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歷4年初,昊國內部被強權壓制一輪後,進入擴張階段。
在趙誠銳意進取下,原本丟失了燕渤兩地的頹勢已經止住了。經過趙誠南征北戰,現在昊國擁有玉華州、星州,半個雍州,曲沃,以及河洛部分要地;趙誠麾下昊軍再一次有了席捲天下之勢。
而天下內,有些有感於大爻天命已失的能人們,在聽聞昊國內現在主事的是趙誠這個爻人後,也都紛紛來投效。
這一波投效爲趙誠治理提供了人才,同時也給出了各種計謀。但不是每一個謀劃都是明智的。
在大殿中,趙誠準備先打夏州之地;趙誠麾下一個謀士,此時對趙誠的戰策就有着不同想法!
在殿上,這位柳百元:“將軍,我等現在爲何不攻伐西邊?我願意領軍進入雍州,奪下常郡!此時武家苦於內部混亂,定難以救援;我軍封鎖住浱州北上道路,屆時可以向東虎視大爻西部諸郡。”
趙誠看了看這位用華服包裹內部敗絮的謀士,問道:“你認爲我軍應在雍州和武家打一場?”
趙誠很清楚這位柳百元是受到家中族弟影響。這位族弟在望恆宗山門破碎後,是想要給武家來一個“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如果自己不迴應這種應對,那麼會傷了投效者的心。
此時此刻,趙誠並不想和“武飛”在雍水來這麼一場大決戰。
浱地向北的糧草,目前已經通過列車供應。向北輸送糧草已經沒有劣勢,更何況按照武飛的用兵,肯定是防守爲主,用少量部隊牽制住自己,然後從側後大兵團迂迴突擊。
趙誠有感於武飛現在就在等着自己。
甚至他在聽說武飛把南路軍的大部分全部調動到了北方後,生出了一絲無奈:“我在東,你也在東,我往西,你亦在西?時也?命也?(翻譯就是:怎麼到這,還是你)”
武家不能打,趙誠現在的戰略就是:“先擴張。在北方,東北,以及南方等多個方向,戰略包圍武飛的地盤。等到一切穩定後,舉大半個天下的勢,多路齊進,以泰山壓頂的姿態和武飛進行多線決戰。”
當柳百元落座後,趙誠看了看披着鎧甲的戰士們緩緩說道:“雍州現在只是癬疥之疾,我等現在需要速定河洛以西的夏州。至於浱州那兒,我得派人修書一封,與他休戰。”
“將軍不可!”頓時有兩位將軍前來相勸。
又一次聽到了否決的意見,趙誠手掌微微一握,但面色未變。
在被“勸誡”後,趙誠明白這是朝堂上新一輪和自己不一致的派系了。因爲把用兵集中在雍州的派系們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重兵靠近昊都現在的核心區域。這方便昊國朝堂上的昊臣們通過擬定賞罰來握權。新昊王已經是吉祥物了,但是昊臣還有不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趙誠對他兩人道:“你二人說得對,我的確考慮欠妥。”
隨後傳下軍令,讓這二人各帶兩千兵馬去雍水北岸駐紮。
然而趙誠的總部署沒有變,大量兵馬依舊是朝着夏州進行開撥。
…楚河漢界擺棋子…
浱地,宣衝正在東華水道附近。一艘艘蒸汽船舶下錨停泊在河道上。船舶在河道上放下潛水員,而潛水員則是進入了水底,用衝擊鑽鑽透礁石後,將炸藥包放在了其中,利用水的不可壓縮性,把礁石給崩了。
宣衝此時着眼的重點工程,不僅僅是南北向列車,還有浱水的一條條向東水道。
這些水道在眼下天下大爭中,因爲其舊有的大量礁石,阻礙了船舶運輸;爲此宣衝的解決方案:用水下爆破把石頭爆掉,然後在河道處樹立起石碑,提示水位。
隨着水下河道不斷轟爆,一股股雪白的波浪從水底擴散到湖面,然後順東流去。其中摻雜一些倒黴的魚。
宣衝看不到水下界面,河神看着這些施工,無能爲力。
一條條河道清空後,宣衝在版圖上將綠線打通,這些都是未來可以過五千兵馬的行軍要道。
趙誠在考慮未來戰略大包圍後多路出擊,宣衝何嘗不是考慮多路出擊呢? 隨着爆破完成後,糧船在航道上通過,蒸汽船載着東邊躲避戰亂的大量勞工一路向西。
工坊羣現在大擴招,現在很缺人。
以一個州之力打四五個州!這在幾十年前是不敢想的,但是如果在這一個州能集結十倍的人口呢? 宣衝正在搞工業化。從南疆運輸來的靈木源源不斷到浱州和隴右,配合冶鐵業和鍛造業加工成爲了各種車輛!現在在浱州,騾馬正在快速從主幹道上消失,轉移到衆多輔路上。
未來兩到三年內,宣衝打算讓浱地所有官道上全部跑機械輪子。
這意味着什麼呢?
