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君覺得渾身發冷,就連傅雅笙的哭泣聲也漸漸小了下來,一時間周圍寂靜無聲,她所能感覺到的,只有晉王的眼睛,那雙眼睛如同利刀一般刺入她的內心。傅雅笙一動不動,她抓着晉王衣襟的雙手不停地顫動,傅雅君挺直腰板,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鼓起勇氣之時王爺的眼睛。
她目光中絲毫沒有閃躲,儘管雙腿不停的發抖,頭上也有虛汗濡溼髮鬢,但她還是盡了最大的努力正視晉王的目光,晉王見傅雅君這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倒是顯得極爲高興。他甚至一把推開傅雅笙走到傅雅君面前,想拉過她的手,卻被傅雅君巧妙的躲開。
被晉王推到一邊的傅雅笙低垂着頭,傅雅君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從她僵硬的身體,傅雅君大致可以猜到她的心思。
她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恭敬地對晉王說:“這真是一場不幸的事故,柳夫人原本就要可以穩坐傅家主婦的位置,卻在這樣的關頭,遭到這樣的慘事。”
傅雅君原本想做得更加真實一些,比如逼出幾滴眼淚,但她實在是辦不到,她不願意爲柳氏做到這個份上,只好拿起手帕,輕輕抹了抹眼角,轉過身對傅雅笙說:“不過妹妹不用擔心,晉王對你一向情深意重,有王爺在,妹妹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傅雅笙聽了不好意思道:“姐姐這說的是哪裡的話,我只是覺得母親去的太過可憐,我現在還是...”說着,她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傅雅君有些無奈,看向晉王。
沒想到晉王根本無暇顧及傅雅笙,而是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看,他溫潤的眼神中透露出的野心和慾望,讓傅雅君渾身冒冷汗。傅雅君尷尬的咳嗽了幾聲,晉王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失態,他連忙轉過頭走向傅雅笙,又重新將她攬在懷裡,低聲在她耳邊安慰好一會兒,傅雅笙這纔有慢慢制住了哭泣。
傅雅君見他們這般親密,只覺得自己留在這裡十分的礙眼,行了個禮就一步一步往後退,但她沒退幾步就被晉王叫住了,也不知道晉王和傅雅笙說了些什麼,傅雅笙心有不甘哀怨的看着他,但她還是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傅雅君看着遠去的傅雅笙,有些心慌,但礙於自己晉王的身份差別,也不好就這麼無視他,也就只能這樣晾在這裡,她站在原地,看着晉王一步步向她走過來,青枝紅杏在身後小聲地鼓勵着她。
晉王走到了傅雅君身邊,他先對傅雅君輕笑,然後揮揮手讓青枝紅杏都退下去,倆個丫鬟得到了晉王的指示,不知該如何是好,傅雅君見晉王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連忙轉過頭,隨便指派了幾個任務,讓這兩人有個臺階下,青枝紅名聽明白傅雅君的暗示,幾番猶豫之後還是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見她們遠去,傅雅君鬆了一口氣。
現在這邊空蕩蕩的,草地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傅雅君緊張的看着晉王,晉王卻不言不語,只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傅雅君他這一番舉動弄得不知
所措,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只得先試探着說:“晉王,不知你叫我留下來是爲了什麼事?”
晉王聽了她的話,說:“這麼久不見,我有很多的話想和你好好談談,他們在場不大方便,你可願意陪我在這附近走一走?”
他都這麼問了,傅雅君自己不可能拒絕,只得點頭,晉王頗有興致的領着她走上了旁邊的小路。
他們暫時駐紮的地方,原本離那片種滿荷葉的湖泊不遠,兩人只繞着小路走了幾步,就看到遠處碧綠的荷葉在陽光下隨風起舞的景色。他們不由得被這美景所吸引,晉王見傅雅君腳步緩了下來,也放慢腳步站在她的身邊,兩人默默無言。
直到晉王先開了口,他說:“小的時候,我們也曾經見過一面,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傅雅君哪裡記得小時候的事,此時只能裝瘋賣傻說:“那都是許久以前的事,我現在也已記不清了,不知晉王說的具體是什麼時候?”
