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肢墜地的悶響驚破雪原死寂,暗紅血坑如猙獰傷口在雪地上蔓延。
血煞長老半截凍成冰晶的手臂迸裂時,萬千血珠飛濺,在月光下凝成猩紅霧靄。
地裂長老見狀怒目圓睜,掌心幽綠符文暴漲三寸,狂喝:“小輩安敢傷我兄弟!”
雙掌拍出剎那,方圓百丈雪原轟然塌陷,熾熱流沙如火山岩漿噴涌而出,蒸騰白霧中竟夾雜着硫磺焦臭,將漫天落雪瞬間蒸成齏粉。
石飛揚見勢急攬郭湘玉纖腰,明玉功真氣如怒潮翻涌,將她高高拋向九霄:“屏息凝神!”自身卻如隕星墜入沙海。
滾燙砂礫灼燒着冰藍鎧甲,他旋即運轉十二重明玉功,冰藍真氣如蛟龍出海,在流沙中硬生生開闢出蜿蜒冰晶通道。天霜刃脫手而出,化作流光盤旋。
“百勝刀法·斬紅塵”轟然施展!螺旋刀氣裹挾着排山倒海之勢,所過之處,赤紅流沙瞬間凝結成森然冰壁,爆裂聲中揚起漫天冰屑。
郭湘玉凌空翻身,裙裾如綻放雪蓮。
竹刀挽出“落英繽紛”,萬千竹影化作翠綠藤蔓,直取玄冥長老手中骨笛。
豈料那老怪獰笑震碎冰棱:“雕蟲小技!”骨笛吹出《攝魂魔音》,音波如實質黑蟒盤旋,竹刀寸寸碎裂的剎那,青竹碎屑竟倒射而回,在她粉頰劃出細密血痕。
石飛揚自冰窟沖天而起,天霜刃帶着十丈冰芒劈向玄冥長老面門。
風蝕長老卻如鬼魅閃現,手中風刃割裂虛空,將刀氣斬作兩截的瞬間,冰藍真氣如煙花迸散。
更糟的是,血煞長老斷肢處涌出汩汩黑血,在空中凝成扭曲手臂,血玉鎖鏈再度化作萬千血蟒,腥風裹着腐臭撲面而來。“飛揚!左側!”郭湘玉的呼喊被風雪撕碎。
石飛揚周身真氣漩渦自發流轉,冰晶鎧甲泛起幽藍漣漪。
血蟒擦着肩頭掠過,在雪地上犁出丈許深溝,帶起的碎石竟將遠處冰壁擊出蛛網裂痕。
他反手一刀“天地同寂”,刀芒與血蟒相撞,爆鳴聲震得方圓數裡冰原震顫,血水混着冰渣如雨墜落。郭湘玉趁機甩出藥囊,雄黃粉末化作赤芒,血蟒沾之即燃,在空中扭曲成焦黑火蛇。
四長老見勢不妙,齊聲長嘯震動九霄。
四枚銀月輪盤轟然相撞,在虛空凝成巨型圓月彎刀,刀身流轉的幽光竟將空間扭曲成漩渦。
石飛揚將郭湘玉護在身後,三層冰藍護盾層層疊加,每一層都刻滿古老符文。
彎刀斬落時,第一層護盾如琉璃破碎,第二層護盾泛起無數裂痕,冰屑飛濺間,郭湘玉望見他後頸滲出的冷汗,竟在寒風中凝成冰晶。
“拼了!”石飛揚目眥欲裂,天霜刃高舉過頭,刀身吸收漫天寒氣暴漲三丈。
“百勝刀法·天地同壽”終極殺招施展,九道冰藍刀氣化作百丈冰龍,龍吟聲中裹挾着毀天滅地之勢。
冰龍與彎刀相撞剎那,時空彷彿凝滯,冰屑與血雨交織成絢麗死亡之舞,聯綿爆鳴震得雪原不斷下陷,形成巨大冰窟。
郭湘玉強撐着將最後內力注入他體內,嘴角溢出的鮮血滴在他衣襟:“飛揚……生死與共……”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四長老的身影如破碎紙鳶被氣浪捲走。
石飛揚抱着她屹立在硝煙核心,冰藍真氣在周身流轉成光繭。低頭望見她蒼白如紙的面容,嘴角卻揚起溫柔笑意:“湘玉,有我在,誰也奪不走你……”
朔風裹着硝煙掠過兩人身側,郭湘玉氣若游絲,發紫的脣瓣微微翕動。
她顫抖的指尖撫過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沾着血的指甲在他肌膚上留下淡淡紅痕。
遠處,新凝成的冰坑還在冒着騰騰白霧,被鮮血浸染的殘雪與冰藍真氣交織,宛如一幅悽絕美豔的修羅畫卷。朔風捲着碎冰如利刃呼嘯,將兩人周身的空氣都凝成霜霧。
郭湘玉倚在石飛揚懷中,蒼白的脣瓣幾近透明,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在透支最後的生命:“飛揚……”
她的聲音輕若遊絲,被寒風撕成碎片,“你聽,這風聲裡……是不是又傳來了寒玉宮的魔音?”
