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饞肉了,或許是因爲看同桌吃的蠻香的,葉紅杏也跟着吃了起來。
小飯館地方挺不起眼,可老闆的廚藝卻着實不錯。葉紅杏直吃得滿嘴冒油,這才從兜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小塊碎銀子來,會帳的時候,同桌在一旁看得兩眼花花的:“杏兒,你兜裡還揣着銀子吶?你家裡應該很有錢?”
“有倒是有一些,對了,你身上平時都帶多少錢?”葉紅杏好奇地問。
“兩錢!我娘每集都會給我兩錢,不過我都攢下來,等攢夠了,再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同桌很是驕傲地說。
“我也攢錢呢,攢了好久,才攢成了這麼一小塊碎銀子。”葉紅杏心念一轉,順着同桌的話就說了出來。而就在這時,店老闆親自拿了小秤來約了銀子,總共找了十九個銅錢給她。
葉紅杏小心翼翼的將銅錢數好,然後又裝進了一個小小的布荷包裡,珍而重之的揣進了懷裡。
“哇,你攢了這麼多啊!那你得攢好久,讓你請吃肉,真不好意思。”同桌摸着自己的腦袋,赧然道。
“沒什麼的,咱倆可是同桌呢,以後就是好朋友了。請好朋友吃好吃的,很平常的事嘛!”葉紅杏微微一笑,毫不以爲意。
同桌卻是一個勁地傻笑,他心裡卻是早就把豪爽大方的杏兒當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心裡在盤算着什麼時候請她到家裡坐坐,順便吃個便飯什麼的。
“對了,咱們班上的同學中午都不回家的嗎?”葉紅杏跟同桌閒聊起來。
經過一番瞭解,葉紅杏知道了此時私塾裡的一些情況。孩子們離家近的就直接回家去吃飯,離家遠的,就近吃些簡單的東西也就是了。因爲孩子們家境都不是很好,所以私塾附近雖說有美食一條街,可真心能消費那些美食的人還是太少,以至於私塾外邊的美食一條街已經因爲沒什麼生意而連續虧損倒閉了好幾家小吃店了。
葉紅杏和她同桌今天中午吃的這家小飯館,因爲老闆的手藝了得,所以硬是在這生意“蕭條”的情況下頑強地生存了下來,並且因着口碑的問題而成了私塾裡學生們大小聚會的必到之所。
“先生後晌什麼時候上課?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你中午要不要睡覺?”葉紅杏又問。
“先生中午一般要睡覺,咱們就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也就是了,我習慣在私塾裡面趴着睡,睡醒了還能在先生來之前看會書呢。”同桌嘿嘿一笑,一點也不以爲苦,反以爲樂。
“那咱們回私塾好了。”葉紅杏毫無異議。遙想她當年高考的時候,那種苦可不就跟同桌所描述的是一樣一樣的嗎?
中午,葉紅杏罕見的沒睡午覺,而是和同桌聊啊聊的,兩個孩子就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彼此說着自己的一些經歷和習慣。一直聊到小王老師已經站在了私塾門口,私塾裡面學生們全都安靜了下來,葉紅杏這才停止了和同桌的聊天。
整整一下午,葉紅杏都在練習着寫毛筆字。她已經有段時間沒有來過私塾裡唸書寫字了,手有點生,寫出來的字也着實醜怪了許多。小王老師看了卻連連點頭,誇讚她的字寫的沉穩有力,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寫出非常漂亮的字來的。
對於老師的誇讚,葉紅杏只是微微一笑,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知道自己現在這點可憐的水平,別說是跟班上其他的大孩子們相比了,就連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小班同學當中,也不乏有比自己字寫得漂亮的。
下午放學的時候,葉紅杏和同桌一起走了老遠老遠,直到葉紅杏要走另外一條路的時候,同桌這纔跟她依依不捨地告別了。
等到同桌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葉紅杏這才趕緊揮手讓遠遠綴在身後的那輛馬車趕了過來。
“杏兒小姐,你這又是何必呢?反正您的身份總歸是要暴露的。”趕車的馬車伕看不下去了。他也知道葉紅杏心裡想的是低調,可她的模樣又不是沒什麼人看過,事實上整個私塾裡能認得出她的人,基本上不下兩百!
今天沒有人認出她來,那隻不過是因爲她刻意給自己換了個裝束,看上去就跟另外一個人似的,可若是仔細去瞧的話,還是能看出她原來的模樣的。
“我覺得這樣挺好玩的。”葉紅杏嘿嘿而笑。換另外一種身份去體驗生活,那可是相當刺激的一件事呢!也難怪前世會有那麼多的富豪們會低調的穿行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當中,還有那麼多的人喜歡看現代人穿越回古代的小說故事,原來尋求刺激還真的是人類內心深處最大的**之一啊。
馬車伕搖搖頭,沒再說什麼,只是將馬車催得極快,因爲天都快要黑下來了。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葉紅杏終於趕到了縣城。胡四喜正陪着吳桂芬和姥爺、姥姥一起吃着飯,葉紅英則在廚房裡忙裡忙外的,偶爾端一盤菜過來,總是忘不了要和胡四喜說上幾句話,朝他身上瞟上那麼幾眼。
葉紅杏靜靜的站在遠處,將這一切都收進了眼裡,她慢慢的走了過來:“好哇你們,都不等我吃飯!”
