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瑾言暗道不妙。
怎麼這麼巧就被認了出來,他該不會知道自己是在跟蹤徐夢兒吧?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既然這鄭宇懷疑徐明,沒道理還會和徐夢兒認識。
稍稍安了心,她看男人站在身後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硬着頭皮轉身,裝起了糊塗,“不知你是?”
鄭宇整了整西服外套,突然神秘的一笑,“怎麼,你不認識我?”
他的語氣很怪,關瑾言覺得不對,警惕的退後一步。
鄭宇突然傾身過來,“齊海沒告訴你我的身份?”
他既然知道齊海,可見也是知道她的,而從他似笑非笑的語氣推斷,想必他已經猜到她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只是,他怎麼會知道呢?
莫非他真的和徐夢兒有關係?
想到這裡,關瑾言心裡咯噔一下,隱約感覺到這單case可能沒這麼簡單。
鄭宇顯得氣定神閒,“不是好奇麼,跟着,我會讓你知道真相。”
關瑾言猶豫。
可又覺得機會難得,就在她猶豫的時候,不遠處房間的門突然打開,徐夢兒探出頭來,她看到關瑾言也不覺得奇怪,平靜的先和鄭宇打了招呼,“過來了,”
鄭宇朝她點了點頭。
徐夢兒這纔看着關瑾言,“跟了一下午累了吧,不如進來喝杯水。”
關瑾言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或者說,還是出於職業的敏感,經過一番考慮之後,答應了,跟在鄭宇身後往房間走,她料想鄭宇和徐夢兒不會傷害她,再則,她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坐吧,”
房間是普通的套房,似乎是長居的,裡面有很多個人的擺設,關瑾言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遍,在一張單人沙發坐下,徐夢兒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關瑾言道了謝,並沒碰。
那邊,鄭宇脫了西服外套,裡面是一件黑色的襯衣,此刻,他一邊卷着袖子一邊朝沙發走,徐夢兒適時遞上一杯水,鄭宇接過,在沙發坐下,長腿優雅的交疊,徐夢兒則在他身邊坐下,很自然的靠着他。
兩人的關係一看就知道非常親密。
關瑾言心裡打起了鼓,看樣子徐夢兒和鄭宇纔是情侶關係,那徐夢兒和徐明又是什麼情況?
“你現在一定覺得很困惑吧,”徐夢兒先開口。
“嗯,”關瑾言坦言。
本來以爲這個案子徐夢兒就是突破口,現在看來,事情似乎繞進了一個更深的懸念裡。
“想想我的姓,你難道就沒想到什麼?”
徐夢兒,姓徐,徐明也姓徐,難道……
關瑾言驀地擡眸,徐夢兒望着她露出個古怪的笑,“沒錯,徐明是我父親,”
其實關瑾言想說,徐明今年41歲,徐夢兒23,按照年紀來說,兩人不可能是父女,所以當初他們也沒往這方面想,而且這徐明的資料顯示,他是生在京北,長在京北的人,可這徐夢兒卻是從川城過來的,差的也有些遠。
徐夢兒自嘲的斂眉,“徐明他年輕的時候就是個無賴,騙了我媽的感情,聽說我媽懷孕,又騙光我媽的錢跑了,這次我來京北,就是要找他報仇。”
關瑾言着實同情她媽媽的遭遇,同時更覺得奇怪,如果這徐夢兒想找徐明報仇,那不是很容易嗎,徐明是有老婆的人,只要徐夢兒出現在他們家人面前,徐明就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爲什麼還要這麼大費周章的找他們調查徐明,還用了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財務問題?
她看向鄭宇,鄭宇大大方方的解釋,“近來公司賬面的資金的確有問題,徐明身爲財務總監,理當被當作第一懷疑對象。”
這麼說來,兩樁事是沒關係的了?
關瑾言一時不敢確認,虛應了幾聲,和他們告辭離開,回偵探社的一路她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也第一時間把情況向齊海做了反應,齊海顯然也沒料到會是這個境況,說會找鄭宇再談一談,讓關瑾言先回去。
關瑾言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6點,又想起嚴邵安的囑咐,就給他打電話。
“我這邊可以走了,你方便過來嗎?”
“我過來接你,”嚴邵安一口答應。
關瑾言笑眯眯的掛了電話,一回頭,趙俊川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邊,盯着她直笑,“喲,挺甜蜜啊,要我說吧,任憑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沒發現你渾身上下哪一點有過人的魅力,可以讓嚴邵安對你寵若珍寶。”
“是,你家趙輕舞最好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好了吧!”關瑾言直接提腳踹他。
趙俊川跳着躲開,“那還用說,我家輕舞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不說了,我要回家陪輕舞了,你慢慢等!”
