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鷹犬,還我父親的命來!”陳湳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一招“阿鼻道三刀·無間獄火”悍然使出,鋼刀突然分裂成三道虛影,如厲鬼索命般籠罩住三人。
嶽山暴喝一聲,霸王槍舞出七朵槍花,卻見刀光輕易穿透槍影,在他肩甲上留下寸許深的傷口。鮮血飛濺間,他聞到一股腐臭氣息——那刀上竟淬着比他霸王槍更毒的劇毒!
“好邪門的刀法!”和珅的圓月彎刀施展出“神刀斬·九重天”,九道刀氣與陳湳的刀光轟然相撞。雅間內桌椅盡碎,木屑紛飛中,陳湳的第二刀已至。
刀光化作萬千利刃,彷彿將整個空間都化作了刀山火海。
盧方天的八卦步法踏得火星四濺,十二道天罡指力結成氣盾,卻被刀光絞得支離破碎,指風反噬自身,在他胸口撕開三道血口。
陳湳的鋼刀突然頓住,刀鋒離和珅咽喉不過三寸。她望着眼前這個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腦海中閃過寒山寺那滿地血泊,閃過父親至死握拳的模樣。
恨意如火山噴發,鋼刀上的幽藍光芒暴漲:“下地獄去吧!”“想殺我?沒那麼容易!”和珅握着吐出股股妖孽之氣的圓月彎刀,施展“神刀斬”,刀光舞得水潑不入。
陳湳的第三刀已如雷霆萬鈞劈下,刀光中隱隱浮現出阿鼻地獄的景象,無數惡鬼在刀影中嘶吼。
嶽山強忍肩傷,霸王槍全力刺出,槍尖卻在觸及刀光的瞬間寸寸碎裂。盧方天拼盡最後內力,天罡指力凝成八卦圖擋在身前,卻被刀光劃中肩膀,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和珅的圓月彎刀瘋狂揮舞,刀氣與陳湳的刀光相撞,迸發出耀眼的火花。
可他漸漸力不從心,虎口震裂,鮮血順着刀身滴落。
“父親,女兒爲你報仇了!”陳湳的聲音帶着哭腔,鋼刀直取和珅心臟。
千鈞一髮之際,客棧外突然傳來尖銳哨聲。陳湳心中一凜,知道是清廷援軍將至。
她狠狠剜了和珅一眼,鋼刀在空中劃過半道血弧,斬斷房樑後破窗而出,消失在雨幕之中。
和珅癱坐在滿地狼藉中,望着傷口處汩汩流出的鮮血,三角眼中滿是驚恐。
嶽山捂着傷口,看着手中的斷槍,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這阿鼻道三刀,當真是神鬼難擋。
盧方天躺在血泊裡,望着天花板上那道猙獰的刀痕,喃喃道:“這哪是人使的刀法……分明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雨越下越大,將客棧內外的血跡漸漸沖淡。
可陳湳離去時那道森冷的刀光,卻永遠刻在了和珅三人的心底,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何時便會落下,取走他們的性命。
寒雨初歇,紫禁城的琉璃瓦凝着冷霜。和珅跪在上書房的青磚上,傷口處纏着浸血的白布,三角眼死死盯着石飛揚手中那封加急密報——上面赫然畫着陳湳施展阿鼻道三刀的詭異刀影。
“和愛卿這雙手,倒是爲朕試出了天地會餘孽的深淺。”石飛揚把玩着玉龍鉤,聲音漫不經心,“聽說那阿鼻道三刀,能引動人心最深處的恐懼?”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夜梟啼叫,驚得檐下銅鈴亂顫。與此同時,姑蘇城外的一座破廟內,陳湳跪坐在父親牌位前,鋼刀上的幽藍光芒忽明忽暗。
自從“思夢客棧”一戰,她的刀法愈發詭異,每到深夜,刀身便會發出惡鬼般的嗚咽。
“爹,女兒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她指尖撫過刀身,掌心的傷口竟開始滲血,順着紋路流入刀身,泛起妖異的紅光。
半個月後,粘杆處密室中,八卦方位的十二盞青銅燈驟然熄滅,燭淚在冰冷的青磚上凝成詭異的珠串。盧方天后背緊貼着刻滿卦象的石壁,天罡指力在掌心翻涌,卻聽身後傳來鋼刀出鞘的清越鳴響——那聲音像毒蛇吐信,令他寒毛倒豎。
“你說,若是我現在割斷你的喉管……”陳湳的聲音裹着東海的腥風,冰涼刀鋒已貼上他頸側動脈,“你的天罡指,還能不能結成氣盾?”