1:意味着糧草從鄉下輸送到城市的成本大幅度下降,浱地糧草在路上消耗少,囤積量至少可以增加兩成!
2:城市中糞便,以及水塘中淤泥可以更大規模輸送到鄉間,讓原本每畝產量只有三到四石增加到九石左右。
3:浱州的大量泥炭燃料可以輸送到臨時屯點;現在生產的簡易化蒸汽機已經可以替代牛馬翻地!這些蒸汽機扭矩非常高,比起依託靈木傳動的木牛流馬來說,犁刀能夠對土地實施更深的力。
浱地現在,短短一年中新增的田畝就超過原來田畝的兩倍。
也就是說,單單今年的糧食產量就會翻四倍以上。更別說開闢的那幾條列車線和水道,會在運糧上有大量節省。
宣衝要把浱地從“一本”升到“五本”。然後憑藉質量打周圍一圈一本二本的州(遊戲術語,“本”是基地的等級,本越高,基地越強),試圖用天下一隅的質變,來抗住趙誠未來的量變! 在碼頭上,宣衝收到情報調動,幕僚走來說道:“大人,雍州軍情。”
宣衝接過一看,呵呵一笑:“就派過來四千兵馬啊。”
宣衝看得出來,趙誠壓根就沒準備在雍州開片。隨後宣衝問了一下過來的主將,隨後推測這應該是趙誠打發西進派的操作,即趙誠沒想大打,但是不排除在雍州,這兩個愣頭青會冒失進攻。
“如何讓兩個愣貨多犯錯誤呢?”宣衝心裡升起了釣魚的興趣。
顯然,如果自己全力以赴在雍南調兵應對,這兩名雍州昊天將領就知難而退了。
而自己如果過於認真的話,自己也就被拖住了。而如果自己剛好安排得恰到好處,那麼這兩條大魚會不會就來主動進攻呢?
