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汴州金祥殿內沉香繚繞。
朱晃斜倚龍椅,十二旒冕冠下的面色如鉛,忽聞階下禁軍統領一聲唱喏,驚得腰間玉璽帶驟然繃緊。
那禁軍統領說道:“啓稟陛下,河東李存勖起兵五萬,已破平陽關!”石飛揚隨班列跪下,玄霜刃的布柄抵着青磚,掌心傳來崑崙鏡碎片的微顫。他偷覷朱晃袖口金線蟠龍被捏得扭曲,故意將靴底在金磚上蹭出刺耳聲響,待帝王目光掃來時,面上已堆起粗豪笑意,說道:“陛下,末將請戰!”
朱晃冕旒串珠嘩啦作響,眯眼打量這個校尉,不緊不慢地道:“郭斌,你有何破敵良策?”石飛揚撓頭露出歪牙,指尖暗運崑崙烈焰功,將掌心映得微紅,說道:“回陛下,末將沒啥妙計,只想着李存勖那小子若見着陛下的天威,怕是要嚇得尿褲子。”
他拍了拍腰間玄霜刃,布柄下的刃身突然發出清鳴,又調侃地道:“再說了,末將還惦記着醉仙樓的女兒紅呢,沒顆像樣的人頭,掌櫃的可不肯賒賬。”殿中響起低低的嗤笑,朱晃卻撫掌大笑,龍袍上的崑崙鏡碎片隨笑聲輕顫,說道:“好個嗜酒如命的郭斌!朕准奏!”他擲下玉令,金絲流蘇在晨光中劃出弧線,又說道:“若能斬得李存勖首級,朕封你爲虎賁中郎將!”
石飛揚接令時故意手滑,玉令“噹啷”落地,卻在彎腰時對朱友珪眨了眨眼——那是昨夜在郢王府定下的暗號,袖口暗紋翻動間,已將“今夜子時起兵”的消息傳遞。
是夜三更,校場點兵。
五千鐵騎如黑色浪潮,石飛揚騎在烏騅馬上,任月光在琉璃眼眸中流淌。
忽有信鴿撲棱棱落在肩頭,展開丐幫密信的剎那,他指尖的崑崙烈焰功驟然升溫,將信箋邊緣灼出焦痕,只見上面寫着:“天狼衛陳橋驛血祭,千童男童爲引,欲開深淵之眼!”
“傳我將令!”石飛揚將信鴿揉碎在掌心,鐵手套上的狼頭紋章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厲聲道:“五更拔營,目標陳橋驛!違令者,軍法論處!”
鐵騎踏碎月光前行,石飛揚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馬蹄聲。他勒住馬繮,見朱惠然一襲素白騎裝,正躲在槐樹後窺探,鬢間雪梅銀墜在風中輕晃——卻是朱惠然來了。
“公主殿下這是要給末將餞行?”石飛揚故意壓低聲音道,玄霜刃在馬鞍旁劃出半道銀弧,又嬉皮笑臉地道:“若是被陛下知曉,末將的腦袋可不夠砍的。”
朱惠然驅馬近前,眼中泛起水霧,顫聲道:“郭郎,我……我偷了父皇的生辰八字。”
她遞出描金匣子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又不安地道:“昨夜聽見你在夢中喊着‘還我大唐’,那聲音……像極了我幼時聽過的編鐘。”
石飛揚心中劇震,面上卻笑道:“公主莫不是聽錯了?末將夢中只想着醉仙樓的美酒。”
他接過匣子,崑崙鏡碎片與匣上狼頭圖騰共鳴,映得她素白裙裾泛起七彩流光,便又嘻嘻哈哈地道:“待末將凱旋,定陪公主痛飲三天三夜。”說罷,便策馬飛弛,率領五千鐵騎,奔赴陳橋驛。
陳橋驛的黎明裹着濃霜,石飛揚勒住馬繮時,驛館上空的黑氣正如活物般翻涌。檐角懸掛的童男童女手腕在晨露中滴着紫黑血水,每隻手腕都纏着吸血蛭,在他琉璃眼眸中映出妖異的光。
“姥姥的!這幫生禽,真不是東西!”石飛揚怒罵一聲,玄霜刃出鞘三寸,布柄上的火漆紋章遇熱剝落,露出底下崑崙鏡的符文,又大聲地調侃道:“弟兄們看好了,哥哥我今兒個露一手家傳劍法!”
