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揚揹着耶律鳴泉在箭雨中穿梭,腳步竟絲毫不亂,玄甲上的冰紋與她白衣上的血跡相映,慘烈中透着種奇異的和諧。他撕開一條血路,又低聲說道:“當年詩涵隨丹青回洛陽,總說遼國的雪比大唐的美。”他右掌又劈出百勝刀法之“劈山嶽”,將衝來的“鐵浮屠”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耶律鳴泉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要將自己嵌進他的背脊。她看見屠芃芃的七星劍如流星護在左側,紅綢在石飛揚的手腕上纏成同心結。
於是,她在石飛揚的耳邊輕道:“那支銀簪……是我母后留給我的嫁妝……”話未說完,但見他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將射來的毒箭引向旁邊的金兵。
屠芃芃的紅綢突然纏上石飛揚的手腕,與耶律鳴泉的手臂交疊在一起。她的七星劍挑着支暗箭笑道:“夫君快看,耶律姐姐的銀簪跟我那支,果然是同出一爐呢。”
劍穗上的淚珠滾落,砸在石飛揚的手背上,難過地道:“方纔公主中箭時望着咱們,定是想託孤吧。”
石飛揚右掌再劈出“亢龍有悔”,掌風在城下炸出朵血色氣浪。金兵的“鐵浮屠”甲冑在掌風裡紛紛碎裂,慘叫聲中,他回頭將屠芃芃攬入空出的左臂,又說道:“等破了金營,”低頭吻去她睫毛上的血珠,明玉功的寒氣與她脣齒間的暖意相撞,在殘陽下凝成七彩的虹,承諾道:“我帶你們去上京看雪。”
屠芃芃的紅綢纏得更緊了,劍穗指向西方的煙塵,激動地道:“夫君你看,晚霞像不像大理的茶花?”耶律鳴泉在他背上輕輕點頭,銀簪的珍珠與屠芃芃的劍穗紅綢纏在一起,竟分不清誰是誰的。
石飛揚鬆開屠芃芃,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引着城樓上的箭雨反落向金營。
耶律鳴泉的臉頰始終貼着他的側臉,直到看見金國援軍的狼頭旗,便在他耳邊輕聲道:“唐皇陛下……若我活不過今夜……記得把我葬在……能看見遼國的地方……”
石飛揚安慰道:“傻丫頭,別說傻話,有我在,你沒事的,待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傷。”
城下的廝殺聲越來越烈,屠芃芃的七星劍與石飛揚的降龍掌在暮色中交織,紅綢與掌風纏成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將汴梁的殘陽,牢牢護在了掌心。趕走了金兵,石飛揚揹着耶律鳴泉,牽手屠芃芃,來到汴梁北門的破廟裡,油燈在穿堂風裡晃成顆鬼火。
耶律鳴泉的白衣浸在血裡,肩胛的箭傷正往外滲着黑血,她攥着石飛揚扔來的金瘡藥,指節捏得發白——藥瓶上的蓮花紋,與當年遼國皇室藥庫的標記一模一樣。
她的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方纔想擡手拭去脣角血沫時,卻連擡臂的力氣都沒了,只能任由那腥甜的液體順着下頜滴落,在素白衣襟上暈開點點紅梅。
