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沒聽到聞少堂說話,蔣玥忍不住回頭,不想對上他一雙深色的眸子,心頭一慌,又趕緊尷尬的轉開臉,饒是如此,心跳還是比之前快了好幾個頻率,像是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一樣。
簡直了……
低咒一聲,蔣玥狠狠在自己手臂掐了一把,再擡頭看聞少堂時,纔算是恢復了一半的正常,“打聽到電話了嗎?”
聞少堂幽深的眸中似閃過些什麼,轉開了臉,說,“嗯,”
“那快打電話吧,如果不在療養院的話,我們就去她爸爸的墓地找,”
聞少堂望她一眼,拿起手機打電話,蔣玥就在旁邊等着,這一次,她不敢再盯着他,也不能幹等着,索性也拿了手機出來,繼續試着撥關瑾言的電話,自然還是打不通。
她急的直跺腳。
聞少堂那邊也放下了手機,“療養院那邊說她今天沒去過,”
“走,我們去墓地,”
蔣玥最後只能想到這個地方了,不管如何,關瑾言這麼晚還沒回來,她就是不放心,直接朝自己那輛紅色的跑車走,打算自己開車去墓地。
“坐我的車,”毫不意外的被拉住。
聞少堂以不容抗拒的力量捏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目光也是不容置喙。
蔣玥看了眼徹底暗下來的夜色,也是妥協了,的確,天這麼暗了,她一個人跑去墓地,那地方陰森可怖,沒準還鬼影重重的,是很可怕。
“好,”
聞少堂開車,載着蔣玥去墓地,一路上兩人都沒什麼話,蔣玥是因爲擔心關瑾言根本無心說話,聞少堂則看似專心的開車,表情平靜,不知在想什麼。
清明山還是有些遠的,車子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此時天早已黑透了,這一帶又沒人居住,除了零星稀疏的一點月光,整條從山裡蜿蜒出來的柏油路面根本看不到半個人影。
除了車燈照亮的前路,兩旁都是漆黑一片,樹影婆娑,車子每往前面開一米,都像是在探險。
蔣玥不禁坐直了身體,手臂下意識抱緊自己。
這地方……的確很陰森。
身側,聞少堂不動聲色的側頭看她一眼,兩片薄削的脣抿出淺笑的弧度。
現在倒是知道怕了。
再往前開了幾里路,車燈照亮的範圍之內終於出現了那座神聖的烈士陵園,稀疏的夜色灑下,照着墓地蒼翠的松柏,根根挺拔,蔣玥突然覺得沒那麼害怕了,這裡面埋葬的可都是英烈。
聞少堂在車裡找手電,旁邊車門已經打開,蔣玥徑直走了下去,聞少堂一愣,找到手電之後很快也跟上她,有了手電的光亮,視線清楚了不少,兩人沿着馬路往墓地走。
山裡的夜安靜極了,四周沒有一點聲音,傳入耳畔的只有兩人的錯落的腳步聲。
因爲着急,蔣玥走的有些快,已經迫不及待的朝墓園看,想着能不能看到關瑾言,聞少堂全部的心思也都放在她身上,眼看着兩人快要走到墓地。
前面突然傳來嘎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令人毛骨悚然。
“啊!”
蔣玥發出一聲尖叫,抓着就近的聞少堂,直接害怕的躲進了他懷裡。
聞少堂偉岸的身體驟然繃緊,手裡的電筒失了準頭,直接照着從門衛走出來的老人,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佝僂着背,被手電照亮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因爲光線太強,手擋着眼睛,勉強從眯起的眼縫裡看到一男一女兩個抱在一起。
當即不贊同的喝斥,“你們兩個,這裡可埋葬的可都是爲國捐軀的英烈,你們休要玷污王者的英魂!”
聽到聲音,縮在聞少堂懷裡的蔣玥顫顫巍巍探出腦袋,看了老者一眼,立即又把頭埋進聞少堂懷裡,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堂姐夫,他……是人還是鬼啊?”
這麼膽小還敢來墓地。
聞少堂看着縮在自己懷裡的小女人,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來,口中卻一本正經的說着假話,“大概不是人吧,”
感覺到懷裡柔軟的身體貼的離自己更近了,聞少堂不動聲色的收緊扣在她肩膀的手,硬朗的俊臉,脣角抿出一絲得逞的弧度。
“你們!”眼看兩人絲毫沒有分開的跡象,老者被氣的不輕,轉身就衝進門衛的小房子。
聞少堂是一直留意着他的動靜,這時候看到了也只當沒看見,還恰巧很小心翼翼的用手擋住蔣玥的視線,讓她看不到老人的動作,而蔣玥因爲害怕也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
反倒很小聲的問,“那個東西……走了嗎?不如你跟他好好說說,讓我們進去找個人,我們不打擾他就行了,”
聞少堂忍俊不禁,眼角餘光掃到老者扛了把大掃帚出來,口中說着,“還在呢,不如你親自跟他說,”
“我,害怕,”
雖然嘴裡這麼說,蔣玥還是小心翼翼的探出頭,這一看可不得了,就看見一個穿黑衣服的人蹣跚着朝她跑來,手裡還高高舉着把笤帚,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喊,“快跑!”