少女的呼吸拂過耳際,盧方天卻感覺比置身冰窟更冷,喉結滾動時,聽見自己乾澀的吞嚥聲。
“陳姑娘,你以爲殺了我們,就能……”話未說完,鋼刀已如靈蛇般劃出半道血弧。
盧方天閉眼等死,卻覺勁風驟起,一道明黃身影如鬼魅般橫插兩人之間。石飛揚掌心白芒大盛,施展出“移花接玉”神功,竟將那致命一刀引向青磚地面,火星四濺中,刀痕深達三寸。
陳湳瞳孔驟縮,她分明算準了盧方天的命門,卻在刀鋒觸及皮肉的剎那,彷彿被無形大手扭轉方向。擡頭望去,只見石飛揚周身縈繞着淡金色氣勁,肌膚在暗處泛着玉質光澤——正是明玉功“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的徵兆。
“好個阿鼻道三刀。”石飛揚負手而立,聲音如同玄冰淬鐵,“可惜在朕之神功面前,不過是孩童耍刀。”他探手虛空一抓,十二道金色龍影自掌心咆哮而出,龍尾掃過之處,青磚紛紛炸裂。
陳湳頓感周身氣血翻涌,手中鋼刀“噹啷”墜地,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被拽向石飛揚。
“放開我!”陳湳掙扎着,卻發現石飛揚掌心傳來的吸力如同漩渦,將她內力盡數壓制。更可怕的是,寒意順着經脈蔓延,所過之處竟泛起霜花。
她這才驚覺,對方功力已至化境,不僅能吸人內力,更可將真氣化作寒冰囚籠。
和珅搖着摺扇踱來,三角眼盯着陳湳散落的青絲,彎腰拾起鋼刀時故意用刀尖挑起她下巴:“你的阿鼻道刀法也不過如此嘛!這刀,倒是個不錯的玩意兒。”
刀背劃過臉頰,陳湳偏頭欲咬,卻被他反手扇了一記耳光,力道之大,竟在她臉上印出五道血痕。石飛揚掌心一收,陳湳雙膝重重跪地。
少女倔強擡頭,眼中恨意幾乎凝成實質。石飛揚冷笑一聲:“押下去,仿若關押文泰來,將此女押到杭州李可秀那裡的地牢裡。朕要讓天地會那羣孽障,嚐嚐飛蛾撲火的滋味!”
粘杆處侍衛如狼似虎地撲來,鐵鏈纏繞間,陳湳突然暴起。
她運起阿鼻道三刀的殘招,周身泛起血色刀芒,竟震開兩名侍衛。
石飛揚冷哼一聲,明玉功全力運轉,周身肌膚幾近透明。他輕飄飄一掌拍出,“劈山嶽”的掌力帶着排山倒海之勢,直接將陳湳震飛三丈,撞在八卦石牆上,咳出的鮮血裡混着碎骨。
“帶走!”和珅獰笑一聲,命人將陳湳鎖進特製鐵籠。囚車軲轆碾過密室門檻時,陳湳望着石飛揚明黃衣角消失的方向,嘴角溢出的血泡在鐵鏈上凝成暗紅冰珠。
秋風吹過囚車,捲起她一縷青絲,卻吹不散鐵欄上那道深深的指痕——那是她用最後的力氣,刻下的復仇誓言。
深秋的養心殿浸在暮色裡,銅鶴香爐中飄出的龍涎香混着血腥氣,在九曲迴廊間詭異地纏繞。
石飛揚踏着滿地碎金般的落葉疾步而來,明黃龍袍的下襬掃過漢白玉欄杆,驚起廊下棲息的寒鴉。忽聽得殿內傳來宮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傳太醫!快!”那聲音刺破暮色,驚得檐角銅鈴叮噹作響。他心頭一緊,提氣掠進寢殿,只見喀麗絲斜倚在雕花紫檀榻上,月白寢衣沾滿暗紅血跡。她的指尖還沾着未擦淨的血漬,宛如在素白宣紙上點染的紅梅。
“喀麗絲!”石飛揚搶步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卻觸到一片玉石般的寒意——那是明玉功運轉時特有的氣息,此刻卻從她腕間若有若無地滲出。
喀麗絲緩緩睜開眼,睫毛上還凝着淚珠,恍惚間又回到天山腳下的草原。她望着石飛揚焦急的面容,忽然笑了,笑聲裡帶着說不出的蒼涼:“皇上可知,這紫禁城的夜,比天山的雪還要冷?”