姥姥笑着站起身來,從葉紅英手裡接過碗,笑眯眯地說:“那你還不快點過來?怎麼樣?私塾裡還習慣?”
“換了老師了,有點不習慣。”葉紅杏將書包很隨意的扔在了一旁,然後洗了洗手臉就坐到了桌旁。
胡四喜看見葉紅杏走過來,頭立刻就低了下來,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她。
“怎麼?姐夫,你這是跟我姐商量什麼時候成親的事來了?”葉紅杏見胡四喜害羞,心裡突然升起一陣惡趣味,想着再****胡四喜,看他是不是真的對英子姐那般上心。
“嗯,不是。”胡四喜猛地清醒了過來,一張臉又羞得通紅。
“姐,你看我姐夫,臉怎麼這麼紅?莫非是發燒了?”葉紅杏大呼小叫,而葉紅英則一下子就衝了過來,伸手去摸胡四喜的額頭。
“你這丫頭!”吳桂芬笑罵了一句。這個地方屬於農村,對於男女大防之類的禮數並不如何看重,可像葉紅英這樣,連過門都還沒過門的女孩居然主動去摸一個男孩的額頭,這要是被那好嚼舌頭根子的人給傳了出去,說不定葉紅英的名聲就徹底的臭了。
“你這丫頭!”葉紅英一試之下就發覺胡四喜並沒有發燒,而是她自己上了葉紅杏的惡當。可等她轉身去找杏兒算帳的時候,葉紅杏已經扮了個鬼臉,飛快地朝着茅房的方向去了。
“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以後可得好好說說她,免得她以後再闖禍。”吳桂芬笑眯眯地說道,雖說是在訓斥杏兒,可看她眼神裡飄着的喜意,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她其實對於葉紅杏是最喜愛不過的了。
正說得熱鬧,大家忽然聽見大門口忽然傳來了砰的一聲輕響,跟着忽啦啦一陣風聲響動,似乎有什麼人從牆頭翻了過來。
“該不會是鬧賊了?”吳桂芬膽子小。
“我去看看。”姥爺仗着自己腿腳還靈便,便要站起來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姥爺!”一個小男孩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胖?”葉紅英跟小胖的關係其實也挺不錯的,所以此刻一下子就認出了範小胖的聲音。
“英子姐!嬸嬸,你們好啊!”範小胖說着,已是自來熟似的走進了院子。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寬肩蜂腰的英俊漢子,正是曾經跟吳桂芬和葉紅英她們認識的衛青。
“衛大叔,小胖,你們怎麼來了?”吳桂芬心下驚喜,連忙打聽着範小胖在府城的近況。
“這不,剛剛考上了秀才,秋後的舉人試還不怎麼着急,所以就想着來這邊玩玩。”範小胖笑嘻嘻地說。
“玩玩?”葉紅杏正巧從茅房裡走了出來,聽見範小胖的口音後,葉紅杏心頭立刻方寸大亂,快步走了過來,並且一下子就把話茬給接了過去。
“其實,也只是散心而已。杏兒,你最近可好?”範小胖跟葉紅杏說着話,眼睛卻是下意識的朝着胡四喜的方向瞟了一眼。
他記得很清楚,上次葉紅杏就是將手摸到了胡四喜的臉上,因爲心裡拈酸吃醋,所以範小胖纔會怒而轉身就走。
“我?好着呢!吃得飽,穿得暖,偶爾還有一兩個養眼的小孩子跟在屁股後邊追啊跑啊的。”葉紅杏賭氣似的說。
“杏兒!”吳桂芬急忙喝止,因爲她看出了範小胖和自己閨女杏兒之間的關係很是不對勁。
“娘!”葉紅英和葉紅杏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英子姐,你先說好了。”葉紅杏急劇地喘着氣,小胸脯一起一伏的,雖然還沒有像正常女人那樣發育,可她今天穿着一件裁剪出來的小襯衫,襯的她異常的美麗。
“娘,杏兒她心裡有委屈,咱們就讓她好好的發泄發泄好了。”葉紅英對於葉紅杏的心理把握得相當的到位。
“小胖,那天你爲什麼要不辭而別?你都考完秀才了,怎麼,看見我了就不想見我了?想要躲着我,尋找更‘適合’你的女孩子了?”葉紅杏也不拖泥帶水,直接單刀直入地問道。
“那天?那天我滿心歡喜的從府城跑過來看你,可看見的卻是什麼?你在和別的男孩子在調笑!這讓我心裡怎麼可能會好受呢?我當然要轉身就跑了。”範小胖邊想邊說,將他當時心裡的委屈和不滿全都表達了出來。
“你是說我姐夫是?”葉紅杏伸手一指胡四喜。
胡四喜的臉更紅了,甚至連頭都深深地低到了桌子底下,假裝在繫鞋帶嗎?
