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半山的掌力正中傅守川的胸口,他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岸邊巨石上,口吐鮮血。
張亦見勢不妙,揮舞打狗棒試圖突圍。楊成協雙鞭橫掃,“啪”地打斷竹棒。
章進掄起熟銅棍,狠狠砸在張亦的天靈蓋上。
這位丐幫副幫主瞪大雙眼,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栽在這莽漢手中。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灑在屍橫遍野的湖面上,泛着冷冽的銀光。遠處,赤霞峰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而太湖的血水,終將匯入江湖的滔滔濁浪。
昔日威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因內部分裂、外敵侵擾,勢力大減。
現任丐幫幫主傅守川、陸沉舟副幫主慘死於紅花會羣雄的刀下,幫中長老傅守仁、張祭等人趕緊率領丐幫殘餘弟子,逃離太湖和姑蘇城,他們秘密商議,想要報復紅花會,只能投靠朝廷。
於是,他們喬裝打扮,四處打聽粘杆處的高手聯絡方式。
正南下代表乾隆帝秘密巡視各地荒田開懇、減免租賦情況的粘杆處智囊陳風,探聽到消息,秘密派出侍衛覈實情況,知道情況屬實,心頭大喜,便收了傅守仁、張祭等人。
因爲傅守仁、張祭以前隨前幫主“向天歌”與紅花會合作過,故此知道紅花會的秘密部舵。
陳風遂加緊南下姑蘇城,以便儘快向乾隆帝稟報情況。
殘月如鉤,斜掛在姑蘇城的飛檐之上。
思夢客棧的密室裡,燭火搖曳,將石飛揚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他輕撫着玉龍鉤上斑駁的血跡,聽着窗外更夫梆子聲由遠及近,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
“皇上,解藥已經讓蘇黛服下。”攸寧輕聲稟報,少女的杏黃宮絛上還沾着昨夜廝殺的血漬,“那女子昏睡未醒,似乎已無知覺。”
石飛揚微微頷首,目光轉向密室角落的銅盆。
清水之中,倒映着蘇黛蒼白的面容,腕間那隻刻着“紅”字的銀鐲泛着冷光。
“讓她離開。”石飛揚淡淡開口,聲音如同寒潭之水,“記住,要讓她感覺是僥倖逃脫。”
攸寧一怔,隨即福了福身:“奴婢遵命。只是……爲何不趁機逼問她紅花會的機密?”
“欲擒故縱,方爲上策。”石飛揚起身踱步,衣袍帶起的微風拂得燭火晃動,“蘇黛這枚棋子,還有更大的用處。”正說着,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衛年華推門而入,單膝跪地:“啓稟皇上,丐幫傳來急訊!”
他面色凝重,手中握着一封密函,“丐幫幫主傅守川、副幫主陸沉舟皆死於紅花會之手。幫中長老傅守仁、張祭率殘餘弟子逃離太湖,如今正在四處打探粘杆處的聯絡方式,似有投靠之意。”
石飛揚瞳孔微縮,玉龍鉤“嗆啷”出鞘半寸,寒芒映得滿室生輝:“果然不出朕所料。這丐幫既已元氣大傷,便該好好利用一番。”
他忽然冷笑,“傅守仁、張祭?哼,當年隨向天歌與紅花會合作,如今卻要投效朝廷,這般反覆無常之輩,留之何用?”話音未落,又有侍衛來報:“粘杆處智囊陳風求見,已在廳外等候。”
石飛揚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朕不見他們。衛愛卿,你去告訴陳風,讓傅守仁、張祭率領丐幫殘餘弟子,改投天地會。”
“皇上!”衛年華驚愕擡頭,“丐幫若入天地會,豈不是……”
“正是要他們入天地會。”石飛揚打斷他的話,玉龍鉤在燭火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紅花會與天地會本就貌合神離,如今有了丐幫這枚棋子,不愁他們不生嫌隙。”
他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意,“江湖越亂,朕的江山才越穩。”衛年華恍然大悟,心中暗歎皇上謀略深遠,當下領命而去。卻說丐幫長老傅守仁、張祭等人,此刻正躲在姑蘇城郊的破廟裡。
傅守仁滿臉血污,手中打狗棒已斷成兩截;張祭捂着傷口,喘息不止。“我們如今該當如何?”張祭咬牙切齒,“紅花會欺人太甚,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傅守仁沉思良久,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投靠朝廷!只有藉助官府之力,才能扳倒紅花會!”
