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瑾言望着他,溼漉漉的眼神似怯弱的小鹿。
嗓音沙啞的開口詢問,“你說真的?”
楊國慶心中竊喜,面上越發真誠,“那是自然,說起來我們也在一個警局公事過,雖然你並不直接歸我的管,到底你是警局的人,退一萬步講,你父親關劍,爲了人民的安全獻出了寶貴的生命,作爲烈士之後,你也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他言真意切,倒真的很像那麼一回事。
關瑾言怯弱的盯着他看了幾眼,感激的點頭,“那就有勞楊局安排,只要能保住性命,我自當感激不盡,做牛做馬報答你,”
“你言重了,”
楊國慶站起來,“那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你放心,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會出差錯,”
“事情到這一步,嚴家人一心想要置我於死地,我也是沒其他辦法,只能信你了,楊局,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我先在此謝過了,”
“好說,好說,”
客套一番,楊國慶整了整制服,很是神氣的離開。
關瑾言盯着他的背影,突然眯了眯眸子。
“楊局,”
楊國慶已經走到門口,正要伸手開門,冷不丁聽到關瑾言喊她,臉上閃過煩躁,倒是不緊不慢的回頭,面對關瑾言的時候又是一臉的誠懇,“還有何事?”
關瑾言訕笑幾聲,“我在這裡呆了快一天,也沒方便過,憋得慌,能不能,”
楊國慶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去吧,方便完還回這裡呆着,我的人很快就過來送你走,”
“好,我知道,”
楊國慶看她一眼,收回視線,放心的離開。
等他一走,關瑾言緊跟着也站起來,腳步放的很正常朝外面走,這個警局她熟悉,當然也知道衛生間在哪裡,可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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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審訊室出來,她裝着找洗手間的樣子四下環顧,一心想着能不能遇到齊飛揚,偏偏是沒看見他的影子。
“幹什麼的?”
倒是迎頭和一個面生的警察撞上。
關瑾言立即陪着笑,“找衛生間,”
那人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關瑾言保持冷靜讓他端詳,幾秒鐘之後,那人皺眉,不厭煩的指了指關瑾言身後,“洗手間在那裡,”
立即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回頭,關瑾言連連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啊,”
轉身往回走,在警察看不到的角度,她精緻的面龐這才泄出深深的着急。
她壓根就不相信楊國慶這個人。
答應他只是權宜之計,現在她要做的事是想辦法逃走。
可整個警局都是警察,唯一肯幫她的齊飛揚又不在,她要怎麼才能逃走呢?
卻是心焦。
磨磨蹭蹭的走了幾步,身後立即傳來警察暴躁的催促,“幹什麼呢,快着點!”
關瑾言只得放快腳步。
內心卻期待着齊飛揚能正好出現,否則,她大概活不過今晚了。
進了衛生間,衛生間裡也是空無一人,兩扇窗戶都裝着防盜窗,她徒手根本就不可能逃走,這可如何是好?
上了廁所,她在裡面耽擱了幾分鐘。
外面立即有人在催促,“關瑾言,你還在裡面吧?”
“馬上就好,”
顯然,楊國慶根本不會給她逃走的機會。
關瑾言心中焦急,也只得洗了手,開門出來,外面站着一個女警官,看到她出來顯然鬆了口氣,“回去吧,我給你備了熱咖啡,”
“謝謝啊,”
關瑾言只得點頭,在女警的護送下回了審訊室,面前桌子上果然放着一杯咖啡,旁邊還擺着一疊糕點,如果不是在這樣冰冷的審訊室,倒是很完美的下午茶時間了。
可惜了。
挪着沉重的腳步走進去,關瑾言望着兩樣精緻的點心,脣角諷刺的勾起。
古代行刑之前有斷頭飯,這杯熱咖啡和甜點,難道也是她的斷頭飯嗎?
“砰,”
身後審訊室的門被關上。
冰冷的空間又只剩了她一個人。
關瑾言慢慢走回桌子前坐下,把熱咖啡捧在掌心,靜靜沉默着。
現在看來,大概是沒有人會趕來救她了。
她只能等着楊國慶安排的人出現,至於是死還是活……
大概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
眨眼,時間到了夜裡十一點。
楊國慶在所長辦公室坐了坐,看時間已經到十一點,精銳的眸子眯了眯,收腿站起來。
“我就先走了,”
他對所長說。
所長點頭哈腰的說好,親自將他送到門口,臨走之前,楊國慶回頭,遙遙看了眼審訊室的方向,收回視線的時候將目光放到所長身上,長眸眯起,“關瑾言是重要嫌犯,沒有我的首肯,誰都不許見她!”