烏騅馬人立而起,馱着他如離弦之箭射向血祭壇。崑崙烈焰功運至極致,馬蹄過處霜花瞬間汽化,在地面留下焦黑蹄印。天狼衛大祭司站在三丈高的祭壇上,手中狼頭權杖一頓,壇下突然冒出百具殭屍——正是白馬驛之禍中沉河的朝臣,個個的胸口上的天狼釘都泛着幽藍鬼火。
石飛揚清嘯一聲:“作鬼作怪,又有何用?哼!”一招“大漠孤煙”使出!玄霜刃在晨霧中劃出三尺青芒。最前排三具殭屍的天靈蓋應聲而落,腐血濺在他青布戰袍上,卻被他的“崑崙烈焰功”高溫瞬間蒸乾,留下暗褐色雲紋。
大祭司袖中飛出兩條黑蛇,蛇信子帶着磷火直刺雙目。石飛揚手腕翻轉,一招“長河落日”使出!刃光化作半輪殘陽,玄霜刃劃出完美圓弧,竟將黑蛇絞成肉醬。
“崑崙烈焰功”高溫順着蛇血蔓延,地面的屍毒滋滋作響,騰起陣陣綠煙。
“射!”大祭司一聲令下,祭壇四周突然涌出千名天狼衛教徒,毒弩齊發如暴雨傾盆。
石飛揚催馬繞壇疾馳,玄霜刃在指間轉出銀花,又握劍一直一圓,一動一靜,一側一正,一橫一豎,一抹一劃,一斜一掃,刃風所至,毒弩箭頭紛紛熔斷,墜地時竟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有教徒擲出淬毒飛輪,石飛揚反手一劍磕回,飛輪旋轉着洞穿三人咽喉,血珠在刃光中凝成冰晶。
大祭司見毒弩無功,怒吼着將狼頭權杖插入血池。血色光柱沖天而起,無數冤魂虛影凝成巨掌,指甲上還掛着陳年官服的絲線。
石飛揚琉璃眼眸中紅光暴漲,玄霜刃猛地刺入地面,“崑崙烈焰功”如火山噴發,在祭壇周圍燒出環形火牆,火舌舔舐着冤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他又握劍劃出“長河落日!”刃光與火光交融,竟將血色巨掌斬成兩段。掌心血滴落在地,瞬間化作黑蛇,卻被他足尖連點,一一爆成血霧。
大祭司的狼頭面具已歪到額角,驚恐地質問:“你究竟是誰?”
石飛揚勒馬逼近,玄霜刃突然變招,本是刺向心脈的“大漠孤煙”,在接觸剎那轉爲挑向對方頸間的崑崙鏡碎片,森冷地道:“記住了,你爺爺姓郭,名斌!”
“叮!”兩聲脆響,大祭司的碎片被挑飛,與石飛揚懷中的碎片在空中共鳴,爆發出七彩霞光。血祭大陣應聲崩潰,黑氣如退潮般消散,露出壇下被鐵鏈鎖住的童男童女,他們腳踝上的齒痕還在滲血。
“陛下救我!”大祭司向驛館方向呼救,卻見石飛揚拋出懷中碎片,與朱晃龍袍上的碎片遙相呼應,竟將汴梁城方向的天空映得通紅。遠處傳來喊殺聲,李存勖的河東軍大旗已現,旗下丐幫弟子的蓮花旗在風中招展。
石飛揚正要衝向祭壇,忽聞身後傳來清喝:“郭郎小心!”朱惠然竟手持素心劍衝來,裙裾上染着血跡,將襲向石飛揚的天狼衛教徒一一逼退。
他趁機將朱惠然拽到斷牆後,發現她頸間雪梅銀墜還掛着半截斷髮——那是昨夜她在寢殿外剪下的。
“然兒,”他第一次在現實中喚她閨名,指尖撫過她被血染紅的袖口,難過地質問:“你可知你父皇的江山,是用多少忠臣的血澆成?”
