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葉紅杏倒是沒有立刻就說出要送什麼來。她的意思是到時候看看情況,看村子裡的人都隨什麼樣的份子,她再往新意上想想辦法。爭取送的禮物既有新意又體面。
四個小夥伴湊到了一起,又各自說了一番最近一段時間各自的際遇,大家就有些感慨。
像他們這麼小的年紀,能有感慨都是很奇怪的事,可放在他們身上就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他們是誰?除了葉紅杏是主角,必須不可以常理來推斷之外,其餘人可都是從小就跟着葉紅杏一起長大的,耳濡目染之下,那本事還能弱了?
幾個孩子都聊得差不多了,葉紅杏就找到帳房先生,支取了銀子,之後就由大強他們幾個孩子一起護送着下山去了。
回到家,葉紅英已經自己走着回家去了,姥爺正幫着姥姥洗菜做飯,看見葉紅杏來了,就笑得眼睛都眯得看不見了,沒剩下幾顆的牙也露出出來,莫名的喜感。
“杏兒,你姐姐晌午吃過飯就回去了,你沒來可真虧了,中午你姥姥汆的丸子,可好吃了。”姥爺說着,伸手一指屋裡:“裡面還有,你們幾個都進去拿些吃。”
“有好吃的了。”大強可是個機靈鬼,立刻就跑進了堂屋找吃的去了。大忠大沖也都不傻,見有好東西吃,立刻也都一窩蜂似的跟了進去。
“姥爺,大忠要娶媳婦了嗎?定下日子了沒?”見三個小男生都跑進了屋裡,葉紅杏趕緊問姥爺。
“沒呢,不是還小嗎?大忠家現在估計也拿不出娶媳婦的錢來呢。”姥爺一聽葉紅杏打聽的是這件事,立刻就呵呵地笑了起來。人一旦老了,就喜歡湊個熱鬧,圖個樂呵,對於這種促人成就好事的事情,姥爺是必定不會嫌多的。
“那咱們要不要給他們湊湊?送份差不多的禮?”葉紅杏就擠眉弄眼,大忠跟她可以算是相當不錯的好朋友了,在銀錢上面能幫的話,葉紅杏是不介意拉他一把的。
“那是肯定的,咱們跟他家走得近,關係又不錯。怎麼?杏兒你是不是打算也隨個份子?”姥爺笑得極是**:“你這算是哪兒邊的?跟大沖又不是一個村的,也跟新娘子那邊沒啥關係。哦?”
葉紅杏知道姥爺在調侃她什麼,可惜她身體裡有條成年人的靈魂,並且在上輩子也沒少被人催着找個男朋友什麼的,在感情方面可謂已經皮實得不能再皮實了,自然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姥爺給**到臉紅。
“姥爺,你給他隨什麼禮?”葉紅杏輕而易舉地就把話題的重點推到了姥爺這邊。
“我呀?我和你姥姥打算隨大流兒,人家隨什麼我倆就隨什麼,頂多再多隨一些,反正最近我和你姥姥手頭都挺寬的,杏兒,養雞場和養豬場那邊的銀子你支了沒?我怎麼聽說你最近還打算買地來着?”
消息是從陳阿三的口中傳了出來的,傳到吳家山這邊的時候,姥爺還着實地驚奇了一陣子,不過很快地,姥爺也就想明白了,杏兒之前做的哪件事都是有道理的,就算是沒道理,可後面總會有機會用得上這種資源的,賺不賺錢的還在其次,主要的是能提供就業機會,能給周圍的老百姓們製造福利,只要這個出發點沒錯,杏兒她就算是做什麼,姥爺都會無條件地支持。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姥爺纔會特意吩咐了養雞場和養豬場的帳房,讓他們一等葉紅杏到來,就讓她把帳房上的分紅銀子都支走,銀子在手,她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買了一塊地,不過也順便又拉攏了個人才。”葉紅杏就笑着把買地反而遇見了做風箏高手劉老權兒的事跟姥爺說了說,姥爺就大笑不止,說葉紅杏的運氣實在太好,花銀子都能碰見人才。
“後來我跟他簽了兩份死契,他和他老婆兒的,他老婆身上有病,得常年吃藥。”葉紅杏簡單的說了說當時自己的想法,原本以爲姥爺還會埋怨自己亂花錢的,結果姥爺只是笑笑,瞅着她:“杏兒,你一定是心腸軟對不對?”
