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陸安去講課搞到書院騷亂之後,陸安便再也沒有出過家門。
陸禹懊惱的說:“你說說你這鬼主意,看搞出什麼玩意了?我就說你這種帥爆一條街的人,就不要出去招蜂引蝶了嘛,你偏倒好,搞成這樣。”
想了想,陸禹拍了拍頭:“我得向舒家請罪了,如今真是騎虎難下。”
“……”陸安看着慌亂的三叔父,也無話可說,只得坐着深思。
“火燒眉毛了你還這麼淡定你!”陸禹無奈地說。
“既來之,則安之。”陸安回道。
他只是莫名擔心,那個被他塞到講臺下面的那個女孩,不知道她的後果會是什麼。
在這個時代,沒有哪家千金敢如此做。
沒過幾日,長安城上上下下的坊間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有的人說陸安太無情,也有的人說陸安這是維持禮制,總之是將女子闖學堂之事傳開了。
丞相府和舒府聞風,都炸開了鍋。
丞相夫人知道湘萍的性格,那日剛好湘萍也不在府裡,便猜想到是她。
那日孫湘寧急急地坐着車馬趕回去,還未見到湘萍的影子,便被丞相老夫人叫了過去。
“尚書,你可回來了,”丞相夫人向湘寧作了禮,湘寧緊忙拉住了丞相夫人。
“奶奶,如今京城內外可都在說……”湘寧欲脫口而出,發現周圍丫鬟和婆子都在看着她,她便也顧忌地閉上了嘴。
“是了……估計是你妹妹她……”丞相夫人還沒說完,掃了一遍堂中看好戲的下人們,罵道:“不識擡舉的田舍奴,還不快滾下去!”
下人們悻悻離去。
湘寧緊緊握住了丞相夫人的手,道:“奶奶別急,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說。”說完她扶着丞相夫人坐了下去。
“闖學堂,還掀了人家先生的簾子,這哪是名門閨秀做得出來的事情……”丞相夫人邊說着,邊哭了起來,“你可不知道,坊間傳的多難聽,她以後可怎麼嫁的出去!”
“她可不似尚書命好,能夠在內朝爲官,無論如何也是身份高的。”丞相夫人接着說。
“奶奶這是見生了吧,湘萍妹妹本就活潑些,我倆哪能比,”湘寧半責怪道,接着又說:“奶奶問過五妹妹緣由了嗎?”
“坊間傳的那樣難聽,我哪有那閒功夫去問她,”丞相夫人嫌棄的說,“她呀,聽到這樣可惡的傳言,也恨不得天天待在繡樓裡不出來 呢!”
“既然是傳言,也不一定是真的,”湘寧想了一下,拿起手拍了拍丞相夫人的手,安慰道:“陸家那邊不方便問,何不問問五妹妹?也許她是冤枉的。”
“對啊,”丞相夫人恍然大悟,“得問清楚她,可不能夠讓別人侮辱了我們丞相府的人。”
丞相夫人杵着柺杖,已經力不如前,但還是拉着湘寧,說道:“快帶我去湘萍那處,我們得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不然對你,對相爺都不利。”
“好好好,奶奶慢些走。”湘寧說道。
窗外閃過一個影子,衆人沒有察覺。
“什麼?奶奶要過來了?”湘萍拍案而起,“這可怎麼辦!若是被她發現我是爲了看陸安……還不打死我啊!”