她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又滲出鮮血,“臣妾這副身子,早就該還給那片草原了……”
石飛揚的眉頭擰成川字,龍袍下的明玉功悄然運轉,試圖將真氣渡入她體內。可喀麗絲卻猛地抽回手,劇烈的動作震落枕邊的東珠耳墜,“噹啷”一聲摔在青磚上。
“別白費力氣了。”她望着窗外漸暗的天色,“臣妾這顆心,早在踏進紫禁城那日就死了。”
殿外,攸寧身着茜色雲錦宮裝,躲在硃紅廊柱後。她望着殿內的情形,丹鳳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鬢邊的點翠鳳凰釵。
“要死便早些死透。”她喃喃自語,忽然瞥見一抹淡青色身影閃過——是蘇黛,那個總是低眉順眼的皇妃,此刻卻腳步匆匆,似有要事。
蘇黛攥着汗溼的帕子,在宮牆陰影裡疾走。她的繡鞋踩過滿地梧桐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轉過角樓時,一枚石子突然從暗處飛來,正中她的腳踝。
她強忍着痛意,裝作崴腳的樣子,跌跌撞撞地靠向宮牆。
牆根下,一個黑衣蒙面人悄然遞來密信:“陳姑娘被捕的消息,務必傳到天地會手中。”
蘇黛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陳湳被押上囚車時那倔強的眼神。她將密信藏進袖中,聲音發顫:“弘曆的武功已入化境,此去救人……怕是凶多吉少。”
蒙面人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陳家洛當年贈給喀麗絲的信物。
蘇黛見狀,眼眶突然紅了,接過玉佩時,摸到上面還帶着體溫,低聲說道:“三哥,您放心!即便死,咱們也要營救出陳姑娘,只是喀麗絲病入膏肓,只怕難治。您讓總舵主有個心理準備!”
蒙面人正是“千手如來”趙半山,低嘆一聲:“可惜,紅花會實力折損嚴重,我們無力入宮營救喀麗絲姑娘。誒!”長嘆一聲,他飛身而去。
養心殿內,太醫們跪在地上,額頭緊貼青磚。
爲首的王太醫顫聲道:“娘娘這是憂思過度,鬱結於心……恕臣等醫術淺薄,無能爲力。”
石飛揚猛地將藥碗砸在地上,瓷片飛濺間,他望着喀麗絲愈發蒼白的臉,突然想起初見時她在草原上策馬的模樣,那時的她,眼中有光。
“傳朕旨意,封鎖後宮!”石飛揚的聲音在殿內迴盪,“若有消息走漏……”
他頓了頓,龍袍下的明玉功泛起淡淡白光,“殺無赦!”
殿外的侍衛們齊聲應諾,卻無人注意到蘇黛悄然消失在暮色中。
夜色漸深,紫禁城籠罩在一片死寂裡。
攸寧站在自己的宮殿前,望着養心殿方向閃爍的燭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而在宮牆之外,蘇黛將密信藏進信鴿羽毛中,看着它振翅飛向夜空。
月光下,那隻信鴿宛如一顆流星,載着紫禁城的秘密,也載着無數人的命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幹清宮南書房內,青銅獸爐吐着嫋嫋龍涎香,十二盞羊角宮燈將金磚地照得泛起冷光。
石飛揚負手立在《山河社稷圖》前,明黃龍袍上的五爪金龍在燭光下張牙舞爪,與他眉間的陰雲相映成趣。喀麗絲咯血時那抹刺目的殷紅,此刻仍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皇上萬安!”隨着一聲齊呼,上書房大臣衛年華、戶部尚書陳風等人魚貫而入。
衛年華花白鬍須微微顫抖,率先打破死寂:“聽聞娘娘玉體違和,老臣特獻千年人蔘一株,望……”“夠了!”石飛揚猛地轉身,袖中帶出的勁風將案上奏摺掀得嘩嘩作響,“朕要的是根治之法,不是這些俗物!”