“姥爺?”葉紅杏沒想到姥爺居然會說了這麼一句。在她看來,姥爺即使不埋怨自己亂花錢,也會用曲折的方式告訴自己,錢要花在應該花的地方。可姥爺卻說她當時是心腸軟了,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一定是見他們夫妻倆不容易,所以纔會心腸軟,願意多給他們些錢的。”姥爺嘆了口氣,不過他還有句話沒有說,那就是他隱約猜到葉紅杏是想到了他們老倆口。或許,他和老婆子之間平時很恩愛這件事,在平淡的生活裡悄悄地潛移默作地影響了葉紅杏的爲人處事?
那,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姥爺並不知道,他只是隱約覺得,作爲一名商人,葉紅杏的這種軟心腸很是要不得的。
可……這明明是種很好的質的。
“算是。”葉紅杏的眼睫毛微微地垂了下來,她不願意再就這件事再討論了。沒有理由,只是單純的不想。
和大強大沖大忠他們又到他們各自的家裡轉了一圈,到周圍比較不錯的人家家裡串了串門子,葉紅杏看天色已經不早,就打算回葉家村去了。
“家裡也沒什麼活,不如就在這邊住幾天好了。”姥姥笑着挽留,家裡地裡如今都沒什麼活計,葉紅杏就算是回到家裡也是歇着,還不如多在這裡住幾天,多陪陪姥姥姥爺。
“不了,野狐嶺那邊還有塊地需要談,現在咱可是有銀子了。”葉紅杏就笑,她這幾回回吳家山這邊,似乎每次都是回來搜刮銀兩的,姥爺和姥姥這一兩年來攢下的私房錢不但被她搜了個乾淨,這幾處產業這幾個月來所賺到的利潤也都被她拿到了手裡。
“那既然有事,我們也就不留你了,你自己當心點,我這就叫你叔送你回去。”姥爺說着,就起身到二妮家裡去了,不大會工夫,二妮的爹就駕着輛馬車過來了。
“這是二妮家買的馬和車,以後咱們兩邊來往就方便多了。”姥爺笑着摸了摸那匹馬的脖子,因爲二妮家全靠着葉紅杏當初的玩具作坊纔有瞭如今良好的生活水平,姥爺也就不再跟二妮爹客氣,但凡有什麼大小事情都會刻意叫他過來幫忙,而二妮爹每次也都不嫌麻煩,都是樂呵呵地第一時間跑過來。
這麼一來二去,兩家的關係也就越來越鐵,姥爺甚至還經常叫二妮爹過來,兩個人一起喝點小酒什麼的。
知道了兩家的關係變得如此之好,葉紅杏立刻就慫恿姥爺收二妮的爹當乾兒子,反正姥爺和姥姥只有吳桂芬這麼一個女兒,多一個乾兒子在左近照料着,其實也是挺不錯的。
葉紅杏當時也就這麼一說,沒想到姥爺還真就留意上心了,在隨後的幾天裡,兩人喝酒的時候,姥爺就把這個想法提了出來,結果二妮爹當場就跪下叫乾爹,把姥爺老倆口給樂的!