朱惠然看着他眼中倒映的火光,幻境與現實突然重疊:昨夜她在幻境中看見他爲救孩童被暗衛刺傷,此刻他戰袍下的傷口正滲出鮮血,與幻境中的血跡一模一樣。
“我信你,”她突然抱住他,柔情地道,素心劍掉在地上發出清響,又鏗鏘地道:“哪怕你是復唐的逆賊,我也信你。”石飛揚心中一痛,卻聽見祭壇方向傳來大祭司的狂笑聲:“沒用的!血祭已開,深淵之眼即將現世……”話音未落,他手中的生辰八字突然從石飛揚懷中飛出,正是朱惠然偷來的命理秘卷。
石飛揚大吼一聲:“開陣!”將生辰八字拍入祭陣。
血色光柱應聲而碎,天狼衛教徒在烈焰中發出非人的慘叫。他抱起朱惠然躍上烏騅馬,玄霜刃劃出一道弧光,將整個祭壇劈成兩半,斷口處還在燃燒着崑崙烈焰。
“朱溫啊朱溫,”他回望汴梁城的火光,琉璃眼眸中映着初升的朝陽,又調侃道:“你瞧這長河落日,可是你大梁的國運?”
烏騅馬一聲長嘶,馱着他衝向黎明,身後是被解救的童男童女,前方是李存勖的復唐大軍。
朱惠然伏在他胸前,聽見他心跳如鼓,忽然想起幻境中他說的那句話:“真正的明君,不該讓百姓活在恐懼中。”她擡頭望向他的側臉,晨光爲那道僞造的刀疤鍍上金邊,忽然發現,這道疤痕竟比任何美玉都要動人。陳橋驛的硝煙漸漸散去,石飛揚懷中的崑崙鏡碎片還在發燙。
他知道,朱惠然的素心劍,終究還是爲他而揮。
此刻,懷中的溫暖,讓他在這亂世中,又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汴梁宮牆的琉璃瓦上還凝着血霜。朱晃斜倚龍榻,聽着下方朱惠然清脆的嗓音,手中的玉如意“啪”地折斷,不悅地道:“然兒,你又來爲郭斌那廝說話?”
朱惠然跪在金磚上,素白裙裾拖曳如霜,鬢邊雪梅簪在燭火下泛着微光,懇求道:“父皇,昨夜兒臣夢見金甲神人,說郭斌是上天派來護佑大梁的神將。”她仰起臉,眼中映着幻境的流光,又虔誠地道:“神人還說,若用崑崙鏡碎片祭天,大梁可享萬年國運。”
朱溫盯着女兒眼中不尋常的亮芒,忽然想起陳橋驛敗訊傳來時,郭斌呈上的“戰利品”中,正有半枚崑崙鏡碎片。他撫摸着龍袍上的狼頭圖騰,那圖騰下石飛揚用鏡碎光刻下的破解符文正在體溫下隱隱發燙,斥責道:“然兒,你可知郭斌在陳橋驛,私放了李存勖的密使?”
朱惠然猛地擡頭,激昂地道:“不可能!”髮簪上的雪梅墜子撞在青磚上,又解釋道:“郭郎說那是迷途的商隊!父皇定是聽了奸人讒言!”她膝行上前,抓住朱溫的龍袍下襬,又撒嬌道:“郭郎還說,待天下太平,要陪兒臣去崑崙看雪梅……”
朱溫看着女兒眼中純粹的憧憬,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在宋州,自己也曾對髮妻說過類似的話。
他揮袖甩開女兒,玉璽砸在案上發出悶響,不耐煩地道:“夠了!郭斌掌禁軍之事,朕準了!但你若再爲他胡言,便去感業寺靜修!”