他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在御前侍衛總管和珅身上——此人剛在剿滅天地會一役中大放異彩,此刻蟒袍玉帶,三角眼中藏不住的得意。
就在這時,茜色身影閃過珠簾。
攸寧蓮步輕移,鬢邊的點翠鳳凰釵隨着步伐微微顫動:“皇上龍體要緊,莫要爲臣妾憂心。”她特意加重“臣妾”二字,眼波流轉間,瞥見和珅嘴角勾起的弧度,“不過說起分憂,倒是要好好讚一讚和大人。此番剿滅天地會總舵,若非和大人神機妙算,哪能這般順利?”
和珅撲通跪地,蟒袍在青磚上鋪開如黑雲:“奴才不過是謹遵聖諭,何敢居功?”
他叩首時,額頭幾乎要貼到地面,“倒是娘娘心繫社稷,纔是我大清之福!”
這番話既捧了攸寧,又暗拍石飛揚馬屁,在場衆人無不暗暗咋舌。戶部尚書陳風咳嗽一聲,上前一步:“皇上,和大人此次確有大功。但如此破格提拔,恐……”
他話音未落,九門提督穆鐵阿已粗聲打斷:“陳大人這話就不對了!和大人智勇雙全,莫說幾個官職,便是封王拜相也……”
“都住口!”石飛揚突然大笑,笑聲震得樑間燕巢簌簌落土,“朕意已決!和珅聽封——”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或震驚或嫉恨的臉色,“着即升任戶部右侍郎、軍機大臣、總管內務府大臣,兼鑲黃旗滿洲副都統、國史館副總裁。賞一品朝冠,總管內務府三旗官兵事務,賜紫禁城騎馬、兼步軍統領!”
旨意一出,滿室皆靜。粘杆處統領盧方天握緊袖中的天罡指套,御林軍統領嶽山的指節捏得發白,唯有和珅依舊伏在地上,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揚起。
“謝皇上隆恩!”他重重叩首,額頭磕出悶響,“奴才願爲皇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起身時,三角眼掃過衆人,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攸寧適時上前,聲音甜如蜜糖:“皇上聖明!和大人得此重用,必能助皇上開創盛世!”
她故意靠近石飛揚,身上的龍涎香混着胭脂味撲面而來,“只是臣妾聽聞,天地會餘孽仍在暗處活動,不知和大人可有對策?”和珅摺扇輕搖,侃侃而談:“回娘娘話,奴才已在江南佈下天羅地網。那陳近南之女陳湳雖被擒,但天地會勢必來救。奴才正打算……”
他壓低聲音,與石飛揚耳語片刻。
石飛揚聞言撫掌大笑:“好!就依和愛卿所言!”
他環顧四周,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爾等皆要以和大人爲表率,若有二心……”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悶雷,暴雨傾盆而下,將他後半句話淹沒在雨聲中。
南書房內,衆人各自心懷鬼胎。和珅春風得意,盤算着新得的權勢;攸寧暗自竊喜,爲自己的謀劃得逞而滿意;而衛年華、陳風等人,則在心中暗暗嘆息。
江南。
杭州城外隱秘竹林,竹影婆娑間,一座古樸的竹樓若隱若現。天地會新任總舵主林驚鴻手持竹笛,吹奏着低沉的曲調,笛聲中似有萬千愁緒,又暗藏殺伐之意。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名身着黑衣的弟子匆匆奔來,單膝跪地:“總舵主!蘇黛傳來密信,陳姑娘被囚於杭州李可秀地牢,弘曆正設下天羅地網,欲引我們上鉤!”
林驚鴻竹笛驟停,眼中閃過一絲怒色:“狗皇帝!竟敢如此欺我天地會!陳姑娘爲父報仇,深陷囹圄,我們豈能坐視不理?”他猛地起身,竹笛在手中挽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將身旁的竹桌劈成兩半,“傳令下去,召集各地分舵舵主,三日後在黃山山頂議事!”