“姥爺,你回去,我讓我叔送我就行了。”葉紅杏被姥爺抱上了車之後,就揮着白嫩嫩的小巴掌跟姥爺告別。
“知道了。”因爲經常接送,姥爺也就沒當一回事,而是很隨意地揮了揮手,就倚在門口的那棵老槐樹下面,目送着葉紅杏的馬車離開。
許多年以後,姥爺家門口的那棵老槐樹枯敗了,葉紅杏就叫人把老槐樹所在的地方重新栽種了一棵樹,爲的就是能時時想念一下逝去的姥爺,回憶一下當初姥爺是怎麼倚在老槐樹下面,眯着老花眼目送她離開的。
回到葉家村,二妮爹就告辭離開,葉紅杏到家裡報了聲到,然後就跑到吳花兒家裡,找吳叔幫忙,帶着她又去了趟陳阿三家裡。
正巧陳阿三也在家,葉紅杏就拿出銀子來,說要買野狐嶺那邊的山地。陳阿三見着了銀子,那邊山地又是自家親戚家的,於是當場就寫了地契合約,又帶着葉紅杏去了趟野狐嶺,跟親戚會了個面,雙方把銀兩兌清,然後各自在契約上面按上了手印。
葉紅杏是個講究契約的人,於是又託着陳阿三跑了趟縣衙門,把地契合約上換成了紅契,葉紅杏成爲那片山地主人的事就此算是正式得到了官府的承認。
“杏兒,你買那麼多地,打算怎麼處理啊?”在回去的路上,吳叔就悄聲問她。
“叔,我花兒姐多久回家一趟?你們想不想她?”葉紅杏卻問了這麼一句毫不相關的事。不過因爲提到了吳花兒,那可是吳叔和吳嬸唯一的孩子,吳叔自然很是上心:“倒也不太長,半個月回來一趟,怎麼了?”
“那……如果我讓我花兒姐從縣城搬回來住,你和我嬸兒會不會高興?我是說,家裡以後做飯就得多放米了。”葉紅杏眨巴着眼睛,很是可愛地說。
“那當然高興了,就算是多放一半的米都行!杏兒你不知道,張花匠人可好了,對我們花兒那是一頂一的,就當是自己的親孫女似的。啊不,比親孫女都好!我花兒還經常跟我和她娘說,說她師父又花錢給她買首飾戴了,還說是純金子的呢!”提到吳花兒,一向沉默寡言的吳叔的話也多了起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叔你回頭等我花兒姐來了,你就告訴她,明年啊,咱們就在野狐嶺那片山地上種花,種好了再弄到縣城或是府城裡去賣。”葉紅杏笑嘻嘻地說。
“啊?兩畝多都種花?”吳叔的眼睛就有些發直,在他的觀念裡,花草這種東西只適合種在院子裡,並且是需要精心呵護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會有人把花花草草的都種在地裡,那可是種糧食出糧食的地啊!要是全都種上麥子玉米什麼的,那得打多少口糧啊!
“是啊,叔你該不會還沒看出來?種花可比種麥子棒子賺錢多。”葉紅杏一提到錢,兩隻大眼睛立刻就聚滿了小星星,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麼渴望得到錢,自從那次買劉老權家的地的時候手頭髮緊之後,葉紅杏就開始再次瘋狂地喜歡上了銀子握在手裡的那種瓷實感覺。
有銀子在手,一切都不用發愁!這是葉紅杏給自己量身定做的口號。
“那倒也是。”吳叔是聽過吳花兒給他一一分析養花和種地哪種更爲賺錢的,現在聽葉紅杏又這麼說,當下也就不再反對了。
“叔,你說劉老權兒那邊的地,咱們都種上棉花怎麼樣?”葉紅杏又託着下巴尖想主意:“棉花這種東西我看咱們這一片兒的都沒什麼人種,做衣裳得買棉花,那東西又賊貴賊貴的。”
“棉花聽說不好管,經常有蟲子什麼的。不過要是種起來的話,倒是比種糧食賺錢。”有了跟養花作比較的例子,吳叔也學會了拿種棉花和種糧食作比較。
“那咱們就試試好了,除了種棉花,咱們還可以看着種些別的,反正不讓那邊的地荒着就是了。”葉紅杏笑道。
“就是這樣。”吳叔也笑。他和葉紅杏聊了這麼幾句,在怎麼種地,在地裡種些什麼這個問題上,他隱隱地開了竅:這個世界上的土地並非只能種糧食,只要是人勤勞,種什麼都能賺錢!並且盲目跟風種糧食的話,反而還會越種越窮——衆多佃着地主家土地,每年卻還是窮得叮噹響的老百姓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種收完畢之後,小麥也都種上了,從村邊往遠處望去,眼前視界開闊得不得了,以前有玉米秸稈擋着,視野很憋屈,現在一眼就能望見天邊的野村荒樹了,人們的心情也立刻就變得“秋高氣爽”起來。
葉紅杏又恢復了每天上午到私塾唸書的作息,上午就老老實實的跟着村子裡的孩子們到私塾裡唸書,下午則是呆在家裡,幫着姐姐照看弟弟妹妹。
葉紅杏的養魚塘的員工家的孩子也享受到了作坊員工的福利,可以跟着她去私塾唸書。原本葉紅杏魚塘裡的員工都是村子裡被詡爲二流子的漢子,從這一天起,他們家的孩子也能夠趾高氣昂地跟着葉紅杏去私塾唸書去了,用魚塘員工們的話說:“這以後吶!說不定咱家的孩子也能是個化人兒呢!”