朱惠然踉蹡着退下,雪梅簪子掉在地上,鏡碎光在磚縫中一閃而逝。
躲在殿柱後的石飛揚收斂起琉璃眼眸中的暖意,對身旁的丐幫長老何全使了個眼色——何全袖口的蓮花刺青在陰影中若隱若現,正是潛入禁軍的信號。
三更的宮牆下,石飛揚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出城尋找愛妻凌霜月。凌霜月一襲月白勁裝立於梅樹下,冰魄劍上的霜花遇熱融化,滴在石飛揚遞給她的密信上,低聲道:“夫君,阿旺已帶西域丐幫弟子控制陳橋驛糧道,敝幫長老李星的人也在禁軍佈下三層暗樁。”
“朱溫疑心漸起,”石飛揚也低聲告訴凌霜月一個消息,又伸手拂去肩頭落雪,本能泛發的崑崙烈焰功將積雪蒸成白霧,又頗爲焦慮地道:“然兒今日在金殿爲我爭執,父女倆已生嫌隙。”他想起朱惠然跪地時發間的雪梅,聲音不自覺放柔,焦慮地道:“那丫頭中了‘天宮幻影’,怕是撐不了多久。”
凌霜月將密信折成紙鶴,冰魄劍氣凍住紙角,自信地道:“我在她寢殿外布了冰晶陣,若幻境失效,她第一個便會找你。”她頓了頓,看着石飛揚琉璃眼眸中未散的溫柔,又解釋道:“你可知,阿旺在西域找到崑崙鏡的第三塊碎片,上面刻着‘深淵之眼,以血爲鑰’。”
石飛揚接過紙鶴,指尖的崑崙烈焰功將鶴眼灼出兩個孔洞,點了點頭道:“朱溫的生辰八字在我手中,血祭陣的關鍵就在他龍袍的鏡碎片。”
他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環佩聲,將紙鶴塞入凌霜月手中,果斷地道:“然兒來了,快按計劃行事。”
凌霜月急忙飛掠而去。
朱惠然提着宮燈走來,素白斗篷上落滿雪花,柔情地道:“郭郎,我偷了父皇的祭天儀仗圖。”她將卷軸遞給他時,手指觸到他掌心的老繭,質問道:“方纔聽見你和……和那位姑娘說話,她是誰?”
石飛揚接過卷軸,故意讓崑崙烈焰功的暖意傳到她指尖,撒謊道:“是丐幫派來的信使,說西域有雪蓮可治你的心悸。”
他看着她眼中即將消散的幻境流光,忽然摘下她鬢邊的雪梅簪,暖心地道:“這簪子舊了,改日我給你尋支崑崙玉簪。”“天宮幻影”不僅迷了朱惠然,也讓石飛揚在利用與真情間越陷越深。
天祐四年六月,朱溫祭天前夜。
石飛揚按劍立於禁軍大營,看着何全帶領的丐幫弟子將染血的天狼衛令牌放入兵器庫。忽然有親衛來報:“啓稟統領,公主在御花園被毒蛇咬傷!”
他心中一緊,卻對身旁的丐幫長老李星使了個眼色。
李星會意,袖口的蓮花刺青閃過,三千丐幫弟子突然拔刀,將兵器庫的天狼衛教徒圍在中央。石飛揚施展“事了拂衣去”奇妙輕功飛向御花園,玄霜刃青石板劃出火星——這是他與凌霜月約定的信號。 御花園的牡丹亭中,朱惠然倒在血泊裡,腳踝上的齒痕泛着黑紫。凌霜月收起冰魄劍,劍上還滴着蛇血,安慰道:“是天狼衛的七步蛇,幸好我來得及時。”
她看着石飛揚抱起朱惠然時顫抖的手臂,故意大聲道:“只是這蛇毒古怪,怕是要崑崙鏡碎片才能解。”朱惠然在昏迷中抓住石飛揚的衣襟,幻境的流光徹底散去,眼中只剩真切的恐懼,顫聲道:“郭郎……我夢見父皇要殺你……”
石飛揚抱着她衝向太醫院,路過兵器庫時,裡面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他知道,李星已按計劃將天狼衛勾結禁軍的“證據”公之於世。果然,朱晃的儀仗隊匆匆趕來,看着兵器庫中天狼衛的屍體,龍袍上的鏡碎片突然發燙。
“郭斌!你竟敢私通天狼衛!”朱晃怒吼一聲,又指着他懷中的朱惠然,怒罵道:“然兒的蛇傷,定是你這奸賊所爲!”石飛揚將朱惠然交給太醫,單膝跪地,玄霜刃拄地發出清鳴,虔誠地道:“陛下明鑑!兵器庫的天狼衛令牌,正是末將昨夜查獲!”