“你姐夫?他是你姐夫?”範小胖奇怪地打量着胡四喜。葉紅杏的姐夫,應該指的就是這個胡四喜跟葉紅英兩人的婚事了?
在他看來,葉紅英的年紀比自己和杏兒都要大上一些,自然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只不過,葉紅英和葉紅杏都是親姐夫,手裡自然也是有些銀子的。既然有身家,英子姐她爲何要挑選一個像胡四喜這麼平凡的人嫁了呢?
要是她願意,範小胖覺得自己甚至可以做一回紅娘,牽一回紅線,將葉紅英跟自己的那幾個哥哥搭搭線,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催成一對佳偶呢!
“是啊!我姐親自挑的。”彷彿看出了範小胖在驚訝些什麼,葉紅杏當下就把葉紅英和胡四喜兩人之前是如何談戀愛的經歷簡單的說了一遍。
“你是說,他倆是自己認識,然後一起走到現在的?”範小胖還是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大好用,他始終都無法相信杏兒說的會是事實。
要知道,這個時代可是相對保守的古代,男人和女人之間別說要自由戀愛了,就算是經過了媒人的介紹,雙方家長都滿意,男人和女人也是不可能隨便把終身託付掉的。更不用說,胡四喜還是葉紅英自己“挑選”出來的如意郎君呢!
“是啊!就是這樣的。當初我姐出去玩,結果就碰到了我這個呆子似的姐夫,兩人幾乎就是一見鍾情,然後就隔三差五的,我姐夫就會跑過來找我姐玩。”葉紅杏說着說着,又加了一句:“小胖子,你是不是就挺喜歡我的?”
這一句話,範小胖立刻就被驚得目瞪口呆,而現場,無論是吳桂芬又或者是姥爺和姥姥二位老人,都被葉紅杏的這句直白青表露的話給雷住了。
“我……”範小胖被葉紅杏火熱的眼神給盯住了,他彷彿被釘在了那裡似的,一動也不動,甚至,連呼吸都已經停止住了。
“杏兒,你是說……真的嗎?”葉紅英這個局外人最先反應了過來,她使勁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如果說她與胡四喜之間的關係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兩情相悅之外,葉紅杏和範小胖這兩人之間的“攤牌”就更有女追男的意味了。
女追男吶!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葉紅英覺得不解,吳桂芬整個人都傻掉了,只有姥姥和姥爺兩位老人依舊是面不改色的在那裡低低淺笑,眼睛不時的看看範小胖,又瞅瞅葉紅杏,那眼神,那叫一個得意吶!
“杏兒,你是說……真的嗎?”這次問出來的卻是範小胖了。他不知道是做夢沒有睡醒,又或者是不想從這個“美夢”中醒過來,喃喃的重複了一句,然後眼睛便又灼灼的望向葉紅杏。
“是真的啊!我只是問問你是不是喜歡我。”葉紅杏很無所謂的聳聳肩,只是問這麼個問題而已,又不是問他願不願意娶她,值得讓大家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喜歡!我好喜歡你呢!杏兒。”範小胖反應過來,立刻就笑容滿面的將自己內心深處早就不知道躁動了多久的話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杏兒,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漂亮!我在府城裡也算是見過了許多女孩,可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像你這樣,這麼純潔、善良,又懂得這麼多,還能做生意……”範小胖一樣一樣的掰着手指頭數着。
連葉紅杏都不知道,原來她自己這麼有魅力啊!葉紅杏聽着聽着,脣角含笑,竟似是癡了一般。
聽着範小胖一個人在那裡表露情意,吳桂芬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老公”葉根,那個該死的挨千刀的,他現在在做什麼呢?有沒有想她一想呢?
姥姥和姥爺則是兩手相握,相視而笑。他倆在一起風風雨雨的走過了大半輩子,可謂知心至極。雖說當年兩人並沒有像現在範小胖和葉紅杏這般當衆說出這麼肉麻綿綿的情話,可兩人心意相通,隱約都在回憶着當年兩人在一起時的幸福時光。
葉紅英和胡四喜四目相對,兩人都想到了當初兩人拍拖時的那些有趣的事。兩人的眼神裡充滿了柔情蜜意,看向葉紅杏和範小胖的眼神裡都充滿了善意的鼓勵。
“杏兒,你願意嫁給我嗎?”範小胖結結巴巴的說了老半天,最後這才用一句最有意義的話道出了他此時的心聲。
他在向葉紅杏求婚呢!
葉紅杏卻眨巴眨巴眼,非常無辜地說:“我只是想問問你喜歡不喜歡我,你說這麼多幹什麼?”“啊?”範小胖傻眼了,他剛纔一腔熱血全都展現了出來,將他心底藏了許久的話原原本本的當着葉紅杏家人的面都說了出來。可是葉紅杏這丫頭!這丫頭居然只是說她只想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喜歡不喜歡她!天吶,這丫頭的心到底是怎麼想的?範小胖想要仰天長嘯,他想要罵娘!他想要跳腳,因爲他剛纔的一片情都表錯了對象!衛叔說的對,葉紅杏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片子,什麼情啊愛啊的,她根本就不懂!偏他還自以爲是的千方百計的想要誘拐她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