正說着,廟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兩人大驚,抄起兵器戒備。卻見一名粘杆處侍衛緩步而入,抱拳道:“二位長老,我家大人有請。”傅守仁與張祭對視一眼,眼中皆是一喜。
然而,當他們得知乾隆帝的旨意時,卻是面色大變。
“加入天地會?”傅守仁皺眉,“這這與我們的初衷不符啊。”
那侍衛冷笑一聲:“二位長老若不願從命,大可帶着殘兵敗將,再去與紅花會拼個魚死網破。”
他頓了頓,語氣森然,“只是,以諸位如今的實力,怕是……”張祭面色鐵青,握緊了拳頭。
傅守仁沉思良久,終於長嘆一聲:“罷了!一切但憑皇上吩咐。只是……我們若入天地會,又當如何行事?”“只需按皇上的計劃,在天地會中散佈紅花會的不利消息。”侍衛冷冷道,“待到兩派火併之時,便是你們復仇之日。”傅守仁、張祭領命而去。
夜色中,他們帶着丐幫殘餘弟子,悄然南下。
而這一切,都在石飛揚的算計之中。
姑蘇城的夜空,陰雲密佈。石飛揚站在客棧三樓的小閣樓前,望着遠處的燈火,心中暗自思量:紅花會、天地會、丐幫……這些江湖勢力,終究不過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只要略施小計,便能讓他們自相殘殺,而大清的江山,也將更加穩固。
風過處,玉龍鉤上的“戒急用忍”四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在訴說着帝王心中無盡的權謀與算計。
傅守仁、張祭帶着丐幫殘部南下,一路上晝伏夜出,不敢有絲毫懈怠。
待他們來到天地會廣西分舵時,早已是衣衫襤褸,形容狼狽。
分舵主“鐵腿水上飄”吳長風見到一羣乞丐模樣的人請求見面,本打算驅逐,但在聽到傅守仁自報家門後,臉色驟變。“原來是丐幫的朋友,失敬失敬!”吳長風雖然熱情迎接,但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他深知丐幫與紅花會之間積怨已久,這夥人突然來訪,背後可能隱藏着不爲人知的動機。當晚,天地會爲丐幫衆人設宴接風洗塵。酒過三巡,傅守仁突然將酒碗重重一砸:“吳舵主,實不相瞞,我們此番前來,是想助天地會一臂之力!”
“哦?”吳長風挑眉,“傅長老此話怎講?”
“紅花會野心勃勃,不僅吞併了我們丐幫的基業,還妄圖稱霸整個江湖!”傅守仁言辭懇切,“他們私下與朝廷勾結,準備裡應外合,剿滅天地會!”
此言一出,席間頓時譁然。張祭趁機拿出一封僞造的密信:“這是從紅花會叛徒手中截獲的密信,上面清楚寫着於萬亭與官府的交易!”
