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崖頂傳來晨鐘般的清喝:“妖孽,休得猖狂!”
玉虛子腳踏八卦方位飄落,道袍上的金絲雲紋在月光下流轉。
他長劍輕揮,“太極分光拂塵功”捲起的氣流如神龍擺尾,將毒針盡數震落。
武當七子劍陣緊隨其後,七柄長劍交織成北斗星河,劍氣縱橫間,血屍羣發出此起彼伏的哀嚎。
雲無月踉蹌着倒飛出去,紅衣在氣浪中獵獵作響,眼中閃過的不知是恨意還是豔羨。
血羅剎突然從暗處衝出,血色爪影與玉房子的長劍相撞,濺起漫天火星。“總舵主,接着!“”
廖培施展通臂拳轟開血屍,將一罈烈酒拋來。
石飛揚會意,天霜刃蘸酒揮出一招“醉裡挑燈”,刀光裹挾着熊熊烈焰,將五具血屍燒成飛灰。
雲無月見局勢逆轉,柳眉倒豎,發出一聲尖銳如裂帛的口哨。
剎那間,那些張牙舞爪的血屍如同被抽去魂魄,紛紛退入崖下的黑暗深淵。
她恨恨地盯着石飛揚,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今日算你們僥倖,下次再相遇,定叫你們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話音未落,她身影一閃,消失在濃霧之中,只留下一陣若有若無的冷笑在空氣中迴盪。
石飛揚心急如焚,顧不上追擊,立刻將全部心神投入到救治蘇清寒之中。
他掌心的冰藍真氣如潺潺溪流,源源不斷地注入蘇清寒體內,與那邪惡的蠱毒展開激烈交鋒。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蘇清寒體內碰撞,紅與藍交織,彷彿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
終於,隨着一聲清脆的輕響,蘇清寒頸間那如毒蛇般纏繞的紅絲應聲斷裂。
峨嵋女俠緩緩睜開美目,眼中猶帶未散的迷茫:“多謝石大俠救命之恩”
她聲音微弱,卻飽含着深深的感激。
石飛揚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他下意識地轉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卻見郭湘玉的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宛如一朵在血泊中綻放的白梅。
然而,她的臉上卻掛着燦爛的笑容,那笑容比春日的暖陽更溫柔,比夜空中的星辰更明亮:“夫君,我就知道,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闖不過的難關!”
石飛揚心中一痛,快步上前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他能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也能聞到她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傻丫頭,”他聲音哽咽,滿是柔情與愧疚,“以後別再這麼冒險了,你若有個閃失,叫我如何獨活?”
郭湘玉將臉埋在他胸前,聽着那熟悉而有力的心跳聲,幸福地嘆了口氣:“只要能在你身邊,就算再危險我也不怕。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整個江湖.”
她擡起頭,美目含情,“答應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要獨自面對,好嗎?”
石飛揚低頭,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痕:“好,我答應你。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
此時,崖邊的霧氣漸漸散去,東方泛起魚肚白。
第一縷晨光刺破黑暗,灑在這對歷經生死的愛侶身上,爲他們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遠處,羣山在晨曦中若隱若現,在見證着這段刻骨銘心的江湖情緣。
暮色將飛虎關染成血色,城牆上的戰旗在硝煙中殘破如招魂幡。石飛揚踏過焦土,靴底碾碎半枚鏽蝕的箭鏃,冰藍真氣在掌心流轉,將周遭殘餘的蠱毒盡數逼散。
他回首望向廖培,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廖長老,武當七俠與蘇女俠劍陣已成,此城三面火起,正是破敵良機。”
郭湘玉握緊鴛鴦刀,刀鞘銀鈴輕顫:“我與夫君同去!”石雄的白虹寶劍出鞘,少年人眼中燃着興奮的光,謝文鷹目如電,默默將鋼爪扣在腕間。
廖培抱拳行禮,通臂拳勁震得地上碎石簌簌而舞:“總舵主放心,雄櫻會弟子定叫這叛軍知道,何爲正道!”
