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之後,嚴邵安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才發現不是電話,而是有短信,擡頭朝緊閉的浴室門看了眼,他想了想,又把手機放了回去。
十幾分鍾之後,關瑾言從浴室出來,拿着毛巾擦頭髮。
“你有短信,”嚴邵安靠在牀上看電視。
關瑾言答應了聲,將頭髮擦乾毛巾放好之後才走過去拿手機,點開信息一看,她表情當即稍稍一頓。
“誰的短信?”
聽得嚴邵安問她。
關瑾言回神,下意識搖了搖頭,信手就把短信刪了,然後對嚴邵安說,“哦,是蔣玥,她跟我說結婚那天化妝的事,”
原諒她說了謊,嚴芮的事實在太神秘,她不想讓嚴邵安知道她在調查這件事。
嚴邵安素來知道她和蔣玥關係好,並不疑有他。
“我給她回個電話,”
當着嚴邵安的面,關瑾言直接給蔣玥撥了電話,電話一通就說,“嗯,那天化妝的事就照今天說的辦吧,我覺得那個妝挺好看的,”
“阿言,你,”蔣玥顯然不明白她的答非所問。
關瑾言跟着又說,“嗯,今天多謝你陪我,我現在在家裡,要休息了,你也早點睡,有事我們明天再聯繫,”
如此。
蔣玥也知道她說話不方便,反應極快的接話,“好,明天再聯繫,”
關瑾言暗暗鬆了口氣,將手機放好,這時,嚴邵安也站起來往浴室走,“我去沖澡,要是困了你就先睡,別等我了,”
“好,”
關瑾言去了客房的浴室把頭髮吹乾,想到明天要上班,再看時間也不早了,便先躺牀上休息了。
一牆之隔的浴室。
水聲嘩嘩也掩蓋不了嚴邵安心中磅礴的燥意,他娶關瑾言的目的本就不單純,一路走來更是工於心計將關瑾言算計了無數次,他根本就不應該對她心軟,可爲何當父親逼他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心裡的牴觸那麼強烈。
該死!
驟然出拳砸向牆壁,濺起水花無數。
他苦悶的低頭,又突然擡頭迎向花灑,任由溫熱的水澆向自己的面龐。
嚴邵安,嚴邵安……
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
“你要請婚假?”
週六就是舉行婚禮的日子,雖然任雪琴一手操持了婚禮籌備,然很多關鍵場合還需要關瑾言親自作主,再則,臨近婚禮事情也多,她沒辦法兩邊都兼顧。
於是提出向公司告假。
近來任雪琴大肆操辦婚禮這事在京北上流圈子倒是也傳的沸沸揚揚,孟莎也略有耳聞,然關於關瑾言的事,她並不敢私自作主,靜默片刻,她道,“這事只怕還要周先生首肯,他下午會來公司,不如你親自向他說,”
“哦,好,”
關瑾言想想也對,她現在是實習總裁秘書,歸總裁辦管,請假需要找周正勳似乎也說得通。
忙了一個上午,期間又接到任雪琴的電話,問她婚禮細節上的事,一通電話就打了大半個小時,雖然孟莎沒說什麼,關瑾言自己覺得過意不去。
中午又和孟莎一起吃了飯。
“周先生應該是過來了,你要不趁現在去找他,他下午有個會,可能不會在公司,”
剛吃過飯,孟莎就對關瑾言說。
關瑾言答應着,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雖說她已經在武行上班有十天,真正和周正勳這樣見面其實還是第一次,她剛調到總裁辦的前幾日,周正勳並不在公司。
“周先生,我,”
“稍等,”周正勳正在打電話,聞言朝她比了一個稍等的手勢,跟着又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關瑾言先坐。
關瑾言坐下。
周正勳仍在打電話,似乎是在和對方周旋一筆投資的事,談了很長時間才結束,剛剛想站起來,手機又響了,又有電話進來,周正勳本來已經站起來,聽到手機鈴聲又低頭看了看,眸光微微閃動。
突然看了關瑾言一眼。
關瑾言忙站起來,“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先出去,”
“嗯,”周正勳順着她的話說,目光始終不離手機。
關瑾言起身離開。
等辦公室門關好,周正勳纔拿起手機,“是不是有進展?”
