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瑾言不知道該如何向一個外國人解釋她和趙輕舞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尤其是在婚姻觀念比較開放的國外，可能他們並不覺得離婚是什麼重要的事，可她和嚴邵安還有趙輕舞之間的問題，並非簡單的三言兩語能夠說明白。
所以……
她選擇走開。
可沒想到david的耐心和好奇實在超出了她的想象，又或者他對趙輕舞着實喜愛，就也想知道她對趙輕舞的想法，竟纏着她問了一路。
左一個趙輕舞美麗，右一個趙輕舞年輕。
關瑾言實在受不了，喊了停：“stop！”
再聽下去她真的要抓狂了好嗎？
“怎麼了，yan？”david抱着手機，一臉驚嚇的站定，特無辜的眨着他長長的睫毛扮無辜，“我知道了，yan，你不喜歡趙輕舞。”
都快半個小時過去了，他總算說了句人話。
關瑾言簡直要感激涕零了，拍着他的肩膀，“對，沒錯，我不喜歡她。”
“可是爲什麼，她長的那麼漂亮，演技又好，在我們巴黎好多人喜歡她。”
那是你們國家的人好騙！
這話關瑾言沒好意思直接說，委婉的措辭，“這個，我跟她有點私人恩怨。”
話到這一步，換作國人也就乖乖閉嘴不繼續追問了，偏偏david並沒有這習慣，一聽她說兩人有恩怨，反倒更起勁了，似乎能挖掘她或者趙輕舞的糗事是一件令他十分開心的事。
“告訴我聽。”
關瑾言從他興奮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她原意是想打住這個話題，可顯然，她弄巧成拙，反倒勾起了david的好奇，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望着他，鄭重的說，“有些事說出來並不愉快，所以，我不想說，可以嗎？”
在她鄭重的說明下，david的表情一點點嚴肅下來，最後握着她的肩膀，“很抱歉，剛剛是我。”
“沒關係，”關瑾言趕緊打斷他，是她身上揹着太多不能向外人說明的事，有些事只怕說了也沒人相信，不如不說。
很快調整了情緒，她笑道，“走吧，我帶你看看京北的夜，這座城市發展極快，已經是國內的一線大城市，一點都不比巴黎差。二·八·中·文·網”
“ok！”
david又開心起來，將有着趙輕舞合影的手機寶貝似的放進口袋，關瑾言不由暗笑，隨即又怔住，想不到原來趙輕舞已經這麼出名了嗎？
接下來逛街的時間，似乎更像是爲了向她說明趙輕舞有多紅，戶外的電子顯示屏播着趙輕舞代言的化妝品廣告，海報是趙輕舞，人形立架也是趙輕舞，百貨商店更是到處掛滿了趙輕舞的廣告。
關瑾言亦有些怔住，什麼時候趙輕舞竟然紅成這樣了？
david興奮的不得了，每看到趙輕舞一個廣告都要拍照留念，又似乎是顧慮她的情緒，每次拍完照又偷偷扭頭看她，捧着手機訕訕的笑。
關瑾言已經拿他根本沒辦法，陪他逛到11點，兩人一起回了酒店，關瑾言住在酒店，就把david住的酒店也定在了那裡，兩人從電梯裡出來，在走廊告別，各自回了房間。
褪去了一身的疲憊，關瑾言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儘管想着明天的發佈會心中忐忑，然既然到了這一步，她根本別無選擇，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頭皮去闖一闖。
蔣玥又給她打電話，她在醫院知道明天發佈會的事，很擔心她，再三強調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她，關瑾言滿口答應着，卻又怎麼忍心還讓她擔心。
只說一切都在安排中，沒事的。
聽得出來，蔣玥似乎不信，可兩人彼此瞭解，蔣玥最後還是沒說什麼將電話掛了，關瑾言暗暗鬆了口氣，而醫院，蔣玥望着天邊的殘月蹙起了柳眉。
她和阿言兩人……
她總是希望兩人都能倖幸福福的，可誰又會想到，她們兩個的遭遇竟是如出一轍的波折，誰都照顧不了彼此，夜涼如水，她這心也是涼涼的，空的找不到着落。
“怎麼還不睡？”
聞少堂抱着一牀薄被進來，仔細的鋪在牀上，“今天夜裡降溫，蓋暖和一些。”
把被子鋪好，他順勢往牀邊一坐，彎腰就開始脫腳上的拖鞋，“還是和昨天一樣，晚上我陪你睡，你要起夜就叫我。”
他說完，人已經拉開被子坐了進去，伸手掖着被角，蔣玥望着窗外，待回神的時候，牀邊已經多了個人，聞少堂靠着牀，膝蓋上攤開放了本書，是治療血癌的專科書。
自從知道她得病之後，聞少堂幾乎放下了手裡所有的工作，一心一意開始鑽研起血癌的治療方法，蔣玥看着也難受，可又勸不動他，只能由着他。
可今天，許是剛剛和關瑾言通話的原因，她的情緒格外差，悶不作聲突然一把將他放在膝蓋的書搶走，直接往窗外扔了出去。