石飛揚的青衫搭在供桌上,明玉功運轉時,衣料泛着玉石般的瑩光,柔聲道:“公主若信不過我,可讓你的親衛先試藥。金國的‘血狼營’今夜會襲擾東門,完顏宗弼的主力明早便到,你我若再內鬥,只能讓漁翁得利。”屠芃芃的七星劍斜插在香案縫隙,舀起破碗裡的清水遞過去,溫柔地道:“耶律妹妹,這水是我用‘七星劍派’的解毒丸泡的,能解百毒。”
紅綢突然繃緊,如靈蛇般指向廟樑——那裡藏着個穿宋兵服的人,靴底沾着金國的狼糞灰。
話音未落,屠芃芃的七星劍已如一道流光出鞘,劍光劃破廟內昏暗,直刺橫樑。“噹啷”一聲脆響,刺客的短刀被挑飛,人如斷線風箏般墜下。
屠芃芃足尖一點,紅綢纏上刺客腳踝,猛地發力,將其狠狠摜在地上。
刺客剛要掙扎,七星劍已抵在他咽喉,劍刃上的寒光映出他驚恐的臉。嘴裡的血沫裡混着半張羊皮——正是宋廷與金國簽訂的密約,上面用硃砂標着“借金滅遼後,共分幽雲十六州”。
耶律鳴泉看着那密約,氣得渾身發抖,卻只能扶着香案勉強站穩,憤怒而嘶啞地罵道:“狗賊!我遼國百姓的屍骨還沒寒透,你們就敢……”
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咳嗽,傷口的黑血濺在密約上,暈開朵朵妖異的花。她望着自己無力的左臂,再想想那些散落在各地、朝不保夕的遼國殘部,心中一片冰涼,復國的念頭在此刻顯得如此渺茫。
石飛揚的“療傷聖法”白氣覆蓋在她的肩胛,明玉功的寒氣順着經脈遊走,黑血頓時變成鮮紅。
那股溫和而強大的內力,讓她想起小時候父皇爲她驅散風寒時的溫暖。石飛揚分析道:“完顏宗弼的‘鐵浮屠’有三千人,你的殘部不足五百,硬拼是死路一條。”
他從懷裡掏出張汴梁城防圖,青衫的袖口沾着她的血,又授計道:“但他的糧草要走虎牢關,那裡的棧道年久失修……”耶律鳴泉看着石飛揚專注的側臉,聽着他條理清晰的分析,再看看一旁爲她擦拭濺到臉上血漬的屠芃芃,心中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動情緒。
屠芃芃的眼神澄澈而真誠,沒有絲毫敵意,那份呵護讓她冰封的心有了一絲鬆動。
她知道,僅憑遼國殘餘勢力,復國不過是一場幻夢。
金國勢大,宋廷狡詐,唯有依靠眼前這位大唐皇帝,纔有一線生機,才能爲遼國百姓尋得一處安身之所,才能親手斬殺那些金國首腦,告慰遼國的亡靈。
心念及此,耶律鳴泉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着石飛揚,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異樣的紅暈,輕聲道:“唐皇陛下,若你能助我報仇雪恨,能讓遼國百姓得以安寧,鳴泉——願入陛下後宮,爲大唐皇妃,此生此世,追隨陛下左右。”
石飛揚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繼續運功療傷,語氣平和地道:“報仇之事,關乎家國大義,本就該做。至於其他,待破了金營再說。”
屠芃芃在一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溫和地笑了笑,爲耶律鳴泉理了理凌亂的髮絲,又溫和地道:“耶律姐姐能有此心,也是美事一樁。陛下向來仁厚,定會善待你和遼國百姓。”耶律鳴泉看着石飛揚沉穩的側臉,感受着他掌心傳來的溫暖內力,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
