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先帝的孝期,皇族人都紛紛進入皇宮進行守靈和安排喪葬禮,待停靈滿三月便下葬皇陵。
蕪華和陸安特地着了黑衣進宮裡來弔唁,他們隨着廣陵王夫婦一同進的宮,待祭拜完畢,蕪華便跟陸安打了招呼,先行入後宮去看德妃。
她來到含象殿,這裡也隨着前朝沉寂了許多,門口也擺上了白色的綢布,看起來就像是靈堂一樣。
蕪華進到大堂,只見到新喪夫的德妃半跪在東南角的佛像前,一字一句的祈禱着。蕪華開始心疼起德妃來,從陛下離開開始,德妃便註定了要在後宮裡孤獨一生,因爲她已經有三個孩子了。按照規矩,有孩子的女人是不能出宮的,只能留在宮裡,也不能出家爲尼永遠爲陛下祈福。這些女人,纔是最後的爭奪者。
留下的女人還要爭,爭皇位,爭太后之位,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她們便會在這宮裡孤老至死。
但是想了想,事情還是有點希望的。德妃算是很幸運的女人了,因爲她的兒子封了王。若是聖上隆恩,興許她能夠跟着兒子在王府住。
但這一點也不讓人多想。大局已定,廣陵王和建康郡王這兩個人,其中有一個必須是君王,若是她們敗了,等來的只有死。
蕪華靜靜地想,直到德妃誦完經,才應聲說道:“過來吧。”
蕪華低着頭走到德妃身邊,低着頭說:“娘娘,陛下的棺槨不過兩個月就要蓋上,關於遺詔的事情,我們必須慎重了。”
“本宮不擔心這些,本宮擔心的是那邊,會有所行動。”德妃閉上眼睛,似乎若有所思:“不過我倒是希望她有什麼行動。”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舒蕪華原本這麼想,可是後宮中又有哪幾個女人顧情分呢?榮華富貴太誘惑了,讓人能把七情六慾都去掉。
夜晚,舒芍華推開紫宸殿的門,她扮作侍女的樣子,通過了層層防守走了進去。
裡面有個人在等着她。
“孫丞相,我要的東西在哪兒?”舒芍華伸出手索要,她拿着一盞綠色紙皮包着的宮燈,那昏暗的燈光一閃一閃的。
孫丞相站在高臺上,他手中握着一道聖旨,直接扔到地上,說道:“這是你要的,但你答應我的條件你可要做到。”
“知道了。別忘了我們是一隊的。”舒芍華拿到了聖旨,得意地說。
昏暗的燈光看不到孫丞相的臉,待舒芍華離去之後,他那得逞的笑意灌滿了整個宮殿。
很快,一切都會成爲他的傀儡。他謀劃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得逞了。
夜晚皇宮有黑鷹飛過,過了一夜便出了關。
碧磐王子收到了書信,此刻他正在帶着軍隊遷徙的路上,黑鷹把信送到了。他的野心膨脹了起來。一直以來孫丞相給他的優惠很多,若是孫丞相的計劃成功,他就能在關內有自己的地盤了。
於是他召集軍隊立刻往邊關趕去,一旦有什麼問題,便立刻潛伏入關。
到了擡靈之日,一切都準備就緒。衆臣子帶着悲傷地情緒把棺槨用金釘子釘住,后妃們在簾後哭成一片。
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前往皇陵下葬。
這時孫丞相突然站出來說:“皇位未定,先皇又如何安心下葬?不如衆大臣今日將事情說個清楚,將君主大位定下,好讓先皇瞑目!”
衆人原本各自的算盤如今都開始運算起來。他們不是不想提,只是因爲沒有人提出,他們也就靜觀其變。
“遺詔未找到,衆臣如何能夠擅自作主安排?”這時陸安站出來回撥道:“陛下屍骨未寒,難道孫丞相就要擅自爲陛下作主張不成?”
陸安一出聲,在座武將皆拔刀警示,他們額頭上都綁着黑絲帶,誓死保護先皇意願。
裘無雙這時拿出刀劍來來攔住那些暗潮涌動的武將,她輕輕回頭提示道:“莫要着急!”
“我若是不知道遺詔的去處,我便不會在此刻提出來這件事!”孫丞相站出來胸有成竹地說道:“我知道遺詔在哪裡!”
“按照規定,先皇立遺詔,我作爲臨朝丞相,理應有所知曉。”孫丞相說的有理有據,衆人都不知道怎麼反駁。
孫丞相見控制住了局面,就威風地說:“有請舒昭容!”
舒芍華單手託着遺詔,右手握着建康郡王的手,慢慢踏上高臺前,居高臨下地說道:“陛下有旨!”
衆人一聽,紛紛跪拜。
“朕宣召:關於皇嗣繼位之事,朕詔令天下,命建康郡王繼承大統,同時冊封昭容舒氏爲太后,因建康郡王年幼,特命孫丞相代爲處理政事。”舒芍華念道。
她說完,底下人無人敢出氣,突然一陣軍隊的鎧甲聲就包圍了整個宮殿,這些軍隊都是孫丞相這些年來籠絡的朝臣的兵馬。只見下跪的武將突然有幾個站了起來,得意洋洋的控制着局面。
蕪華跪在殿外,看到涌上來的軍隊,便拿出手中藏好的刀劍,一旦情況有變,立即進行自衛。
這番陣仗,實在算是威脅加強迫了。陸安毫不畏懼地站起來,說道:“孫丞相,若是建康郡王真正繼承大統,大家又何必刀劍相向!”
廣陵王這時這時也在大堂之內,他跪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一聲不發。
“這天下亂臣賊子太多了。”舒昭容望着陸安,心裡抽動了幾下:“還望陸將軍,慎重。”
說完,她立刻換上一副笑容,拉着建康郡王說道:“經兒,母妃扶你登上皇位,坐上了龍椅,你就是皇帝了,知道嗎?”
她笑面如花,卻是瞞不住的悲涼。
她轉過身去,拉着建康郡王越過棺槨,漸漸地往龍位上登去。
很快,她就會成爲這世界上身份最高貴的女人。再也不會有什麼可惡的人,會欺負她,也不會有人再敢欺負舒蕪華。
棺槨裡躺着的,是曾經最爲關心她的男人,可這個男人在死的時候也算計了她。她越過棺槨那一刻,不再是羞愧感,而是報復而來的快感。
她站在龍位前,曼妙地笑着,她朝建康郡王揮揮手:“經兒,來呀,坐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