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天時地利人和的一夜,終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只是第二天去公司上班的時候,很多人都發現成巍臉上多了一道傷痕,細細的,像是被貓爪子撓過,若有人問起,成巍也只說是被貓撓了。
可終究是瞞不過關瑾言,他去辦公室交文件的時候,關瑾言笑道,“你傢什麼時候養貓了?”
成巍只愛狗,貓是從來都不碰的。
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傷口,成巍笑笑,沒說什麼,接過文件就走出了辦公室。
關瑾言則盯住他的背影看了會,輕輕搖着頭,繼續投入緊張的工作當中。
在距離新年還有十天的時候,外面繁華的街道已經能嗅到濃濃的年味,公司的工作也到了年末收尾之時,關瑾言幾乎整天都忙的焦頭爛額,睡眠時間普遍只有三到四個小時。
週五的晚上,她又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一點,原本打算就在辦公室的休息室住下,可想到衣服都在酒店,她又回了酒店,剛拿出房卡開了門。
揣在口袋的手機滴滴的響。
她現在的工作極度繁忙,手機二十四小時都開着,一邊朝屋裡走擰開了燈,一面拿了手機出來,下意識看了眼屏幕,顯示的名字讓她脫大衣的動作僵住,眸子裡現出驚喜。
“找我什麼,”
“你馬上來警局,”
“爲什麼?”
大衣脫了一半還掛在手臂,關瑾言下意識看了眼手上的腕錶,現在是凌晨2點,去公安局幹什麼?
“鄭國華的屍體發現了。”
“我馬上來。”
吃驚的在原地愣了幾秒,用來消化這個消息,關瑾言轉身撒腿就跑,趕到警局已經是2點出頭,整個城市都已經在安睡當中,公安局還有不少值夜班的人堅守着崗位。
宋秦在門口等的她,關瑾言走近,和他對視,宋秦避開她的視線,只說,“嚴先生在法醫科。”
一路往法醫科走,雪白的牆壁,越往裡面走,那股陰森的感覺也越明顯,尤其是看到各種解剖用的刀具,更讓人渾身發涼,即便關瑾言從前在警局呆過,停屍間和法醫科依然是她不願意踏足的地方。
到了解剖室,宋秦往門口一站,“就在裡面。
顯然他是不打算進去了。
鼻尖似乎已經嗅到福爾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關瑾言覺得胃裡一陣翻天蹈海的難受,擡頭看了眼宋秦,宋秦很及時的遞給她一個口罩。
“你應該用的到。”
霎時,關瑾言的心更是直直往下墜,攥緊口罩,猶豫着不願進去,而宋秦很殘忍的替她做了決定,直接敲了敲門,“關小姐到了,”
然後推開門。
隨着那扇大門被推開,裡面傳出來更重更濃消毒水的氣味,關瑾言趕緊戴上口罩,在宋秦深沉的目光下,提步走了進去。
裡面的場面遠比關瑾言所能想到的還能更壞很多倍。
不大的解剖室放着三張解剖臺,躺着三具浮腫發爛的屍體,那股惡臭即使隔着口罩依舊無孔不入的沁入她的鼻腔,薰的她胃裡陣陣作嘔。
嚴邵安和法醫說了些什麼,突然向她走過來,“我們出去說,”
關瑾言搖頭,看着解剖臺的三具屍體,兇手未免太殘忍,竟然害了他們一家三口,三條鮮活的生命,他怎麼下得去手?
“確定是鄭董事長和家人?”
她還是不願意相信。
嚴邵安點着頭,示意她出去說,臨轉身的時候,關瑾言又朝解剖臺看了眼,那浮腫的幾乎辨不出面孔的屍體,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她忍住噁心,跟在嚴邵安身後迅速走出瞭解剖室。
“爲什麼要讓我看這個?”
來到空闊無人處,關瑾言忍不住質問,嚴邵安既然早就得到消息,也確定那三具屍體就是鄭國華一家三口,他大可以直接告訴她這個消息,沒必要讓她看到這樣震撼的一幕。 •TTKдN•co
嚴邵安端了杯水遞給她,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不適,好似他根本沒看到那三具腐爛的屍體一樣,關瑾言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無動於衷的,至少她做不到。
而把水遞給她的嚴邵安,面無表情的面孔終於泄出一絲嚴厲,“你今天若沒有看到這樣的震撼,將來又怎麼堅定扛着ms走下去的決心,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你坐在現在的位置揹負着什麼,你所有的努力不只是爲了你自己,還有鄭國華一家。”
腦海裡三具浮腫的屍體揮之不去,關瑾言紅脣緊咬,雙眸透出堅定的神采,“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更不會辜負鄭董事長的信任。”
“那就好。”嚴邵安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哪怕他剛剛的舉動成功激起了一個女人最強烈的鬥志。
看他轉身朝外面走,關瑾言忍不住跟上,“你這就走了嗎,難道你不好奇兇手是誰?就算你和鄭董事長沒有任何交情,他死的這麼慘,你真的能袖手旁觀嗎,嚴邵安,你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
連番的質問讓走在前面的男人眉頭直皺,誰都可以這樣說他,只有她……
沒資格!