她靠在香案上,輕聲道:“願聽陛下差遣。”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跟着眼前這個人,或許是遼國殘餘勢力最好的歸宿,也是她唯一的歸宿。
在屠芃芃的呵護中,耶律鳴泉沉沉睡去。
石飛揚擡手召來朱雀,摟着屠芃芃,抱着耶律鳴泉,跳上朱雀的背部帳篷裡,還是睡在這裡踏實,能夠很好的休息,很好的恢復體力。朱雀長鳴一聲,飛翔在天空之中。
……
朱雀背上的帳篷泛着晨光,屠芃芃的紅綢劍穗纏在石飛揚的腕間,與耶律鳴泉散落的髮絲交織成網。
石飛揚的明玉功在睡夢中仍緩緩流轉,帳篷內壁凝着層薄薄的冰霧,將外面的霞光折射成七彩的簾幕。屠芃芃的七星劍斜倚在角落,劍鞘上的霜花隨着朱雀的呼吸輕輕顫動。
耶律鳴泉睜開眼時,首先聞到的是淡淡的龍涎香。
她下意識地擡手去摸肩胛的傷口,卻發現繃帶已換成嶄新的白綾,上面還繡着朵小小的蓮花——是屠芃芃昨夜趁着她熟睡時繡的。翻身坐起的剎那,帳篷的紗簾被晨風掀起,她突然僵在原地,呼吸都忘了。
天空正鋪着萬頃雲錦,朝陽剛刺破雲層,將霞光潑灑在翻滾的雲濤上。那些雲彩有的如白玉雕琢的羊羣,有的似黃金鑄就的宮殿,更有幾縷淡紫的雲靄纏繞着朱雀的尾羽,被晨風扯成絲絛般的形狀。
下方的山川河流縮成了墨色的線條,黃河如條金帶蜿蜒在大地,汴梁城的輪廓在霧靄中若隱若現。
耶律鳴泉喃喃地道:“這……這是在天上麼?”她的指尖顫抖着撫過紗簾,冰涼的觸感讓她確定不是夢境。遼國的薩滿曾說,唯有騰格里(天)的使者才能翱翔雲端,可眼前的景象遠比傳說中壯麗千萬倍。
朱雀突然長鳴一聲,尾羽掃過一片祥雲,金紅色的羽毛在霞光中閃閃發亮,竟有細碎的光雨從羽尖飄落。石飛揚牽手屠芃芃飄進帳篷,青衫上還沾着晨露,柔聲問:“公主,醒了?”他的掌心遞過一碗熱羊奶,裡面摻了吐蕃的“紅景天”,又解釋道:“朱雀是上古神鳥,載着咱們日行千里,比最快的千里馬還穩當。這天空之中,也沒有咱們的敵人,所以,咱們夜晚居住在天空之中,是最安全的。”
屠芃芃挨着耶律鳴泉坐下,紅綢劍穗輕輕搭在她的膝頭,說道:“耶律姐姐昨夜發了高熱,總喊着要找母后。”她的聲音柔得像雲絮,又介紹石飛揚的功勞:“夫君用‘療傷聖法’替你推了半宿內息,現在該好些了吧?”耶律鳴泉接過羊奶的手指仍在發顫,目光卻死死盯着帳篷外的雲海。朝陽已完全躍出雲層,將她的白衣染成金紅兩色,肩胛的傷口在暖意中微微發麻,那是氣血漸活的徵兆。
她感慨地道:“唐皇陛下竟有如此神物……”眼眶泛起溼潤,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石飛揚急忙轉移話題,伸手輕輕地按在地圖上的虎牢關,介紹道:“完顏宗弼的糧草隊明日午時過棧道,咱們得在卯時動手。”他的指尖劃過遼國舊界的標記,又沉穩地道:“那裡的地勢你熟悉,若能炸斷中段,金兵至少要遲三日才能到汴梁。”
耶律鳴泉的刀突然壓在圖上的“虎牢關”三個字,指腹摩挲着遼國舊界的標記,反問道:“你想讓我去炸棧道?”她的目光掃過屠芃芃纏着紅綢的手,突然低笑道:“唐皇陛下倒是好福氣,走到哪都有美人相伴。”
