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她回到侯府看到紅杏的屍體,她才明白過來江茜月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是她深陷迷霧之中,所以對於自己最親近的男人竟是一無所知,她看着他,但是默默無言,傅雅君感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順着自己的雙腿流下,濡溼了自己的裙襬,她抓住蘇子祺的下襬,祈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
而蘇子祺看着她,憐憫地搖搖頭,他非常溫柔的撫摸着傅雅君的臉龐,抓起她的手,把她帶到懷裡說:“你只要忍耐一下,很快就沒有痛苦了,我這也是爲了你好,我們兩個人註定不可能有孩子,如果他生下來,只會讓你的餘生充滿悔恨,你要相信我這一次,我也是不得已的。”
蘇子祺的話裡滿是深情,如同他每一次親吻照傅雅君面頰時所說的情話,然而傅雅君卻再也不敢相信他,她拼了命要從蘇子祺懷抱中掙脫開,而蘇子祺的雙手孔武有力,如同枷鎖一樣進行禁錮着她的身軀,她的掙扎是那麼的微弱,幾乎無法撼動蘇子祺的一根手指,她只能絕望的任由自己慢慢的沉入黑暗當中。
但她完全閉上眼睛時,聽到了蘇子祺微弱的嘆息,這如同恥辱的烙印,狠狠的印在她的臉上。
傅雅君再一次睜開眼睛時,一切都不一樣了,她沒有看到青只,只有陶脫哭哭啼啼地跪在她的牀前,她現在看着陶若,就再也不能相信她,覺得她一定是蘇子祺派來監視自己。
她長嘆一聲,揮揮手讓陶若下去,而陶若直直的跪在她牀前,搖頭道:“對不起夫人,是侯爺叫我一定要在這裡看夫人,一刻都不能離開。”
傅雅君聽的極爲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想轉個身,發現自己動都動不了,只好乾啞的說:“給我倒杯水來吧。”
陶若立刻行動起來,扶着傅雅君喝了半杯水,傅雅君感到到喉嚨舒服之後,看着她問:“青枝,紅杏到哪裡去了?”
陶若卻不敢看着她,只一味顧左右而言他,傅雅君看她這副樣子啊,便心裡有了答案,對她說:“你去把蘇子祺給我叫來。”
陶若低垂着頭不敢看傅雅君,只能細弱蚊蠅的回答道:“侯爺正在前廳和人商量要事,現在不方便過來,再加上皇上南下的時間已經定了下來,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所以這些天,侯爺都沒有辦法過來看夫人,請夫人保重身體,過些時間等事情忙完侯爺一定會過來,跟夫人解釋清楚的。”
傅雅君卻冷哼一聲道:“他到底是因爲忙,還是因爲不敢來看我呢?”
陶若立刻擡起頭看着傅雅君,半響也沒有說話,傅雅君也不再搭理她便轉過身,要接着睡覺。卻沒想到陶若在此時突然開了口,她說:“其實夫人不必這樣針對侯爺,侯爺這一次真的是迫不得已,如果那個孩子生下來夫人恐怕就會命喪黃泉。”
傅雅君卻只當她是在爲蘇子祺開脫,她停下動作轉過頭問:“如果我願意呢?”
陶若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問:“夫人願意什麼?”
傅雅君閉上眼睛,堅定地答道:“如果我願意爲了那個孩子
獻出自己的命呢?”
陶若頓時無語了,她沒想到傅雅君叫如此固執,只能乾笑着說:“夫人何必這樣故意這樣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夫人這樣鬧彆扭也只能徒勞地讓大家更傷心而已。”
傅雅君對她的強盜邏輯感到驚訝,她發現她跟蘇子祺簡直一模一樣,也許蘇子祺到現在都認爲他是做了一件對她很好的事情,傅雅君冷笑一聲,不願意在和這些侯府裡的人發生更多的糾纏,她只疲憊的轉過頭道:“你就出去吧,我實在是太累了。”
陶若欲言又止,她看着疲憊不已的傅雅君,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的退了出去,但傅雅君知道她並沒有走出這間屋子,只是走到了外間,並且時不時的注意着自己的動作,傅雅君心裡只覺得厭煩透了,對於生活的絕望徹底佔據了她的心靈,她沒有辦法再在未來找到生活的樂趣,現在只心裡想的牽掛的就只有玉晨的下落以及青枝現在的狀況。
出乎意料的是,蘇子祺在下當天的下午就找到了玉晨,就把他帶得回來,他領着玉晨,走到傅雅君住的屋子外面,看着緊閉的房門,皺了眉頭,道:“怎麼這麼熱的天門窗還關的這麼緊?她受得了嗎?”