飛虎關深處,密室的青銅鏡在戰火中轟然碎裂,殘片映出雲無月慘白如紙的臉。她懷中緊抱着半卷《苗疆秘典》,孔雀翎早已折斷,散落的毒針在火光中泛着暗紅,宛如凝固的血珠。聽見腳步聲,她艱難轉頭,發間銀飾隨着劇烈咳嗽叮噹作響:“石飛揚,你終究還是來了”
石飛揚天霜刃入鞘,冰藍真氣在掌心凝成流轉的光盾:“放下執念吧。雲家慘案,實乃奸人構陷,朝廷已派八府巡按徹查.”
“徹查?”雲無月突然狂笑,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秘典上,洇開猙獰的花紋,“我爹被剜心而死,我娘投井時連全屍都無,三歲的弟弟被野狗分食這些,能查得回來嗎?”
她踉蹌着撲向銅鏡碎片,指尖被割得鮮血淋漓,“你說胸懷天下,可天下何曾給過我容身之處?”話音未落,地底突然傳來沉悶的轟鳴。
楊應龍叛軍的死士引爆火藥,密室轟然震動。
石飛揚暴喝一聲,明玉功全力運轉,冰藍真氣化作穹頂般的護盾。
碎石如雨點砸落,雲無月在氣浪中搖搖欲墜,石飛揚長臂一攬,將她護在盾下。
待煙塵稍散,雲無月突然掙脫,猩紅裙襬掠過滿地毒針:“別假惺惺的!”她消失在通道盡頭時,孔雀翎殘片劃破空氣,在石壁上留下一道幽藍的痕。
謝文鋼爪微揚,石雄的白虹寶劍已指向前方,郭湘玉鴛鴦刀寒光閃爍:“讓我去追!這妖女.”石飛揚伸手攔住,掌心的冰藍真氣漸漸平息:“不可。雲無月雖執迷,卻未對我下死手。”
他望向雲無月消失的方向,眼神複雜,“留她一命,或有轉機。”
郭湘玉突然攥住他手腕,銀鈴發出急促的聲響:“你你不會是看她長得漂亮,就”
她的聲音發顫,星眸中泛起水光。謝文與石雄慌忙轉頭,卻憋不住肩頭聳動。
石飛揚哭笑不得,伸手將她鬢邊亂髮別到耳後:“胡鬧!在我心裡,天下再美的女子,也及不上你半分。”他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冰藍真氣悄然包裹住她微微發涼的指尖,“待平定戰亂,我便帶你去遼東,看遍漫山遍野的忘憂草。”
城外喊殺聲如驚濤拍岸,廖培的通臂拳勁震得城牆青磚簌簌剝落,武當七子劍吟清越,化作七道銀虹劃破夜空,蘇清寒峨嵋劍法施展開來,萬千劍影凝聚成金色蓮臺,將叛軍逼得連連後退。
石飛揚握緊郭湘玉的手,天霜刃出鞘時寒光暴漲,刀身縈繞的冰藍真氣竟將周遭的火光都壓得黯淡,宛如寒月降臨人間:“湘玉,你與謝文、石雄暫避於此。爲護我雄櫻會兒郎周全,今日便讓這飛虎關的叛軍,見識見識明玉功的至寒之威!”
郭湘玉星眸閃動,反手將一枚茉莉香丸塞進他掌心,指尖微微發顫:“夫君,萬事小心。若有異動,我這銀鈴”
她手腕輕抖,刀鞘銀鈴發出清越鳴響,“便是拼死,也要與你並肩!”
謝文鷹目如電,默默將鋼爪扣在腕間,寒芒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石雄緊握白虹寶劍,少年人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的豪情:“總舵主放心!我定護好夫人!”