“看了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治不好我的病，別看了！”她將鬱結的情緒盡數發泄在最親近的人身上，自從得病之後，她的情緒總是反覆無常，前一刻還好好的，後一秒就突然會變臉，不好好吃東西，不好好睡覺。
任性的像個孩子。
在情緒好的時候她也會反省自己，可一旦壞情緒來襲，所有的自省又通通沒用了，在知道自己只剩三個月生命的情況下，她真的不知道還能怎樣樂觀起來。
聞少堂並未發怒，坐起來看着情緒低落的女人，開導，“我剛剛好像聽到你給阿言打電話。”
他有的是耐心，至少在蔣玥面前。
“嗯，”提到阿言，蔣玥的情緒穩定了不少，“明天就是ms開發佈會的日子，雖然她告訴我沒事，可我還是很擔心，擔心她應付不了，擔心那麼多人質問她，而她一個女人……該怎麼辦呢？”
她真的好擔心。
相比之下，聞少堂要平靜很多，“你要相信阿言她足夠堅強，經過明天發佈會的洗禮，未來的她將會更強大，帶給ms一個精彩的明天，還有你，小玥，阿言她那麼堅強，身爲她最好的朋友，你能給她最大的幫助就是勇敢的活下去，用你和病魔做鬥爭的信念支持她。”
寡言的聞少堂極少說這麼多的話，卻字字誅心，將自己抱成一團的蔣玥身體輕輕顫抖着，哽咽，“可是，讓我怎麼堅強，我只有三個月的命，我。”
聞少堂大驚。
這個消息他讓醫生保密，她怎麼會知道？
一時心態也失了衡，猛地將她顫抖的身體抱進懷裡，“誰說你只有三個月，他們是騙你的，有我在，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相信我。”
他許是沒發現，因爲用力過猛他的身體顫抖着，靠在他懷裡的蔣玥清楚的感覺到了，一顆心揪的更緊，讓她不害怕，可他呢，自己也在害怕，說明他也沒有把握治好她不是嗎？
所有安慰的話真的只是安慰而已。
心裡一片悽楚，她從聞少堂懷裡退出來，“是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實你心裡都明白，我這個病根本就不可能治好，你所有說的好聽話都是騙我的，我都知道，聞少堂，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殘忍，我告訴你，我寧願你告訴我我離死已經不遠了，告訴我你移情別戀愛上了秦未央，讓我對這個世界絕望，或許我走的也能更安心一點，爲什麼，爲什麼就是不肯成全我？！”
她的一席話說的聞少堂心中一片悲涼。
他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讓她死！
“小玥，不要再說了，我不許你死，不許！”
緊緊抱着懷裡的人，好像只有把她抱緊了，才能感覺她是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卻不想，他又一次用力過猛，儘管蔣玥極力隱忍着，因爲缺氧而帶來的咳嗽卻根本藏不住。
她用力將他推開，彎腰一陣劇烈的咳嗽，那種難受的樣子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聞少堂心疼極了，立即彎腰過去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順氣，蔣玥還在低着頭咳嗽，一張小臉痛苦的皺成一團，突然，她用力咳了聲，隨着她痛苦的動作，有些許紅色噴出來，星星點點的灑在純白的牀褥。
那刺目的顏色，像是雪地綻開的紅梅，令兩人怔住，半晌無語，整個病房安靜的幾乎嚇人。
蔣玥呆了，那紅刺的她眸底亦是一片猩熱，她剛剛竟然……
咳血。
她的身體！
她顫抖着手想去觸碰那奪目的紅，聞少堂的動作卻更快，一把將被子扯開，抱成一團就朝外面走，“這條被子髒了，我給你換一牀。”
“聞少堂，你給我站住，你明明看到了，還想逃避到什麼時候！”
那血清清楚楚就印在純白的牀褥上，她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爲什麼還不承認？！
她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被子只是髒了而已。”聞少堂頭也不回，固執的說了這麼一句之後，抱着被子大步走出了病房，而蔣玥……無力的雙手撐在病牀，脣角的笑無力而血紅。
像是身後有人在追殺他，聞少堂抱着被子走的又快又急，直奔垃圾處理站，用力將被子扔掉，剛毅的面孔此刻蒙着一層駭人的陰翳，突然眯了眯眸子，陰沉可怖，轉身就朝外走。
小玥的病已經等不及了，該是他下決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