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華因着上次的事情思慮過度,就大病了一場。她還躺在牀上昏迷着,彷彿聽到有人敲着她住處的門,她迷迷糊糊的又不知道檀燃跟外面的人說了些什麼,吵鬧了一會兒便安靜了下來。她墜入夢境之中,什麼也聽不清了。
檀燃走了進去,把冬兒喚了進來。
“冬兒姐姐,你先照顧好舒典言,我出去看一下情況。”檀燃和冬兒說。
“那你小心些。”冬兒點點頭,把門關了起來,然後從洗臉盆裡撈出來讓放在冰水裡的毛巾,擰乾之後貼在蕪華的額頭上,半是擔憂的說:“二姑娘,求你趕快好起來吧……”
檀燃跟着雲意繁派來的侍女般若一起走在路上,途中還見到了芍華的侍女明瑄。明瑄和檀燃是同一批進入舒家的侍女,跟着芍華一同進了宮裡來。檀燃見了明瑄,便趕緊問:“你家姑娘怎麼樣了?”
“我也是剛剛聽說,”明瑄着急的說:“她被孫司璽刺了一劍!”
檀燃聽後,若有所思:芍華姑娘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得罪了孫湘萍?她和明瑄說:“你家姑娘向來是個‘求和派’,怎麼會突然之間得罪了她的?”
“我看啊,八成是那位主兒仗着自己威風,找我們姑娘麻煩!”明瑄恨恨的說:“平常她就作威作福,誰對誰錯那還不清楚嗎!”
“罷了罷了,我們先去看看吧,我也好對我家姑娘有個好交待。”檀燃思來想去總覺得哪裡不對,想想還是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檀燃和般若、明瑄她們趕到了宮門前,芍華的傷口還未經過處理,只見太醫在那裡搖頭。明瑄看太醫束手無策的樣子還以爲芍華沒救了,趕緊撲了過去,哭着說:“姑娘……姑娘你怎麼樣了,你別嚇我……”
“傻丫頭,太醫已經塗了藥了。”芍華臉色蒼白地笑着,用手拍了拍明瑄的肩膀,安慰她道。陸安在一旁抱着她,給芍華調整好了位置,然後說:“有人來了,讓她們給你包紮吧,嗯?”
“可以開始了。”太醫看到有女人來了,便鬆了一口氣,打開了醫藥箱開始配藥。女人的治療原本是歸於司藥司那邊還有女御醫來進行的,雖然事態緊急,叫了一個大老爺們來治療外傷,但始終男女有別,太醫是不能隨便幫女人療傷的。
明瑄聽後,趕忙點頭,跑去太醫面前接藥。檀燃和般若也跑上去打下手,一個人負責遮掩,一個負責扶住芍華來換藥,太醫把身子轉向另一旁,指導明瑄該如何操作。很快地,傷口就簡單包紮好了。太醫同她們說,要先將病人轉到司藥司去安置,調養一段時間才能離開。
不一會兒,雲意繁便叫來了司藥司的人,她們拿着擔架就把芍華擡回去了。
檀燃剛從司藥司回來,就看到冬兒服侍着蕪華喝藥。冬兒看她回來了,就問偷偷她說:“怎麼樣了?”
“沒事了,沒傷到要害。”檀燃搖搖頭,鬆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蕪華,轉而問冬兒:“你沒說吧?”
“還沒有,二姑娘剛醒,我哪敢說。”冬兒打了個眼神,看着躺在病牀上喝着藥的蕪華,小聲的說:“沒準兒告訴她,又要出門去,哪能把病養好?”
“倒也是。”檀燃聽冬兒這麼說,便打消了要告訴蕪華芍華被刺的事情。她左右爲難着,妥協道:“還是等她病好了再說吧。”
“你們在嘀咕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蕪華伸出頭往屏風外望了一下,好奇的問道。
“沒有沒有,沒什麼。”檀燃心虛的說,“舒典言你醒啦?要不要我給你拿衣服?”
“不對,你肯定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不跟我說。”蕪華看她眼神不對,似是有所隱瞞,便猜疑了一下。
“哪有啊,是我和冬兒偷偷的做了件壞事。”檀燃走到牀邊,調皮地說:“我去司膳司給您拿了些膳食回來,怕您不吃罷了。”
“這算什麼事兒啊。”蕪華虛驚一場的感覺,她嗔怒了一下,“還用得着神秘兮兮的?”