吳長風接過密信,反覆查看,神色愈發凝重。他雖然心存疑慮,卻也不得不防。
當晚,他便派人快馬加鞭,將消息傳回總舵。
此時,石飛揚已抵達杭州。他身着富商打扮,在西湖邊的畫舫上宴請江南名士。表面上是吟詩作對,實際上卻在暗中操控着江湖局勢。
“皇上,天地會已收到丐幫的消息。”衛年華低聲稟報,“總舵主陳近南正在召集各路舵主商議。”
石飛揚輕搖摺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陳近南老謀深算,怕是不會輕易相信。不過……”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們還有後招。”
次日,江湖上突然流傳出一則消息:紅花會總舵主於萬亭與朝廷官員秘密會面,商討剿滅天地會事宜。消息一出,江湖頓時炸開了鍋。天地會總舵內,氣氛凝重如鐵。
陳近南望着桌上的密報,眉頭緊鎖:“此事蹊蹺,不可輕信。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傳令下去,各地分舵加強戒備!”然而,事情的發展遠超他的預料。
就在天地會戒備之時,各地接連發生紅花會與天地會弟子衝突事件。這些衝突看似偶然,實則都是傅守仁、張祭暗中策劃。他們利用丐幫弟子熟悉地形的優勢,在兩派之間製造矛盾,挑起爭鬥。
福建泉州的夜被暴雨撕裂,開元寺的銅鐘在雷暴中發出嗚咽。
文泰來的熟銅雙棍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的碎石混着血水飛向半空:“天地會的雜碎!今日便要你們明白,紅花會的人絕非易與之輩!”
這位黑麪虯髯的漢子渾身浴血,胸前被鐵掌擊出的焦黑掌印泛着詭異的紫青。
“奔雷手,口氣不小!”李大海如鐵塔般的身軀踏碎積水,鐵掌劈開雨幕,帶起的勁風竟將十丈外的燈籠盡數震滅,“當年你們滅我師兄滿門時,怎不見如此威風?接我這招‘雷霆萬鈞’!”
話音未落,掌心已凝出青黑色氣團,正是天地會鎮派絕學“震天鐵掌”。
兩團剛猛掌力相撞的剎那,空氣發出刺耳的爆鳴。
文泰來雙棍舞成銅牆鐵壁,卻覺虎口發麻,熟銅棍上赫然出現細密裂紋。
他暴喝一聲,施展出師門絕學“霹靂掌”的殺招“雷轟電掣”,雙掌拍出時隱隱帶着風雷之聲。
李大海不退反進,鐵掌化作“排山倒海”,硬生生將對方掌力震回。“文四哥,我來助你!”“九命錦豹子”衛春華雙鉤翻飛,寒光映着他俊朗卻染血的面容,“天地會的鼠輩,嚐嚐紅花會‘追魂鉤’的厲害!”
話音未落,三名天地會弟子已舉刀撲來。衛春華身形如電,雙鉤劃出詭異弧線,瞬間挑斷兩人手筋,第三刀堪堪避開咽喉,卻被鉤尖劃過面門,頓時血流滿面。
混戰中,張召重的青鋒劍突然出鞘,劍身上“太極含元”四字在雷光中泛着冷芒。
他足踏九宮步,施展出武當“柔雲劍法”,看似輕柔的劍招卻專取要害。“紅花會餘孽,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劍尖如靈蛇吐信,直取文泰來後心。
千鈞一髮之際,章進掄起熟銅棍橫掃,“噹啷”一聲將長劍盪開。“武當雜毛也來摻合?”章進滿臉血污,獨眼迸射怒火,“嚐嚐老子的‘開山裂石’!”
熟銅棍挾着千鈞之力砸下,張召重側身閃避,劍走偏鋒刺向對方手腕。
卻見常氏兄弟的飛抓突然從兩側襲來,鐵鏈如靈蛇般纏住他的劍。
常赫志獰笑道:“小道士,看你往哪逃!”李大海趁機再次拍出“震天鐵掌”,文泰來雙棍交叉格擋,卻被掌力震得倒飛出去,撞碎街邊酒肆的木窗。
壇罈美酒傾倒而出,與血水混在一起,在街道上蜿蜒成暗紅溪流。“四哥!”駱冰的鴛鴦刀舞得密不透風,卻被天地會衆人死死纏住,飛刀接連射出,也只能暫緩攻勢。
張召重掙脫常氏兄弟糾纏,長劍突然幻化成七朵劍花,正是武當劍法的殺招“七星趕月”。文泰來剛要起身,卻覺周身穴位一陣痠麻——不知何時,張召重已施展“點穴截脈手”封住他周身大穴。
“奔雷手,束手就擒吧!”青鋒抵住咽喉,張召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遠處,傅守仁望着滿地屍首,手中打狗棒微微顫抖:“張兄弟,這……這是不是殺得太狠了?”