宣衝:現在我方主力不能亂動。
宣衝知曉自己把大爻諸多世家得罪得乾淨,非常遭這些世家子弟們恨。如果自己跑到浱地控制區外,會遭遇到各種裡應外合!此時在遠離辰州之外的地方開戰,“人和”這一項自己是不佔的。
所以在浱地的“時代升級”沒有完成前,並不準備在雍州大幅度擴張。
雍州和浱地不同,浱地相當於是搞過一輪“農鄉革新”的。世家大族們都已經被拆了,而雍州之地,鄉土還是宗族結構,自己一旦打下來,維繫佔領的成本太高了。
雍州就是一塊戰略緩衝區。趙誠甚至可以把昊國內部那些反對自己的力量放出來,和武家糾纏。而宣衝則是確保對面不可能一波衝到自己浱州核心區。
宣衝擺了擺手,“關注一下東邊吧,夏州是大決戰的地方,我們得做準備,接收逃難的百姓。”
…武小雀:讓我看看對家做啥?…
天佑歷4年5月,夏州之戰開啓了。趙誠安排的四路大軍出動了,每一路的核心戰鬥人員是兩千左右,大軍交替進入了夏州,攻伐開始了。
能讓趙誠用兵技巧完全展現的機會是很難得的。於是乎,在浱州的總參謀處內,宣衝領着武俱往,武銳,武再等人進行分析。
在這場大戰中,昊軍一方,最先突擊到關鍵點的是一支輕騎部隊;這支部隊從西側的道路穿插,如同穿針引線一樣搶過渡口,突襲了糧站。
隨後趙誠的西路部隊跟着這條線進軍,他的進攻速度非常快,八日之內攻滅了六個縣城。
雖然消滅的大爻軍馬不多,但是隔絕了浱州方面獲得夏州的消息。顯然趙誠現在是不忘防着自己。
宣衝是在半個月後,才知道趙誠的三路大軍的多寡。甚至一些軍事中關鍵信息,宣衝半年後都沒搞清楚。比如說每支軍隊的“玉獅”、“巨俑”;以及“巨炮”、“巨鸞”這樣軍械的信息。
宣衝不禁感慨,自己的諜報體系都已經如此完善,趙誠都能把戰爭迷霧開到這種程度。
這意味着,即使是宣衝現在想要插手夏州之戰,也面臨着巨大信息空白。
六月,宣衝在士官組織的參謀會議上說道:“打趙誠就不能用一支部隊來穿插,因爲單支部隊穿插,保不準會撞到鐵板;一旦被拖住那就全軍覆沒。打他得整體壓上去,調動十萬以上部隊在各條戰線上都貼上去,才能獲得其所有兵馬的綜合情報。”
因爲在參謀會議上,是由己方士官武再興提議,派遣一支部隊去斷掉趙誠節點的。
然而這個提議被宣衝否決了,宣衝在沙盤前對武再興:“信息不全,你怎麼知曉對面是他弱點,而不是伏兵呢?”
趙誠現在對武飛的印象是“滴水不漏”,武飛對趙誠的印象則是“虛實不定”。
宣衝:這傢伙可是最頂級的調度大師,是能把對手兵力引得團團轉,而後一棒子插在最致命點上的傢伙。
…雙方都相互寫信和平問候…
天佑歷4年6月。作爲唯一能夠制衡趙誠軍事集團的武家軍,並沒有大規模出兵救援,僅僅是派遣了上千騎兵,進入夏州交戰區域外圍,接走幾千戶民衆。
這給大爻羣儒們找到開罵的機會。紛紛批判武家軍世受國恩,國難當頭卻按兵不動的險惡用心。
宣衝:這幫兵事外行們總帶着一種“各路兵家會按照他們設想中狗咬狗,最後同歸於盡”的天真想法來看待戰爭。
他們這種想法,宣衝理解。如果兵家之間沒有狗咬狗的劇情,他們這些滿腹“才華”的傢伙,又怎麼能執行他們胸中的奇謀呢? 六月,苦苦守住了一個月沒有得到援兵的夏州主城,被巨大的兵俑撬開了城門,昊軍蜂擁而入。
趙誠在營中收到了來自夏州外圍武家軍接應百姓和大爻潰兵的消息,點頭道:“嗯,他一直在看着我們。”
趙誠大賞全軍,有戰功者賜爵,封食邑,夏州河曲膏腴盡封。
夏州之戰結束後,宣衝安排人員拿下了夏州西部邊境三個小城池,與其說是奪,倒不如說這是三座城主動開城投效了武飛。
這三座城池內的守將們之所以投降,其實內部有兩個雍州人起到了作用。在昊軍大軍前來破城前,他倆勸說夏州西邊的守將不如在武家這邊賣個好價錢。
宣衝給予了自己這邊千夫長爵賜,然後將他們家人遷入雍州,撤掉了其中一個不靠譜的;將其餘留在此處的。給予兵甲,並且從浱州內調動民夫資源修葺城牆。
趙誠在雍州派了兩個二貨冒犯緩衝區,宣衝也自然要在夏州之地建立前哨站。
至於目前爲何不直接派兵替換這三城人馬?武飛現在沒有將大兵團砸入夏州的方案,夏州經過幾輪戰亂已經搶空了,如果進入,連大軍就食都成了問題,更別提掛鉤血酬、采邑的分封。
長期防守也是要守將用心用力。防滲透不難,難的是幾十年如一日防。——宣衝麾下兵團是攻城略地之軍,讓他們守城,幾個月後就開始懈怠。防守戰必須要用從本土提拔的兵將。至於這些夏州將領,他們家人都到自己這了,宣衝會讓他們本土化的。
…將將的需要磨合…
兩個月後,視角來到雍州。宣衝從夏州把兩個人帶到這裡。一個姓蔡,一個姓恆,就是他倆在夏州那三個城池被攻破前,勸說當地守軍向西投效。
宣衝對兩人道:“迴歸故土,有什麼感覺?”