“沒什麼事兒。”冬兒湊了上來,她肯定地說:“您現在安心養好病纔是,其他的都別想了,檀燃不是帶了膳食回來嘛,您趕緊吃一些。”
“嗯。”蕪華沒過多的想,接過檀燃從食盒裡面拿出來膳食便吃了一些下去。檀燃和冬兒趕緊打了個眼神,就默默地服侍着蕪華吃飯。
檀燃內心也是鬆了口氣,還好她之前和明瑄去取膳食時早有準備,不然還真是應付不過來了。檀燃那時還想着給蕪華補一補身體,就特地去求了羅典膳,央着她煮了一碗清淡的海鮮粥。
這羅典膳也想着平日裡和蕪華交情還不錯,思來想去的便自己下廚,取出自己醃的梅香馬鮫魚,用刀剁成小丁,沒有下水泡過,直接就扔到沸水裡面滾熟,然後再取了些花膠剁成絲,添上幾勺花生碎,又拿出了一些晾乾的柴魚片,倒入一些生抽和芝麻油攪拌開了,待把煮熟的粥米倒入沸水中之後,才把花膠、花生末和柴魚片倒了進去,攪拌一下,最後把切段的姜蔥蒜一併混了下去,添上幾滴香油,這碗海鮮粥纔算完成。這粥煮好之後不鹹不淡,一般都很合很合病人的胃口。蕪華舀了幾勺,都覺得津津有味。
冬兒瞧這件事情糊弄過去了,總算是心裡舒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的,雲意繁想過來看看蕪華。她來之前先讓般若拿了一些禮品先行探望,順便打聽消息。她得知了蕪華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心裡邊盤算好了,才自己獨步走上門來探望。
一般來說,待人見客必須妝容整齊,蕪華知道般若來了,便猜想到雲意繁將要登門拜訪。撇開往日的情分不說,她還是比蕪華官級要高一些,論道理還是要親自迎接的。蕪華立馬起了牀,讓檀燃給她穿戴整齊,直到坐在貴妃榻上備好了茶,蕪華才放鬆下來。
她們準備好後不到一炷香,雲意繁就來到了蕪華的住處。蕪華看見雲意繁,便趕緊站起來上去迎接,親切地說:“雲姐姐你來啦。我看到般若,也正惦記着您呢。”
“怎麼樣,身體可好些了?”雲意繁握住蕪華的手,仔細地看了蕪華一眼,隨後埋怨道:“有病在身還塗個妝做什麼?這不是禍害自己嘛!該什麼樣就什麼樣!”
“虧得我還讓檀燃畫的精神些,不顯得我病體嬌貴,到了姐姐這兒,倒是吃力不討好。”蕪華打趣她說。原來雲意繁是兵器世家出身,向來直來直往的,平日裡也多對紅妝反感,看到蕪華這個樣子,便多說了幾句。蕪華知道她是這個樣子,也不惱怒,反而覺得更好笑了。
“我反正不喜歡,也看不慣你們這些人這個樣子!”雲意繁笑着說:“好好的一張臉,搗鼓它做甚?精氣神兒倒沒提,反而看着跟個猴兒似的,引人發笑纔是。”她用拳頭抵住自己的嘴輕笑,眼眉稍稍擡起,倒帶了幾分張揚。檀燃和冬兒聽了,在一旁也不免發笑。
“是是是,下次雲姐姐再來,我便素面朝天,好讓你看看這破敗的樣子!”蕪華撇着嘴,故作扭捏的姿態說着,用手絹捂住了嘴笑了一下,又望了一眼雲意繁,忍不住般大笑地停不下來。
“你們看看,你們舒典言哪是病人的樣子?這明明是啊小小的病,被你們慣成了絕症!”雲意繁假裝責怪檀燃她們倆,還拉着蕪華的衣袖,把她扯到了檀燃他們面前,極力指着說:“明明還是脣紅齒白的小丫頭,活生生給你們慣成了病秧子,你看看,你們看看!”
“哈哈哈!”蕪華被她逗得都快笑瘋了,拿着手絹的手就不斷地拍在大腿上,背部一彎一彎的,笑的都收不了場,更嚴重的還扶着雲意繁,自己掉在地上,四仰八叉地笑的不知所以然去了。
“好了好了,雲司杖你就別打趣舒典言了!笑岔了氣可不行!”檀燃笑着把蕪華扶起來,自己再騰了個手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隨後道:“瞧你們絮叨這一會兒,這茶都涼了,我再給你們添一杯去!可不許逗我家姑娘了!”
“哈哈,主子都還沒發話呢,你這小丫頭到有意見啦。”雲意繁難得歡樂的說,她拉着蕪華一同坐在貴妃榻上,隨後問道:“這幾天怎麼樣?身體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託你的福,沒什麼毛病,也不咳嗽,就是有些發熱。姐姐你引我笑這幾下,通體都舒暢了。”蕪華笑眯眯的說。不一會兒檀燃就擺上了果盤。
深秋時節她們常常做了些梨子拼盤來補充水分,還有一道經典的、不可多得的美食——蜂蜜橘子,也出現在她們的今天的果盤上。一般來說,水果都是南方地區的盛產之物,到了長安就變成了稀罕之物,平日裡蕪華是吃不到的。虧得剛纔般若送來的瓜果,蕪華便讓冬兒搭了一個小竈,把橘子雕成了花和鳥的形狀,再用蜂蜜煮熟了吃,既鮮美又養顏。
雲意繁本來就是南方人,瞧了這道美食,便知道蕪華花的那些小心思,便笑着領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