雨水沖刷着他蒼白的臉,映出眼中的猶豫。
張祭咬碎鋼牙,袖中暗器握緊:“不狠?當年紅花會滅我們遼東分舵時,可曾手軟?”他突然甩出三枚透骨釘,精準命中一名紅花會弟子咽喉,“今日不殺盡他們,他日必遭反噬!”
暴雨不知何時停歇,月光灑在泉州街頭,將滿地殘肢斷骸鍍上一層冷銀。
衛年華聽着陳風的稟報,突然仰頭大笑:“好!好!傳令下去,讓丐幫在兩派營地附近散佈謠言,就說文泰來被俘是天地會與朝廷勾結的鐵證!”
他眼中閃過寒芒,“這江湖的火,還得燒得更旺些!”而暗處的傅守仁與張祭對視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與瘋狂。他們知道,自己早已深陷這權謀的漩渦,再也無法回頭。遠處,開元寺的鐘聲再次響起,驚起一羣寒鴉,撲棱棱的振翅聲中,又一場腥風血雨正在醞釀。
泉州街巷的青石板浸透血水,在雷光映照下泛着詭異的紫光。
文泰來被張召重製住的瞬間,人羣中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放開我夫君!”
隨着鴛鴦刀脫手飛出,駱冰將一名天地會弟子釘在牆上,她踉蹌着衝向丈夫,卻被李大海鐵掌攔住去路。“神刀駱元通的女兒,竟也成了紅花會的走狗!”李大海掌風虎虎生威,“當年你爹與我師父結義,若泉下有知,怕要氣得掀開棺材板!”
他掌緣擦過駱冰臉頰,帶起三道血痕,“還記得幾年前,你爹爲護紅花會密信,將我師兄一家斬盡殺絕嗎?這筆血債,該還了!”駱冰瞳孔驟縮,往事如刀割心。
她記得那個雨夜,父親渾身浴血歸來,懷裡緊緊抱着染血的錦盒。
而李大海口中的師兄,正是父親曾經最敬重的結拜兄弟。
“那是誤會!”她嘶聲力竭,鴛鴦刀在雷光中劃出悽美的弧線,“我爹臨終前……都在念叨着要尋你師兄賠罪!”混戰中,餘魚同的金笛突然橫在胸前。
笛聲驟變,化作《十面埋伏》的殺伐之音,卻在看到李大海腰間玉佩時戛然而止——那枚羊脂玉上,赫然刻着與自己亡母相同的暗紋。
“你……你可是李師叔的……”話未說完,張召重的長劍已刺向他咽喉。
常赫志的飛抓及時砸開長劍,鐵鏈纏住張召重手腕猛拽:“金笛秀才,跟武當雜毛廢什麼話!”
他黑沙掌拍出,卻見李大海轉身揮掌,兩股剛猛掌力相撞,激起的氣浪掀翻周圍數人。
常赫志胸口一甜,噴出的鮮血竟將李大海衣襟染紅一片。
常伯志雙眼通紅,鐵鏈如毒蛇般纏住李大海腳踝,“你們用毒火燒死我師父時,可曾想過報應?”他猛地發力,將李大海拽得踉蹌倒地,卻被衛春華的雙鉤攔住去路。
衛春華俊朗的面容滿是傷痕,鉤尖滴着血:“常兄,快走!不然,我們將會被一網打盡!”
遠處,開元寺的鐘聲再次響起,混着垂死之人的呻吟。
駱冰終於掙脫糾纏,卻見文泰來已被張召重帶走。她握着染血的鴛鴦刀,望着李大海的背影,突然將刀狠狠插進地面:“李大海,這筆賬,我記下了!”
