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了這批物資騾馬後,對於王平接下來的戰術計劃顯然是大有裨益,不但能大增計劃的成功性,也給王平帶來了更多的容錯機會。至少王平以及賨人兵馬不必擔心短時間內攻不下天雄關時,會有斷糧的風險了。
隨後,王平下令封鎖消息,並將戰俘全部集中起來,利用他們隨軍轉運糧草軍械。
接下來,王平以何藍爲主將,領兵馬駐守劍門關,他則帶着剩下的兩千賨兵準備奔襲天雄關。
不過在這之前,王平打算先好好休整一下。
即便是賨人,連着走了七八天的山路也是大爲吃力,隨後不及休整,又投入到了一場戰鬥之中。
雖然劍閣的抵抗較爲軟弱,但賨人士卒們也的確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了。
接下來奔襲天雄關雖然只有六十里路,但道路卻是在山脊之上,兩邊皆是崇山深谷,險惡異常。且抵達天雄關後,還得緊跟着攻城,眼下有現成的營房和各種充裕的補給,能夠及時休整一下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最爲重要的是王平這一路緊趕慢趕,在時間上已經騰出了冗餘了。
在劉封原定的計劃之中,給王平安排的趕路的時間足足有十天之久,而王平僅僅只花了八天時間就趕到了劍閣,並且在當晚一鼓作氣拿下了劍門關。
這樣一來,算上原本劉封給王平預定的兩天攻城時間,王平眼下足足有四天時間可以揮霍。
但王平依舊毫不鬆懈,僅僅只打算休整一日,然後繼續出發,留出的三天時間作爲冗餘,以防萬一。
劉封曾經告訴他,周泰那邊會提前做好準備接應他,但並不會定死時間,而是以他爲主動一方進行計劃,王平自然是想要儘快拿下天雄關,完成整個計劃,在劉封面前出一個大彩。
要不是賨人士卒實在是太過疲憊了,王平就是這一天都不想等。
王平這邊進展十分順利,已經派人南下,前往賀齊處報捷。
來時爲了不驚動劍閣以及梓潼的聯軍,王平這才提前出發,走的山間小道,否則只需要跟着賀齊一起出發,然後在賀齊主力圍城之後再北上劍閣就行了,這可比山間小道順暢多了。
只是如此一來,劍閣很可能會有所準備,達不到突襲的效果,同時也會讓曹氏更早察覺到劉封的落子點並非梓潼、涪城,而是葭萌關一線。
這個任務的前半段,王平完成的相當好,如今只剩下最爲核心的天雄關了。
此時,李典的奏報傳到了雒城,然後又被送至成都。
這幾天裡,有了曹軍增援,成都的兵馬劇增到了七萬餘人。
可左幕軍卻是怡然不懼,天天列陣挑釁,還將請戰帖送入了成都城中,邀約曹昂正面決戰。
這邀約的帖子捏在曹昂的手裡,彷彿一塊燙手山芋,讓他很是頭疼。
眼下局勢焦灼,曹昂其實是真想打一仗破局的。
只要能打贏,其他還怕破不了局?