“你先別急,”雲意簡說道,“孫尚書讓我來找你也是因爲這個。”
回府之前,湘寧因爲清楚湘萍的性格,便猜想到了這是湘萍的“傑作”。
於是她想到讓雲意簡過來想辦法,那時雲意簡正在躲避家人的質問,一下子就碰上了孫湘寧回家的車輦,兩人不期而遇。
傳言真也好假也罷,爲了家族利益,湘寧都要這麼做。
她喚來雲意簡,說:“若想全身而退,就要按我的要求做。”
最後雲意簡也妥協了。
“在查清事情之前,無論怎麼說,你都不要意氣用事去認。坊間的傳聞都是不作數的,不要認。”雲意簡重複了湘寧說給湘萍的話,“剛剛孫尚書讓夫人來這邊,你不認便是,理直氣壯一點。”
這裡剛說完,根本沒給湘萍緩神的機會,婢女便跑了過來通報:“五娘子,夫人來了。”
這嚇了湘萍一跳,趕緊起來,“怎麼辦,怎麼辦。”
“別慌,”雲意簡說道:“慌了就麻煩了。”
丞相夫人杵着柺杖進來了,湘萍趕緊換了臉色,乖巧地上去攙扶:“哎喲,這不是奶奶來了嘛。”
“你這個小混賬,讓我難做!”丞相夫人拿起柺杖往湘萍腿上一敲,“這一杖賞給你,讓你安定些!”
“奶奶,孫女可冤枉了,”湘萍吃痛地捂着腿,嘟着嘴,“孫女去了書院是孫女的錯,奶奶這一杖賞了便是,可別的罪名我可不依。”說罷她拉着丞相夫人的袖子,作委屈狀。
“哼,”丞相夫人一臉不相信,“你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就連雲二娘子來了,也沒跟我通報過一聲,就這麼進來了?”
“這……”待在一旁的雲意簡很是尷尬,“我……”
該不會被揭穿了吧?孫湘萍想。
“是孫女帶雲姑娘進來了,回府時正好碰上了,也就做了回主。”湘寧說道。
丞相夫人瞥了一眼湘萍,湘萍默不作聲。
雲意簡被看得不自在,便咳了聲,“那……我先回府了。”說完,給湘萍投來關愛的眼神。
你自己多保重吧,按照我說的做。雲意簡做了個眼神,便匆匆離去了。
“尚書,如今只有自家人了,我們問問這個妮子到底想做些什麼。”丞相夫人看着雲家娘子走了,才坐了下來。
“我……真的不是我,奶奶!”湘萍逼得沒辦法,只好按照湘寧的方法做,急的跪下了地。
“那你做了什麼?”丞相夫人不斷拿柺杖杵地,“你知道那些傳言不僅會毀了你,還會毀了相爺,毀了尚書,更毀了整個相府!”
“我……我只是去學堂了,其餘什麼都沒做,大家都可以作證的!”湘萍辯解道。
“誰能給你作證?是那些被你駁得不行的世家子弟,還是京城才子陸安,還是你那好友雲意簡?嗯?還是說你沒有伶牙利嘴?”丞相夫人進一步質問。
“奶奶,我相信五妹妹不會是這樣的人。”湘寧在一旁發聲,“如今,如何讓丞相府不被輿論涉及最爲重要。”。
“尚書讓我怎麼相信她?”丞相夫人悶 哼了一聲,“雲二娘子這時候出來,也不是什麼別的原因吧?”
“不是我……”湘萍看了湘寧的神色,直搖頭。
忽的,湘萍想起來那一天看到的那個爬窗的人,似乎有所想法,便大聲說道:“是……是蕪妹妹!”
“蕪妹妹?”丞相夫人望了望湘寧,似乎記不起來了。
“可是大姑姑家的女兒?”湘寧配合的問道。
“是蕪華?”丞相夫人眼珠一轉,似乎瞭然。
以那個丫頭之前的行爲來看,的確做得出來。
這廂,舒大夫人陪着舒盛去到武藝場回來,剛下了馬車想要從側門入府,便看到了孫家潛來的信使。
舒大夫人叫停了,“來者可是丞相府的?”
那小廝見了舒大夫人,便跑了過去,畏首說道:“回大姑奶奶,奴才的確是丞相府的,這是夫人給您的信。”
“孃的信?”舒大夫人疑惑了,平常沒什麼事情,丞相夫人不至於要用丞相的信使來傳信,許是什麼緊急的事情。
思及此,舒大夫人當下打開了信,被氣得一塌糊塗。
她自認爲自己是蕪華的母親,是很瞭解她的脾氣的,這很符合她的性格,這種事情她絕對做得出來!