三日後,黃山之巔雲霧繚繞,恍若仙境。然而,此刻的山頂卻是一片肅殺之氣。天地會各分舵舵主齊聚一堂,其中不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總舵主,這分明是弘曆的奸計!之前,紅花會衆好漢去營救文泰來,便是在李可秀那裡折損數萬人。”洪順堂舵主趙震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盞嗡嗡作響,“我們若貿然前去救人,定會中了埋伏!”“趙舵主所言極是,”青木堂舵主何如煙輕撫手中軟劍,眼中寒光閃爍,“但陳姑娘乃陳近南老前輩之女,若我們見死不救,豈不讓天下英雄恥笑?天地會的顏面何存?”
林驚鴻沉思片刻,沉聲道:“柳舵主說得對,此劫我們必須闖!但不能莽撞行事。弘曆如今重用和珅,那賊子詭計多端,我們需將計就計。”
他展開蘇黛送來的密信,仔細端詳,“李可秀地牢防守森嚴,且有粘杆處高手坐鎮。我們正面強攻必然損失慘重,需得有人潛入地牢,裡應外合。”
“總舵主,我願前往!”說話的是天地會輕功第一的“踏雪無痕”周風雲,他身形消瘦,目光如鷹,“我可趁夜潛入地牢,救出陳姑娘。只是地牢機關重重,還需精通機關之術的兄弟相助。”
“我與周兄弟同去!”一個憨厚的聲音響起,只見身形魁梧的“鐵臂金剛”王非猛走上前來,他的雙臂比常人粗壯一倍,拳頭握緊時,骨節發出咔咔聲響,“那些機關在我面前,不過是小玩意!我倒要看看,粘杆處的高手有幾斤幾兩!”
林驚鴻點頭:“好!你們二人務必小心。與此同時,我們在杭州城外埋伏精銳,一旦得手,立即接應。若弘曆派兵追擊,便與他們在城外展開廝殺。”
他掃視衆人,目光堅定,“另外,我們需散佈假消息,讓弘曆以爲我們會從水路進攻,分散他的兵力。”就在天地會緊鑼密鼓籌備救人計劃時,和珅府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和珅坐在鑲金太師椅上,把玩着從陳湳手中奪來的鋼刀,三角眼閃爍着狡黠的光芒:“天地會那幫鼠輩,果然坐不住了。傳令下去,讓李可秀在地牢設下‘八卦生死陣’,粘杆處高手暗藏四周。等天地會的人一到,便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突然陰笑起來,“尤其是那個林驚鴻,若能取他項上人頭,皇上定會龍顏大悅!”
夜色漸深,杭州城的上空,烏雲密佈,一場腥風血雨,一觸即發。
梅雨時節的杭州城,細雨如愁絲般纏繞着城牆。李可秀的地牢深藏於巡撫衙門地下,入口處銅門緊閉,門環上雕刻的睚眥獸首彷彿隨時會擇人而噬。
天地會臥底“千面狐”唐巧巧混在運送食材的隊伍中,竹笠下的面容悄然變幻,此刻已化作佝僂老嫗,眼角皺紋裡都藏着歲月的滄桑。
“讓開!沒長眼嗎?”獄卒揮起皮鞭,抽在裝滿糙米的麻袋上。唐巧巧低眉順眼地縮在一旁,袖中銀針已悄然滑入掌心——這是用天山雪蓮汁液浸泡過的“必死針”,見血封喉卻無半點異味。