而暗處的傅守仁與張祭,看着彼此染血的面容,突然狂笑起來。
笑聲驚起屋檐下的夜梟,撲棱棱的振翅聲中,又一段恩怨情仇,被永遠地埋進了泉州城浸透血水的青石板下。西湖的夏夜籠着一層薄霧,畫舫上的琉璃燈將湖水染成碎金。
石飛揚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手中的羊脂玉扳指折射着燭光,聽衛年華彙報的聲音在艙內迴盪。
江南巡撫畢恭畢敬地垂手而立,總兵官的佩刀時不時撞在船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啓稟皇上,杭州、蘇州等地糧價已漲至去年三倍,饑民搶米成風,杭州知府衙門昨日被圍,差役死傷十餘人。”衛年華單膝跪地,離別鉤的鎖鏈在青磚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石飛揚指尖輕叩榻邊,聲音冷如寒潭:“賑災糧爲何遲遲未發?”巡撫額頭滲出冷汗,顫聲道:“回皇上,漕運途中屢遭江湖宵小劫掠,前日剛出鎮江,便有三船糧食……不翼而飛。”“江湖?”石飛揚突然起身,袍角掃落案上的青瓷茶盞,“朕倒要看看,是哪路英雄敢動朝廷命脈!傳令下去,粘杆處全員出動,十日之內,若查不出頭緒……”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煞白的臉,“你們就提着項上人頭來見!”總兵官壯着膽子進言:“皇上,臣以爲當務之急是穩定糧價。江南魚米之鄉,若能……”
“朕自有主張。”石飛揚打斷他的話,走到船舷邊,望着遠處若隱若現的雷峰塔,“康熙爺當年普免錢糧,天下歸心。傳令戶部,今明兩年,江南賦稅盡皆蠲免。另着農政司推廣番薯、玉米種植,這些作物耐旱高產,最宜救急。”
正說着,艙外傳來腳步聲。蘇黛身着素白羅裙,形容憔悴,發間銀簪已失了往日的光澤。
她隨陳風來到石飛揚面前,盈盈拜倒:“皇上,賤民……”“起來吧。”
石飛揚轉過身,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聽說你在太湖吃了不少苦頭?”
蘇黛咬着嘴脣,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紅花會、丐幫……他們都容不得我。唯有皇上……”
“你可知朕爲何留你?”石飛揚突然逼近,身上的龍涎香混着血腥氣撲面而來,“因爲你這顆棋子,還有用。”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去告訴紅花會杭州的聯絡站,就說漕運劫案,是天地會所爲。”
蘇黛渾身一顫:“可……可這……”
“怎麼?”石飛揚冷笑,“你忘了現在無數幫會想殺你了嗎?若不是朕暗中相助,你早成了亂葬崗的孤魂野鬼。”“喳!”蘇黛乖乖地應令而去,陳風率領粘杆處高手,喬扮江湖俠士相隨,暗中保護蘇黛的安全。
看出來了,皇帝喜歡蘇黛,雖然也把蘇黛當成棋子。
石飛揚走到船頭,眼望蘇黛美麗的倩影消失於視野,便又讓衛年華到船頭來,讓衛年華稟報清軍在大金川的平叛情況。……
千里之外的大金川河谷,秋風卷着砂礫,將清軍的營帳吹得東倒西歪。
傅恆望着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點,眉頭擰成了疙瘩。莎羅奔據守勒烏圍,那裡山高林密,易守難攻,三個月來,清軍損兵折將,卻寸步未進。
“大人,嶽將軍求見。”親兵的稟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嶽鍾琪大步而入,鎧甲上還沾着血跡:“傅大人,再這樣耗下去,糧草不繼,軍心必亂!卑職奉皇上之命,特從直隸趕來增援,並且願領三千精兵,抄小道直取勒烏圍!”
