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傻愣愣的環視着空蕩蕩的屋子。
這個孩子,不過來了一晚,卻像陪伴了她很久,帶給她許多的感動和歡樂。現在不見了,她的魂魄也跟着丟了。
好半晌,她才慢慢回過神,手指哆嗦着撥了京懷南的號碼。
“終於想起給我打電話,是不是被小傢伙纏煩了?”電話那端,他的聲音聽上去輕快愉悅。
“京……京懷南!孩子不見了!”她哭喊着,六神無主。
那麼可愛的寶寶,彷彿天生就是她的貼身小棉襖,牽動着她的每一根神經。
京懷南很快趕到這裡,只是臉色鐵青肅殺。
“你怎麼回事,連一個小孩子都照顧不好?兩三歲的孩子不能單獨留在家裡,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
“我就是沒經驗嘛!你自己的孩子不照顧,扔給我一個外行,現在孩子丟了,你只知道怪我!”方靜萱哭得兩眼紅腫。
喊他來是拿主意的,誰想他還罵人!太可惡了!
京懷南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樣子,揪緊的心臟稍稍鬆弛。
畢竟是母子連心,只相處了十幾個小時,就牽腸掛肚成了這樣。
“好了,我剛纔一時情急,沒控制住情緒,向你道歉。”他將她拉進懷裡。
方靜萱感到自己渾身虛脫,急需一個強大的支柱支撐自己,對他的舉動沒有排斥。
“現在怎麼辦?”
“這裡有誰來過?”
方靜萱一怔,想到了秦羽菲。她把早上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心裡仍不敢相信,秦羽菲竟然會對那麼小的孩子下手。
“秦羽菲!”京懷南恨得咬牙切齒。
“也不一定是她吧?”
京懷南看出她的懷疑,怒其不爭的說:“你被她騙了這麼多年,還沒長記性!”
昨晚,他把孩子送來了這裡,約見了宣璨,得知了那段過往。
最後,他懇求宣璨把方靜萱交給自己,同時把晨晨的身世也告訴了他。
“我會給他們最好的一切,讓他們一生都衣食無憂。”
宣璨冷笑,“你們連結婚證和孩子都有了,我能怎樣?但這些不足以讓萱萱嫁給你,當年她吃了那麼大的苦頭,你總要拿出你的誠意來打動她,還要補給她一場盛世婚禮!”
“不會有婚禮。”
“京懷南!”宣璨當場拍案而起。
“我活不過三十五歲。”京懷南眉目間滿是蕭索,“領結婚證,一是爲了孩子的出身不讓外人質疑,二是我的遺產能順理成章讓他們繼承。我的壽命就那麼短,給了她婚禮,鬧得世人皆知,對她今後再找一戶好人家會有影響。”
宣璨一時說不出話來,
最後,只得嘆息世事無常,一切隨緣。
京懷南安撫了一下方靜萱的情緒,便一個個電話打出,多方動員尋找秦羽菲和孩子的下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方靜萱越來越坐不住,“要不,我們報警吧。”
“不可以!”京懷南立刻阻止,“現在百分百肯定就是她乾的,秦羽菲目前只是求財,報了警會逼着她狗急跳牆,萬一對晨晨做出不利的事就糟了!”
“那怎麼辦,我都快急死了!”她捂住臉,又哭了起來。
京懷南摟住她,不停地輕拍着,安撫她。
“晨晨真是我的兒子嗎?”她的聲音從掌心裡悶悶的傳出。
到了這個時候,她再難否認心底撕裂般的疼痛。
按理說,她那麼恨京懷南,看見他的孩子,第一反應應該是排斥,但是她沒有,幾乎一眼便喜歡上了晨晨。
如果晨晨是她生的,爲什麼她的記憶裡缺失了那部分?
“是你生的,我和你的兒子。”
頭頂是京懷南又輕又緩的嗓音。
“你混蛋!”她的情緒猛地激烈起來,掄起拳頭用力捶在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京懷南始終不吭一聲,默默承受,任由她發泄着。
她實在太傷心了。
年少時被強行奪走了清白,與戀人反目,在學校丟盡顏面,人人唾棄,成了一個殺人犯,最後精神失常,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未婚生子。
那短短一年,她幾乎將人間苦楚都嚐了一遍。
都是眼前這個稱之爲大哥的混蛋,將她逼迫於此!
凌晨時分,方靜萱終於等來了秦羽菲的電話。
“兩千萬美金!一分都不能少!否則,你和京懷南的兒子就只能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失控的怒吼:“秦羽菲,你還是個人嗎?真要算起來,晨晨還是你的外孫,你怎麼下得去手!”
“少廢話,在我眼裡,只有錢纔是最親的東西!”秦羽菲在那頭冷酷的說道。
京懷南從方靜萱手裡取過手機,平靜的說:“兩千萬美金,又是現金,你得給我時間去籌備。”
“我就給你一天,超過一分鐘你們都別想再見到活着的兒子!”
“好,就一天。不過,我兒子要是少了一根頭髮,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抓住,放幹你身上的每一滴血,把骨頭一根根拆下來喂野狗!秦羽菲,記住我的話!”
兩千萬美金,京懷南和宣璨調動了所有流動資金,纔在最後幾小時集齊。
“她讓我一個人送錢過去。”方靜萱聽了電話裡秦羽菲的交代,轉頭看向屋裡幾個男人。
京懷南接過手機,“小西膽子小,萬一在路上出了事,你的錢一樣拿不到。不如這樣,我陪她一起過來。”
“你別耍花樣!”