石飛揚長嘯一聲,身形化作青影掠出密室。
甫一踏上城頭,明玉功已經運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境界,凜冽刀氣所過之處,叛軍將士瞬間被凍成冰雕,冰晶中還凝固着他們驚恐的面容。
石飛揚雙掌翻飛,聖心訣之“邪血劫”轟然施展,掌心血紋翻涌如活物,竟是以血引動萬敵之血。剎那間,城牆上哀嚎四起,萬餘叛軍將士渾身劇烈顫動,七竅滲出黑血,不過盞茶功夫,便如被抽乾精氣的皮囊,乾癟的屍體扭曲成詭異姿態,在寒風中簌簌作響,訴說着命運的無常。
郭湘玉等人破密室而出,竹刀舞出並蒂蓮影,刀光閃爍間,鎖着城門的鐵鏈應聲而斷。廖培的通臂拳虎虎生風,每一擊都震碎叛軍的盾牌;列權的乾坤刀劈出金色刀幕,將試圖阻攔的敵人斬於馬下;吳忠鐵掌翻飛,以鐵掌開碑之勢拍得敵軍血肉橫飛;肖玲玲的鴛鴦刀與蘇清寒的青冥劍交相輝映,所過之處血花飛濺。
飛虎關的烽火終於熄滅,城頭那面殘破的叛軍戰旗轟然墜地,揚起漫天煙塵,恰似一段黑暗統治的終結。城門大開,雄櫻會羣雄涌入城中。
街道上,原本緊閉的門窗紛紛打開,百姓們提着燈籠,眼中含淚,捧着家中僅存的乾糧和清水,獻給這些爲他們帶來希望的英雄。
有人跪在地上,不住叩謝;有人拉着英雄們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雄櫻會的弟子們將繳獲的糧草分發給百姓,一時間,城內哭聲、笑聲、道謝聲交織在一起。
石飛揚從腰間鹿皮袋中取出一應物事,油鹽醬醋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朗聲說道:“石雄,速命伙房置辦酒肉!今夜除謝文值守,其餘兄弟開懷痛飲!這太平來之不易,當與諸君一醉方休!”
石雄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炊煙裊裊升起,烤肉的香氣、酒香混着百姓們的歡聲笑語瀰漫開來。
街邊燃起篝火,雄櫻會弟子們與百姓們圍坐在一起,有人彈起胡琴,有人唱起民謠,歌聲在夜空中飄蕩。夜色漸深,石飛揚攬着郭湘玉漫步在城中。
她的白衣還沾着血跡,卻笑得比春日桃花更明豔:“飛揚,你瞧那處宅子,紅綢還掛在檐角”石飛揚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座古宅的門楣上,褪色的紅綢在風中輕輕搖曳,似是在等待着新的故事。
他大手覆上郭湘玉冰涼的手背,眼中滿是溫柔:“待會便着人佈置,要讓這飛虎關,也沾沾咱們的喜氣。待天下太平,我便以十里紅妝,娶你風風光光地進門。”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有人開始燃放繳獲的煙花,璀璨的光芒照亮夜空。
石飛揚低頭,在郭湘玉的發間落下一吻,冰藍真氣悄然驅散她周身寒意。
這一夜,飛虎關的月光格外溫柔,似是也在爲這羣蕩平亂世的豪傑,送上最誠摯的祝福,而這座飽經戰火的關城,也在這溫暖與喜悅中,迎來了新生。
飛虎關的硝煙散盡,殘陽將城頭的戰旗染成溫柔的緋色。石飛揚攬着郭湘玉登上箭樓,她的髮絲被晚風吹起,掠過他的臉頰,帶着茉莉與硝煙交織的獨特氣息。
“飛揚,你看這山河。”郭湘玉倚在他懷中,望着遠處重歸平靜的村落,“經過這麼多廝殺,如今終於能這般安靜地看夕陽了。”她的聲音輕柔,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
石飛揚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吻:“多虧有你。每次身陷險境,只要想到你,我便有了披荊斬棘的勇氣。”
郭湘玉轉身,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星眸中盛滿柔情:“傻瓜,你纔是我的勇氣。若沒有你,這天下再大,又與我何干?”
她踮起腳尖,將臉埋進他的胸膛,“答應我,以後無論遇到什麼,都不許再獨自涉險。”
“好,我答應你。”石飛揚緊緊抱住她,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從今後,我們生死與共。”
接下來的幾日,飛虎關沉浸在一片喜慶之中。
雄櫻會的弟子們忙着修繕城池,百姓們自發送來美酒佳餚。
石飛揚與郭湘玉的新房佈置得格外溫馨,紅綢掛滿屋檐,屋內擺滿象徵着美滿的並蒂蓮。
深夜,郭湘玉倚在窗邊,月光灑在她的臉上,美得如夢如幻。
石飛揚從身後環住她的腰:“在想什麼?”