他擡頭時,琉璃眼眸在火把下流轉異彩,誠懇地道:“至於公主的傷……末將願以崑崙鏡碎片爲引,爲公主驅毒!”祭天壇上,朱晃看着石飛揚手中的生辰八字,又看看懷中昏迷的女兒,終於咬牙將龍袍上的鏡碎片摘下,悻悻地道:“若然兒有半分差池,朕將你碎屍萬段!”
石飛揚接過碎片,與懷中的兩塊共鳴,七彩霞光中露出祭陣的破解之法。他將碎片按在朱惠然腳踝的傷口上,崑崙烈焰功如暖流注入,蛇毒遇熱化作黑氣,在碎片上凝成狼頭形狀。
“郭郎……”朱惠然醒來時,看見他額角的汗珠,忽然想起幻境中他說的每句話,難過地道:“原來,你一直在騙我?”石飛揚動作一頓,烈焰功險些失控。
凌霜月突然凌空而至,冰魄劍挑飛石飛揚手中的碎片,驚叫道:“陛下請看!”碎片在空中爆發出強光,映出天狼衛密信的投影——信中寫着“待血祭成,便將朱溫獻祭深淵之眼”。
朱晃頓時如遭雷擊,眼前一黑,便暈倒在地上。石飛揚急令士兵去請御醫爲朱晃把脈,然後便率領禁軍,封鎖皇宮,封鎖消息,又給李星使了一個眼色。從此,李星領着丐幫弟子,喬裝成禁衛,貼身“保護”朱晃,不時的給朱晃下點藥,讓朱晃的病越來越重。
……
汴梁城西,月光透過殘垣斷壁,在石飛揚琉璃眼眸中碎成銀箔。他撫摸着廊柱上剝落的唐宮壁畫,指尖忽然頓住——那幅《霓裳羽衣圖》的角落,竟有朱惠然幼時塗鴉的雪梅。
“郭斌!”清喝自月洞門傳來,朱惠然一襲素白勁裝,素心劍在手中挽出半朵劍花,怒罵道:“你這狗賊,果然懷有不軌之心,爲何要讓禁軍封鎖皇宮?你到底想幹什麼?”
石飛揚轉身時故意撞落檐角冰棱,碎冰在月光下劃出弧線,嘻嘻哈哈地道:“公主殿下這劍式,倒像是在給末將簪花。”他晃了晃手中的玄霜刃,布柄上的火漆紋章剝落,露出崑崙鏡符文,又嬉皮笑臉地道:“昨夜在御花園,可是末將救了你,也救了陛下!現在,末將封鎖皇宮,封鎖消息,就是不想讓你的幾位王兄爭權奪利,末將是爲公主着想,爲陛下着想!”
朱惠然劍尖一顫,玉臉微紅,斥責道:“住口!那都是你用妖法迷惑我!以前,我中了你的奸計,現在不會了!哼!我殺了你這個亂臣賊子!”
她手腕翻轉,素心劍使出“素心劫”,七朵劍花分取石飛揚七處大穴。
石飛揚不退反進,玄霜刃劃出一招“大漠孤煙”,刃光卻在觸及劍花時驟然變招,用劍背輕輕敲在她手腕的“陽溪穴”,又調侃地道:“公主可還記得,這招該配‘風擺荷葉’之身法?”朱惠然踉蹌後退,素心劍險些脫手,顫聲道:“你……你……你究竟是誰?”