傅恆凝視着這位老將佈滿血絲的眼睛,緩緩點頭:“好!但莎羅奔詭計多端,你需小心。”他突然壓低聲音,“皇上說了,此戰只許勝不許敗,否則……”
嶽鍾琪握緊腰間佩刀:“卑職明白!”半月後,勒烏圍的夜空被火把照得通紅。
嶽鍾琪的精兵如鬼魅般穿過密林,卻在即將抵達寨門時,忽聽號角聲四起。
無數滾木礌石從山上傾瀉而下,清軍頓時死傷慘重。
“不好!中了埋伏!”嶽鍾琪揮刀砍斷飛來的箭矢,“撤!快撤!”就在此時,莎羅奔騎着高頭大馬現身,手中長刀直指清軍:“大清鐵騎也不過如此!今日,就讓你們有來無回!”
千鈞一髮之際,傅恆率援軍趕到。他揮動令旗,火炮齊鳴,炸得山石崩塌。
莎羅奔見狀,面色大變,勒馬撤退:“傅恆,算你狠!咱們走着瞧!”經此一役,莎羅奔元氣大傷。半月後,他遣人送來降書,願歸還澤旺及印信,歲歲納貢。
傅恆望着遠處的雪山,長舒一口氣,喃喃道:“皇上,此戰終於……不負聖恩。”
而在西湖畫舫上,石飛揚把玩着莎羅奔的降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轉頭對衛年華道:“傳旨,嘉獎傅恆。晉升嶽鍾琪爲兩廣總督!至於江湖……”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該讓他們嚐嚐,與朝廷作對的下場了。”夜色漸深,畫舫緩緩駛入湖心。
長江北岸的仲秋裹着腥風,石飛揚的畫舫在蘆葦蕩中破浪而行。
蘇黛倚着雕花船窗,望着艙外衛年華擦拭離別鉤的身影,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衣角——那上面還沾着三日前刺客倒斃時留下的血漬。
夜色漸濃時,船頭突然傳來鐵爪撕裂空氣的銳響,白振鷹目圓睜,五根鐵指已扣住一枚透骨釘:“有刺客!”話音未落,十二道黑影自蘆葦叢破水而出。
爲首的蒙面人長劍出鞘,劍走偏鋒直取石飛揚咽喉。
攸寧嬌喝一聲,金烏刀捲起赤色刀光,“烈日熔金”的刀勢將長劍盪開。
那刺客不退反進,竟施展武當的“柔雲劍術”,劍尖突然幻化成七朵寒芒。
“雕蟲小技!”盧方天暴喝一聲,雙掌在胸前劃出八卦,天罡指法如幽靈飄忽。
指緣所及之處,空氣泛起漣漪,刺客的劍勢竟被無形氣勁扭曲。
衛年華的離別鉤適時破空,鉤鎖乾坤三十六式展開,銀芒與劍光相撞,火星濺落在蘇黛裙裾,燒出焦黑斑點。石飛揚負手立在艙頂,明玉功悄然運轉,肌膚泛起晶瑩光澤。
他望着下方混戰,突然冷笑:“紅花會的雜碎,當真是不知死活。”
話音未落,一名刺客已躍上船頭,袖中軟劍直刺他後心。
千鈞一髮之際,石飛揚施展“移花接玉”,看似隨意的揮袖,竟將軟劍引向另一名同伴。
那刺客收勢不及,劍刃透胸而過,鮮血噴在雕花欄杆上,宛如綻放的紅梅。
石飛揚暴喝一聲:“將士們,今日之戰,殺無赦!”隨即一招“斬紅塵”使出,以掌化刀劈出百勝刀法。掌風如烈日當空,刀芒所及之處,三名刺客同時倒飛出去,撞斷桅杆。
斷裂的木樑墜落時,攸寧金烏刀急斬,木屑紛飛間,赤色刀光又取一人咽喉。
蘇黛躲在艙角,看着石飛揚周身縈繞的寒霧——那是明玉功全力運轉的徵兆。他的肌膚愈發透明,宛如被寒霧籠罩的白冰,舉手投足間,竟將刺客的兵器紛紛吸向掌心。
“破乾坤!”石飛揚又一聲暴喝,強大氣浪震碎三柄長劍,劍氣餘波將蘆葦蕩削出十丈寬的缺口。
衛年華的離別鉤突然纏住一名刺客腳踝,猛力一拽。
那刺客倒地瞬間,白振的鐵爪已撕開他半邊胸膛。
盧方天的天罡指法在空中劃出八卦陣圖,指緣如利刃般劃過敵人脖頸,鮮血噴涌如泉。
混戰中,蘇黛突然看到人羣裡閃過一抹熟悉的翠羽——是霍青桐的親兵!