屠芃芃的臉頰泛起紅暈,紅綢在石飛揚的腕間打了個結,真誠地道:“耶律姐姐若信得過,我願帶二十名丐幫弟子隨你同去。這處山澗能藏炸藥,是當年七星劍派的秘密據點。”
她說話時,目光落在地圖上的弧線。
朱雀突然在雲端盤旋,帳篷裡的三人同時望向窗外——虎牢關的輪廓已出現在雲海之下,棧道如條銀線纏在峭壁間,隱約能看見金兵巡邏的身影。
耶律鳴泉將刀收回鞘中,突然按住石飛揚的手背,白衣下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鏗鏘地道:“我去。但有個條件——破金之後,我要親手斬了完顏宗弼。”
石飛揚的明玉功內息順着她的手臂流轉,將她過於急切的內力輕輕撫平,含笑地道:“準了。”
他的目光掠過她染着金光的側臉,又叮囑道:“但你要記住,從今往後,你是大唐的人,你的刀,該爲天下百姓而揮。”耶律鳴泉望着窗外翻涌的祥雲,突然俯身行禮,白衣在霞光中劃出優美的弧度。朱雀的長鳴穿透雲層,帶着三人的身影,朝着虎牢關的方向飛去。
下方的雲海如萬頃波濤,而她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比復國更重要的歸宿。
……
耶律鳴泉的白衣在虎牢關的晨霧中幾乎隱形。她按着腰間的炸藥引信,指甲在粗糙的巖壁上掐出淺痕——昨夜從朱雀背上躍下時,石飛揚的“移花接玉”內息順着指尖傳來,將她下墜的力道卸去大半,卻仍讓腳踝磕在突起的石棱上,此刻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
屠芃芃的七星劍挑着盞油燈,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她走過來,低聲道:“妹子,丐幫的兄弟已在第七根棧道下鑿好了洞穴。李鐵牛說,這處的岩石含硫量高,只需半引信就能炸塌整段峽谷。”
紅綢劍穗纏在耶律鳴泉的手腕,替她拂去鬢邊的蛛網。
耶律鳴泉按住她的手,銀簪指向棧道盡頭的瞭望塔。塔頂的金兵正將酒囊往嘴裡倒,酒液順着鬍鬚滴在甲冑上,折射出朝陽的光。
她的聲音壓得比霧還低,靴底在溼滑的苔蘚上碾出沙沙聲,果斷地道:“他們的巡邏隊每刻鐘經過一次,你帶十人從山澗繞去下游,等爆炸聲起就斬斷浮橋,我帶剩下的人守在這裡點火。”
屠芃芃剛要應聲,卻見耶律鳴泉已轉身鑽進巖縫。白衣在狹窄的石隙中蠕動,活像條伺機而動的白蛇,唯有腰間的炸藥包偶爾碰撞岩石,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望着那抹漸行漸遠的白影,突然想起昨夜石飛揚的囑咐:“鳴泉的遼國彎刀上刻着‘復仇’二字,你盯緊些,別讓她爲了殺金兵忘了正事。”
耶律鳴泉的指尖終於觸到第七根棧道的木柱。
柱身被歲月浸得發黑,湊近了能聞見陳年的桐油味——定是去年金兵重修時刷的。
她從懷中掏出羊皮囊,將裡面的火油順着柱縫緩緩倒進去,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遼國宮殿的雕樑。
瞭望塔的金兵突然暴喝道:“遼狗!竟敢在此作祟!”箭矢帶着哨音射來。