石飛揚收刀而立,琉璃眼眸映着她發間雪梅簪,坦誠地道:“末將郭斌,也叫石飛揚。”
他解下腰間皮囊,倒出三塊崑崙鏡碎片,又激憤地道:“令尊勾結天狼衛,欲用千童男童血祭深淵之眼,這是丐幫在陳橋驛搜出的密信。”
月光下,密信上的狼頭圖騰遇熱泛出血光。朱惠然看着信中“事成之後,朱溫獻祭”的字句,握劍的手開始顫抖,驚叫道:“不可能……父皇他……”
“公主可記得,”石飛揚忽然貼近過來道,熱氣拂過她耳垂,又憤然地道:“去年元夜,令尊將降卒手腕堆成小山供羣臣觀賞?”他指着遠處樑王府的燈火,質問道:“那燈火下,有多少冤魂在哭?”
朱惠然猛地後退,素心劍劃破他衣袖,卻見他手臂上的琉璃肌膚泛着微光——那是明玉功的痕跡,又驚叫道:“你……你還用了什麼妖法?”
石飛揚苦笑一聲,運起崑崙烈焰功,掌心騰起赤色火焰,耀武揚威地道:“這是崑崙烈焰功,能融千年玄冰。”他將火焰湊近密信,狼頭圖騰遇火化作灰燼,內疚地道:“至於幻境……末將後悔了。”
朱惠然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悔意,忽然想起幻境中他爲救孩童被暗衛刺傷的場景。
“你騙我!”她怒罵一句,又揮劍刺來,卻在觸及他咽喉時轉刺廊柱,又顫聲問:“那雪梅簪也是假的?”石飛揚接住簪子,指尖在鏡碎光中劃出雪梅圖案,坦誠地道:“簪子是西域于闐國的,那年冬天,末將在雪崩中救過一位迷路的公主。”
他頓了頓,琉璃眼眸中閃過千年滄桑,動情地道:“她發間也彆着這樣一支簪。”
朱惠然怔了怔,心酸地道:“就是那位經常和你在城郊密林裡幽會的白衣女子?她是你的妻子?”
“正是。”石飛揚點了點頭道,將簪子插入她發間,又感慨地道:“她叫凌霜月,冰川天女,但是,爲了阻止令尊的殘暴,她心甘情願地接納你,希望你能夠和我在一起,和她成爲好姐妹!”
突然,宮牆外傳來丐幫的蓮花哨。凌霜月凌空而至,冰魄劍上凝着霜花,急促地道:“朱溫殘部圍攻禁軍,李星已按計劃譁變。”她看着朱惠然,誠懇地道:“公主可願隨我去看一樣東西?”朱惠然急忙跟着凌霜月,飛往禁軍大營。
禁軍大營的兵器庫中,朱惠然看着牆上密密麻麻的血書,指尖觸到一處孩童的血指印。
“這是陳橋驛被救的童男童女按的。”凌霜月遞過一卷名冊,難過地道:“他們的父母,多是白馬驛之禍中沉河的朝臣。”石飛揚指着帳外譁變的禁軍,解釋道:“這些弟兄,一半是丐幫弟子,一半是念着大唐的老兵。”他拔出玄霜刃,刃光映着血書,含笑地問:“公主可知,末將爲何不用明玉功?”朱惠然看着他琉璃肌膚下隱約的紅光,顫聲道:“因爲……因爲你不想讓人知道真實身份?”