“在想,我何德何能,能得你這般相待。”她輕聲說道,語氣中滿是幸福與不安,“你是名震天下的英雄,而我”
“在我眼裡,你比這天下任何珍寶都珍貴。”石飛揚扳過她的身子,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沒有你,再高的功名,再大的成就,都不過是一場空。”
郭湘玉的眼眶紅了,她將臉貼在他胸前:“飛揚,我好怕,怕這幸福太短暫,怕有一天會失去你。”“傻丫頭,”石飛揚用手指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有我在,沒人能將我們分開。待天下平定,我們便找一處世外桃源,男耕女織,看盡四季更迭,白首不相離。”
“真的嗎?”郭湘玉擡起頭,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自然是真的。”石飛揚低頭,溫柔地吻住她的脣。
窗外,月光如水,將這對歷經生死的戀人的身影,緊緊地融在一起。
雄櫻會的兄弟們看着總舵主與夫人這般恩愛,也都由衷地感到高興。
廖培笑着對列權說:“總舵主有了新夫人相伴,這往後的路,定會更加順遂。”
飛虎關的夜晚,不時傳來歡聲笑語。有人在月下飲酒高歌,有人圍坐在一起,聽着老人們講述着石飛揚與郭湘玉的傳奇故事。
而在新房中,這對戀人緊緊相擁,訴說着無盡的柔情蜜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幾天之後,石飛揚、“飛鷹神探”謝文、“神箭手”苗門龍、“梅花鏢”單志率領雄櫻死士攀龍崖絕壁,楊應龍竟將百姓綁在烽火臺當肉盾。暴雨夜,雄櫻會以飛鳶火攻奇襲。
暴雨如天河倒懸,攀龍崖絕壁在雨幕中化作墨色巨蟒。
石飛揚玄色勁裝緊貼虯結的脊背,腰間天霜刃吞吐寒芒,恰似蟄伏的冰龍。
他仰首望向崖頂飄搖的烽火臺,眸中冰焰驟燃,雷聲裹着他的怒喝炸開:“以婦孺爲盾,楊應龍當真是豺狼披了人皮!”
話音未落,掌下岩石竟被明玉功寒氣震出蛛網狀裂痕,碎石混着雨水簌簌滾落。苗門龍單膝跪地張弓如滿月,弓弦震顫間雨幕被撕開丈許缺口:“總舵主!末將願率死士踏浪開道,就算用血肉之軀,也要爲百姓鋪出活路!”
他的青銅箭壺裡,追星箭泛着幽藍電光,似在呼應天際炸響的驚雷。
單志雙手翻飛如蝶,十四枚梅花鏢在指縫間寒光流轉:“這些狗賊沾滿無辜鮮血,今夜便讓他們血債血償!”閃電劈落的剎那,鏢尖淬毒泛起的幽藍,與他眼底燃燒的復仇之火交相輝映。
謝文鋼爪深深楔入巖壁,暴雨沖刷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鷹目如炬穿透雨幕:“我先探清敵陣虛實,總舵主只需靜候佳音!”話畢,身形如壁虎般貼着溼滑巖壁疾行,爪尖刮擦岩石迸出串串火星。
就在此時,崖頂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數十名百姓被鐵鏈鎖在烽火臺四周,楊應龍身披玄鐵甲冑立於高臺中央,狼牙棒挑起一名幼童衣領。
叛軍主帥的獰笑聲混着驚雷炸響:“石飛揚!想要這些螻蟻活命,就自斷經脈,跪地求饒!”
幼童絕望的哭嚎隨風飄來,刺得衆人眼眶發紅。
石飛揚周身冰藍真氣沖天而起,方圓十丈的雨水瞬間凝結成冰晶。
他的明玉功運轉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境界,握着天霜刃,揚刀劈出,萬千冰錐裹挾着毀天滅地的威勢破空而去,卻在觸及百姓三丈外轟然炸裂——楊應龍竟驅使叛軍組成人肉盾牌,血水混着冰碴如雨般灑落。
夜色愈發濃重,暴雨中一道紅影如泣血的紅梅掠過。
雲無月周身溼透,紅衣緊貼身軀勾勒出曼妙曲線,手中孔雀翎泛着妖異藍光。
她甩出一卷羊皮圖,暗器破空聲中,孔雀翎釘入石飛揚腳邊青石:“火龍出水圖,破陣秘訣只在此圖中!”不等衆人反應,她已消失在雨簾深處,唯有若隱若現的銀鈴聲,在驚雷間隙輕輕迴盪。
但云無月之舉,盡在石飛揚的意料之中,因爲石飛揚已經放她生路好幾次了。
石飛揚接過圖紙,羣雄圍攏過來。
石飛揚展開圖紙,精光爆射的眼眸映着跳動的閃電:“雲無月此計,當真妙絕!苗兄弟,速命工匠趕製百具載火飛鳶;單志、謝文,七天之後,率死士從東西兩翼佯攻,吸引敵軍火力!”