待獄卒查驗完食材,她假意踉蹌,針尖擦過對方腳踝,那獄卒悶哼一聲癱倒在地,嘴角溢出黑血。“老身這腿疾犯了,莫要見怪。”唐巧巧對着其他獄卒賠笑,指尖在屍體腰間一抹,摸出枚刻着“囚”字的銅牌。
地牢深處傳來陣陣哀嚎,混着腐臭氣息撲面而來,她屏息穿過三道鐵門,忽見牆上凸起的獸頭雙眼閃過幽藍——正是“八卦生死陣”的啓動徵兆。
唐巧巧從懷中掏出半塊刻着太極圖的玉佩,這是三年前潛入粘杆處時,從盧方天貼身護衛身上盜取的信物。玉佩嵌入獸頭口中的瞬間,地面突然裂開,露出丈許深的尖刺陷阱。她足尖點地,施展“燕子三抄水”輕功,堪堪掠過寒光凜凜的倒刺,卻聽見頭頂傳來機括響動。
“不好!”她就地翻滾,三支透骨釘擦着耳畔飛過,釘入牆面時竟冒出綠煙。地牢通道忽明忽暗,唐巧巧摸出懷中竹筒,撒出一把螢火蟲。
幽綠光芒照亮四周,她這纔看清地面刻着的八卦方位,立刻足踏“離位”,避開了從牆縫射出的淬毒弩箭。轉過九曲迴廊,陳湳的牢房終於出現在眼前。鐵欄內,少女白衣染血,腕間鐵鏈泛着幽藍——那是用天山寒鐵打造的“鎖魂鏈”,觸碰即會凍結內力。
唐巧巧摸出從蘇黛處得來的特製鑰匙,正要開鎖,忽聞身後傳來冷笑:“天地會的能人,果然名不虛傳。”只見李可秀身着玄鐵甲冑,腰間佩劍龍吟不絕,身後跟着十二名粘杆處高手。
“不過,你們以爲這地牢是這麼好闖的?”他擡手一揮,四周牆面轟然洞開,八名手持八卦盾的刀斧手呈八卦陣型將唐巧巧圍住,盾面上的硃砂符咒在火光中閃爍。
唐巧巧瞳孔驟縮,手中銀針如暴雨般射出。粘杆處高手揮袖擋開暗器,天罡指力凝成氣網罩下。
她將鑰匙和鋼刀擲入陳湳牢房:“姑娘接好!外面兄弟已就位!”陳湳接住鑰匙的剎那,鎖魂鏈應聲而斷。她抓起鋼刀,阿鼻道三刀的刀魂在體內甦醒,刀光所過之處,空氣發出刺耳尖嘯。
李可秀揮劍相迎,卻覺刀風中裹挾着萬千冤魂厲鬼,劍刃竟開始寸寸崩裂。
“給我拿下!”他暴喝一聲,八卦陣中的刀斧手同時攻上,卻不知此時地牢外,天地會的號角聲已如驚雷般炸響。
提督府外的天地會總舵林驚鴻展開皺巴巴的密信,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眼中陡然迸發出精光:“原來那李可秀將主力都集中在八卦陣的‘幹’位與‘坤’位,東側地道口守衛竟如此薄弱!”“總舵主,這怕是奸計!”洪順堂舵主趙震一把搶過佈防圖,粗糲的手指重重戳在圖上,“若守軍如此鬆懈,豈不是故意引我們入甕?”
何如煙輕撫軟劍,眼中泛起冷芒:“趙舵主莫急。唐姑娘冒着九死一生傳回情報,其中必然藏着玄機。”她抽出腰間軟劍,在地面劃出八卦圖形,“你們看,這八卦陣看似無懈可擊,實則暗藏生門。若能從東側地道潛入,直取陣眼‘坎’位,便能破了這機關大陣!”
林驚鴻沉思片刻,猛地一拍桌案:“就這麼辦!周風雲、王非猛,你二人率領三百精銳,攜帶霹靂彈與火油,從地道潛入。待子時一到,便炸燬陣眼!”