因爲都是承了葉紅杏的“恩情”,這些養魚漢子家的孩子就都對葉紅杏尊敬有嘉,每天搶着給葉紅杏家裡幹活,幫葉紅杏背書包,拿東西,一個個的像極了小狗腿子。
葉紅杏被侍候得舒服,況且看這幾個孩子也機靈,自然也就樂得聽之任之了。
這麼一來,葉紅杏自己每天都不必那麼辛苦,而她家裡的活計自然而然的也就少了。葉紅英每天不必親自出去割豬草了,因爲每天一大早,村子的那幾個孩子就會搶着把最新鮮最好的豬草送到她家院子裡。葉紅杏下午的時候也不必親自照看葉招娣和葉根旺了,她那幾個小狗腿子每天都會搶着幫她看孩子,並且還把兩個小傢伙當成小少爺和小姐來看待,小心翼翼的勁兒頭,看得葉紅杏都直咋舌。
但不管怎麼說,葉紅杏總算是很歡喜,因爲她在葉家村這邊沒有白忙活,她得到了自家員工的尊敬,得到了他們的回報!
秋天一天天地過去,葉紅杏的魚塘裡的魚也漸漸地肥了起來,員工們就跟葉紅杏商量着先打撈一批魚出來,運到縣城的飯館或是酒樓裡賣。
因爲事先打好了招呼,葉紅杏家的魚又早早地名聲遠播,這次幾乎沒費什麼力氣,葉紅杏魚塘裡的大魚就被賣了個七七八八。
看着炕頭上堆得高高的銀子,葉紅杏的眼睛都樂得眯成了一條線。
吳桂芬很是擔憂地看向葉根:“杏兒她都多大會兒工夫了?怎麼老是這幅樣子?她該不會是魔症了?”
“我看不像,我倒是覺得她是歡喜成這樣子的。”葉根摸着下巴上青乎乎的胡茬子說。
“杏兒,你打算怎麼花這些錢?”到底還是葉紅英比較瞭解自己的妹妹,見葉紅杏歡喜的有些過頭了,便趴在杏兒的耳朵邊兒上問她。
“怎麼花?當然是攢起來啦!”葉紅杏理所當然地驕傲道。這麼多銀子,以她的性子,一定要全部都鎖在她存錢的那個小箱子裡,以後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數上一數,握在手裡沉甸甸,看在眼裡亮閃閃,這種感覺,爽!
“攢起來?杏兒你先前不是買了兩塊地嗎?怎麼?不想再買更多的地了?”葉老爺子慈愛地看着葉紅杏,他這個最有出息的孫女兒,不緊不慢地問。葉紅杏一怔,隨即便回過了神。是啊,她就算是存再多的銀子又有什麼用?銀子若是不流通起來,那就是一堆廢物,什麼用都沒有!這個時代裡可不會有銀行這種會主動給你利息的地方,這個時代存錢的錢莊倒是有,不過人家反倒是要向存錢的人收取一定的存錢費的!這種賠本的買賣,葉紅杏是打死都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