耶律鳴泉的彎刀驟然出鞘,刀光在晨霧中劃出銀弧,將箭簇劈成兩半。她看見三名金兵已順着棧道衝來,領頭那人的狼牙棒上還纏着遼國的狼旗碎片——定是當年攻破上京的劊子手。
炸藥引信已點燃,火星在霧中明明滅滅。
耶律鳴泉的彎刀突然轉向,不是殺向金兵,而是劈向旁邊的岩石。
石屑飛濺中,她竟藉着反作用力躍向棧道下方的深淵。金兵的狼牙棒砸在空處,震得木棧道劇烈搖晃,卻見耶律鳴泉的白衣突然在半空展開,如鷹隼般滑翔着撞向另一名金兵。
她森冷地道:“記住!我是耶律鳴泉!”彎刀刺穿金兵咽喉的剎那,突然回頭望向東方的雲層——朱雀的影子正隱在朝霞裡。
爆炸聲在此時轟然響起,整段棧道如斷蛇般墜入峽谷,金兵的慘叫被崩塌的轟鳴吞沒。
耶律鳴泉的白衣被氣浪掀得獵獵作響,她望着墜入深淵的狼旗碎片,突然將彎刀舉向天空,刀身映出的朝陽如同一輪新生的遼日。
屠芃芃的紅綢從下游的浮橋方向飛來,纏住她的腰將其拉向安全地帶,又稱讚道:“妹妹好手段!”她的七星劍正劈開最後一根浮橋的纜繩,又讚道:“夫君說你定能成大事,果然沒看錯!”耶律鳴泉的腳踝在落地時崴了一下,卻渾然不覺。她望着虎牢關方向騰起的濃煙,突然低笑出聲,笑聲裡混着眼淚。她的彎刀在巖壁上刻下朵小小的蓮花,鏗鏘地道:“等斬了完顏宗弼,我還要在遼國舊土上,種滿大唐的莊稼。”
此刻,石飛揚正潛伏在汴梁城的皇宮裡。
趙佶的御書房飄着西域的奇香,李邦彥的紫袍沾着金粉,正往密信上蓋玉璽——信是寫給完顏宗弼的,許諾只要殺了石飛揚,便將黃河以南的土地盡歸金國。
窗外的老槐樹上,曲柳香的“吸星大法”正將偷聽的太監悄無聲息地吸成皮囊,她的紅脣湊到樹枝上的傳聲筒,低聲對石飛揚說道:“陛下,宋廷的禁軍今夜要突襲耶律營。”
石飛揚施展“深藏身與名”玄妙輕功踏過御花園的琉璃瓦,青衫掃過帶露的牡丹,花瓣頓時凝成冰。
他望着宮牆上巡邏的禁軍,甲冑反射的月光裡,混着金國“血狼營”特有的狼嚎——顯然是宋金早已勾結,要將遼人的殘部一網打盡。
屠芃芃陪着耶律鳴泉,在虎牢關打贏了金兵,此時飛掠而來,她的紅綢劍穗從瓦當縫裡垂下來,纏着石飛揚的手指,低聲稟報道:“夫君,李鐵牛的丐幫在東門被纏住了。
宋兵用的是遼國的‘鎖子甲’,打着耶律營的旗號在燒民房,百姓都在罵遼人背信棄義。”
石飛揚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將身後射來的弩箭輕輕引向御書房的飛檐。
箭簇穿透窗紙的剎那,他聽見李邦彥的尖叫:“護駕!遼人殺進來了!”緊接着,是金器落地的脆響——定是曲柳香的日月神教弟子動手了。
屠芃芃的七星劍在瓦上劃出串火星,劍光劈開第二波箭雨。她的劍尖挑着個宋兵的令牌,說道:“這令牌是禁軍統領王稟的,他昨夜還在耶律營喝慶功酒。”
石飛揚雙掌揮出“降龍十八掌”之“飛龍在天”,掌風化作金龍撞碎書房的朱門。李邦彥的紫袍在掌風裡翻飛,露出裡面穿的金國軟甲,密信從懷中飄落,被石飛揚用“見龍在田”掌風穩穩托住。
李邦彥嚇得跪倒在地上,額頭磕在金磚上,血珠濺在密信的“金”字上,求饒道:“唐皇陛下饒命!這都是王稟逼我的!他說……說不照做,金國就會屠城……”
曲柳香的紅綾突然纏住他的脖頸,指甲掐進他的咽喉,怒罵道:“王稟早在半個時辰前,就帶着金國使者從密道跑了。”她的指尖彈出枚毒針,正釘在密信的“宋”字上,又問石飛揚:“陛下,要不要去追?”