他將圖紙揣入懷中,天霜刃挽出十丈寒芒:“衆弟子聽令!七天後,火攻敵陣,救百姓於水火,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崖底營寨內,廖培的通臂拳震得地面微微發顫:“總舵主身處險境,我等怎能坐視!”
列權乾坤刀出鞘,刀光映着他緊繃的面龐:“待我率人強攻,就算拼盡最後一口氣”
郭湘玉緊攥鴛鴦刀,指節泛白:“我要去助飛揚!他若有閃失,我.”
武當七子腳踏北斗方位,劍陣隱有風雷之聲;蘇清寒青冥劍嗡嗡作響,峨嵋派絕學“金頂佛光”在掌心凝聚,只待一聲令下便衝上崖壁。
衆人屏息凝望雨幕中的攀龍崖,每道閃電亮起,都似在爲這場驚心動魄的決戰倒計時。
但是,爲了減少傷亡,愛兵如子的石飛揚卻率部退出龍崖絕壁數十里安營紮寨。
羣雄依令行事,準備着下一戰,謝文率領部分弟子加強巡邏,加強警戒。
石飛揚自與郭湘玉這位新嬌妻歡度蜜月。
朔風如刀,將播州的晚秋刮成一片肅殺的冰原。枯黃的野草在霜雪中蜷縮,營帳外的旗杆被凍得吱呀作響,就連巡邏弟子呼出的白氣,都在半空凝成細小冰晶。
石飛揚斜倚在鋪着厚重熊皮的軟墊上,腰間天霜刃泛着冷冽的光,與帳中火盆的暖意形成鮮明對比。他望着郭湘玉踮腳懸掛暖簾的身影,劍眉微蹙,眼神中既有柔情,又藏着化不開的憂慮。“別忙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連日征戰的疲憊。
伸手握住郭湘玉凍得發紅的手腕時,掌心的老繭與她掌心的薄繭相觸,在訴說着江湖兒女的艱辛。將人輕輕拉到懷中,他能感受到郭湘玉微微顫抖的身軀,不知是因爲寒冷,還是心疼,“這些瑣事,叫下人做便是。”
郭湘玉順勢靠在石飛揚的胸膛,錦襖上的金線花紋蹭過他的軟甲。
“我就想親力親爲。”她仰起臉,睫毛上凝着細小的霜花,星眸中滿是心疼,“你在外面浴血拼殺,我守着這方小天地,總要讓你回來時,能有個暖和的家。”
石飛揚喉頭髮緊,低頭吻去她鬢角凝結的白霜。
帳外忽然傳來三更梆子響,混着呼嘯的北風,震得牛皮帳嗡嗡作響。
他下意識要起身查看,郭湘玉立刻將人緊緊摟住,她身上的狐裘斗篷裹着兩人,勉強擋住幾分寒氣“謝文帶着弟子巡邏,萬無一失。”她的聲音帶着特有的軟糯,手指輕輕按在他腰間,“你都幾日沒好好休息了,眼下這臉色,倒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湘玉,這戰事未平.”石飛揚的話語中透着無奈,眼神望向帳外,穿透黑暗,看到遠處的戰場。他深知,楊應龍未除,百姓便無法真正安寧,自己肩上的擔子重如泰山。
“戰事再急,也急不過你的身子。”郭湘玉突然撐起身子,呼出的白氣在兩人之間凝成薄霧。
指尖輕輕撫過他眼角的細紋,冰涼的觸感帶着關切,“你總說要護天下蒼生,可誰來護你?”
石飛揚長嘆一聲,將臉埋進她頸窩。
她發間殘留的茉莉香混着暖爐的炭火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裡纏繞,難得驅散了幾分寒意。
“你啊,總是把我看得比天大。”石飛揚的聲音悶悶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可你知道嗎?每次身處險境,只要想到你,我便有了披荊斬棘的勇氣。只是這天下動盪,我身爲雄櫻會總舵主,不能有片刻懈怠。”
“你本就是我的天!”郭湘玉突然坐直身子,發間銀飾叮噹作響。
睫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美目泛起水光,倒映着帳中搖晃的燭火,“剛纔在攀龍崖,你不顧死活衝上去,我在崖底看着,只覺得連血都要凍住了。你總說要護蒼生,可若沒了你,這蒼生與我何干?飛揚,答應我,以後不許再這樣冒險.”