晉王顯得頗爲失望,他嘆口氣,看着連天的荷葉道:“那個時候,你還不到我的腰,當時我和傅勁鬆兩人在荷花池邊釣魚,你就這樣子從池水中突然冒了出來,渾身掛滿了水草,把他嚇了一大跳。害的他也掉進了水池,還是我把你們兩人都拉上來的。”
傅雅君回憶着,依稀記得的確是有過這樣一個景象,但是那都是她年紀極小的時候發生的,距今至少有十年了。她沒有想到晉王盡然連這件事都記得清清楚楚,雖然她也想搭把話,但是實在也不好開口。
晉王一看就知道她什麼也沒回憶起來,體諒了她的尷尬並不勉強她,而是茫然的望着荷花池,說:“我們這麼久沒見,想必你對我都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吧?你來京城這麼久從來都沒有來找過我,在你記憶中,我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傅雅君被她這一番話弄得莫名其妙,雖然她在京中也算是豪門大戶的小姐,但畢竟是父母雙亡,而且傅家傅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不喜歡她,她能以什麼身份去見晉王呢?更何況晉王與傅雅笙的關係傳的沸沸揚揚,自己若是貿然送上門去,只怕將來京城連塊她站立的地方都沒有。
這一切顧慮當然是不能告訴晉王的,傅雅君卻只得儘量掩飾道:“還請晉王恕罪,這是那時候我年紀太小,何況到了京城,我舉目無親,又料想王爺你肯定事物繁多,沒有時間見我,所以才就此耽擱了下來。”
晉王還想說什麼,但很快傅雅君接上了方纔的話,說:“傅雅笙很快就會有晉王結成姻親,到了那個時候你我就是家人,將來想見面估計也方便些,等到,結婚的時候,我定然送上一份大禮,只要晉王不嫌棄我送的禮物寒顫。”
晉王聽了她的話,沉默着冷下一張臉看着傅雅君,傅雅君不知道自己方纔到底說錯了什麼,緊張地站在原地等候晉王爺的發落,但是沒想到晉王的脾氣現在變得極爲古怪,他很快就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和剛纔對着傅雅笙的明顯不大一樣,不再是那
種溫潤而雅,反而帶着幾分調皮。
他繞着傅雅君走了一圈,說:“真是沒想到女大十八變,曾經那個大大咧咧的小丫頭,如今行爲舉止也變得這樣謹慎小心,看來傅家的人沒少給你吃苦頭。”
傅雅君聽到晉王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連忙反駁道:“晉王這是哪裡的話?傅老夫人雖然待我嚴厲了些,但是從來不曾苛責於我,外面的言傳雖然難聽了些,但到底是人傳人,裡面有不少添油加醋的成分,王爺還請多久斟酌,只是以後這種話請你千萬不要亂說,不然會讓某些人傷心。”
晉王也聽得出來,傅雅君話中指的就是傅勁鬆。
傅勁鬆向來看重這位老夫人,而他與傅勁鬆又是合作伙伴,若是不想與他的關係產生嫌隙,最好不要說傅老夫人的是非,特別是在現在這個時間點。晉王明顯比傅雅君更加明白這個道理,他搖搖頭道:“看來你對我的戒心很重啊,只是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事,讓你這樣討厭我,還請你賜教一二。”
傅雅君聽到王爺的話,連忙跪在地上,說:“晉王這是哪裡的話?小女子怎麼敢厭惡晉王,只是我太過緊張,手足無措,不知什麼地方說錯了話,還請晉王您千萬不要見怪。”
看着緊張萬分的傅雅君,晉王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他蹲下身排掉她裙襬上沾上的泥土,說:“這樣漂亮的衣服,弄上灰該多可惜,以後見了我不要隨便下跪,不然的話我就真的要治你的罪了。”
傅雅君被王爺的這番態度弄得莫名其妙,她知道晉王是有意討好自己,但是戲做到這個份上,也有些太過分了,但反倒讓她心裡不安,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
此時晉王突然指着傅雅君胸口說:“這是什麼東西?”
傅雅君低頭一看,原來是剛纔她叩頭時藏在衣服裡的玉佩露了出來,她連忙將玉塞了回去,說:“這只是一個故人送給我的信物,他遠去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所以將這個東西留給我當做一個紀念。”
晉王看着傅雅君如此寶貝這個玉佩,笑了起來,他說:“看來那位故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啊。”
傅雅君聽了他的話,焦急道:“我在光明寺落難之時承蒙他相助,爲我擋了不少麻煩,如今事情已經過去,而他又要遠去,我卻什麼也不能送給他什麼,感想他對我的恩情,自然要好好留着這個信物,在下次相見之時在送上厚禮,以謝他的相助之情。”
傅雅君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藉口到底能不能騙到晉王,但至少從表面上看上去,晉王在聽到她這話之後沒有緊緊的盯着她的玉佩看了,她暗中鬆了一口氣。
此時,兩人已經在湖邊站了許久,傅雅君的腿有些酸,但她看晉王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也不好提出抗議,只能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王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皺着眉有些不耐煩的看着傅雅君說:“怎麼?一件身體不舒服?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難道我會硬留你在這裡陪着我吹冷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