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燈火通明。
因着過幾天便是臘八,舒府開始張羅節日的事情,下人們幾乎輪流的挑燈夜戰,把主子們要用的東西一一列齊,也順帶吩咐好如何去製作和添置物什,所以一到天黑,舒府也是夜夜通明。
兩姐妹自從聚在一起便說個不停,晚上蕪華硬是要芍華宿在自己房裡,千纏萬纏王媽媽,才被說動,同意芍華過來。
晚上睡覺前,蕪華在牀邊剪斷了燭芯,房子裡一下子讓月光泄了進來,落了一地銀粉。
芍華一下子驚歎,道:“好漂亮的月光啊。”
“平常更加漂亮呢,如今啊,添了人間煙火,也不那麼漂亮了。”蕪華嘟着嘴爬上了牀,門外下人忙活踩着走廊木板“嘎吱”的聲音一陣一陣的,“每年臘八節都這樣,吵吵嚷嚷的,沒個消停,若不是我來你到這兒得快,估計被忙活的人塞住也是來不了了。”
芍華的房間安排在北後院,靠近舒家大堂,向北是下人們居住的地方,每晚熙熙攘攘,到了臘八下人們更是多事情要做,就更是發出陣陣的聲音,吵得芍華夜夜失眠。
而蕪華所居乃是舒府東北的院子,離凌華居東的居所較近,又偏近書房,所以稍微冷清些,而西邊是舒府各女眷所居之地,更是清淨。能來到蕪華的住所避避清淨,已是所幸,芍華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姐倆看着月光打鬧,直到王媽媽過來斥了幾句,尤其是罵了芍華幾句。這姐倆聽到後,才安靜下來,乖乖的躺在牀上入眠了。
月色入戶,蕪華看着入睡的芍華,高興地閉上了眼睛,外面敲鑼打鼓的聲音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好心情,一夜安眠。
第二天,王媽媽早早地起來,給凌華梳洗過後,看着舒大夫人和凌華上了入宮的馬車後,纔來到了蕪華的房間伺候梳洗。
推開門看見小姐正睡得正香,王媽媽輕笑一聲,端着洗臉水便走進去。
王媽媽走到牀邊,看了芍華一眼,先叫醒了蕪華。
蕪華睡得淺,被吵鬧一下子便醒了,懵懵懂懂的便下了牀,接過王媽媽的臉巾,嘟囔着便洗漱去了。
“二小姐,”王媽媽想起什麼,突然間變了臉色,“下次便不要再違揹你孃親的意願了。”
舒大夫人昔日還是小姐時王媽媽便隨在身側,王媽媽明白芍華的出現無疑是讓舒大夫人感覺到不適,這讓王媽媽從意識中便排斥芍華。
更何況對於王媽媽來說,芍華的出現是一個恥辱,是一個在外的偷生女罷了。
雖然芍華的母親連玉嬛是畫舫名家,但始終在身份上,芍華最高也是個庶女罷了。何況舒大夫人也從未承認過芍華。
舒弘把芍華當成了寶,每次一回家便格外關照,卻沒有正眼看過蕪華一眼,王媽媽心裡便更不服。
“這幾天臘八節怪熱鬧的,姐姐睡不着,來我這裡避清淨,又有何不可呢。”蕪華回答她的話,賊賊的一笑,拉住王媽媽的手:“不要在意母親那些話了,和我們一起耍罷?我好久都沒有聽王媽媽講過故事了。”
“二小姐,你要明白,”看了眼還在閉眼的芍華,王媽媽神色嚴肅的說:“你是舒府的嫡女,她最多隻是個庶女,你的身份尊貴,豈可和她一同相處?”
“我纔不分什麼嫡女庶女的,我只知道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蕪華嘟着嘴,似乎有些生氣,“您說我是嫡女,身份尊貴,可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我總覺着自己連個下人也不如。反而是芍華姐姐待我好,讓我覺着我也沒那麼討人厭。”
“可是小姐……”王媽媽還想說些什麼,但又怕蕪華再次生氣,所以欲言又止。
蕪華無視了她的話:“王媽媽您就別再說了,再說我可就要罰你爬樹上給我摘果子了!走,咱們先去把早飯拿來,等姐姐多睡一會兒,醒了一起吃!”說完嬌俏一笑,蹦躂的拉着王媽媽去拿早食去了。
王媽媽瞧着二小姐說是說不聽的了,無奈地搖搖頭,便跟着去拿些吃食回來。
門已經關上,芍華睜開了眼睛。其實牀上躺着的芍華早就醒了,只不過她從前一貫的喜歡睡醒後閉着眼睛養神,所以耳朵聽得明白得很。
這府中誰對她的心意,她心中也很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