睫毛上凝着細小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冷光芒,而那雙秋水般的眸子卻泛起朦朧水霧,映得眼底的哀傷愈發楚楚動人。
石飛揚雙臂驟然收緊,明玉功流轉的暖意如涓涓細流注入她體內,掌心貼着她後背的衣衫漸漸溼潤,不知是汗是血。
“別說話。”他喉結滾動,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等你傷勢痊癒,我們即刻回關隘。蘇清寒的九轉續命丹、同真大師的佛門真氣,定能……”
“別說了。”郭湘玉突然輕笑,這笑聲卻比哭更令人心碎。她的指尖緩緩移到他胸口,隔着衣料一下又一下畫着圈——那是他們無數個相擁而眠的夜晚,最溫柔的暗號。
“你說過,雄櫻會的五十萬弟子,是你自闖入江湖以來的多年心血。”她的聲音漸漸哽咽,“他們跟着你翻山越嶺,在刀光劍影裡討生活,不過是盼着天下太平……”
石飛揚心中猛地一沉,想要開口反駁,卻被她帶着藥香的手指按住嘴脣。
“莫要騙我,也莫要騙自己。”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在臉頰上凝成冰珠,“舞月家族四長老不過是先鋒,我祖母若得知消息……大漠深處蟄伏的數千高手傾巢而出,雄櫻會……”
話音未落,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滴落在他玄色衣襟上,暈開一朵朵妖豔紅梅。
“我不許!”石飛揚突然暴喝,聲震四野,四周冰棱簌簌墜落。
他捧起她的臉,佈滿血絲的雙眼燃燒着近乎瘋狂的倔強:“我石飛揚自十八歲提刀闖蕩江湖,從不知‘退縮’二字如何寫!當年獨戰黑風寨三萬悍匪,我能殺出重圍;如今就算舞月家族傾巢而來,我也能用天霜刃爲你劈開一條血路!”
郭湘玉望着他眼底的執着,淚水決堤般洶涌。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他掌心:“可我怎能眼睜睜看着你爲我賠上整個雄櫻會?那些孩子……有的比我還小,他們不該因我的身世……”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劇烈的喘息伴隨着咳嗽,染紅了他大片衣襟。
石飛揚將她的頭按在胸口,聽着那微弱而紊亂的心跳,彷彿有無數把鋼刀在剜着心臟。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初見時她揮舞竹刀的颯爽,研磨時狡黠點墨的嬌俏,繡着“平安”二字的細密針腳……
“湘玉,你告訴我,要我如何捨得?”他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脆弱,“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軟肋,也是我畢生的鎧甲。沒有你,就算踏平天下又如何?”