他轉頭望向青木堂衆人,“何舵主,你帶五百兄弟佯攻地牢正門,務必將守軍主力牢牢吸引住!”夜色如墨,提督府外的天地會衆人早已整裝待發。周風雲與王非猛帶着精銳悄無聲息地接近地道口。月光下,地道口的兩名守衛正靠着土牆打盹。
周風雲足尖點地,如鬼魅般欺身上前,手中匕首精準刺入守衛咽喉。
王非猛則雙手抓住沉重的石板,大喝一聲將地道口掀開,露出深不見底的洞口。
地道內潮溼陰暗,腐臭味撲面而來。衆人小心翼翼地前行,忽聞前方傳來腳步聲。周風雲擡手示意衆人停下,自己則施展輕功,悄然靠近。
只見三名巡邏的清兵正提着燈籠慢悠悠走來,他眼中寒光一閃,手中暗器連發,三名清兵還未發出聲響便倒在血泊之中。
子時已至,何如煙舵主帶領的佯攻隊伍突然擂響戰鼓。喊殺聲震天,火把照亮了半邊夜空。
這個時候,正是周巧巧和陳湳被困入官兵重圍之時。
李可秀跑出地牢,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天地會衆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中計了!傳令下去,給我死守牢門!”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地牢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八卦陣的“坎”位火光沖天,陣眼被炸得粉碎。
天地會衆人如潮水般涌入,李可秀臉色驟變:“怎麼可能?地道口明明……”
周風雲與王非猛率領的天地會精銳如猛虎下山,手中兵器揮舞間,清兵紛紛倒地。
王非猛的鐵臂橫掃,竟將一名粘杆處高手的鋼刀砸成兩段;周風雲身形飄忽不定,手中長劍專刺敵人要害。
陳湳阿鼻道三刀的威力更勝從前,刀光所過之處,血雨紛飛。
李可秀見勢不妙,想要撤退,卻被林驚鴻攔住去路。
“李可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林驚鴻手中長劍直指對方咽喉,劍氣如霜。李可秀拔出佩劍,勉強抵擋,卻在十招之後,隱入牆壁夾層之中。
此戰,天地會大獲全勝。不僅成功救出陳湳,還摧毀了李可秀苦心經營的地牢防線。而這一切,都多虧了唐巧巧冒死傳回的情報。經此一役,天地會聲威大震。
暴雨初歇,錢塘江的濁浪拍打着無名小島。
天地會衆人涉水登岸時,月光正從雲縫裡透出冷芒,將林間蒸騰的霧氣染成慘白色。
陳湳倚着古鬆劇烈喘息,鋼刀上的血漬混着雨水,順着刀鐔滴落在焦黑的腐葉上——那是方纔突圍時,斬落粘杆處高手留下的痕跡。
“進洞!”林驚鴻的竹笛重重敲擊樹幹,發出清脆的警示。衆人魚貫而入,山洞深處傳來滴水聲,在死寂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何如煙撕下裙襬爲陳湳包紮傷口,銀針在火摺子映照下泛着幽藍:“這鎖魂鏈的寒毒入體太深,怕是……”她話音未落,陳湳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竟凝結成冰晶。“我還死不了。”少女慘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目光掃過圍攏的分舵主們,“弘曆絕不會善罷甘休,此島……”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悶雷聲打斷。
洞外,向瑞祥與向瑞雲兄弟對視一眼,哥哥故意踉蹌着扶住巖壁,指節在潮溼的苔蘚上悄然劃出記號。這兩個小皇子,可是石飛揚特意安排他們倆進入江湖歷練的。
他們哥倆可是石飛揚與周薇柔、林若雪所生。
於萬亭和陳家洛以及紅花會羣雄不是要恢復漢人江山嗎?急不得!但是,石飛揚通過自己的“弘曆”身份,卻可以潛移默化地改變這江山的實質。
“兩位小兄弟累壞了吧?”芳齡又美貌的天地會神探唐巧巧遞來水囊,卻在觸及向瑞雲手腕時心中一凜——這少年看似疲憊不堪,脈搏卻沉穩異常,分明是身負上乘內功。
向瑞雲慌忙低頭掩飾,水囊傾斜時,幾滴清水正巧落在巖壁的記號上,將痕跡沖淡大半。
子時三刻,林驚鴻在洞內生起篝火,火星竄上穹頂時,照亮巖壁上蜿蜒的裂縫。
“此洞有三個出口,呈品字形分佈。”他用竹笛指着地面,“趙舵主率人守東側,柳舵主西側,我與陳姑娘居中策應。”
話音未落,向瑞祥突然插話:“稟總舵主,島北密林中有處斷崖,或許可……”
“住口!”陳湳猛地起身,牽動傷口咳出血來,“你們兩個從杭州地牢跟來的,當真以爲我們都是瞎子?”她鋼刀出鞘,寒芒直指少年皇子,“地牢守衛森嚴,尋常人如何能混在我們中間全身而退?”向瑞雲臉色驟變,腰間軟劍卻在瞬間出鞘。
這一劍快若閃電,直取陳湳咽喉,卻被林驚鴻竹笛橫擋。笛劍相交,發出金石相擊之聲,向瑞祥趁機甩出繩索,套住洞頂鐘乳石,借力盪出洞口。
“不好!有內奸!快攔住這小狗賊!”王非猛怒吼着追出來。
卻見少年如猿猴般在林間跳躍,轉眼消失在濃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