可左幕軍的實力也讓曹昂很是頭疼,別說他沒信心了,就連曹仁也沒自信能夠必勝。
然而司馬懿卻是力勸曹昂決戰,因爲他覺得蜀中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了,總覺得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在張開。
司馬懿自然不覺得聯軍能夠穩贏左幕軍,而是想借着這一戰幫曹昂下定決心。
若是贏了,那自不必多說,一路繼續推進,收復廣都、武陽即可。
若是輸了,只要不是慘敗,那曹昂也應能下定決心放棄劉璋,退回涪城、梓潼一線。屆時依舊能保住廣漢半壁江山。
最重要的就是打一仗,就不會再有如今這般進退維谷的焦灼感覺了。
可曹昂偏偏難以決斷,直到李典和李整的消息傳來。
收到李典消息之後,曹昂意識到再不下決斷,蜀中的曹氏大軍可就要危險了。
擺在他面前就只剩下了兩條路,一條立刻開戰,一條立刻撤退。
猶豫再三,曹昂還是不甘心就這麼灰溜溜的撤軍,再加上劉璋也意識到了危險,表態願意全力配合,終於讓曹昂下定了決心,接下了劉封的邀戰帖。
兩軍約定次日清晨,於成都城外的平原上一決高下。
次日清晨,雙方大軍各自出營,於成都城外佈陣。
曹軍陣型位於西北,與成都城形成一條線,若是大軍有所閃失,可以依託成都遏制左幕軍的追擊,並繞行成都城東、城北入城,可以算得上是未慮勝先慮敗了,這也是司馬懿給曹昂提出的建言。
左幕軍的陣型則是位於東南,與曹軍遙遙相對。
如此列陣,可背靠府水河,使得左翼無虞,不必擔心會遭遇聯軍的騎兵突襲。在騎兵兵力上,聯軍不論是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要勝過左幕軍。
在對面具有騎兵機動優勢的情況下打進攻戰,無疑是相當不利的。因此,劉封在佈陣伊始就做好了準備,他今天要打的是防守反擊。
劉封本人坐鎮中軍,由三千親衛軍護衛左右,陸遜則作爲副帥,負責前沿指揮。
大軍分爲三路,中路先鋒爲呂蒙,左路先鋒爲呂岱,右路先鋒爲文聘,各帶本部人馬兩千人列陣以待。
緊跟在他們之後的,則分別是魏延、黃忠、淩統三將,名爲次鋒,可實際上,在劉封的計劃之中,這一陣纔是真正的先鋒陣。
劉封今日要打的是防守反擊的戰術,那上面的一陣自然不是用來進攻,而是專門用來防禦的了。
第三陣則是張南、馮習、孫皎、杜彠五部人馬,爲中陣人馬,專門負責當次鋒反擊撕開對方缺口後,投入戰鬥,擴大缺口,同時掩護次鋒的兩翼。
第四陣則是孫策所領的騎兵營,以及甘寧、黃蓋兩部水軍陸戰隊,擔任總預備隊,聽候劉封、陸遜的命令。
傅彤所部兩千人,並趙韙所部編練的七千餘人(被抽調補充嫡系後所剩人數)守衛大營,以傅彤爲主將,接應出戰大軍。
另外還有兩千人左右的工匠隊伍,用以操作各式戰爭器械。
左幕軍全軍共計三萬七千人,另有九千餘人守衛大營。
聯軍這邊也是傾巢而出,也分爲三部人馬。
其中右翼以曹仁爲主將,所領張繡、牛金,常雕,王雙等諸將,共計兩萬人。中軍則爲曹昂親領,包括曹純、曹休、史渙、等部將校,並張衛所領五千餘道兵,合計兩萬一千餘人。
左翼則爲成都劉璋軍,以龐羲爲主將,張任爲副將,另有吳懿、吳班、黃權、劉𪻺、冷苞、楊懷、高沛等諸將,合計兵馬最多,爲三萬四千餘人。
聯軍總計兵力爲七萬六千餘人,是左幕軍的兩倍有餘。
雙方列陣完畢,彼此之間相距三裡,兵法雲三裡而陣,就是給雙方列陣之後,互相觀察對方的兵力部署、陣型弱點的時間。
這一階段雙方距離較遠,並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交鋒,主要還是以威懾、觀察與試探爲主。
劉封、曹昂各自登上一個土坡高臺,身邊親衛環繞,背後立起來一面帥旗,旁邊還有許多各種色彩和型號的小旗,用來下達命令。
列陣完畢之後,前軍將士人人披甲,各持兵器,在比較危險的區域還會放置簡易的小型拒馬,以防範對面騎兵衝擊。而後排的士卒則十分輕鬆,並未披甲,穿着厚實的衣袍,席地而坐,等待主帥的命令。
一聲號角過後,先動起來的居然是左幕軍。
呂蒙,文聘、呂岱三部人馬開始朝着前方緩步進軍,而在他們的後方,整整十二架弩炮也開始緩緩隨軍前進。
在對城牆進行進攻時,配重投石機的殺傷力能達到最大,且射程較遠,能夠有效的對城頭威脅進行精準點名。
可在野戰時,配重投石機就顯得既累贅笨重,又距離太短了。
配重投石機能夠將數百斤的石彈拋射四百米之遠,可即便是換上十公斤的石彈,最多也只能拋射個五百米左右。
與之相比,牀弩就不一樣了。
牀弩並非是配重系扭力效果,而是彈力效果,它使用數張巨大的複合弓疊加儲能,能夠將10公斤重量的鐵翎箭發射至一千五百米到兩千米左右的距離。
這種牀弩依靠弓弦彈力而非配重,因此其效果也與配重投石機截然不同。
牀弩的射擊彈道低平、精度較差,而且瞄準難度較高,只適合野戰壓制、殺傷敵軍,而非攻城。
這次野戰,劉封手裡正好有十多架牀弩,以及數百支鐵翎箭,自然想要一展身手,給曹軍一個驚喜了。
“仲達,左幕軍竟主動進攻。”
曹昂站在土臺上,十分不解的問道:“你可看出不妥之處?”