郭湘玉艱難地擡起頭,用最後的力氣擦拭他眼角的血痕:“還記得你說過,百勝刀法的第九招‘天地同壽’嗎?”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如今想來,這名字倒貼切……若能與你同生共死,倒也……”
“住口!”石飛揚突然封住她的脣,帶着血腥味的吻霸道而溫柔。
他抱起她轉身走向雪原深處,天霜刃在月光下劃出冷冽弧光:“我既敢攬下你這樁‘麻煩’,便有十成把握護住你。雄櫻會的兄弟自會守住關隘,而我,定要讓舞月家族知道——敢動我石飛揚的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讓他們血債血償!”
寒風呼嘯,卻吹不散兩人相擁的身影。
冰原上,兩道交疊的腳印蜿蜒向遠方,宛如一幅鐫刻着愛與誓言的悲壯畫卷。
朔風裹挾着冰晶如千萬把鋼刀刮過雪原,石飛揚懷中的郭湘玉卻似感覺不到寒意,她蒼白的指尖顫抖着撫上他染血的面頰,用盡最後的氣力在他脣上印下輕吻。
藥香混着血腥味的氣息纏綿縈繞,宛如她未盡的情愫在這寒夜中苦苦糾纏。
“答應我”她的聲音輕若遊絲,在呼嘯的風聲中幾不可聞,“護好雄櫻會,也護好自己。若有來世.”話未說完,她的頭便無力地垂落在他肩頭,嘴角那抹血跡在月光下泛着妖異的紅,恰似一朵即將凋零的紅梅,悽美而決絕。
石飛揚感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將臉埋進她的發間,淚水滾燙地滴落在她單薄的肩頭:“不!我不要什麼來世!我只要今生,只要你能好好地陪在我身邊!你說過要與我看遍江南煙雨、塞北霜雪,要爲我生兒育女,這些誓言,你怎能就這樣拋下?”他的聲音裡滿是絕望與不甘,在空曠的雪原上回蕩。
郭湘玉勉強扯出一絲微笑,那笑容卻比哭還令人心碎。
她艱難地擡起手,指尖輕輕觸碰他的臉龐,彷彿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骨子裡:“飛揚,別這樣.你知道的,我別無選擇。舞月家族的勢力深不可測,我不能讓你和雄櫻會因我萬劫不復。”
她的眼神中滿是不捨與心疼,“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替我看那春日繁花似錦,秋日明月高懸,替我感受這世間的美好.”
“我不要!”石飛揚突然怒吼,聲音震得四周冰棱簌簌墜落,“沒有你,這世間的一切對我還有什麼意義?你若走了,我便隨你而去,這江湖恩怨、天下霸業,我統統拋卻!”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彷彿這樣就能留住她即將消逝的生命。
郭湘玉搖頭,眼中淚水滑落,在臉頰上凝成冰晶:“傻飛揚你身負雄櫻會衆兄弟的信任與期望,怎能如此任性?若你真的愛我,就答應我.好好活着。”
她的目光懇切而堅定,似要將最後的叮囑都刻進他心裡。
石飛揚望着她的眼神,終於緩緩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好,我答應你。但你記住,沒有你,石飛揚此生絕不獨活。若尋不到你,這世間再無值得我留戀之處。”
他顫抖着從腰間鹿皮袋中掏出一顆晶瑩剔透的徐福仙丹。
仙丹散發着柔和的光芒,蘊含着起死回生的希望。
“湘玉,快吃下這顆仙丹,它定能救你。”石飛揚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近乎虔誠的希冀,小心翼翼地將仙丹送入她口中,對着她的脣輕輕一拍,仙丹緩緩滑入腹中。
他緊緊抱起她,一步一步朝着山林中的家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極重,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卻又很快被新雪覆蓋。
而此時,在雪原的另一頭,舞月家族四大長老正蓄勢待發。玄冥長老的骨笛泛着幽光,血煞長老的鎖鏈上血跡未乾,地裂長老掌心符文閃爍,霧隱長老身形若有若無。
他們望着石飛揚離去的方向,眼中殺意翻涌。“哼,以爲一顆仙丹就能留住她?”玄冥長老冷笑,骨笛抵在脣邊,“明日此時,便是他石飛揚的死期!”