“因爲明玉功至寒,”石飛揚苦笑道,“而這天下,需要一點暖。”他忽然躍起,右手握着玄霜刃配合左掌一飄一引,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將朱溫親衛射來的毒弩盡數轉移方向,射向天空之中,又解釋道:“就像這崑崙烈焰功,雖烈,卻能融冰。”
朱惠然看着他在箭雨中翩躚的身影,忽然想起幻境中他說的話:“真正的明君,不該讓百姓活在恐懼中。”她握緊素心劍,劍尖一揚,鏗鏘地道:“郭斌,不,石飛揚——你若信我,我的劍,可護大唐百姓。”石飛揚落在她身邊,琉璃眼眸中映着她決絕的臉,點頭道:“末將信。”
他將一塊崑崙鏡碎片塞入她掌心,低聲道:“這碎片能引動深淵之眼,若有一日……”
“沒有一日。”朱惠然決然地道,握住碎片,雪梅簪在夜風中輕顫,又霸氣地道:“我朱惠然的劍,只護該護的人。”
破曉時分,石飛揚站在宮牆上,看着朱惠然帶領禁軍打開城門。
她素白的裙裾上染着血,卻將素心劍高高舉起,劍尖挑着朱溫的龍袍碎片。
丐幫長老何全馳馬而來,朗聲道:“幫主!”蓮花旗在晨風中招展,又稟報道:“十萬丐幫弟子已入汴梁,正在搜捕天狼衛餘孽。”石飛揚的琉璃眼眸中閃過一絲悵惘。
凌霜月遞過一壺酒,輕聲道:“我答應朱惠然,決不讓你親手傷她的父皇。”
石飛揚點了點頭道:“處決朱溫之事,就交給朱惠然的幾位王兄吧!”
說罷,又轉頭望向何全,說道:“何長老,速去聯絡天下義士,只好朱溫暴亡,立即舉起大唐旗幟,收復河山,但是,每支隊伍的統兵主將,必須由丐幫弟子擔任。”
“諾!”何全抱拳拱手,應令而去。
凌霜月跳到朱雀背部上的帳篷裡,更換衣服,喬扮侍女,陪同朱惠然走向皇宮,陪伴朱惠然服侍其父皇朱晃。眼看御醫對朱晃的病,開始束手無策,石飛揚便不再封鎖皇宮,不再封鎖消息。
幹化二年,朱晃病重,儲位之爭達到了白熱化。
朱友珪在石飛揚的慫恿下,決定鋌而走險,發動宮廷政變。
六月二十二日夜,月黑風高。朱友珪率領着數百控鶴軍,潛入了朱晃的寢宮。
石飛揚作爲內應,早已打開了宮門,率領着親衛在宮內接應。
寢宮內,朱晃躺在牀上,奄奄一息。他看見朱友珪闖進來,大驚失色問:“你……逆子,你要做什麼?”伏在旁側案桌上的朱惠然嚇醒過來,但見朱友珪獰笑道:“父皇,你偏袒朱友文,視我如草芥,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朱惠然怒斥道:“朱友珪,你瘋了?你敢弒父?”拔劍而出,刺向朱友珪,卻被朱友珪的親衛握刀擋住了。
朱晃怒吼道:“朱友珪,你這逆子!我早該殺了你!”他掙扎着想要起身,卻被朱友珪一腳踹倒在牀上。石飛揚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沒有絲毫波瀾,默默地退出了朱晃的寢宮。
就在此時,朱友文的親信聞訊趕來,與朱友珪的控鶴軍在宮內展開了激戰。
凌霜月拔出冰魄劍,斬殺數名控鶴兵,牽手朱惠然,且戰且退。不一會,李星率領丐幫弟子殺過來,掩護凌霜月和朱惠然離開皇宮。
朱惠然離開皇宮,石飛揚便毫無顧忌地大開殺戒了。
他一聲長嘯,施展“長河落日劍法”,玄霜刃如同一道孤煙,直刺一名將領的咽喉。
那將領連忙格擋,卻被石飛揚手腕一轉,刃尖變向,刺中了他的胸口。
緊接着,石飛揚身形一晃,玄霜刃劃出一個完美的圓弧,將周圍的幾名士兵砍倒在地。
他一邊打,一邊調侃地笑道:“朱友文的手下也不過如此嘛!”血戰異常激烈,宮內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石飛揚穿梭在人羣中,如入無人之境,手中玄霜刃上下翻飛,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名士兵倒下。
一番血戰,朱友珪終於殺死了其父朱晃,控制了局面。
他自立爲帝,改元鳳歷。
石飛揚站在血泊中,看着朱友珪登基,心中冷笑道:“朱友珪啊朱友珪,你以爲自己贏了嗎?你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夜色漸深,汴梁城內一片寂靜,只有皇宮內還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石飛揚站在宮牆上,望着遠方的星空,琉璃眼眸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