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華和芍華姐妹倆到的時候,正是烈日當空。也巧是凌華和湘寧學完禮儀休息的時候,嬤嬤們都已打點下去客房了,只有一列列的侍女一排排的排着送上瓜果,每行每列都嚴謹有序,蕪華和芍華望着這陣仗不免傻了眼。
一會兒,一個穿着紫色齊胸長裙,頭上梳着百 合髻,彆着銀色紫寶石步搖的少女走來,兩人定睛一看,原是湘寧的近身侍女瑛千。瑛千也注意到了這兩位小姐,不免輕蔑一笑,向旁邊的侍女打了個眼色,便自己徑直走進去了。
侍女走到了二人面前:“請小姐們進去吧,這會兒主子們在裡頭正得空,也缺人手服侍着。”說完便嗤笑了一聲,兀自打量了二人一番,昂首挺胸而去。
蕪華聽聞,怒而上前,卻被芍華拉住,使了眼色。
蕪華怒而說道:“狗仗人勢的東西,主子都沒發令卻在這兒狂吠了,別攔我,讓我教訓她!”
“冷靜一些,”芍華悶聲說道,緊握了拳頭,“我們這兒如今的確比不上他們丞相府,但也不能意氣用事,先進去吧。”
“姐姐,你能忍,是因爲你大度, 而我,不像你這般。”蕪華瞪着遠去的那個侍女,口裡吐出一口唾沫來,刷的一聲吐在地上,“呸,下作的東西!”
“出來混,也遲早要還的。”芍華沒有多說什麼,眼神一閃而過的凌厲,很快便恢復如初。
她拉着蕪華進去,說:“趁姐姐們未午睡,趕緊把宮絛送了吧。”
姐妹倆進到裡面,凌華與湘寧在休息,一旁的侍女爲二人扇着扇子,旁邊的鐵盒中放置了大塊的冰塊,侍女呈上的糕點,都做了花的形狀,就連水果也雕成了牡丹花的樣子,十分精緻。
凌華見了蕪華,笑着上前擁着,道:“怎麼妹妹今日下了書房有空了?我們正好有香甜的瓜果,妹妹也該嘗一嘗。”
蕪華瞟了一眼湘寧,湘寧正在拿着瑛千奉的綠茶,不動聲色的喝着,也未表態。於是蕪華轉頭說道:“不必了,今日妹妹只想送一物什給姐姐,還望姐姐喜歡。”
凌華笑着接過了一個錦盒,打開裡面竟是一條宮絛,頓時哭笑不得,卻又想到自己即將進宮,也不知何時再見姐妹一面,竟一時感傷涌上心頭,硬是哭出了一些淚來,又想到平日蕪華的女工,看着這條精美的宮絛,也邊笑着納下了。
“姐姐以後若是得空了,便多些回來,陪蕪華做些女紅。”蕪華握着長姐的手說。
“傻妹子,”凌華哭笑不得,“我若是困在宮裡了,哪還能輕易回來,倒是你得來找我纔是,我定和你一同再繡一次如意祥雲。”說着,便拿起手帕拭了自己眼角的眼淚。
姐妹倆敘情完了,芍華也說了些吉利的話,送了一塊翡翠玉佩給凌華,凌華也只是表示感謝,收下了玉佩,讓一旁的侍女保存着,又吩咐了侍女各自拿了兩袋金瓜子來回贈,也給了姊妹倆一人一盒精美的花鈿表示感謝。
半個月之後,選妃之日,凌華坐着八擡大轎被擡進了大明宮。
家人們什麼也不能做,只有等,一是等待冊封的聖旨,二則是等待凌華敗選而回。
走之前,蕪華哭着不願放手,凌華也看着自家父母和姊妹,哭的泣不成聲。前前後後推脫了三四次,凌華才依依不捨地上了轎。
那日,凌華走後,舒家請了個道行很高的道姑來後院作法,乞求家族平安。
那個道姑與衆不同,一身紅衣卻顯得出塵,初見時,道姑只彆着個酒壺,手中拿了把半破的傘。
送走凌華後,道姑領了謝賞,對着舒大夫人說:“夫人放心,卦象很好,家族有三女,必然會使一切化險爲夷。”
“三女?”舒大夫人驚愕道,傳聞這個道姑卦象很準,不知這個三女,究竟是第三個還是三個女兒,她半懷疑的看着芍華和蕪華,又看了在此的女眷,舒家這一輩的女眷也不止三個。
於是她便想再追究,問道:“何謂化險爲夷?”
“很多事情,不可說。紅塵事,也如空洞。以後夫人便知。”道姑微微頷首,豔陽天下,撐開了一把半爛的油紙傘,取出懷中的酒葫蘆,灌了一口酒,無聲離開,翩然而去。
蕪華看着道姑孤單的背影離去,想着這位道姑也有她的故事。忽的她好像懂得一個道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很多人都被命運算計了,她也不能避免。
她也想,當初若是沒有這預言,一切也許不會改變。她舒蕪華,也許一輩子都會被別人掌控着命運。
此刻的芍華,心裡的算盤也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