很自然的拉着聞少堂就跑。
兩人撒腿狂奔,一口氣跑出了幾百米,將老人遠遠甩在身後。
蔣玥也跑不動了,停下來呼呼喘氣,“你騙人,那個明明是人,我看到他的腳了,”
聞少堂既不否認也不承認,視線往下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脣角抿出一個極小的弧度。
“喂,你爲什麼不說,”
餘下的話突然頓住,蔣玥順着聞少堂的視線也看到了兩人緊握的手,男人的手很大,包裹着她的手掌,寬厚而溫暖,熱熱的溫度在兩人相握的掌心交融。
那股暖流便好似一直從她的指尖傳到心尖,再傳遞到臉上,讓她紅了一張臉,幸好夜色很深,聞少堂應該看不到她臉紅了,觸電似的抽回手。
蔣玥背過身去,掩飾的低低咳嗽了幾聲。
故意拔高了音調指使他,“喂,你去問問老人,阿言今天有沒有來,”
聞少堂體貼的沒有拆穿她的窘迫,將手電留給她,自己摸着黑又往墓園走,聽着沉穩的腳步聲一點點走遠,蔣玥這才鼓起勇氣回頭看他,稀疏的月色下,男人的背影可真的是……高大極了。
好似他只是在那裡站着,她在這裡也會覺得安全。
停!
打住!
蔣玥猛地在自己臉上拍了幾下,聞少堂是誰,那可是你堂姐夫,你特麼胡思亂想什麼呢!
爲了避免自己繼續胡思亂想,蔣玥趕緊背過身去,說來也是奇怪,儘管有手電在手,可大概是看不到聞少堂,她竟然還是覺得害怕,縮着肩膀給自己打氣。
好在聞少堂很快就回來了,也帶來了消息。
“老人說今天來訪的名單裡沒有關瑾言,”
“那她還會去哪裡?”
蔣玥忘了害怕,猛地提高聲音問。
聞少堂皺眉,他對關瑾言並不瞭解,所以,無法給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
蔣玥原本也不指望他能有什麼主意,只是關瑾言這時候還是沒有消息,她實在擔心,幸好剛剛留了個心眼把關瑾言鄰居的電話記了下來,她趕緊給打了電話,得到的回覆是關瑾言並沒有回家。
這……就不大對了。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蔣玥轉身就走,“走,我們先往回開,我再想想她還能去哪裡,”
“好,”
兩人驅車往回趕,這時,距離關瑾言昏迷已經過去了近六個小時。
夜越來越深。
程家的大宅子。
程心蕊的母親極力留程心蕊和成巍在家裡住,程心蕊自然一口答應,成巍雖然一臉不快,最後也答應了下來,兩人吃了晚飯又陪着家長在客廳聊了會天,就回房間了。
成巍在衛生間洗澡。
程心蕊站在浴室門口聽了聽裡面嘩嘩的水聲,拿了手機放輕腳步去了陽臺,很順手的把移門拉上,這才撥了電話出去,眼角睨着房間,手則擋着嘴,把聲音放的很低很低,“怎麼樣了,人送走了沒?”
“放心吧,夜裡零點的船,順着長江一路往下飄,直接送到山區去,”
電話裡男人一口保證。
程心蕊害怕成巍出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反覆叮囑不許把事情搞砸,然後就掛了電話,把通話記錄刪了,又輕手輕腳的回到房間,躺在牀上裝着看電視。
很快,成巍洗了澡出來,身上披着黑色的真絲睡衣,露出胸前健碩的腹肌,沒擦乾的水順着他的額頭一直往下,流過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樑,薄脣,劃過喉結,落進睡衣裡。
程心蕊看的臉紅心跳,光着腳跳下牀,奔過去就挽着男人的手臂,“阿巍,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早點睡吧,”
成巍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我還有文件要看,你先睡,”
說着,直接拉開她的手,轉身就進了旁邊的書房。
程心蕊恨的咬牙切齒,沒忍住,脫口就賭咒,“我知道你還惦記着關瑾言那個賤女人,不妨告訴你,以後你再也看不到她了,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發泄完,她看着豁然從辦公椅站起來的成巍,嚇的一張臉刷白,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刮子。
她剛剛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