正想上前,卻猛然被厲天寒拉住了,他好笑的看着她略帶茫然的雙眼,“你不會下棋上前去做什麼?送死麼?”
厲語陌氣急,將他的手一下子甩開,“你若是輸了,我不會放過你。”
“那可由不得你,輸了我們兩人都變成了孤魂野鬼,你怎麼不放過我?”他輕笑了數聲,不再理會厲語陌,轉而細細琢磨起眼前的棋局來。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厲天寒就已着手,他用手指在靠近中元的位置上點了一點,一指似乎已經定了全局。
棋盤又散發出幽藍的光芒,忽地一下,整個棋盤膨脹起來,爆裂開,碎成了無數的粉塵。
烏煙瘴氣,滿地塵土。許久未聽見有聲音傳來。
直到那蒼老的聲音重重回蕩在石窟裡,“果真是年少有爲,如此青年才俊實不可多得,少俠日後必成大器。但這盤棋,很可惜,你輸了...”
厲語陌詫異的看了眼厲天寒,他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不悲不喜,好似看破了這一切一般,宛如一泊淡淡的死水,嘴角依舊掛着一抹嘲諷的笑意,“當然,我從沒有想過我會贏。”
既是死局,那設局之人必定會絞盡腦汁不讓後人解開,他又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解決之法呢?那個男人敢把他們丟在這裡,必有十足的信心認爲他們會死在這百鬼窟中,不然爲何怎會輕易說出三日的這種話?
若是他真的解開了,怕這無極陣也會立馬啓動。
不留活口。
蒼老的聲音顫抖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重複了千百遍般的說着,“你們接受死亡吧。”
厲天寒聞言,不急不躁,反而笑了起來,“大師恐怕不知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從不會把性命壓在未知的賭注裡,既然我敢賭,那麼我就一定會是贏家。”隨着話語的落下,他緩緩攤開掌心,一抹嫣紅靜靜躺在手心處。
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嬌羞的扭動着翠綠的枝幹,淡淡的香氣盤旋在四周。待紅光散盡,他手心處的物體顯出了‘原形’,那是一個美麗的花苞。厲天寒朝花苞輕輕吹了一口氣,那花瓣竟慢慢打開,眼前只見熒光閃爍,定眸一看,裡面藏有一個小巧的鑰匙。
“你竟然將老夫的...”
“你難道不知道你身上疑點重重?內力引聲會隨着時間推移逐漸變弱,聲音也會消失。白鬼窟已存在幾十餘年,但這聲音依舊洪亮...只能說明石壁後藏有人,方纔我並不是思索如何下一子,而是在觀察。我發現‘天元’的棋格里不時有光芒閃爍。”
厲天寒話語一落下,四周頓時安靜下來,石壁中沒有任何的動靜,那人也沒有再回應。厲語陌看見厲天寒額上青筋緊繃,有些汗珠滑落。這傢伙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贏的人是我。”
清風吹散話語,如無數的雨點滴落泥塘。
石壁裡還是沒有響動,時間仿若被定格了一般,寒冷不斷侵蝕入體,微風徐徐吹過裙襬...只一剎那,四周披上了雪白的衣衫,銀裝
素裹,白雪皚皚,一派寒冬的景象。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觸到地上覆蓋成一座矮矮的冰山,透骨奇寒鑽入心窩,從腳尖蔓延到頭頂,無處不處於凜冽寒風中。
怎麼回事?明明寒冬已經過去了...
厲語陌的身子一陣搖晃,卻被厲天寒怒吼了一聲,“給我站穩,這只是幻象。”
她聞言,心裡一怔,咬碎一口銀牙,硬撐着站在原地。
厲天寒取出鑰匙,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覆在自己的左臂上,用力緩緩向下颳着,將全身的內力凝聚到左手,猛地將鑰匙插到了雪地裡。
熒光一亮,白雪漸漸消融,雪花也不再飄落。本以爲沒事了,只是...兩人擡頭一看,又是一驚,他們正處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中央。頭頂的石塊搖搖欲墜,頗爲驚險。微微低頭,底下是滾燙的岩漿,正向外吐着泡泡,高溫煎熬。
暗紅的岩漿在滾滾的黑煙的裹挾裡噴涌而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向四周層層的壓去,燒得通紅的石塊急速跌落岩漿,濺起點點火花。
明知是幻象,可這逼真的感覺讓人身臨其中,痛苦萬分。
他們所站立的岩石在逐漸往下沉,岩漿迸裂開來,細小的火花觸到肌膚,一片火紅灼熱。眼瞅着岩石越來越低,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在心底蔓延。
厲語陌雙手輕輕抱着頭,嘴脣發白,頭暈目眩,她無力的蹲下。厲天寒眼眸低垂,見狀,忽地單手抱起她,跳入了滾燙的岩漿裡。
“啊!”一聲尖叫讓厲語陌徹底驚醒,她喘着粗氣,跌坐在地上。厲天寒身子站得筆直,睥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見識到了麼?這就是無極陣。幸好我手中持有鑰匙,不然要經歷八十一個幻境,最終精神衰退,神魂俱散。再頑強的人,也受不住這重重打擊。”
厲語陌看着他的背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人不愧爲一國儲君。若他沒有抱着她跳下岩漿,她恐怕真會被噬了心智,在幻境中滅亡。
這次說來可笑,竟是她想活下去的慾望拖累了她。
眼前的石壁一陣晃動,發出一聲驚響,爆裂開來。碎成不大不小的石塊,堆積或者滾落了下來。
厲天寒神色一冽,邁開步子緩緩走上前去,走近看見在亂石堆中躺着一個老者,他將手指微放在老者的鼻孔處,已無生息。
隨後,他向厲語陌搖了搖頭,然後示意她過來,“無極陣已破,如今我們趕快找找天書,它必定在這百鬼窟之中。”
“這...也是你的目的?”厲語陌眉毛一挑,冷淡的看了一眼厲天寒。天書被黑窯藏於此,必定有很大的價值,裡面怕是記載了各種厲害的武器。厲天寒想要它,定是爲了加強自己的勢力。
“順手牽羊罷了。”
她冷笑幾聲,不客氣的看着他,“若我說,這隻羊我要了,你當如何?”
厲天寒聞言,身子一震,轉過身來回望着她,“我相信你不會因爲我是傷者而對我手下留情。同樣...我也不會因爲你是女人而憐香惜玉,天書,我要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