他爲她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脣角暗咬,憤怒的抖動着。
他突然站定。關瑾言緊緊跟在他後面,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撞了上去,額頭磕在他堅硬的後背,疼的眼眶泛酸。
回頭看她捂着額頭,憤怒的男人緊抿的脣角少有鬆動,可關瑾言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氣的抓狂,“我知道你自視甚高,更不屑多管閒事,這次鄭國華的事,算我求你好不好?”
他自視甚高,不屑多管閒事?
她的事他又有哪一件袖手旁觀過?
氣極了,他勉強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我沒說不管。”
“真的嗎?”關瑾言立即開心起來,激動的拉住他的手,“嚴邵安,謝謝你。”
謝謝?
嚴邵安敷衍的笑笑,可視線往下看到她抓着自己修長的手指時,盛怒的心突然又變得格外柔起來,現在的他啊,哪怕她給以一點點的柔情,他都會覺得溫暖。
可惜……
命令自己撥開她的手,她似乎很意外,擡頭看他,大大的眼睛裡都是錯愕,嚴邵安的心立即又軟成一片,卻又不得不板起臉。
冷漠的說着違心的話,“我可以幫你一次兩次,但你必須記住,你以後的路終究要靠你自己走,我不可能幫你一輩子!”
爲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關瑾言不明白他的意思,搖着頭,“嚴邵安,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的話很奇怪,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你沒事吧?”
他們兩個以後的人生還很長,即便不能相守,同在商場也未必就沒有合作的機會,他爲什麼要把話說的這麼絕?
“你想多了,我只是提醒你,要多學多看。”忍着心痛,嚴邵安繼續說着違心的話,就連目光亦不敢看着她,而是越過她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晚。
今天趙輕舞給他打了電話,說她那邊拍戲很快就結束了,問他什麼時候履行兩人的約定,他知道,他已經再沒有理由和藉口推脫下去。
從此以後,他和她再沒可能,而失去她的人生,是否也將如這夜一般漆黑,看不到一絲希望和光明。
他的眼睛裡突然透出無盡的悲傷,關瑾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竟然心疼面前這個強大的男人,柔然的指尖忍不住輕觸他的面頰,聲音低沉動人,“你爲何悲傷?”
她的手軟軟的,在他的臉頰移動,癢癢的。
他終於握住女人不安分的小手,低頭望進她如大海般包容的眸子,眼底一片悲涼,逞強,“沒有,我沒有悲傷。”
“騙人,”關瑾言薄斥,翹起的脣角透出一起俏皮。
嚴邵安心中一動,眸色漸深,握着關瑾言的手指忍不住動了動,感受着指尖柔軟的觸覺,喉結上下滾動着。
氣氛突然就變得曖昧起來,空氣中充滿了不安分的因子,似乎只要有一丁點的火花星子,就能燃起燎原的大火,將兩人吞噬包圍。
“嚴先生,咳,抱歉,我,”林法醫從辦公室出來,悶着頭就喊 嚴邵安,根本就沒想到會看到少兒不宜的一幕,低咳一聲背過身去,尷尬的不知該如何自處。
而他的出現也像是一盆冰水澆下來,將點點的星火澆滅。
對視的兩人觸電般的分開,嚴邵安尚且能保持面上的冷靜自持,關瑾言則早已背過身去,耳後染上一片引人遐想的緋紅。
心跳更是亂了節奏。
“什麼事?”嚴邵安攥着拳頭迅速壓下內心的躁動,聲音平靜的問。
林法醫慢慢轉過身來,忍不住先看了眼背對他的關瑾言,然後纔對嚴邵安說,“死因已經確定了,遭利器多次擊打頭部,導致頭部顱骨碎裂,三人死因相同,而其中又以鄭國華受到的傷害最重,除了頭部意外,他身體其他部位也遭受毆打,多處骨頭斷裂,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是死後才被棄屍水中,至於死亡時間,因爲屍體腐爛嚴重,暫時還無法準確的推斷,需要做進一步檢查和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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