從這句話中就可以看出曹昂對劉封有多忌憚,以兩倍兵力對戰劉封,卻因爲對方主動進攻就心生疑慮,可見左幕軍給曹昂帶來的壓力有多麼的巨大。
曹昂如此軟弱的問話竟然沒有讓司馬懿有半點不妥,反而也是贊同道:“左幕軍既然敢主動進攻,必定藏有後手,主公可嚴令一線士卒堅守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曹昂當即採納,轉而下令一線加強戒備,不得魯莽出擊,以維持陣線爲主。
很快,左幕軍的先鋒就推進至一里處,隨後停了下來。
緊接着,呂蒙、文聘、呂岱三部人馬竟開始設置防線,將隨身攜帶的小型拒馬和塔盾放置到身前,並掘土加固。
司馬懿臉色微變,進言道:“主公,可使弓弩手上前襲擾,不可任由左幕軍行事。”
曹昂有些吃驚,司馬懿這話無疑是有些朝令夕改的,剛剛還說以不變應萬變,現在居然又要弓弩手出動了。
不過曹昂對司馬懿還是極爲信任,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前沿的幾個校尉接到了命令後倒是相當高興,他們早就有些忍不住了,先前還讓他們緊守陣腳,不得擅動,現在可好了,下達的命令可謂是合了他們的心意。
很快,三部人馬各自派出了五百弓弩手,攜弓帶箭,走出聯軍陣型,朝着左幕軍的陣線壓了過去。
弩手的有效射程是一百五十米至兩百米,弓箭手則稍短一些,只有一百米到一百三十米,少數強弓手也不過一百五十米。
拋射的前提下倒是可以達到兩百米,只是精準度會大幅度下降,要依靠面殺傷來提升殺傷力和命中率。
因此,這些弓弩手勢必要進入到左幕軍兩百米以內後,才能開始射擊。
呂蒙看見遠處正朝着自己陣線走來的弓弩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隨着呂蒙的命令,呂蒙部曲中悄無聲息的裂開了一道道口子,而一架架牀弩被推了過來,牀弩上的複合弓已經被拉開,上面嵌入了鐵翎箭,箭頭正散發着森冷的寒光。
呂蒙軍士卒自顧自的幹着活,幹完了之後就坐在地上恢復體力,後面自有輔兵送上水袋。
直到聯軍的弓弩手進入到了兩百五米範圍內時,第一排的士卒們才重新站立起來,扶起了手中的塔盾。
“發射!”
呂蒙擡起右手狠狠劈下。
沒等聯軍的弓弩手們發威,左幕軍這邊卻先一步發動了。
與呂蒙如出一轍,兩旁的文聘、呂岱所部也皆是下令發射。
只見兩道寒芒飛了出去,直接撕裂了弓弩手的陣型,朝着聯軍陣型飛了過去。
這可是真正物理意義上的撕裂,被鐵翎箭射中的弓弩手直接被巨大的衝擊給撕成了兩半,當場斃命,運氣差的則被鐵翎箭擦中,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斷了腿,有的甚至是被割開了軀幹,痛苦不堪卻又無藥可救。
這兩道寒芒穿透弓弩手的陣型後,去勢不減分毫,直直的扎入到後面一里地處的史渙陣線之中,直到穿透了七、八個人後才落了地。
只見原本整齊的曹軍陣營中像是被鐵犁犁過一般,在地面上犁出兩條明顯的凹痕。
直到此時,曹軍上下才看清楚,原來先前射出來的是一支長達一米多長,全身漆黑如墨的鐵質巨型箭矢。
鋒利的箭頭彷彿刀刃斧尖一般,在巨大動能的助推下,輕而易舉的就能撕裂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