“小心左側!”她脫口而出,卻見三道寒芒已破空而來。
石飛揚眼中閃過異色,竟側身替她擋下暗器。明玉功的漩渦吸力發動,三枚透骨釘在距他三寸處陡然轉向,反而射向發射者。那刺客慘叫倒地時,蘇黛望着石飛揚染血的衣袖,心中五味雜陳。
“蘇姑娘倒是關心朕。”石飛揚擦拭嘴角血跡,語氣似笑非笑。
不等她回答,又一波刺客自水底冒出,手中兵器泛着幽藍的光——是淬了毒的!
攸寧的金烏刀舞得密不透風,赤色刀光卻被毒霧腐蝕出黑斑。
衛年華的離別鉤突然脫手,竟被一名刺客的鎖鏈纏住。
千鈞一髮之際,石飛揚施展“蕩魔雲”,掌風如排山倒海,將毒霧盡數吹散。
他周身寒霧大盛,所觸之處,刺客的兵器紛紛結霜。
“走!”白振鐵爪抓住蘇黛後領,與衆人護着石飛揚退入船艙。
船外廝殺聲漸弱時,蘇黛望着石飛揚透明如玉的手掌,那裡正緩緩凝結出冰晶。
她突然想起紅花會新任總舵主陳家洛說過的話:“乾隆手段狠辣,絕不可信。”
可方纔那替她擋暗器的身影,又爲何如此清晰?
畫舫繼續北上,蘆葦蕩裡漂浮着數十具屍首,血水將江水染成暗紅。
石飛揚站在船尾,望着遠處金陵城的燈火,玉龍鉤在掌心輕輕敲擊欄杆。
蘇黛的目光與他相撞時,突然讀懂了那眼神中的意味——那些所謂的武林俠士都不過是對方棋盤上的棋子,卻又在落子間,生出了不該有的羈絆。
金陵城外的江水在月光下泛着碎銀般的波光,畫舫內紅燭搖曳,將石飛揚與蘇黛的身影映在鮫綃簾幕上。方纔廝殺的血腥氣尚未散盡,空氣中卻已瀰漫着旖旎的氣息。
石飛揚望着蘇黛蒼白卻依舊絕美的容顏,方纔她不顧一切提醒自己的模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緩步上前,伸手輕輕拂去她鬢邊凌亂的髮絲,動作輕柔得彷彿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爲何要爲朕擋那一刀?”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着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張。
蘇黛擡眼望着他,眼眸中波光流轉,如春水盪漾。她的脣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柔弱而深情的笑意:“我……我也不知爲何,只知道不能讓你受傷。”
她的聲音輕如呢喃,帶着少女的羞澀與堅定。
石飛揚心中一顫,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愫,猛地將她摟入懷中。
蘇黛驚呼一聲,隨即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聲透過胸膛傳來。她將臉埋在他的懷中,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與血腥氣交織的味道,只覺得心中滿是歡喜與安心。
“蘇兒,你可知朕……”石飛揚剛要開口,卻被蘇黛用手指輕輕按住了嘴脣。
“別說。”蘇黛擡起頭,眼中閃爍着淚光,“就讓我這樣靠着你,什麼都別說。”
她將頭重新埋入他的懷中,雙手緊緊環抱着他的腰,彷彿生怕一鬆手,這美好的一切就會化爲泡影。
白振、衛年華等人站在艙外,見此情景,紛紛識趣地垂下眼簾。
陳風輕咳一聲,擡手放下了厚重的珠簾,將艙內的旖旎春光隔絕開來。
珠簾晃動間,光影交錯,爲這曖昧的氛圍更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石飛揚抱起蘇黛,緩步走向牀邊。