關瑾言笑着啐了他一句重色輕友。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嚴邵安到了,關瑾言歡歡喜喜的上了車。
……
“你最近在跟鄭氏房產的case?”
晚飯餐桌,嚴邵安突然這麼問。
關瑾言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愣了下看着他,承認,“嗯,”
嚴邵安看她一眼,目光很沉。
“怎麼了?”關瑾言被他盯的心裡發毛,乾脆放下飯碗,很認真的問。
嚴邵安低頭扒飯,動作優雅好看,吃了好幾口之後,才說,“鄭氏房產做爲家族企業,兄弟兩個爲了爭奪公司,暗裡斗的很厲害,這次鄭宇找你們目的不明確,你自己當心點。”
關瑾言想起下午見到的那個男人,鄭宇,言談間自信篤然,然眼神犀利,的確不是簡單的人,這麼說來,調查徐明大概也不是簡單的財務問題,或許還涉及公司更隱秘的事。
一時倒是不敢大意,她聽話的點了點頭,“我會小心的。”
說完之後,卻看嚴邵安盯着她,半晌無話。
她料想他是擔心她的安全,還是不想讓她做這份工作,暗暗想了想,她乾脆放下碗筷。
“其實,我想做這份工並不完全是爲了錢,”
似是感覺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很重要,嚴邵安也跟着放下了碗筷,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一動不動。
關瑾言落寞一笑,避開了他的視線,看着窗外濃濃的夜色,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想追查殺害我父親的兇手,”
這件事,幾乎已經成了她心裡最過不去的一個坎。
她說,“我十五歲那年,父親接到任務出警,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警方給的說法是父親在執行任務途中不幸被悍匪的子彈射中,可所謂的這幫悍匪,至今沒有落網,我找出警的其他刑警聊過,他們的口風驚人的一致,只是不肯透露那幫所謂悍匪的來歷,我之所以當警察也是爲了找出那些人,將他們繩之以法,以慰我父親的在天之靈,可是,”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聲音裡更是充滿了濃濃的悲傷,“現在我不可能在接觸公安系統,所以只能通過這個途徑,或許可以追查出點什麼蛛絲馬跡,”
嚴邵安對關瑾言做過了解,知道她十五年那年喪父,也知道她媽媽在一年後棄她而去,他看到這些資料的時候,只是擰了眉,並沒有太深的反應,然此刻聽到關瑾言親口說出來。
他心中竟震了一下。
看着她故作堅強的側顏,默默收緊了拳頭。
“我知道,或許憑我的能力,這一輩子都沒辦法找出真相,可我就是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爸死的不明不白,如果那年我爸沒有去世,我媽就不會丟下我,我奶奶也就不會去世,還有爺爺,他也不會對我這樣,”
說至激動處,關瑾言狠狠攥着拳頭,纖細的長指似蘊藏着巨大的力量,根根繃緊。
嚴邵安不動聲色的掃過她握拳的手,眸光一點點加深。
突然,起身。
扣着關瑾言的肩膀將她抱進懷裡,“我幫你,”
靠在他懷裡,關瑾言倔強的抿着脣,並沒有哭,只是聲音已經哽咽,“嗯,”
這麼些年,她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真的已經很累很累了,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真想什麼都不管,一走了之。
關瑾言沒有主動退出來,嚴邵安也就一直讓她靠着,大掌心疼的扣着女人的後腦勺,讓她靠的自己更近一些,劍眉卻緊緊皺起。
此刻,懷裡的女人很柔弱,柔弱的叫人心疼。
一刻多鐘之後,關瑾言動了動,從他懷裡退出來,吸着鼻子對他說,“我沒事,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
嚴邵安皺眉盯着她,許久無聲。
夜。
關瑾言早已睡下,一牆之隔的書房還亮着燈,嚴邵安雙手支着下顎,目光幽深的盯着暗黑色的桌面,突然,他拿了根菸出來點着,一片吞雲吐霧之中,擱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眯了眯眸子,拿起手機,這是他的私人號碼,知道他這個號碼的人並不多,也因此,他看到屏幕顯示11位數字的時候,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把電話掛了。
如果是公事電話一定會打到宋秦那裡去,如果是私事,他手機不可能不存來電的號碼。
安靜的夜裡,手機靜靜躺着,再也沒有響起過,一根菸抽完,嚴邵安視線掃過手機,突然抓起手機,“技術部那幫人是幹什麼吃的,不是讓他們過濾到所有騷擾電話,怎麼還有陌生電話進來!”