“不會,我兒子還在你的手上。”
宣璨本也要跟着去,被京懷南阻止了,讓他留下隨時保持聯繫,及時定位秦羽菲的位置,好做出反應。
狡猾的秦羽菲連續變換了幾個交貨地點,最後是離市中心偏遠的一間廢棄倉庫。
京懷南剛把車停下,就聽身旁的方靜萱驚呼起來。
原來,喪盡天良的秦羽菲竟然將孩子吊在二樓的陽臺外面。
小小的人兒,緊閉着雙目,已經昏厥了過去。
“我的孩子啊!”方靜萱哭得不能自已。
京懷南目眥盡裂,“把他放下來,折磨這麼小的孩子,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懷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爲人,和我談人性,你是不是找錯對象了?”秦羽菲輕輕笑着,四十幾歲的女人依舊美豔,只是她的笑容很冷,“我和昊天青梅竹馬,要不是京敏看上昊天,他貪慕虛榮,拋下已有身孕的我,我也不會那麼恨你母親。他們舉行婚禮的那天,我的孩子流產了。後來,我的心裡就只剩下了恨,恨昊天的冷漠無情,恨京敏奪人所愛!”
“我知道昊天一切的弱點,果不其然,他有了你們三兄妹後,還是和我再續了舊情。他對京家的產業覬覦已久,只是礙於你外公和你母親,無從下手。經不住我一再的枕邊吹風,我們制定了計劃,打算掏空京家的財產。”
“可是,我還是算漏了人心。你父親只是利用我,他的目的也就是想得到那份產業,因爲你母親在公司的地位遠高於他,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其實,他早已經愛上了你的母親,那麼做,不過是想讓兩人的位置互換一下,好讓你母親安心在家做個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她吃吃的笑了起來,“我怎麼會讓他如願呢,我在京敏身上下了降頭,她失去理智跳樓成了植物人。我也讓昊天漸漸沉迷在貪慾中,忘了初衷。包括你們三個,我更想一個個除掉,憑什麼我的孩子沒了,京敏她生了一個又一個!只是你小小年紀,沉府還挺深,發現不對,把弟妹都送去了國外。”
“懷南,你的體質從小就很差,是因爲我給你下了慢性毒藥,這些年,你沒少折騰自己的身體吧?包括你的兒子,能生下來這麼健康還真是奇蹟呢!”
方靜萱早已在她的敘述中聽呆了,原來在自己還懵懵懂懂時,京家已經發生了那麼多事,全都是拜這個惡毒的女人所賜。
她不再怨恨京懷南了,一點也不怨恨了。
在她和京懷南的身後,圍上來好幾個高大強壯的黑人,看來都是秦羽菲僱來的幫兇。
秦羽菲的目的,不僅要拿到那兩千萬美金,還想看着京懷南死在這裡。
趁着打鬥,方靜萱衝上了二樓,去拉那根拴着小傢伙的繩子。
“晨晨醒醒,媽咪來救你了!”
她剛拉起繩子,接觸到孩子的身體,便被身後尾隨上來的秦羽菲用力一推,緊急中,她拽住了秦羽菲的左腳。
秦羽菲站立不穩,從二樓直直的摔了下去,頭部着地,鮮血直流,瞠大了眼睛,死了。
那根麻繩,此刻承載着一大一小兩個人的重量,岌岌可危。
“媽咪。”晨晨甦醒過來,大眼睛裡全是信賴。
方靜萱抱着他,親了又親,又不敢動作過猛,怕繩子斷開。
“寶貝,別怕,媽咪在這兒,”
“晨晨不怕。”
“乖兒子。”
樓下,京懷南將最後一個人撂倒,一擡頭,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衝上了二樓,拽住那根繩子。
眼看着就要成功。
“懷南,小心!”方靜萱失聲驚呼。
在他身後,一個黑人正舉着粗實的木棍朝他頭上砸下來。
京懷南偏頭躲過,那根木棍砸在了他的肩上。
他的手一鬆,隨即又牢牢握住。
那名黑人急紅了眼,舉起木棍又往他身上招呼下來。
一下,又一下。
鮮血從京懷南的腦後滲出,滴落在方靜萱如玉的臉上,熱乎乎的。
她捂住懷裡孩子的眼睛,哭着喊道:“鬆手啊!笨蛋!”
京懷南淺淺笑了笑,一張口,血絲溢了出來,“小西……對不起……你和晨晨……要好好的……。”
他的眼睛慢慢的闔上。
“不!”
黑人高舉着木棍,打算往他頭上最後重擊,這時,“嘭”的一聲槍響,黑人應聲倒地。
樓下衝進來幾十名警察,舉槍對準了那些黑人。
爲首的正是宣璨。
急救室外,方靜萱已經足足守候了二十幾個小時,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
懷裡的晨晨早已安靜的睡着了。
“醫生說,他傷勢過重,失血過多,很有可能搶救不過來。另外,他體內的毒素因爲這次意外提前發作,侵入了心臟。萱萱,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宣璨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沉痛的說。
縱使對那個男人再多的不滿,在他用命護着自己妻兒的那一瞬間,什麼都煙消雲散了。
方靜萱搖了搖頭,“他不會死的,我還沒讓他償還虧欠我的呢!”
“我們始於仇恨,但是結局絕不會以仇恨告終!我,懷南,還有晨晨,老天會保佑我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幸福快樂生活下去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漾開了一抹堅定的微笑。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