石飛揚捧起郭湘玉的臉,指腹擦過她泛紅的眼眶,摸到睫毛上凝結的冰晶。
“好,我答應你。”他低頭咬住郭湘玉顫抖的下脣,輾轉廝磨後才鬆開,“不過你的百勝奇門三才刀刀法還沒練到第九重,你捨得讓我早早去見閻王?等天下太平了,我們就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教孩子們練武,看着他們長大。”
郭湘玉破涕爲笑,粉拳輕輕捶在他胸口,卻被他反手握住,十指交纏。
她突然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個金絲繡的錦盒,上面還沾着些許線頭。
“對了,給你看樣東西。”郭湘玉打開錦盒,裡面是枚精巧的銀鈴,鈴身刻着纏繞的並蒂蓮,蓮心處嵌着兩顆紅寶石,在燭光下宛如滴血。“這是我特地請苗疆匠人打造的。”
她將銀鈴系在石飛揚的腰間,冰涼的鈴身擦過他發燙的皮膚,“以後,你不管走到哪,只要鈴鐺一響,我就知道你在想我。”石飛揚低頭看着腰間銀鈴,又看看眼前佳人因爲緊張而微微發紅的耳垂,只覺得滿心滿肺都是柔軟。
他突然翻身將人壓在熊皮軟墊上,帳外寒風拍打着帳幔,卻吹不散這一室溫熱:“湘玉,待平定戰亂,我定要帶你去江南。咱們造一條新畫舫,整日遊山玩水,再也不管江湖紛爭。到時候,我們就生幾個孩子,讓他們在船上嬉笑打鬧。”
“當真?”郭湘玉眼睛亮得驚人,雙手環上他的脖頸,腕間銀鐲碰撞出清脆聲響,“那我要你每日給我摘荷花,還要教我划船!”
“都依你。”石飛揚的脣落在她鎖骨處,“只要你開心,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摘下來。”
他的眼神堅定而溫柔,已經看到了未來的美好生活。
帳外夜色漸深,北風捲着枯葉拍打帳杆。郭湘玉枕在他肩頭,聽着熟悉的心跳聲,突然用指尖在他胸口畫圈。“飛揚,其實我有時候會想,若是能早些遇見你就好了.”
“怎麼突然說這個?”石飛揚的下巴蹭過她發頂,帶起一陣細微的霜末。“若是早些遇見你,就能多陪你些日子。”她聲音漸漸低下去,帶着幾分哽咽,“我真怕,怕幸福太短暫”
石飛揚翻身將她牢牢圈在懷中,帳幔被風吹起又落下,將兩人的身影裹在朦朧的光暈裡。
“傻丫頭,咱們的路還長着呢。”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個綿長的吻,“以後每一個日出日落,我都要與你一起看。這天下,我要護;你,我更要護。”
話音未落,腰間銀鈴突然輕輕晃動,發出細碎聲響,驚不破這一室溫暖。
七天後的子時三刻,暴雨初歇的空氣裡蒸騰着腥甜的鐵鏽味。
百具蒙着黑布的飛鳶自密林中沖天而起,硫磺火油浸透的麻布在夜空中拖曳出赤紅色尾焰,恍若百條火龍撕裂夜幕。
苗門龍腳踏八卦方位,彎弓如滿月,追星箭上纏繞的天雷與雲層中蟄伏的閃電遙相呼應,箭尾符文在雷光中流轉生輝:“借問雷公可助戰?!”