陶若低垂着頭道:“夫人一直覺得特別冷,叫我們千萬不要開窗戶,她打算再加幾個火盆進去。”
蘇子祺一聽,長嘆一口氣就要走進門勸她兩句,卻被陶若蘭住了,她搖頭說:“候爺是不要過去爲好,夫人這些天心情十分糟糕,如果不是我幾番催促她,她甚至連湯藥都喝不下去。”
蘇子祺一聽,臉色一沉一把推開了陶若,直接踹開了門,瞬間,一股熱浪夾雜着藥味撲面而來,蘇子祺看着裡面死氣沉沉的空氣,和一層一層垂下來的紗簾,不顧一切的走了進去,陶若跟在後面想攔住他,卻又被蘇子祺趕了出來,她只能慢慢的走到玉晨旁邊。
玉晨剛回來,現在臉色青白,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看着蘇子祺,目光晦澀不明,陶若則面對着他問:“這幾天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也許是又想到了劉嬸,玉晨打了個抖,他雙手抱頭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頭便跑,幸虧陶若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把他拉回原地,她看着他這副樣子,便知道他這段時間過得十分不好,有些抱歉的說:“我不應該提起的。”
玉晨回過神來,冷靜下來之後,他的目光又變得冰冷而麻木,看着裡面遲遲沒有傳來任何動靜,他便轉過頭對陶若說,看來今天是見不到姐姐了,我累了就先回去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陶若連忙剛上去,他的目光讓她想起了前幾天的傅雅君,她害怕他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玉晨雖然看上去十分不大對勁,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正常,他和任何一個與他相識的人行禮,含笑接受了他們的體貼與關懷,又恰到好處地表現出自己的脆弱,贏得了更多的人對他的憐憫。
陶若遠看着這個人,覺得十分毛骨悚然。
然而傅雅君卻是連走的機會都沒有。
蘇子祺直接闖進了他的房子,把她從熟睡中叫的起來,她看着他消瘦的面龐,歪着頭問:“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蘇子祺沒有想到傅雅君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承受她受的責難和辱罵,而傅雅君卻十分平靜,他發現她目光中沒有絲毫的厭惡與反感,然而這種感覺讓蘇子祺更加難受,因爲傅雅君盯着他看的時候,像見到一個許久沒有見過的老朋友那樣,親切,又恰到好處地保持距離。
他想再進一步安慰傅雅君,或者是詢問她身體的狀況,現在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傅雅君慢慢的從牀上坐了起來,經過這幾天的療養,她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她走到桌前,爲蘇子祺倒了杯茶遞了過去說:“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方便見客,你就這麼闖進來,真是讓我無地自容。”
蘇子祺直直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接她的話,傅雅君舉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甚至有茶水沿着杯口傾斜出來,蘇子祺這才飛快地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傅雅君看着他的這幅動作,笑了一聲說:“你這麼急做什麼?這茶我還泡了一大壺。”
蘇子祺一把拽過傅雅君的肩膀,把她拽到自己身邊,牢牢的抱在懷裡在懷裡,他發現她瘦了許多,甚至她的骨骼都烙得他有些生疼,他十分心痛,想爲自己的行爲辯駁幾句,低下頭卻看到傅雅君一臉無所謂,只是平靜的等待着這個毫無意義的擁抱結束。
蘇子祺慢慢的放開了她,不敢置信他說;“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了?”
傅雅君似乎覺得很好笑,她擡起頭對着他笑了,說:”真是奇怪,居然是你問我這句話,我還以爲說,這句話只有我纔有資格說出。“
蘇子祺低下頭半晌之後才說:“對於這件事我無法爲自己開脫,如果怨恨我能讓你好過一些,你儘可能怨恨我吧。”
傅雅君卻說:“我並不怨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瞎了眼睛而已,人世間世事皆有規律,任何一個事的選擇都有它的後果,我選擇了你,那麼現在的我的下場就是我自作自受,其實你一直都沒有變,變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蘇子祺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便轉過頭不再看他,他深吸一口氣,哽咽道:“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過些天我纔來,只不過這天氣太熱,你總關着門窗蒙在臥室裡對你身體恢復不好,我會派人送些滋補的藥過來,能夠讓你好受一些。”
傅雅君卻搖頭說:“不必勞煩你這位神醫出手,自然會有人爲我送藥過來。”
蘇子祺聽了,轉過頭好奇道:“自然有人?是誰?”
傅雅君卻什麼都沒說,客氣道:“我有些累了,還請你回去吧。”
蘇子祺知道,眼下這種情況,自己再呆下去也於事無補,只能徒勞地惹得她傷心,他還想再囑咐她幾句話,卻在他看到傅雅君客氣冷淡的面孔之後,又將所有的話都咽回到了心裡。
他微微點頭對她行了個禮,便快步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