其他三位長老齊聲應和,笑聲在寒夜中迴盪,充滿了陰森與狠厲。
石飛揚抱着郭湘玉,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帶她回家,回到那個充滿溫馨回憶的地方,守着她,哪怕與全世界爲敵,他也在所不惜。
前方等待他的,將是更加殘酷的血戰,但只要能守護住懷中的人,一切都值得。
子夜的風裹着千年寒冰的怨氣,在荒原上發出淒厲的嗚咽。玄冥長老慘白如紙的指節叩擊骨笛,幽綠符文順着笛身蜿蜒遊走,一曲《黃泉引》自九幽深處盪出。
剎那間,大地如沸騰的湯鍋劇烈震顫,無數白骨破土而出,森森骷髏空洞的眼窩中燃起幽綠鬼火,那令人牙酸的尖嘯聲中,竟夾雜着無數冤魂的哀嚎。
“雕蟲小技!”石飛揚暴喝震碎三尺冰棱,天霜刃出鞘時寒芒暴漲三丈。
明玉功運轉至“無極修羅之人間煉獄”,冰藍色真氣在周身凝成實質漩渦,刀勢如開天闢地般斬出“天地同壽”。排山倒海的刀氣裹挾着刺目刀芒橫掃而過,所過之處骷髏如遇烈日殘雪,紛紛炸裂成齏粉。
碎骨混着幽綠磷火漫天飛濺,在雪地上烙下一個個焦黑的印記。
郭湘玉身姿如雪中驚鴻,竹刀在她手中化作靈蛇。她足尖輕點冰面,身形翩若驚鴻,竹刀精準點向骷髏穴位。特製的藥性順着竹刃注入,那些骷髏竟如提線木偶般扭轉方向,嘶吼着撲向自家長老。腐骨啃噬布料的“沙沙”聲中,玄冥長老的袍角已被扯下大片。
“找死!”血煞長老猩紅瞳孔幾乎要滴出血來,血玉鎖鏈如活物般扭動,瞬間織成三丈囚籠。鎖鏈上的血蟒張開獠牙,腥風撲面而來。
石飛揚十二重明玉功轟然運轉,冰甲在周身凝結,藍光璀璨如烈日。
隨着一聲巨響,冰甲炸裂的氣浪震得鎖鏈寸寸崩斷,飛濺的冰屑在月光下宛如銀河倒卷。
郭湘玉趁機甩出三枚金針,寒芒如電,直取血煞長老雙目。
“啊——”慘叫聲中,血煞長老一把撕下臉皮,露出佈滿鱗片的猙獰面容,鮮血如噴泉般涌出,在雪地上濺起一朵朵妖豔的紅梅。
地裂長老見狀,雙掌重重拍地,掌心幽綠符文暴漲三尺。
一條百米長的流沙巨蟒破土而出,巨口吞天,三名雄櫻會弟子不及反應,便被囫圇吞下。
“畜生!”石飛揚目眥欲裂,身形如流星般疾射而入。
郭湘玉緊隨其後,手中藥囊炸裂,烈性藥粉如漫天紅雨灑向巨蟒傷口。
蟒腹內一片腥風血雨。
石飛揚揮舞天霜刃,“百勝刀法”剛猛無儔,每一刀都帶着開山裂石的氣勢。
刀風所至,蟒肉如豆腐般被切開,腥臭的血雨四處飛濺。
巨蟒痛苦地翻滾,整個雪原都在顫抖,最終轟然炸裂,血肉碎塊如暴雨傾盆而下,將方圓十丈染成一片血海。霧隱長老化作一縷黑霧,悄無聲息地滲入石飛揚經脈。
石飛揚只覺一股寒意自丹田升起,明玉功真氣漩渦瘋狂運轉,如颶風般將霧氣絞碎。
郭湘玉含淚將竹刀抵在咽喉,聲音淒厲如杜鵑啼血:“你若傷他,我便魂飛魄散!”霧隱長老投鼠忌器,被迫顯出身形。石飛揚眼中精光一閃,天霜刃如雷霆萬鈞,瞬間貫穿其胸膛。四大長老見勢不妙,齊聲長嘯。
四枚銀月輪盤轟然相撞,在虛空中凝成巨型銀刃,刀身流轉的幽光竟將空間扭曲成漩渦。
石飛揚將郭湘玉護在身後,三層冰藍護盾層層疊加,每一層都刻滿古老符文。
銀刃斬落,第一層護盾如琉璃破碎,第二層護盾泛起無數裂痕,冰屑飛濺間,郭湘玉望見他後頸滲出的冷汗,竟在寒風中凝成冰晶。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石飛揚目眥欲裂,天霜刃高舉過頭,“百勝刀法”之“天地同壽”再度施展。九道冰藍刀氣化作百丈冰龍,龍吟聲中裹挾着毀天滅地之勢。