錦被柔軟,將兩人包裹其中。蘇黛仰頭望着他,眼中滿是眷戀與癡迷:“無論你是誰,無論將來會如何,我蘇黛此生……此生只願陪在你身邊。”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着無盡的深情。
石飛揚低頭,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呼吸交融:“傻丫頭,朕又怎會負你。”
說着,他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珠,動作輕柔而虔誠。
蘇黛雙臂環上他的脖頸,將自己更緊地貼向他,將自己融入他的身體。這一刻,江湖的恩怨、朝廷的紛爭都已不再重要,她的世界裡只有懷中的這個男人,和滿心滿溢的愛意。
畫舫外,江水悠悠流淌,夜色溫柔。
艙內,紅燭漸暗,兩人相擁而眠,在這亂世之中,尋得了片刻的安寧與甜蜜。
金陵的夜霧漫過雕花窗櫺,爲畫舫鍍上一層朦朧紗幕。
蘇黛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月光透過鮫綃帳落在她雪色羅裙上,發間珍珠步搖隨着呼吸輕輕顫動,映得她眉眼如畫,肌膚賽雪。
燭火搖曳間,只見她烏髮如瀑鋪展在錦緞之上,含情的眼眸盈盈欲泣,朱脣微啓似要訴說萬千心事,美得驚心動魄。
在城郊山林裡,署理完公務的石飛揚回到畫舫上,看到新婚夫人蘇黛如此嬌美,不由喉間發緊,緩緩上前,聲音不自覺放柔:“可有想朕?”
蘇黛擡眸望向他,眼波流轉間彷彿藏着江南三月的春水:“只要你安好。”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他的俊臉,指尖微涼,“一天不見,如隔三秋!”話音未落,已是淚光閃爍。
石飛揚心尖一顫,伸手將她一縷垂落的青絲別到耳後。
指腹擦過她細膩如凝脂的臉頰,觸感溫潤如玉。
蘇黛突然傾身,環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入他胸前,“從你第一次救我時,我就知道,我這顆心……再也收不回來了。”石飛揚再也剋制不住,猛地將她摟入懷中。
蘇黛身上淡淡的茉莉香縈繞鼻尖,柔軟的身軀貼合着他,令他心旌盪漾。
她仰起頭,月光灑在她小巧的鼻尖、嫣紅的脣瓣上,美得令人窒息。
“你這般美貌,又這般癡傻。”石飛揚低頭,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耳畔,“若我負了你,怕是要遭天譴。”蘇黛臉頰緋紅,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你若負我,我便……我便化作厲鬼,生生世世纏着你!”
她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輕輕一吻,又迅速躲開,如受驚的小鹿。
艙外,白振、衛年華、盧方天等人見狀,紛紛垂下頭。
陳風輕咳一聲,攸寧擡手放下厚重的珠簾。
珠簾相撞發出清脆聲響,卻掩不住艙內傳來的溫柔細語。石飛揚抱起蘇黛,走向鋪着鴛鴦錦被的軟榻。她摟着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肩窩:“無論你是江湖俠客,還是……”
她頓了頓,“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燭火漸漸微弱,映着榻上相擁的身影。蘇黛仰望着他,眼神中滿是癡迷與眷戀。在這血雨腥風的江湖中,她甘願做那隻飛蛾,哪怕明知前方是火,也願爲他義無反顧,傾盡所有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