“明白,我都明白,”
楊國慶身份擺在那裡,所長又怎麼敢忤逆,恭謹的連連點頭,說是務必把人看好,親自將楊國慶送到車裡,看着黑色的轎車駛進黑暗之中,才直起腰,有氣無力的擦了把額頭冒出的冷汗。
“呼,”
長長的鬆了口氣,所長轉身想進去。
一輛轎車穿透夜色而來,眼看着直接朝他衝過來,所長嚇的連連後退,那車堪堪擦着他的身體停下,他氣的正要跳腳,卻看車門打開,先出現的是一根柺杖,再來是一雙軍靴,來人彎腰從車裡出來,儘管拄着柺杖,卻是身姿筆挺,如蒼松勁柏,雙目炯炯有神。
“這……”
所長伸手擋了擋刺眼的車燈,眯眸看向來人。
猛地臉色大變。
“老首長——”
……
剛剛去洗手間的時候,關瑾言趁機看了看時間,剛剛已經快十點,估摸着該是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的樣子,換言之,現在該是夜裡十一點,所謂夜黑風高……殺人夜。
楊國慶如果真的想做什麼,應該就是在這兩到三個小時之內。
她心中不安,卻又苦無辦法,只能緊緊攥着拳頭。
嚴邵安是指望不上了,也不知道周正勳……
會不會來救她。
想想又覺得荒唐,她和周正勳什麼交情都沒有,他又憑什麼爲了她得罪楊國慶。
楊國慶可是京北公安系統的一把手。
這次,她是真的在劫難逃了嗎?
掀脣苦笑,她又猛地搖頭,她還不想死,至少讓她再見嚴邵安一面,她要聽到他親口說出所有的真相。
焦急的站起來,想了想,又坐下。
如果楊國慶在看監控,她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急躁,這個時候,就算她心裡急的想抓狂,也要忍住。
絕不能被楊國慶發現不對提前動手!
“篤,篤,篤,”
好像是柺杖的聲音接近,關瑾言坐回椅子裡,側耳聆聽,除了柺杖的聲音之外好似還能聽到腳步聲,應該不只一個人,她精神猛地繃緊。
難道是楊國慶安排的人這麼快就來了?
緊緊攥着手,關瑾言雖然看起來鎮定,其實情緒已經面臨崩潰。
隨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上,她幾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終於,那聲音停在門口。
關瑾言猛地擡眸看向緊閉的門,大氣不敢出。
門應聲一點點打開。
關瑾言幾乎忘了呼吸一般,一顆心也懸到了嗓子眼。
然……
出現在門口的人……
“周正勳?”
幾乎是想都沒想,關瑾言脫口就喊出了來人的名字。
燈光在周正勳高大的身影背後傾泄,他穿着一身軍裝站在門口,宛若降臨的神祗。
關瑾言直直盯着他,笑容在脣角一點點綻放。
她是有救了嗎?
“老首長,這,這位就是關瑾言,”
說話的是所長,他落在後面,聲音發抖。
而這位老首長自然就是周正勳的爺爺周明遠,只看他矍鑠的眸子將關瑾言上下打量一番,又側頭看自己的孫子,周正勳看着關瑾言,儘管看上去不動聲色,精明若他,還是從孫子的眸子裡看出了異樣。
這個小子,爲了這個女人不惜將自己請出山。
他倒是也着實好奇這個叫關瑾言的女人有何過人之處。
只現在看看,除了身量高挑一些,臉蛋並非絕色,倒是氣質還算乾淨,在他看來,也就勉強算看的過眼,並無任何特別的長處。
周明遠不動聲色篤了篤柺杖,“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單獨和這位關小姐聊一聊,”
所長滿口答應,轉身就要走,今天所裡接連迎來這樣兩位重量級的客人,他這顆小心臟都快嚇崩了,得好好緩緩。
周正勳卻是不動,皺起的濃眉透着不安,“爺爺,”
“出去!”
周明遠嚴詞厲色,周正勳只得住口,到底救關瑾言一事還需要爺爺相助,深深看了關瑾言一眼。
他轉身,離開。
退出去的時候順便將門關上了。
一時間,審訊室就剩了關瑾言和周明遠面面相覷。
關瑾言原是不認識周明遠,然從剛剛所長的稱呼以及周正勳的態度裡,她已經猜到面前這人是周正勳的爺爺,同時,她更清楚,周正勳不會無緣無故帶他爺爺來見她,所以。
她能不能得救,全看眼前這位氣勢凜然的老人。
“老首長,”
心裡有數,她直視周明遠,不卑不亢的和他打招呼。
周明遠因爲身在軍中多年,身上自然有一股軍人的威嚴,尋常人見了他多是說話哆嗦,不敢和他直視,男人亦是如此,女子更是要怕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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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面前這個女人,不僅看不出害怕,還敢和他對視。
倒是有膽量!
心中讚賞她的氣度,周明遠自不會表現出來,拉開椅子坐下,矍鑠的眸子望着她。
關瑾言在他對面坐下,表情恭敬而並不卑微。
兩人對視片刻,周明遠一隻手搭在桌面,有節奏的輕輕叩着,突然開口,“我可以救你,不過,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