冰龍與銀刃相撞剎那,時空彷彿凝滯,冰屑與血雨交織成絢麗死亡之舞,連綿爆鳴震得雪原不斷下陷,形成巨大冰窟。
寒風吹過,硝煙漸漸散去。
石飛揚抱着昏迷的郭湘玉屹立在血泊中,天霜刃上的鮮血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將白雪染成觸目驚心的紅。朔風裹挾着冰棱如萬千寒刃,在雪原上空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大網。
石飛揚將郭湘玉牢牢護在身後,十二重明玉功催動至巔峰,周身冰藍真氣如海嘯般暴漲,在夜色中勾勒出一尊冰雕戰神的輪廓。
天霜刃高舉過頭,刀身吞吐着森然寒芒,正是“百勝刀法”終極殺招“天地同壽”蓄勢待發。
“轟!”冰藍刀芒與巨型銀刃相撞的剎那,方圓十里的空氣被瞬間撕裂。
耀眼的強光如同烈日墜落,刺得衆人睜不開眼,驚天動地的巨響震得雪原層層下陷,積雪化作齏粉沖天而起。
石飛揚腳下的冰層寸寸龜裂,卻仍以磐石之姿硬抗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強光漸散,玄冥長老渾身浴血,白髮黏着血塊垂在臉上,手中骨笛裂痕遍佈。
他踉蹌着向前半步,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嘶吼:“舞月公主!你當真要棄祖宗基業於不顧?家族尋你十載,耗盡七十二處秘境靈氣,難道就比不上這江湖莽夫?”
郭湘玉緊緊依偎在石飛揚懷中,指尖深深掐進他染血的玄衣。
她擡起頭,眼中含淚卻閃爍着堅定的光芒:“玄冥長老,寒玉宮裡的魔音聽了十年,唯有他的心跳能讓我感受到生之暖意。這裡,纔是我的家。”
石飛揚握緊天霜刃,刀身上凝結的血珠順着刃紋滴落,在雪地上開出朵朵紅梅:“想要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先問過我手中這把刀!”
話音未落,四周空氣突然變得粘稠如膠,竟是舞月家族的“銀月困天陣”悄然成型。
殘夜將盡,大漠的風裹着砂礫如鬼哭狼嚎般掠過荒原。
忽聞金鈴聲自九天而降,千餘道銀月輪盤在夜空流轉,交織成璀璨星河。郭湘玉的祖母踏月而來,眉間硃砂痣紅得似要滴出血,周身散發的威壓讓方圓百丈的積雪瞬間凝結成尖銳的冰錐。
玄冥長老踉蹌上前,將染血的骨笛託舉過頭頂,古樸的舞月令符在月光下泛着幽藍光芒,符文流轉間似有無數冤魂在哀嚎。
郭湘玉望着石飛揚玄衣上未乾的血跡,那暗紅的痕跡如毒蛇般纏繞着她的心。指尖顫抖着接過令符,冰涼的觸感從掌心蔓延至骨髓,握住了家族千年的宿命。
“噗通!”她突然雙膝跪地,額角重重磕在滿是碎石的地面,揚起大片塵霧:“湘玉願繼承掌教之位,但求祖母以及各位長老,放過我夫君!”淒厲的聲音穿透寒風,驚起遠處的寒鴉。
“湘玉!”石飛揚身形晃動,明玉功護體的身軀竟也有些不穩。
他衝上前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子,手掌撫過她散落的青絲,觸手一片冰涼:“你不必如此!我石飛揚就算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要護你周全!”