電話另一邊是聞少堂,自從答應蔣玥調查嚴芮死亡的真相,聞少堂沒少動關係,卻在調查中遇到了阻力,對方把京北公安系統最高領導搬了出來,他不好正面於他爲難,這才找到了周正勳。
原本,兩人對於嚴邵安執意娶關瑾言一事就存有懷疑,這次也很爽快的聯手。
周正勳這邊正在動用手裡的資源,暫時也沒實質的進展。
“嗯,”
聞少堂的聲音低低的,說了句,“情況只怕不妙,”
“什麼意思?”周正勳聲線一緊。
他聽說嚴震麟並不同意嚴邵安娶關瑾言,卻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嚴震麟這人他了解,手段非常,一旦認定的事絕不會輕易改變,自從痛失愛女,他就一直在國外定居,突然回國已經很令人懷疑,接下來發生的事更讓人不安。
“就目前我得到的消息,基本已經可以確定是嚴芮的死和當時的刑警支隊脫不了干係,據說是在警方的一次行動之中,誤傷了嚴芮,而三年前的夏天,當時,關瑾言正好在刑警支隊,”
“你的意思是……”周正勳表情凝重,猶豫了幾次,才壓低聲音開口,“嚴芮的死很可能跟關瑾言有關?”
聞少堂並沒有直面回答,而是說,“記得兩年前關瑾言坐牢那事嗎,當時程蕊告她故意傷人,我瞭解過,程蕊那所謂的傷口不過就幾釐米,根本不足以判兩年刑,”
“是有人故意害她,”
周正勳和聞少堂雖說沒有在公安系統任過職,可很多事心裡都有數,像程蕊那種傷口,完全就在用錢可以打發的範疇之內,她爲此蹲了兩年監獄着實冤枉!
“還記得成巍嗎?”
成巍?
自從程心蕊僱兇綁架關瑾言一事暴露,程心蕊被判刑,成巍就失去了消息,已有幾個月沒有在京北露過面。
“聽說成巍在澳大利亞,我已經試圖聯繫他,關瑾言坐牢那事有沒有貓膩他最清楚。”
“你懷疑這件事背後操縱之人是……嚴邵安?”周正勳也很快想明白,雖然這個想法有些荒謬,可似乎又是真的,他隱隱覺得他和聞少堂已經十分接近真相。
聞少堂不語,從他的輕微的嘆息聲中,周正勳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
一時看着桌上的檯曆,無話。
“你有沒有想過把這些事告訴關瑾言?”
兩人在電話線的兩端各自沉默,良久之後,是聞少堂先開口,這些事他甚至都沒有向蔣玥提起,怕以蔣玥那樣衝動脾氣,沒等他等到和成巍聯繫上,蔣玥已經迫不及待把事情都捅出來。
周正勳長指按在桌面,“再等等吧,”
他能看出關瑾言此刻的幸福,他不忍心破壞。
聞少堂也是這個意思,掛了電話,周正勳重新坐回椅子裡,沉默了許久,然後才撥了內線電話叫關瑾言進來。
……
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分明還是那日烈日下英姿颯爽的女子,卻又好似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她此刻穿着湖水藍色的套裝,簡潔的褲裝讓她看起來英氣幹練,長髮綁成馬尾,細緻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溫婉的柔情。
他皺眉看着她。
關瑾言並不知道他百轉千回的心思。
“周先生,我想請假,”
這時候請假,即使她不明說,周正勳也知道是什麼原因,更不提孟莎向他彙報過此事。
他沒立即回答,關瑾言則等着他迴應,久久沒等到,忍不住擡頭,對上週正勳深沉的視線,她覺得古怪。
“你愛嚴邵安嗎?”
突然,周正勳語出驚人,這話放在兩人的關係裡其實是逾矩的,關瑾言自然深感困惑,蹙眉,“周先生,這個問題跟公事無關,我可以不回答。”
周正勳則繼續盯着她,深沉的目光望的關瑾言心底發毛。
他卻突然勾起脣角,“定是愛的,以你的性子,又豈會……”
似乎是自知無趣,他搖搖頭,“假我準了,需要幾天?”
考慮到暫時並沒有提到度蜜月的事,關瑾言只請了十天的婚假,婚前五天,結婚當天,婚後四天。
周正勳當場批了假條。
關瑾言拿着請假條離開,周正勳看着她一步步走遠,長指緊緊摳着桌子,指尖根根繃緊,眼看着關瑾言伸手拉開辦公室門,他突然張口。
“你有沒有想過嚴邵安他或許,”從頭到尾騙了你?
餘下的話他梗在喉嚨口,久久吐不出來。
聽到嚴邵安的名字,關瑾言自然格外上心,奈何等了片刻周正勳依舊無話。
“嚴邵安怎麼了?”
她的聲音顯然變了調子,雖然很細微,周正勳還是聽了出來,只要事關嚴邵安,她都格外在意,如此這般的反應足以說明她對嚴邵安的深情。
並非他無恥,若嚴邵安對她一心一意,他自然別無他心。
然此刻,他深知關瑾言很有可能墜進了嚴邵安精心設計的圈套。
他着實不忍心……
幾個字在喉嚨口打了結,他直勾勾盯着關瑾言,最後還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
他想說,和嚴邵安離婚吧,我來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