石飛揚望着窗外漸亮的天色,青衫的衣角沾着李邦彥的血,搖了搖頭道:“不必。”他的目光掃過東方,那裡的雲層正被戰火染紅。他急忙攜帶曲柳香,飛往汴梁城西門。
汴梁西門的廝殺已到白熱化。
完顏宗弼的“鐵浮屠”如潮水般涌來,鐵甲相撞的鏗鏘聲震得城磚簌簌發抖。
石飛揚雙足着地,雙掌便揮出“降龍十八掌”之“亢龍有悔”,掌風化作金龍撞在最前面的鐵車,車輪頓時飛散,碎片如暗器般射向金兵,慘叫聲此起彼伏。
亂軍之中,耶律鳴泉的白衣已被血浸透,長戟穿腹而過的創口處,鮮血汩汩涌出,在身下積成小小的血潭。她望着石飛揚奔來的青衫身影,眼前突然閃過遼國上京的雪——那年她還是梳着雙丫髻的公主,父皇正親手爲她插上第一支銀簪。
她悽然地喊道:“石飛揚……”彎刀脫手飛出。
刀光掠過他耳畔時,她看見石飛揚眼中的驚痛,比長戟穿腹的劇痛更讓她心顫。金將的狼牙棒已舉過頭頂,她卻突然笑了,笑得血沫從脣角溢出,她慘笑道:“照顧好……我的族人……”
石飛揚急忙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將金將的狼牙棒飄引砸向金兵,緊接着,他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在耶律鳴泉身前捲起狂風,青衫下襬掃過她臉上的血污。他未看那偷襲的金將,雙掌已按在耶律鳴泉的創口兩側,明玉功的寒氣如潮水般涌入,將噴涌的血珠瞬間凍結成晶。
“不準死!”他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顫抖,左耳銀環劇烈晃動,又安慰道:“你說過要跟我去看遼國的雪,說過要親手斬了完顏宗弼!”
屠芃芃的七星劍如流星趕月,紅綢劍穗纏住金將的咽喉,劍刃從他頜下刺入時,她眼角的淚正落在耶律鳴泉的白衣上,又泣聲提醒道:“夫君!用‘天蠶功’!”
她的紅綢突然繃緊,將三名撲來的金兵攔腰斬斷。
石飛揚點頭道:“我護住你們的氣脈!”掌心泛起晶光,天蠶絲般的銀線順着耶律鳴泉的經脈遊走,所過之處,斷裂的臟腑竟在寒氣中緩緩貼合。
他看見她渙散的瞳孔裡映出自己的影子,突然低頭咬住她的脣,將自身的《蓮花寶典》內息渡入她口中。那是他修煉多年的本命真氣,渡出時胸口如遭錘擊,玄甲下的肋骨隱隱作痛。
耶律鳴泉感動地斷斷續續地道:“石……飛揚……”她的睫毛顫動,銀簪上的珍珠硌着他的臉頰。
她能感覺到那股暖流在體內遊走,帶着他獨有的龍涎香,驅散着死亡的寒意。創口處的冰晶漸漸融化,化作溫熱的液體積在腹間,不再是冰冷的血,而是帶着生機的氣。
金兵的援軍在此時殺到,屠芃芃的紅綢在石飛揚周身織成密不透風的網,七星劍每一次揮舞都捲起漫天血雨。她看見石飛揚的青衫已被耶律鳴泉的血浸透,卻仍死死按着那處創口。
她急忙跑過來,替石飛揚按住耶律鳴泉的創口。
石飛揚驀然揮掌拍出如潮水般涌來的金兵,他的明玉功運轉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境界,寒氣從地面驟然升起,金兵的腳踝瞬間被凍在原地。慘叫聲中,石飛揚已單手抱起耶律鳴泉躍向空中。他單掌和着長髮,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引着箭雨反落向敵陣。
青衫掃過屠芃芃的肩頭,捲起了屠芃芃,又沉聲道:“撤!去朱雀那兒!”
耶律鳴泉在他懷中輕顫,鼻尖蹭着他染血的衣襟。她聽見身後的爆炸聲,知道是屠芃芃引爆了預先埋下的炸藥,卻只在意他胸口的起伏——那心跳聲沉穩有力,像極了遼國草原上永不熄滅的篝火。
朱雀背上的帳篷鋪着雪白的狐裘,那是吐蕃贊普獻上的貢品,狐毛柔軟得像雲絮。
耶律鳴泉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石飛揚的懷裡,他的玄甲已卸下,青衫敞開着,露出裡面貼身的白綾中衣,上面還沾着她的血痕。
看到耶律鳴泉睜開眼睛,石飛揚柔情地道:“醒了?”
