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雖然在國人眼中是比較重要的節日,可說到底也只有一天的時間。
時間如水,一逝再不回頭,天上的圓月也是如此。
於是,葉紅杏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正月十六了。不再是舉國歡慶的團圓日子,無論是工作還是學習,一切都照舊,令已經習慣了這三天來懶散的人們腹誹不已。
天氣漸漸涼了下來,葉紅杏每天都在堅持着上課,而她的毛筆字也練的漸漸上了正軌。
閒餘時間,她偶爾也會到西邊的紅薯地裡轉上一轉。因爲她在中秋節前發了價值不菲的月餅並如數結算了工錢的緣故,紅薯地裡的員工見到她都會很欣喜地跟她打招呼,陪她聊天,跟她詳細地說這些紅薯的一些相關情況。
再過一段時間紅薯就能開挖了,這是葉紅杏最近在考慮着的問題。
今年紅薯的長勢很是不錯,葉紅杏估摸着能有幾萬斤,而她現在發愁的就是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順利地“消化”掉這幾萬斤紅薯。
姥爺說這些紅薯可以運到縣城裡賣掉,但前景估計不太樂觀,因爲這附近的村子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紅薯地,自家吃絕對夠吃,絕對用不着買。
既然原汁原味的紅薯無法銷出去,葉紅杏就只好想別的法子。
紅薯還能做什麼呢?葉紅杏開始思考起來。
姥爺說紅薯可以曬成幹,可是少部分的紅薯曬成幹作爲一種儲藏方式倒還可以,可這數萬斤的紅薯都要曬成幹也不太現實,再說也沒那麼大的地方讓她曬。
倒是姥姥給葉出了個主意,她說過年時燉肉吃的粉條子就是紅薯做的,只不過她不知道是怎麼做成的。
姥姥這麼一提醒,姥爺的眼睛也亮了:“杏兒,我想起來了,咱們鎮上曾經就有一家做粉條的作坊,只是後來有一年鬧饑荒,大夥兒把紅薯都吃光了,他們的作坊收不到紅薯,結果就關門了。杏兒,你要不要試着找找當年作坊裡的人?”
葉紅杏一聽,心裡豁然開朗,跟姥爺打聽當時的情況,可惜姥爺上了年紀,雖記得大體的方位,可到底那作坊已經關門許多年了,他也記不太清楚。
葉紅杏無奈,只好自己想辦法。她託二妮和三寶跟私塾的先生請了一天的假,自己一個人跑到了葉家鎮。
雖是一個人,雖然個子不高年紀太小,可葉紅杏成天在葉家鎮來來回回,對這個不大不小的鎮子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大叔,你知道這鎮子上以前有個做粉條子的作坊嗎?”葉紅杏隨手拽住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沒辦法,年紀太小的話可是沒有關於作坊的記憶的。
“記得啊。”那大叔倒是很和藹:“你問那個做什麼?那都二十年的事了。”他很奇怪,這鎮子上又不是沒賣粉條的,要買的話只要去雜貨鋪買就是了,打聽作坊做什麼?
“那你能給我指指嗎?我想找找當時作坊的人,有事問。”葉紅杏特意指出自己是要找人,而且還是有事要找那些人。
“找人啊。”大叔摸了摸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葉紅杏也不着急,畢竟這都二十年了,當年作坊裡就算是最年輕的工人此時恐怕也跟這大叔差不多年紀了?有經驗的師傅年紀恐怕比姥爺也小不了了。
“對,找人,大叔你知不知道?”葉紅杏見大叔摸了半天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由的有些着急了。
“知道是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作坊的師傅是不是還活着,畢竟已經有好多年沒聽說過那人的消息了。”大叔搓了搓手,真的給葉紅杏指了一個人家。
這家住的位置就在葉家鎮的鎮北,距離葉紅杏唸書的私塾倒也不算太遠,葉紅杏謝過了那大叔,朝着打聽出來的這家走去。
走了好久,總算是到了。葉紅杏隔着柵欄門往院子裡瞟去,幾隻雞正在院子裡悠閒地走來走去,公雞神氣,母雞肥美。一個七八十歲的蒼髯瘦削老人默默坐在一條長凳上抽着旱菸,他年紀雖然大了,可從偶爾一輪的眼神中葉紅杏還是讀出了這人的凌厲精明。
就是他了!
葉紅杏在心底暗叫一聲,興奮的小拳頭都攥緊了。她拍了拍柵欄,跟着朝裡面喊了一聲:“爺爺,開下門行嗎?我找你有些事商量。”
她的清脆嗓音把院子裡的雞們嚇了一跳,這個羣體的國王忙帶着它心愛的王后們逃到了一邊。老人朝這邊瞟了一眼,沒說話,慢騰騰的站起身朝這邊走過來。
“你找誰啊?”老爺子雖然看上去威猛無儔,可一張嘴一說話還是顯出了無盡的慈祥和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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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我找你。”葉紅杏走到跟前,仰着小臉說。
“哦?那你有什麼事找我?”老爺子依舊笑眯眯的,隨手把柵欄門關上了。要是院子裡的雞跑了出去,憑他現在的身子骨可抓不回來。
“爺爺,你以前是不是做粉條的?”葉紅杏單刀直入地問了出來。
老爺子身體明顯一僵,霍地回過頭來:“你聽誰說的?”
“我打聽出來的啊,是不是啊?”葉紅杏依舊是笑嘻嘻的,老爺子的表情盡收她眼底,雖然還不明白爲何這老爺子會突然變臉,可慧質蘭心的她也隱約猜出這其中必定是有些曲折,否則老爺子不可能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老爺子明顯沉默了下來,掉轉身,他慢慢朝着那條不知道陪伴了他多少年的長凳走去。
“爺爺,我家今年種了很多紅薯,所以我想請您給指導指導,看怎麼做才能做成粉條。”葉紅杏直接道明瞭來意:“要是您老人家覺得辛苦的話,我可以給您提供一定的酬勞作爲答謝,當然,作爲您製作紅薯的技術轉讓,我還會給您一大筆錢作爲賠償。”
葉紅杏的話還沒說完,老人忽然一揚手,止住了她的話。
老人不知道在想什麼,葉紅杏也不敢貿然打擾,只好默默站在一旁等着老爺了發話。
“你是誰家小孩?是誰教你這麼說的?你回去,告訴派你來的那人,我是不會再出山的了。”老爺子揮揮手,示意葉紅杏可以走了。
葉紅杏還想再說什麼,可老爺子已經別過臉去不再看她,也不好再腆着臉說什麼,只好先回家再說了。
在老人鄰居家瞭解到,這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就脾氣很大,而當年那間生產粉條的作坊也是老人祖輩傳下來的,到了老人手裡更是機緣巧合的將製作粉條的手藝發揚光大了,做出來的粉條質量上乘,銷量極好,在當地及附近縣城裡口碑都很不錯。
可當葉紅杏再問及當年作坊爲何不開了,卻是再也沒人知道當時的詳細情況了。有人說當年鬧了一場饑荒,作坊關了一年門,可第二年就又是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按理說這作坊也應該繼續開的,可老人卻說什麼都不開了。就這樣,老人在家一呆就是二十年,除了偶爾出來轉轉,跟村裡街坊說說話,在做生意上卻是再無建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