兩人額頭上冷汗津津,生怕自己被武小雀算賬直接斬了,然後“開恩”葬在老家。
蔡、恆兩位將領是原本跟着渤王西逃的將領;當戍帝親征解決渤王后,他倆帶着兵馬又逃了,但沒有投降昊國。在戍帝最後被趙誠打退後,則是帶着人馬來投效了武撼巒。然而在武撼巒這兒沒有得到重用,直接被派到了夏州。而後武撼巒出事後,又被夏州當地門閥拉攏,算是第三次背離。
這履歷的確是要防一下的。但是還是得放到北邊來用,因爲這兩貨在北邊敵佔區中還是有人脈。
現在宣衝對這兩位降將相當重視,在辰州親自接見了這兩位將領的家人,開始挑選其家族的青年,拉入自己親兵隊伍中。
明眼人一看,則是知曉,武飛這是真的想要提拔這兩個曾經有過叛逆名聲的降將。
當然宣衝牽一髮而動全身,很多人就更急了。
雍州有一南商蘇大河,在武撼巒大徵稅時被制裁。這幾年雍州南商被邊緣化後,他很急迫,在常郡遠遠看到武飛招待投降將領後,他立刻跑到竹州,將正在混日子當校尉的兒子喊過來:明天,你去朝着兵主自薦,主動去申請去北方駐紮。
蘇大河的兒子聽到這,不願意了:“爹,去那裡幹啥?兒子啥都不熟。”
蘇大河:“啥都不熟,就學。不恥下問,朝着蔡將軍和恆將軍請教。”
兒子不以爲意:“這兩個誰啊?”
在瞭解這兩個是僞貫的降將後,不以爲然。
但話音未落,就被蘇大河一巴掌抽醒了, 蘇大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你鄙夷這兩家新附,明日我蘇家落魄時,會被別家小兒恥笑。”
武家內部現在有了一個不可說的情況,那就是“武家軍現在南北兩路”的分歧問題,而蘇大河此時恰恰是當年投資武恆羽的贊助商,他是北路軍派系。而且還是北路軍中與武小雀最爲疏遠的水人。
在武恆羽還在時,蘇家所在的這個派系就已經相當膨脹了,壓制住了除武家本土派系之外,其他投效的派系。
現在武恆羽已經去北方了,水和竹州的八千子弟也隨即去了。蘇家作爲先前在武家軍內擁護恆羽公子的派系,現在地位是非常尷尬的。
宣衝的聲望能力過高,爲了穩定,不用立刻清算竹派系。但這個派系就如同身體裡面產生了結石,如果不能自行消失,未來鐵定會開刀的。
蘇大河看得出來,武飛在不斷提拔浱州派系,甚至重視從外部投降的將領。都是在做給自己這些曾經的北路軍老人們看。
如果這些自詡武恆羽派系的老人不認清自己現在是目前“結石”的情況,一意孤行,必然會被壓制到消失。
蘇大河決心來把自家船頭給調過來。洗掉自己地域色彩,擁抱武家新一任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