隨着一聲暴喝,箭矢化作貫穿天地的紫電,精準洞穿飛鳶腹部。
剎那間,天地陷入一片火海。燃燒的火油如隕石墜落,烽火臺在烈焰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叛軍士兵的哀嚎混着皮肉焦糊的氣味直衝雲霄,有人被火舌捲住,在地上翻滾成跳動的火球;有人慌不擇路墜入懸崖,帶起一串淒厲慘叫。
被困百姓的哭喊聲中,石飛揚周身冰藍真氣暴漲,明玉功凝成的護盾如同一輪冷月,生生撕開火海。天霜刃裹挾着“天地同壽”的霸道刀勢,七道寒芒閃過,束縛百姓的鐵鏈寸寸斷裂。
“鷹擊長空!”謝文鋼爪染血,矯若遊隼般掠過敵陣,所過之處叛軍喉間綻開血線。
單志雙手翻飛如蝶,梅花鏢專打敵軍死穴,每一枚暗器脫手,必有一人倒地抽搐。
苗門龍箭無虛發,追星箭帶着尾焰穿透敵軍咽喉,箭油落地便燃起新的火圈,將叛軍退路盡數封死。這片天地儼然化作修羅場,血水混着火油在碎石間蜿蜒,將攀龍崖染成猙獰的赤黑色。
楊應龍身披玄鐵重鎧,狼牙棒上還掛着未乾的人血。
他望着潰敗的軍隊,目眥欲裂:“石飛揚!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話音未落,手中狼牙棒已裹挾千鈞之力砸下。
石飛揚冷笑一聲,明玉功運轉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掌心寒氣化作實質,竟在瞬息間將狼牙棒凍成冰雕。未等楊應龍反應,天霜刃已如驚鴻掠影,“天地同壽”的刀光閃過,叛軍將士的頭顱如熟透的瓜果紛紛墜落,血雨與驟雨交織,在地上濺起朵朵猩紅水花。
當最後一名叛軍倒下時,東方泛起魚肚白。
石飛揚收刀入鞘,望着劫後餘生的百姓,聲音混着晨風傳來:“這天下,終究是百姓的天下。諸位且安心,從今往後,再無人敢將你們當作盾牌!”
他的身影在朝陽中拉得很長,玄色勁裝上的血跡在霞光中泛着暗紅,宛如一幅悲壯的畫卷。
就在此時,謝文施展“飛絮輕煙功”疾掠而至,衣袂還沾着未散的硝煙:“總舵主,遍尋戰場不見楊應龍首級,怕是讓這賊子逃了!”
石飛揚望着遠處連綿的山脈,目光深邃如淵:“謝兄弟,我早說過,播州之亂根深蒂固。今日雖挫其鋒芒,卻非終局。”
他望向天際飄落的第一片雪花,寒意中透着從容,“楊應龍嘛,跑得和尚,跑不了廟。入冬了,且容百姓過個安穩年。待來年春暖花開,定要將這禍亂之源連根拔起!”
謝文點了點頭,飛身傳令去了。
拿下龍崖絕壁,已經是大雪紛飛。
石飛揚將此險要關隘,交給前來接受的明軍將領郭敦儀。
郭敦儀指着錦衣衛指揮同知呂源、錦衣衛鎮撫使蔡坤、錦衣衛千戶向來香給石飛揚介紹引見。
呂源、蔡坤、向來香這些曾經被石飛揚打到懷疑人生的錦衣衛高手,都是滿臉尷尬。
石飛揚若無其事地抱拳拱手見禮,隨後率部繼續前進,但是,錦衣衛爲了搶功,也倚仗官大,讓石飛揚及雄櫻羣雄、武當七子、峨嵋女俠蘇清寒等人就地駐紮,等候消息。
而呂源則率錦衣衛繼續前行。
殘陽似將天穹燃透,播州峽谷浸在猩紅血泊之中。
呂源緊攥繡春刀的指節發白,掌心血痕滲進刀柄纏繩,眼底盡是對指揮使寶座的貪婪。
他怎肯錯過這揚名立威的良機?“都給我加快腳步!拿下楊如鬆,便是頭功!”
五百錦衣衛踏着碎石疾行,忽聞山谷深處傳來夜梟般的慘嚎。
擡眼望去,鋼鐵蜈蚣車碾過屍骸緩緩爬出,八隻鐵足絞碎白骨的聲響混着腐肉撕裂聲,在絕壁間激起陣陣迴音。
車轅青銅機括泛着幽藍毒芒,“雷火千機變”的三十六道機關口吞吐着硫磺氣息,宛如蟄伏的巨蟒張開獠牙。
“什麼錦衣衛?不過是堆臭狗屎!”叛將楊如鬆凹陷的眼窩裡跳動着病態的興奮,枯槁手指深深摳進輪盤,青筋暴起如盤繞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