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華唯唯諾諾的坐在自家師父身旁,看郭賢不動神色,她倒機靈地給郭賢斟了茶,說:“師父喝茶。”
“爲師怎麼沒聽說過你手下還有這麼多人?”郭賢把茶喝了之後,似是不經意的問了這個問題。
“她們是我從突厥帶回來的,我一直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蕪華拜了個禮,“如今我想早些回京覆命。特來向師父您辭行。”
“使者無詔令不得回京,難道你忘了嗎?”郭賢滿是擔憂,他的弟子他倒是有幾分清楚的,蕪華性子一急,做起事情來可是不經大腦的。
“可是蕪華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就斷不可能再回突厥去。”蕪華捏緊了手上的茶壺,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是沒有辦法在她心裡抹去的:“若不是突厥內鬥,恐怕蕪華早就命喪突厥了。”
“可你這般違反皇命,最後還不是自身難保?”郭賢明白朝堂那些事情,絕不是蕪華想得那麼簡單。連他這般都可以被陷害,那還用得着說蕪華?
“無論怎麼做都是一死,何不試着找點生機?”與其待在突厥等死,還不如回中原來求生路,哪怕風險大,也還是有機會的。
郭夫人此時上來送糕點,順便問蕪華:“那你的那些部隊打算怎麼安置?”
“那些人都是從軍隊裡面挑出來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我能逃出來,都是多虧了她們。”蕪華向師孃拜了禮,解釋說:“待事情安定下來,就帶她們回京。”
“軍隊的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可同時你要讓人心相聚,方纔能助你一臂之力。”郭賢恰時的給蕪華上了一課:“陛下給了你這支隊伍,你可不能浪費了。”
蕪華聽郭賢這麼說,突然恍然大悟,拍拍頭說道:“倒是弟子之前忽略這些了!多謝師父指點!”說完,她猛磕了幾個頭。郭賢說的這些話,明顯的話裡有話,蕪華一下子覺得這不失爲一個良策。
蕪華於是拜別了郭賢,走到營帳去說:“可有長官在此?”
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人走了出來,拜禮道:“下官金吾衛翊衛慕容軒向舒朝請拜禮。”
蕪華點點頭,打量着這個女人,她的目光下視,容顏嫺靜舒柔,姿態正直從容,語調又並非是油腔滑舌,是個可造之人。於是蕪華馬上扶起慕容軒,親暱的說:“慕容翊衛請起,敢問部隊之內其餘軍官何在?”
慕容復絲毫沒有嫌棄之神色,反而一個一個的介紹說:“這是金吾衛折戟,金小苑;這個是羽林軍長上於英子。部隊所在軍官到齊。”
蕪華點點頭,都打量了一遍這些人,心裡也有了個着落。她讓檀燃拿來兩本小名冊,說道:“如今本官手拿名冊,一本是有你們所有人名字的名冊,一本是空白的。你們每一個人,都當着我的面,在沒字的那本名冊上,簽上你們各自的名字和基本信息。”
說完之後,蕪華讓冬兒託着墨硯,檀燃負責打燈,自己親手捧着花名冊,讓她們各自寫上自己的信息。
她們寫完之後,蕪華收起名冊,然後宣佈說:“從明天起,將開始軍營化管理,由慕容翊衛負責你們的管理,一定要做到嚴於律己,直到回到長安,進行交接之後才結束!”
聽到要回長安,大家的神色都興奮起來,這終於要回去了嗎?但是有一些人還是很擔憂的,畢竟她們是尋找機會逃了回來,而且是冒着違抗聖命的危險回的中原,是生是死還不清楚,怎麼還妄想能回家呢?
蕪華看她們有所顧慮,於是便說:“衆人不必擔心,天塌下來有我舒蕪華撐着,你們儘管回去,我定會讓你們平安回去!”
這些話說的衆士兵將信將疑,本來跟了這個長官就不靠譜……難道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纔是?
蕪華卻不管那麼多,她兀自地走回自己搭建的帳篷,對着花名冊研究了一番。
在突厥一年,她卻極少關注到這個部隊,只有在逃出來的時候,纔想到要把她們撤出來。她們都是一羣弱質女流,卻跟着她到突厥混了一年的日子,耽誤了一年的青春年華,回到定州來也不曾給過他們什麼好的待遇,蕪華心裡倒是一直愧疚着。
再者說,她之前一直在處理着貪污案,也沒有考慮過如何去穩定軍心,若是其中有一人叛變,那結果就不敢而想了……
燭火熒熒,蕪華卻不敢入睡,她總是在想,如何才能平安回到長安。
冬兒和檀燃姐倆在帳篷外絮叨着,看到蕪華的帳篷裡面還燃着光,誰也不敢睡下去。尤其是檀燃,她知道蕪華是生了陸安的氣,而她自己又是陸安派在蕪華身邊的人,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告訴陸安關於蕪華的事。
差不多醜時的時候,檀燃果然聽到信鴿的聲音,是陸安的信鴿找到她了。
很顯然,陸安是發現蕪華走了,但是他在信裡卻沒有問到蕪華的蹤跡,反而讓檀燃一心一意的照顧好蕪華。
檀燃驅趕走了信鴿,確實覺得十分的奇怪,她看向那個帳篷裡映出的黑影,嘆息地說:“莊主和二姑娘啊,真是一對怨偶。”她自己也搖搖頭,然後掀起簾帳就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