他的指尖撫過她的鬢角,明玉功的寒意讓她創口處的繃帶更緊。帳篷外傳來屠芃芃與朱雀的低語,她正爲神鳥梳理羽毛,金紅色的羽片落在帳頂,發出細碎的聲響。
耶律鳴泉突然縮進石飛揚的懷裡,鼻尖抵着他的鎖骨,聲音細得像蚊蚋:“我……我的身子……”
她能感覺到腹間的暖意,知道那是他耗費真氣換來的生機,臉頰頓時燒得滾燙,又結結巴巴地道:“是不是……很狼狽?”
石飛揚的笑聲低沉而溫柔,震得她耳廓發麻。他拿起旁邊的銅鏡,鏡中映出的女子雖面色蒼白,眉眼卻依舊清麗,肩胛的繃帶已換成繡着並蒂蓮的錦緞——是屠芃芃連夜縫製的。“你看,”他將鏡柄塞進她手裡,稱讚道:“還是那個美若天仙的耶律公主。”
耶律鳴泉的指尖撫過鏡中自己的脣,那裡還殘留着他渡氣時的觸感。她突然轉身摟住他的脖子,白衣下的身子微微顫抖,深情地道:“石飛揚,我……”
話未說完,已被他輕輕按住脣。他的吻落在她的眉心,銀簪上的珍珠與他的耳環相撞,發出清脆的響,柔情地道:“等你傷好。我要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石飛揚的妻子。”
接下來的半月,耶律鳴泉的傷勢在石飛揚的悉心照料下日漸好轉。
他每日爲她運轉“療傷聖法”,用明玉功的寒氣爲她緩解疼痛;屠芃芃則變着法子爲她調製藥膳,吐蕃的雪蓮、大理的燕窩、西夏的枸杞,每日換着花樣送到帳中。
這日清晨,耶律鳴泉第一次能獨立下牀,她推開帳篷紗簾,看見石飛揚正在朱雀的背部上練拳。
“降龍十八掌”的掌風與雲海相擊,炸出朵朵氣浪,陽光透過他翻飛的青衫,在雲濤上投下金色的身影,宛如九天之上的戰神。
她忍不住喚道:“飛揚!”白衣在晨風中獵獵作響。石飛揚收掌轉身,站在她面前,掌心還帶着掌風的暖意,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間的紅痕——那是他渡氣時留下的印記,又柔聲問:“能下牀了?”“
耶律鳴泉點了點頭,望着腳下翻滾的雲海,突然想起那日在虎牢關的決絕。她踮腳在他脣上印下輕吻,銀簪的珍珠擦過他的脣角,說道:“等我能舞刀了,你要陪我去殺完顏宗弼。”
石飛揚點了點頭,目光突然掃向西方,那裡的雲層翻涌着殺氣——金國的“血狼營”竟追至雲巔。他將耶律鳴泉護在身後,青衫下的掌風已凝聚起“百勝刀法”的氣勁:“先讓你看看,你夫君是怎麼殺人的。”
血狼營的金兵騎着雕鷲,在雲層中佈下天羅地網。完顏宗弼的義子完顏烈手持狼牙棒,棒上纏着遼國的狼旗,在雕鷲背上狂笑道:“石飛揚!交出遼女,可饒你不死!”