郭湘玉仰起臉,淚痕在蒼白的肌膚上凝成冰晶,宛如梨花帶雨。
她踮起腳尖,顫抖的脣吻去他眼角凝結的血珠,鹹腥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夫君可還記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湘玉能做你一年的妻子,已是上蒼垂憐。舞月家族傾巢而出,雄櫻會五十萬弟子……我不能讓他們因我而死。”
石飛揚只覺心臟被萬箭穿心,喉間涌上腥甜:“不!我不要什麼天下大義,我只要你!”
他抱緊懷中的人,卻感受到她的身子正在漸漸變得冰冷。
郭湘玉的祖母緩步上前,銀月輪盤在她身後旋轉出死亡漩渦:“湘玉,你可知背叛家族的代價?”
話音未落,石飛揚已將天霜刃橫在胸前,冰藍真氣再次暴漲:“要她性命,先過我這關!”
寒風呼嘯,戰雲密佈。
朔風捲着砂礫如萬千鋼針,在兩人身側呼嘯盤旋。
石飛揚喉間似哽着塊千年寒冰,縱使明玉功流轉的真氣在經脈中奔涌,也化不開心中徹骨寒意。
他顫抖的手掌撫過郭湘玉如瀑長髮,每一縷青絲都似纏繞在他心尖,輕聲道:“待你重振舞月,我便踏破大漠,接你回家。從此江湖路遠,再無分離。”
言罷,他緩緩抽出天霜刃,冰藍刀身映着兩人交疊的身影,竟似一幅即將破碎的悽美畫卷。
刀柄上那截紅綢,原是郭湘玉親手所繫,此刻卻被鮮血浸染,紅得刺目,在訴說着命運的無常。
石飛揚淚如雨下,哽咽之聲幾近破碎:“此刀贈吾妻,若有宵小敢犯,便替我斬了他!刀在,我便在;刀亡,我亦隨你而去!”
郭湘玉指尖輕顫,握住那冰涼的刀柄,淚水砸落在刀身,瞬間凝結成細小冰晶。
她將臉頰緊貼刀身,彷彿這樣就能留住他掌心的溫度,聲音裡滿是眷戀與擔憂:“飛揚,這刀我定會視作性命般護着。可你也要答應我,莫要再孤身涉險。雄櫻會的兄弟們,還盼着你帶領他們匡扶正義;這天下,還有太多不平之事等你去平。”
“湘玉!”石飛揚突然將她緊緊摟入懷中,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你可知我石飛揚縱橫江湖多年,天不怕地不怕,唯有失去你,是我一生最恐懼之事。沒有你在身旁,縱使我踏平這江湖,又有何意義?”
郭湘玉在他懷中輕輕搖頭,淚水浸溼了他的衣襟:“正因爲知曉你的抱負,我才更不能成爲你的拖累。舞月家族的使命,我必須承擔;而你的路,也應當繼續走下去。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定會再相見。”
此時,晨光微露,荒原上傳來陣陣駝鈴聲,聲聲如泣如訴,似是在催促這場離別的到來。
郭湘玉緩緩推開石飛揚,眼中滿是不捨與決然:“該走了。”
她登上雕花駝輦,回首望去,石飛揚的身影在熹微晨光中越來越小,玄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面孤獨的旗幟,卻又如此堅定。
懷中的天霜刃貼着心口,彷彿還殘留着昨夜他掌心的溫度,給予她無盡的勇氣與力量。
而石飛揚立在城牆上,腰間空蕩蕩的刀鞘隨着風搖晃,一下又一下,敲擊着他空蕩蕩的心。
他望着地平線上漸漸消失的駝隊,聲音低沉卻堅定:“湘玉,等我。天涯海角,我必尋你歸來!”
寒風捲起地上枯葉,將他的誓言吹散在天際。唯有天邊那輪殘月,見證着這對戀人的分離與守候,見證着這江湖中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在歲月的長河中,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