而對於舒大夫人來說,湘萍是個待在繡樓裡的大家小姐,無論如何,也是仗了丞相府的聲勢纔有底氣說話,怎麼頑皮也是知禮數的。
而她舒蕪華算什麼?也只有她做得出這種沒禮貌的事情!舒大夫人憤怒了。
而這件事情她纔剛剛知曉,而蕪華做了這種事情之後卻沒有來跟她道歉!
蕪華此時在房中與芍華對詩詞,舒大夫人擺着仗勢,帶着一羣丫鬟婆子便闖了進來。
兩人合住的廂房不大,如今一羣人硬生生闖了進來,廂房現在塞滿了人。現在這些人把兩人擠在了一邊。
“娘……”芍華看這仗勢,想了一想,知道許是事情敗露了。
她看了一眼蕪華,蕪華也知道,於是低着頭不出聲。
“你別叫我娘,我沒有你這個女兒,”舒大夫人厲眼一瞟,“你算什麼東西,你叫我一聲嫡母都不配。你娘算個什麼東西,連外室都不算!”
“我……”芍華凝噎,這麼多年來舒大夫人一直不容她,今天說的話更是讓她心裡被紮了一根針一樣。
芍華心裡擰成一團,手裡緊緊抓住衣角,似乎在隱忍,淚水在眼裡打框。
“怎麼,還不快滾出去?我這會兒在教導我的女兒,難道說,這件事情你也有份?”舒大夫人冷哼道。
蕪華聽此,本來一直低着的頭擡了起來。
“難道你還認爲我是你的女兒嗎?”蕪華冷笑,“如今這個時候,你才說你是生我的那個人?”
“你什麼意思?”舒大夫人皺了眉頭,“你再說一遍。”
“我說,到如今你才認爲我是你的女兒?”蕪華重複了一遍:“難道我不是個孤兒嗎?沒人管的孤兒。”
聞言,舒大夫人一巴掌扇了過去,直接把蕪華摔在了地上。
“混賬東西!”舒大夫人憤怒的說,“你是在咒我死嗎?你算個什麼東西?”
這還不算完,舒大夫人直接拉扯起蕪華,又是捏錘又是打的,像是恨鐵不成鋼一樣,吼叫道:“叫你惹禍,害我丟臉!你算什麼東西!”
數拳拳頭重重的落在了蕪華身上,蕪華都沒有吭過一聲,舒大夫人見這一聲不吭,加重了敲打的力氣,甚至讓身邊的丫頭取來藤條,親自揮鞭甩了起來。
芍華被這發了瘋一般的舒大夫人嚇壞了,她抽泣着,整個腳都軟掉。
想了一想,這麼下去蕪華可能會挺不住,於是她像是爬着一般走了出去,想要去搬救兵過來。
身後的丫頭看着兩人被虐的樣子,嗤笑不已。
“是老奴的錯,小姐你要打就打我吧!小姐饒了二娘子吧,她是你的親骨肉啊!”王媽媽跑了出來,護住蕪華說道。
“既然她不認我這個娘,我又何必對她手下留情!”舒大夫人恨恨的說:“王媽媽你讓開,我敬你是孃親的丫鬟,又是我的陪嫁,你快讓開,不然我可要下狠手了!”
“二姑娘,快向你娘服個軟,就不必遭罪了,啊,”王媽媽哭着抱着蕪華,哀求道。
蕪華沒有說話,她已經趴在地上起不來了,她顫抖的伸手,抹了抹自己嘴角上的血,直勾勾地望着舒大夫人,怨念極深。
“二姑娘,你說話啊!”王媽媽哭聲越來越大,她一直搖着蕪華,可蕪華最後輕蔑一笑,直挺挺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