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雲意繁在定州的事情,來的措不及防。蕪華派遣人去查,回來也是半點消息沒有。
那些當時跟着蕪華去突厥的人都成了她的手下,如今蕪華有足夠的人手去跟蹤這件事情,她派出人手一路跟蹤雲意繁,終於在這之外有了一點消息。
在折返長安的路上,雲意繁遭到了伏擊。她正要應戰,卻被煙霧彈迷惑了。一個人衝到了她身邊,她很快就察覺到了。她握緊了手中的佩劍,準備發動攻擊。
那人的腳步漸漸逼近,雲意繁拔起佩刀刺去,那人聽到磨槍擦刀的聲音,大叫一聲,道:“雲姐姐,是我!”
來人聲音熟悉,雲意繁停住了,那人湊近她,拉着她說:“雲姐姐,跟我來。”
她們跑出了煙霧陣之後,雲意繁一下子就把來者的面罩扯了下來。她一看是蕪華,一臉的震驚:“蕪妹妹?你……”
“雲姐姐,來不及說太多,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來解釋。”蕪華隨後拿起一隻骨笛,吹出了信號,那些人聞聲而退,速度快到連雲意繁都嚇到了。
蕪華把雲意繁帶回了自己的藏匿點,讓檀燃她們看着外面的情形,獨獨把那張紙條遞給雲意繁,道:“突厥人如今已經攻下了我們五座城池,不僅如此,他們還打入了朝廷內部,我擔心朝廷會出事。”
“果真如陸安所想。”雲意繁看完了紙條上的內容,越發肯定了:“我們如今把突厥人的物資給截了,那他們應該會有所察覺。”
“所以你現在回來,是因爲這件事情嗎?”雲意繁擔憂的看着蕪華:“你知不知道,如果這件事情被朝廷發現了,你會有殺身之禍。”
“雲姐姐,突厥那邊早就盤算好要置我於死地,若我再不計劃回來,那事情就更麻煩了。”蕪華深吸口氣,想起在她突厥時候的事情,感嘆道:“江湖水深啊!”
她逃出去之前,正是突厥部落之間內戰的時候。因爲突厥皇族中,碧磐王子、薩齡、薩雅蘭和薩曼沙夫婦都各自有一塊不小的圈地,因此他們都是一個地區的主人。她們彼此覬覦着各自的土地,企圖擴大自己的勢力。
那時薩雅蘭公主告訴她中原的情況時,透露了薩齡公主出征中原之事,爲的就是挑撥薩齡公主與蕪華之間的感情。
她把蕪華帶到自己的鷹師面前,看着老鷹叼着的那些被她們在軍中割下的中原士兵的頭顱,得意的說:“怎麼樣?不僅是我,所有攻克的人,都會這麼做。”
黃沙飛起,一陣陣的風颳着人的肌膚,倒顯得有幾分壯烈,蕪華一個一個仔細地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頭顱,他們都是邊關的忠臣良將,都是中原的天之驕子。她低下頭笑了,悽慘的笑了。
末了,她帶着幾分嘲笑,和薩雅蘭說:“尊貴的突厥薩雅蘭公主,你很厲害。可是我並不覺得這是一種光榮,而是恥辱。”
兵荒馬亂之時,曾經蕪華聽過一個傳聞:駐守邊關的軍中,每到月圓之夜常有無頭慘屍,死狀悽慘,一經徹查,屍體皆是軍中士兵。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無論他們怎麼警惕,總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因而,軍中有鬼這件事情就傳了開來。
想來這件事,終於有了答案了。
薩齡公主的僕從來了,說是要召蕪華過去。
蕪華拜別,道:“薩齡公主召我有事情,那我先行告辭了。”
薩雅蘭公主氣不打一處來:還真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竟敢挑釁她的中原女人。
她薩雅蘭是出了名的蛇蠍美人,草原上戰功赫赫的公主,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樣的東西,對於這個膽子大的中原女人,她卻覺得心裡有些不安:這個女人,只有死了,才能讓她少點阻礙。
她原本還想讓她成爲自己身邊的親信,可是,正如中原那邊的人所說,強大的對手,終究是個隱患。必須要斬草除根,才能減少威脅。
駐守中原邊關的將士,個個都是精銳部隊出身,對比軍事實力,中原和突厥是不相上下的,甚至中原的戰鬥力爆表,一個人可以頂兩個突厥的士兵。蕪華在去薩齡的圈地的期間,想到那些被割下頭顱,越想越不合理。於是“軍中有鬼”這件事越來越得到證實:那些人不是在戰場上死的,而是在軍營被人所殺。
那麼薩雅蘭公主的目的,再也清晰不過了。
她見了薩齡公主,這時薩齡公主把西部的地圖繪製好了拿給她,她躊躇着,深深地看了薩齡一眼,強忍着眼中的淚水,什麼話也不說。
薩齡看她這般樣子,猜想到薩雅蘭公主的事情,心裡就有了幾分答案:“薩雅蘭跟你說了,我去了中原對嗎?”
“薩齡,這件事,我們再也不能避免談了。”蕪華擦了擦掩蓋在自己臉上的黃沙,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一直都想忘記,你是突厥人,我是中原人,我們之間,隔了一道再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可是你忘不掉,對嗎?”薩齡悲哀的笑了,她本來想擁抱一下這個朋友,可手再也不知道安放在哪兒。
蕪華猶豫了幾分,終究是點點頭。與中原一戰,她們突厥人,殺了中原的百姓;而中原人,也不曾放下過對突厥的敵視。
“薩雅蘭公主來找過我,說你去中原的事情,我想她的目的並不簡單。”蕪華拿着那幅地形圖,躊躇了幾番,說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讓你受傷害,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一直都很明白。你是薩齡最好的朋友。”薩齡哭着笑着,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蕪華一把把她抱住,說道:“那我們從現在開始,好聚好散,希望你能明白。”她說完,一把推開了薩齡,掀開自己的袍子,指着它說:“我們中原人有一個說法,叫割袍斷義。從今日開始,你薩齡,和我舒蕪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她從袖子拿出一把小刀,把袍子割了下來,扔到了地上,然後衝出了營帳,再也不回頭。
誰知道她心裡的難過,可她更是知道,有舍纔有得。若是因爲她的離開而讓薩齡受到牽連,那麼她這輩子都不會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