石飛揚將耶律鳴泉推入帳篷,青衫在風中展成玄色旗幟,森冷地道:“你覺得可能嗎?”他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完顏烈擲來的飛斧竟在空中轉了個彎,反劈向他自己的雕鷲。
神鳥慘叫着墜向雲海,金兵的慘叫聲被狂風撕碎。
耶律鳴泉在帳篷內握緊彎刀,她聽見屠芃芃的紅綢與金兵的兵刃相撞的脆響,聽見朱雀憤怒的長鳴震得雲層翻滾。腹間的創口因激動而隱隱作痛,卻不及心中的焦灼萬分之一——她想衝出去與他並肩作戰,想讓他看看,她耶律鳴泉不僅是需要保護的公主,更是能與他共赴生死的勇士。
屠芃芃的紅綢突然從帳篷縫隙探入,纏着柄匕首飛來。那是石飛揚送給她的防身之物,匕鞘上刻着“唐”字,指點道:“妹子!接住!用‘寒袖拂穴’!打他們的左翼!”
耶律鳴泉的白衣如蝶翼般掠出帳篷,匕首在她指間轉出寒光。她看見石飛揚的“帝天狂雷”神功炸開漫天冰屑,將九十三名金兵連人帶雕鷲炸成碎塊,卻也有支毒箭突破他的防禦,正射向他的後心。
她驚叫一聲:“小心!”急忙施展“寒袖拂穴”,以內息催動匕首,如流星般撞上毒箭。箭簇改變方向,擦着石飛揚的青衫墜入雲海,而她自己卻因發力過猛,創口處再次滲出血來,染紅了雪白的狐裘裙襬。
石飛揚反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驚目劫”掃過剩餘的金兵,那些人竟在剎那間化作冰渣,墜入無邊雲海。他對耶律鳴泉怒斥道:“誰讓你出來的?”指尖卻溫柔地拭去她脣角的血沫。耶律鳴泉望着他冰寒未褪的眼眸,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深情地道:“我是你的未婚妻,自然要與你同生共死。”
她的匕首抵住他的胸口,卻沒有用力,威脅道:“下次再獨自涉險,我……我就……”石飛揚低頭吻去她的淚珠,明玉功的寒氣讓那淚珠在他脣間凝成冰晶,戲謔地道:“就怎樣?就用這把匕首刺我嗎?”
屠芃芃的紅綢纏上兩人的手腕,將他們拉向帳篷,俏皮地道:“好啦好啦,金兵都解決了,再鬧下去耶律妹子的傷口又要裂開了。”
她的七星劍挑着面金國的狼旗,又調侃地道:“你看,這狼旗正好做咱們的喜帕呢。”
朱雀在此時發出長鳴,振翅飛向更高的雲層。帳篷內,石飛揚爲耶律鳴泉重新包紮傷口,屠芃芃則在一旁用狼旗縫製着什麼,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將三人的影子映在狐裘上,溫馨得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畫。
三日後,朱雀背上的帳篷已裝點成喜慶的紅色。屠芃芃用金國狼旗改做的喜帕鋪在榻上,上面用金線繡着“唐”“遼”二字,周圍環繞着蓮花與狼紋——是她熬夜趕製的,指尖被針扎得全是小孔。
耶律鳴泉坐在梳妝檯前,屠芃芃正爲她插上那支遼國公主的銀簪。鏡中的女子穿着大紅的嫁衣,那是石飛揚命人用吐蕃雲錦趕製的,裙襬上用金線繡着展翅的朱雀,與石飛揚玄甲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緊張嗎?”屠芃芃的紅綢劍穗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嘻嘻哈哈地道:“夫君說,等會兒要給你一個驚喜。”耶律鳴泉的指尖絞着嫁衣的流蘇,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她能聽見帳篷外傳來的樂聲,那是丐幫弟子用青竹杖敲出的“蓮花落”,混着日月神教教徒吹奏的羌笛,竟是難得的和諧。
帳篷的門簾被輕輕掀開,石飛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穿着大唐皇帝的禮服,玄色龍袍上繡着九爪金龍,腰間的玉帶鑲嵌着七顆寶石,分別來自唐、遼、宋、金、西夏、大理、吐蕃——是他多年征戰收集的,今日卻爲她系在腰間。
“鳴泉。”他伸出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柔聲道:“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