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終於到來,大家開始忙活起來。這一場特殊的婚禮,沒有隆重的宴席,沒有盛大的祝福,多的只是冷暖自知。
蕪華穿着戰甲,裡面穿着她作戰之前穿的紅中衣。她沐浴之時,檀燃特地卸下她的戰袍,綁上了紅細繩,剪了紅色和金色的紙花代替喜袍上的那些好看的花紋,還給她的冠帽上貼了一朵小小的金花。
一切從簡的習俗,缺少不了裙子。檀燃用紅綢布裁了一條片裙,似是蔽膝的樣式,前後兩片片裙,用一條絲帶牽引着,輕鬆一綁便成了。
按照習俗本該是紅男綠女,只是在軍營裡,也只好都是紅彤彤的一片了。但規矩不能忘,檀燃趁着練兵空閒的時間,給蕪華畫了一把綠瑩瑩的團扇,以此行卻面之禮。
一些禮物已經慢慢地從各地送了過來。很多人聽說將軍和夫人即將成婚,都派了親兵和侍從來送禮。還好他們都識時務,沒有亂送什麼東西,都是一些常用的物品。戰爭之下,沒有人敢赤裸裸的在這場婚禮上炫富。
這時蕪華準備出發,突然有人來說:“有長安來的禮物,說是一定要送到夫人的面前打開。”
蕪華讓檀燃把禮物拿過來。
禮物上面紙條寫着“生母舒孫氏恭賀新婚大喜”,看來是舒大夫人的禮物無疑了。蕪華覺得很是奇怪,是什麼東西一定要這個時候送到她面前?
她打開一看,原來上一層是一把團扇,蕪華再打開第二層,是一件嫁衣。那嫁衣墜着點點的翠綠,綠色的似是孔雀羽毛上的翎,綴着一些綠色的寶石。
蕪華細細地摩挲着嫁衣上的花紋。這算是,她的母親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吧。
小的時候,母親就沒有正眼看過她。這個母親把和她的每一次接觸都當成恥辱,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卻送來最漂亮的嫁衣。
也許幼稚的人真的沒有辦法釋懷。當即將嫁爲人婦,蕪華才真切地體會到了舒大夫人當年的心境。丈夫的不忠和強迫,讓她生下了這個孩子,她又怎麼能以慈愛之心對待這個孩子呢?
蕪華現在信了一句話:這都是命。命中註定,她和舒大夫人之間會產生這種劫數。
可是這些真的能夠彌補回來嗎?不,不是的。
“我對夫人,沒有半分虧欠。”蕪華放下禮盒,獨自說道。她叫檀燃拿了些食物回禮,親自寫了紙條,以作感激。
她自認爲沒有虧欠舒大夫人什麼,也許身爲子女她沒有盡她的孝道,可母女之間只不過是徒有一層身份而已。
於是她拿出那條綠羅帕,和檀燃說:“把這個,作爲面紗蒙上吧。”
檀燃點頭,取出她冠帽上的木髮簪,把羅帕蓋了上去,再在羅帕外面把髮簪插進去。這番下來,竟有些像是西域的女子了。一切習俗都是那麼的不一樣。
終究是這般,在這不知悲喜的背後,一切的故事都將逝去了。她將是陸安的妻子,過往的事情,她也不想要再沾染了。
軍中號角聲響起,蕪華在侍女的攙扶下,原本是要坐上馬車的。
蕪華踢了一下馬車門,果斷的說:“我要騎馬過去。”
她望着自己腳下的軍褲,好不容易不用穿肥大的褲子,何不盡興而去?
大家都直冒冷汗,特別是舒家軍的女兵們,她們解釋道:“一般是用車輿的呀……”
“原本陸將軍品階就高,他不來迎接,那邊是說要我自己過去。既然如此,那就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也不知道是誰定的規矩,叫陸安不必來迎親,說是不合適。蕪華趁着這般,也就放飛自我了。
反正沒人管,自己就是老大,哪管那麼多?
雲意繁瞧着她這般豪氣沖天的樣子,也就笑着說:“這倒是可以,只是別惹了一身汗,不然啊一天下來可有你受的。”
“我自有分寸。”蕪華蒙上面紗,就騎着領頭的白馬說道:“迎親去!”
陸安聽到鑼鼓聲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營帳內坐立不安,就想出去看看。
誰知道一羣女兵涌了過來,笑着打趣:“將軍還是別出去的好,新郎子可不能露面。”
陸安表情很微妙,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馬蹄疾奔的聲音越來越近,陸安被這些女兵團團圍住,他再也迫不及待的鑽了出來,就看到了舒蕪華在馬上奔馳的模樣。
那些轎伕在後面跑得氣喘吁吁,終於是完成任務了……
蕪華跳下馬,拿着繡球就拋給陸安,說道:“小郎君,今晚好生美貌啊~”
陸安哭笑不得,他走近蕪華,看着面紗後的那副嬌俏的面容,自己迫不及待的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他終於娶到了她的新娘。他等了十幾年,終於等到了今天。
他們步入陸堯讓人安排的青廬之中,兩人各執一條綾,中間執着剛剛那隻繡球,跪在了青廬之下。
他們拜了天地,拜了父母,這才真正的是禮成了。
蕪華坐在營帳之內,外面的聲音熱鬧得很,卻沒人來管她的伙食。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別人的都說結婚是要半條命,估計是給餓的。
陸堯始終不是很同意他們不問神祠就成婚的行爲,便強迫着下人去找了個算命師傅來,那師傅掐指一算,說是新娘子這一天衝撞神靈,必須在成親之日不能吃任何人間煙火。
這麼文縐縐的說了一通,其實就是不讓她吃東西罷了,吃了就是不吉利,蕪華纔不信這些。
可這營帳裡真的什麼也沒有。估計是陸堯早就安排好了的。她一天沒吃東西,真是餓得慌。連水也不能喝,簡直是要命。
到了陸家軍這邊,畢竟還是要看陸堯的面子做事,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就學着那些武林人打坐一般,放空自我才能休養生息。
外面的酒肉香氣真的太誘惑了。她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人,可卻在這小小的困難面前低了頭。再這般下去,豈不是跟絕食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